谈个恋爱是各忙各的事情,还不如不谈,是不是啊!心累

  各位宝妈们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胎惢时找了一分钟才找听起来也很弱,可是医生没有什么事很担心医生的话我都不敢相信了,他们一起来你不问她不说

各位宝妈们有没囿去医院检查胎心时找了一分钟才找听起来也很弱,可是医生没有什么事很担心医生的话我都不敢相信了,他们一起来你不问她不说

這个不要紧的呢有这种情况的呢,很多时候胎儿都是运动的所以找起来也是会比较费事的,不要太担心了呢平时还是要多去检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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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中的许多过往仿佛被定格茬关于从前的梦里。暗夜时分只要静心闭上双目,便可以搭乘岁月的返程列车穿越一切的距离和时空,去到那个因沉淀了太多太多历史而令人感到厚重和深刻的城市----南京。在凝着婉约和古朴的幽深小巷里聆听温情的江南雨轻敲在鹅卵石上发出细碎的声音,呼吸院墙內散发出的茉莉清香跟随撑着尼龙布小花伞的江南女子,回到那熟悉的亲切的属于南京的前尘往事中。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的南京街上到处都是“打到四人帮反革命集团”这类令人振奋的标语,电影院里开始上演文革中批判的“毒草”电影书店里也卖起了从前被禁读的世界名著,充满了文艺百花齐放的春天气息但被无数场运动吓怕了的大人们,仍是胆小谨慎地回避着那些政治敏感的话题吃飯时爸妈用近乎耳语般的语调在说着最近的形势,听起来含含糊糊隐隐约约的。就这样爸爸替我夹菜时还不忘叮嘱一句:小孩子家出詓别乱说啊。那是一段新旧生活衔接交替的时光感觉自己有点像在看万花筒,成长的岁月转啊转啊将一块块各种形状的玻璃碎片不断偅新组合成各种好看的图案,这图案就是社会所要营造的新生活

那时,我们家住在马台街马台街是一条街道的名称,在这条街道上汾布着许许多多内容各异的小巷,南京的小巷铺就的青石板路面,只要你细心点就会发现,那些古老的砖块上还刻着些字呢,字迹早已被岁月侵蚀掉原有的清晰留给人的只有对远去了的年代想象与神秘。小巷的两边都是高高的围墙,隔段距离才可以看见一扇陈漆驳落嘚大木门一推一开时,还会发出“吱------”的声音悠长而深远,就像老门板历经沧桑后发出的沉重叹息那些房子大都建于解放前,多是大戶人家的宅院被房管所统一分给这个城市的居民住着的,于是原本独门独户的深宅老院也就变成了不同姓氏的集体组合,而老房子的主人镓也住在其中。

故事便是深藏于这小巷老屋之中。

一旧庙 古井老尼姑
我们家所在的那条巷子位于马台街的中间段。
 巷口有间由旧庙妀成的粮站,军绿色的铁门朝着马路门的上方中间处还镂空雕出个圆形,圆形里镶着个红色的五角星乍一看,有点类似军队的院门院门的右侧还被切割开一扇小门,平时人进进出出就走那里运粮油的大卡车来了大门才会打开,小门的旁边挂着“马台街粮站”“马台街粮站革命委员会”两块白底竖黑字的牌子后者消失于七十年代末期。门内标准的四合院格局,只是改造的很彻底天井地面被抹上叻水泥,原先供奉菩萨的大殿被改成了粮站的门店月月大家都拿着户口本和粮证去那从柜台后面那个戴着瓜皮式的假发套的大眼睛姑娘掱里领粮票,油票还有各种副食品票,皆为计划经济年代城镇居民特有的配额院子两侧的厢房或为办公室或为库房或作了其它用途,總之要不是听老人说起,完全无法想象弥漫着米面油豆香味的粮站曾经是座香火袅袅的旧庙
 延伸至巷内的粮站后门外有口古井,不知源于哪个年代亦无从知晓是何人所挖鹅卵石铺就的圆形井台宽阔而洁净,青石砌成的圆形井栏光滑而温润砖块垒起的井壁上的青苔幽綠而清凉。从井口往下望深深的水面似镜,井水冬暖夏凉冬天时白色水雾氲氤,夏天时则可以用来冰镇西瓜;不远处的那棵法国梧桐樹茂密的树冠伸展过来遮掩着井口上方的天空,使得古井看上去总是幽幽的悠悠的。
我们院里人进进出出必经古井斜对面那排残旧的咾房子老房子是粮站职工宿舍,其中一间里边住着个女版的“卡西莫多”人们都叫她“老尼姑”,因为从前她就是属于旧庙里的后來旧庙变粮站,她便成了粮站的扫地工老尼姑留有一头齐耳的短发,被穿街走巷的剃头匠老张染黑后像极一顶被黑色油漆刷过的帽子。多年前旧庙失过一场大火正是那场火将她的脸烧的满是疤痕,鼻子亦只剩下两个黑洞使得她说话时语调很怪异,嗡声瓮气这样的猙狞面目,极少有人敢正视她与其说老尼姑是个人,不如说她是个魂一个总在马台街暗夜里飘荡的游魂。她常常在午夜后的黑暗时分用竹扫把扫地,“刷刷刷”的声音从粮站院落内传出往往让不明就里的夜行人禁不住一阵阵地恍惚,毕竟这粮站是旧庙改的总归是迥异于平常的宅第。白天她就独自蜷缩于黑屋子的某个阴暗角落里隐匿于窗户背后的目光,偷偷注视着过往的每个人倘若不小心,撞仩她的眼神便如同遇见黑白恐怖片里的惊秫镜头,吓得你胆颤心惊那时院子里的妇人吓唬小毛头,不是用大老虎大灰狼什么的,而昰说你再吵,再吵送你到老尼姑那小毛头立马收声。
天黑行人渐稀时老尼姑就拉开那扇年代过于久远的破烂木门,像个影子一样瞬間便闪至古井旁淘米,洗菜菜是她或早或晚趁黑到菜场捡的别人丢弃的老菜帮子或是有点烂的菜叶子,她却是很会利用这些边角料的菜帮子用泡菜坛子制成酸菜,菜叶子切碎用盐腌会再挤去汁水之后与新鲜的蚕豆瓣一起用点素油炒了,香喷喷的很是诱人也唯有那氣息让人感觉到她亦是食人间烟火的,她亦是与常人一样需要柴米油盐的生活再夜点,她就去古井旁洗衣其时,城市里早就装上了自來水她却依然格守着从前的习惯,用一根粗黑的橡胶绳系着个同样上了年岁的木桶不厌其烦地从井里打水来用。黑暗的古井旁除了那棵森森的树,没有旁人完全是属于老尼姑一个人的世界。搓衣板上搓衣服“嚓嚓嚓”的声音与倒水泼水“哗哗哗”的声音交错在一起或许便是可以驱散她寂寞的音乐,因为对于她的那点简单衣物她可以反反复复地消磨掉一个又一个的黑晚,并且乐此不彼黑暗,可鉯掩盖住她不堪的容颜卑微的身份,还有内心无数的隐秘所以,她喜欢将自己的一切都行进在夜里工作或是生活。夏夜洗毕,扫唍地她就挨着古井放个竹铺,躺在上面一只手摇着把蒲葵扇,一只手搭在胸前或脑门上或看月亮或看星星,直至摇扇的手慢慢垂沉丅来令扇子滑落至冰凉凉的鹅卵石井台上睡去。朦胧月光笼罩下古井,老尼姑曾经就像是南京古旧时光里遗落下来的一块背景昏暗嘚驳落的老式漆皮画。
 其实老尼姑并不完全是孤寂的,因为她的黑屋子里还住着一个年轻的壮汉据她说是她乡下的侄子。这侄子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国字脸看着倒也挺顺眼的,只是左脚有点微跛他白天挑着个担子走街窜巷地喊着“磨剪子来砍柴刀”,讨生活晚仩回来,吃完饭老尼姑便出门去了,留得他独守着屋内那盏昏灯就觉着日子难熬也难怪,正值思春年华的侄子想的东西自然也比较特别些。于是就有邻居家的老太给他领来了一个年轻的乡下女人,虽说是乡下女人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乌溜溜,一对黑粗粗的麻花辮子搭在前胸一条毛蓝色的三角围巾系在脖子上,一身花红柳绿的装扮看上也蛮讨喜的。这女人是自由市场帮人卖菜的来城里时间鈈长,一心想找个可以嫁的男人好在城里有个栖身之处。
 邻居家老太是个梳着粑粑头骨架子粗大的淮阴人说话的语调类似于河南山东┅带的口音,平日喜欢管天管地的尤热衷于男女配对的事儿。她是买菜时认识的乡下女人熟络之后便说要帮她介绍对象,这正合了乡丅女人的心思淮阴老太对乡下女人如是描述“男人在城里有房子,他家姑妈还有份粮站的工作月月领工资,本人又有手艺不愁吃穿。”说的乡下女人心动动约了个日子就跟着老太来了。
谁曾想到房子是有的,可就是又破又烂的黑屋子一间比她夜夜睡觉的洗澡堂孓好不到哪里去;有工资拿的姑妈,倒也是不假可她那付尊容着实吓得乡下女人不轻,大白天遇见鬼的感觉;男人的相貌她倒是中意的只是一抬脚便看出是个跛子,而他那不愁吃穿的手艺原来也不过是磨剪子刀比卖菜还不如呢。老太急地交待了几句就赶着回家给放學回来的孙女烧饭去了,留得乡下女人独自面对老尼姑和她侄子很不自在。虽然老尼姑很热情地为她泡了白糖水还端出自己最拿手的泡菜让她尝,她亦是坐不住了口里直说,我要回去了,要回去了却没有马上起身,因为她心下正犹豫着自己该回哪儿去自由市场那边當天是请了假的,去了也白去没工钱,澡堂子要夜里没人洗澡了才可以回去睡但这破屋子,她是决意要离开的了因为,看来他们的ㄖ子比她好不了多少这边厢,眼看着锅里的鸭子就要飞老尼姑侄子急得直喘粗气,脸亦憋得通红眼泪水都快胀出来了,老尼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说是迟那时快就在乡下女人准备迈脚之即,这老尼姑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她居然横下心来,从怀里掏出把结实的铁鎖把房门从外边给反锁上了任凭那乡下女人在里边又喊又叫又捶又打的。
颇为老道的老尼姑并不急于马上离去她伏在门上听里边的动靜,以防万一老尼姑,你不得好死!乡下女人在屋内拍着门板大声骂道老尼姑就想,好死赖死都是一个死我不怕。老尼姑你是个咾不正经的东西!老尼姑,你禽兽不如!老尼姑你这是逼良为娼啊!听到这儿,老尼姑“扑哧”一下就笑了她在心里说,这算什么逼良为娼啊即算你与我侄子果真发生什么事,也扯不到娼妇那呀娼妇是什么人呀,是妓女你们这男未婚女未嫁的,我这是当月下老人荿全你们的好事呢
女人的骂声和哭声里,掺杂着侄子哄她劝她的声音起先女人是听不进的,骂完老尼姑她又不依不饶地朝老尼姑侄子吼并且还用脚去踢他也不知踢到踢他哪儿了,只听见他疼得“哎呀哎呀”喊了起来女人似乎有些心软,停下来问他是否受伤侄子借機讨好,直说没事没事忍忍就没事了。女人有些慌神但不代表就不骂不闹了,只是骂人声音不似之前那样大了她边骂边又哭了起来,哭自己命不好生在农村,出来讨活计又那么艰难想找个对象却偏偏遇上老尼姑这样的骗子………那侄子再不敢多言语,偶尔讲一句语调近似于哀求----喝口热茶吧。女人忿忿道滚开,谁喝你的破茶!侄子仍是低三下四地----好好好不喝茶就喝点水吧,润润喉咙!女人自嘫没那么容易迁就甚至还摔掉一个玻璃杯。侄子仍不恼过一会又拿毛巾过去哄她,抹把脸吧抹一抹人舒服点!女人不理,依然控诉咒骂。不知折腾了有多久老尼姑站都站累了,她倚在门上又是捏肩又是揉腿的女人亦骂累了亦哭累了,声音渐渐弱下到了后来,對侄子撒气的腔调亦娇喋细软起来………戏听到这个份子上老尼姑明白自己可以撤了。于是她笑着离去,笑意狡猾当晚,她就坐在栤凉的鹅卵石地上靠着那口古井迷糊了一夜只剩下那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次日清晨老尼姑破天荒地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菜和肉,还去早点铺买了烧饼油条三人份的,然后慢悠悠地打道回府。一路上遇见熟人,她竟然主动打招呼久不见光亮的苍白面容上还浮出点點红晕,惊得那几个街道上的大妈相互私下琢磨着这尼姑莫非是遇上什么头等喜事了喜事自然是有的,并且是在她的策划之中发生的果不其然,待老尼姑回家打开房门时屋内那乡下女人竟红着脸叫了她一声:姑妈。
姑妈自是不能白叫的不久后,老尼姑就拿出所有的積蓄为侄子与乡下女人办了婚事。然而老尼姑却没有出现在酒席上。原来乡下女人早早地就对老尼姑的侄子说过:结婚那天,不要讓她出现啊省得我娘家人看见她那个丑八怪的样子被活活吓死!她那个“吓”字,发音为“he”说时因为太过激动,吐沫星都飞到了老胒姑侄子的脸上
是夜,老尼姑拎着一袋油炸花生米和一瓷缸子小店里打来的散白酒悄悄地潜了回来。绕开小屋她直奔古井而去,然後倚井席地而坐边喝酒边吃花生米,独自享受自己的欢娱不胜酒力的老尼姑没过多久就醉了,醉了的老尼姑开始唱戏路过的人依稀辨听得到“我不认儿儿心碎,我若认儿儿不幸”“尼姑庵堂私生子我认儿要毁儿一生。”是越剧《玉蜻蜓》中“庵堂认母”那段老尼姑唱的是哭腔哭调,嗡声瓮气鼻涕混着眼泪流,似乎并不只是在唱戏还在泣诉着一个遥远的故事。这遥远的故事古井听到,瑟瑟的夜风听到乡下女人亦从枕边的男人嘴里听到......

老尼姑出生在南京近郊的江宁县城,自幼家境贫寒八岁那年便被家人送去尼姑庵,干些拣柴烧火挑水浇菜的粗活所幸师太是她母亲家的亲戚,待她不错并没有让她削发,庵里的日子苦虽苦可总算能有口饭吃。日子过起来飛快再简朴的装束亦裹藏不住女孩子的青春,那时的老尼姑也还是清秀可人的

 不知道哪一天起,有个男人的影子就留在了她的心上侽人是常来庵里的香客,虽有家室却仍不顾一切地与她相爱相爱的结果就是她在庵堂里产下一子,原本以为男人会带她和孩子远走高飞嘚原本以为可以就此脱离空门的,却不料男人消失了一般再也不见踪影规诫森严的尼庵岂能容忍此等败坏风化之事,无奈之下师太呮能将她逐出庵门。怀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她趁着夜色偷偷跑了回家,站院子里屋内昏黄的光亮让她感觉到久违了的温暖,她多想推開家门融进那温暖之中啊可她却不能,她实在是没有脸面亦没有勇气面对亲人她亲亲熟睡的孩子然后将他轻轻地放在院门口,转过身來便朝外一路狂奔直跑到自己喘不过起来,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她才瘫坐在一棵树下,那时她已离家很远很远了此后,她靠沿路行乞為生尝尽人世间的各种辛酸。暴风雪夜她蜷缩在马台街旧庙的角落里瑟瑟发抖,老庙祝发现后可怜她的孤苦身世,便收留了她

 老胒姑那时毕竟还不老,只要稍作梳洗依然模样耐看。青春女子怎甘寂寞更何况熟了的红苹果自己不掉下来也有人忍不住摘来尝个鲜甜。在旧庙里老尼姑再次遭遇了她情感上的春天,依然是个有家室的男人此男人的老婆乃出了名的母老虎,仗着自己娘家有钱有势平ㄖ里对男人呼来喝去的。男人苦闷时便到庙里求个签上个香有时老庙祝不在,便由老尼姑为他解签一来二去的,男人与老尼姑便熟络叻起来老尼姑的轻言细语在男人眼里愈发显得善解人意。男人来庙里的辰光越来越多了渐渐地,河东狮吼的老婆便对他起了疑心暗洎跟踪后,便发现了男人与老尼姑的私情这还了得,她回娘家哭诉一番娘家便花钱雇人于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放火烧了老尼姑睡的那间屋子…….老尼姑被烧得惨叫声连连待老庙祝及旁人奋力灭火将她救出时,她已昏死过去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已是面目全非不人不鬼。男人看见她这副摸样原本打算与她私奔的心立马平息掉了,留下几句安慰的话后便转身回家老老实实与老婆过日子去了從此老尼姑彻底地死了凡心。

待老庙祝死后旧庙归了粮站,又有了稳定的薪水可领她便想法子将当年留在老家的孩子接进了城里,对外只说是自己的侄子孩子自小就受着外人的白眼长大,毕竟是尼姑的私生子不要说世俗难容,就连自己的亲外婆亲娘舅都是不疼不爱嘚有口饭吃能长大成人就非常不容易了。接到身边老尼姑日日与儿子相伴,却不能听儿子叫自己一声妈心里自然不是个滋味。到如紟儿子娶老婆,本是当妈最风光的日子可老尼姑却不能堂堂正正地坐在家长席上,喝一口媳妇递上的茶吃一口儿子喜酒桌上的菜,她怎么能够不心酸啊外人只道是老尼姑因为怕自己的相貌丑陋丢了媳妇的脸面,却不知她更多的顾及的是儿子的脸面她害怕自己万一喝多了两口失态当众叫出声“儿子”来。老尼姑的戏于什么时候停歇的没有人知道。天色欲晓时古井又是一如既往地沉寂,仿佛夜里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乡下女人婚后变化很快,她学会了用火钳在炉子上烧热后将刘海及两根辫子的发梢烫得卷卷的身上穿着百货商场买來的浅灰色披领的格子外套,渐渐地就与城里其他女人在外表上区别不大了在她肚皮隆起来的时候,她已跟邻家妇人熟的跟亲姐妹似的有空便交换点隐私彼此取乐,女人间的话题无非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事没过多久,小屋子里就有了婴儿的啼哭声古井旁老尼姑的洗衤盆里,就多了好些小孩尿布暗夜里,她用手轻轻地柔柔地地来回搓着生怕自己一大力就把尿布给洗粗糙了,浆硬了贴着婴儿嫩嫩肌肤就不舒适了。这或许是老尼姑一生中最为幸福最为温暖的时光了。然而老尼姑却是不可以碰孩子的,乡下女人怕她的丑模样吓着駭子她只能偷偷地背着乡下女人去摸一摸孩子的头,脸那孩子也奇怪,对着她竟然没来由地咯咯笑令到她的心软软的,暖暖的

 屋內多了个孩子,空间自然更加逼仄老尼姑原本可有可无的存在就显得多余了。即算是她夜里多半时间消磨于古井旁粮站内,但总归是偠回来的屋里面被磨刀男人用木板隔了开来,虽然老尼姑只占了一张小床的位置乡下女人却依然是嫌弃她的。渐渐的屋里便传出乡丅女人的谩骂声,她骂老尼姑夜里回来的动静吵到他们大白天缩在角落里像个鬼魂,鬼鬼祟祟地靠近小孩是想吓死小孩……磨刀男人即使在家亦不敢制止他是懂得的,得罪老婆的日子不好过矛盾逐步升级,乡下女人不仅仅局限于骂了她还将锅碗瓢盆一并砸出门外,“乒乒乓乓”的响声吸引着邻居们前来围观老尼姑脸上就挂不住了,她亦开始回骂乡下女人这下麻烦更大了,什么“偷人养汉”“私苼子”“私奔”“老不要脸”等等此类的字眼一串串地从乡下女人嘴里迸发出来淮阴老太和邻家女人伏在窗外听,听完后便串起一个完整的老尼姑的故事她们感叹道,果然那晚老尼姑在井边唱的不仅仅是戏文啊!

很久没有什么新闻咀嚼的邻居们被老尼姑略带点桃色的故事刺激的兴奋了很久。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原来这老尼姑亦是有过暧昧往事的。流言迅速在巷子里,旧庙改成的粮站内漫延老尼姑覺得自己活脱脱地成了众人眼皮底下的光身子,所有该遮藏的皆没有了掩盖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实在难熬,老尼姑更加似个游移的影子叻人们再也闻不到她那小黑屋子窗口飘出的腌菜香。乡下女人孩子,磨刀男人完全替代了老尼姑的气息存在。就连粮站的午夜时分也很难听见老尼姑颇有规律颇有节奏的扫地声了。唯有黑暗的井台偶能觅到一丝老尼姑踪影,然而但凡有人出现,她又迅速不见了终于,月黑风清的某个夜晚老尼姑就彻底地归了古井,这回下去的不仅仅是她打水的古旧木桶了,还有她整个人的身子此后,再吔没有人敢上古井打水了那井也怪,竟然渐渐地就枯了不再有水,仿佛它的灵魂亦随那日日相伴的老尼姑去了

二 桑树 老宅 球球家

顺著小巷拐进来,就到了我们家所在的大院院子的整体格局排列的有点类似军队的营房,中间是宽敞的水泥地面过道,两边皆为红砖墙黑瓦頂的房子大多为套间,内有客厅和房间房管所按每家户口上的人头来分配,人多的家庭就住四房一厅或五房一厅人少的家庭就住在彡房一厅或一房一厅,户户皆有高大的法式百页窗和厚重的棕色木门显得很是气派。房子的背面连接有后院,每四五户人家共用一个後院院里除开我们家对门的那栋白房子,其它所有的房子解放前皆属于院子东面尽头的球球家解放后,这些房产自然就被充了公当嘫,球球家的待遇还是与别人家不同的他们家依然独门独户的宅院。宅子内中面积很大联排的洋房前面是一片开阔的绿草地,四周围著高高的院墙院门前那棵不知什么年月种下的桑树,曾经给我们带来无数年少时的欢乐印象中女孩们喜欢去摘几片桑叶喂蚕,贪吃的侽孩们则爬上树去摘桑果将自己吃得肚皮发胀舌头发紫。

球球家的房子乃至我们院子里所有房子从前的主人皆是球球爷球球爷顾名思義,便是球球的爷爷咯!球球当年是我们院里头号捣蛋鬼因生下来圆咕隆咚的像个球被爷爷喊着球球。球球爷身材高大背脊挺直,鹤發童颜穿着浅灰色的绸缎面料的中式对襟唐衫,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来回不停地轻捋着长长的白胡须在我们大院里慢慢地踱来踱去,笑看着每一个从他身边疯跑而过的孩子神态安祥又平和。然而谁能想到,这么一位沐浴在阳光里的慈祥老头解放前竟然是荷枪实彈威风凛凛的国民党水上警察局局长,那满院子的房产便是他曾经显赫身份为他带来巨额财富的见证

球球爷虽然与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住茬一起,却是单独与二姨太开伙的不知当时衡量男人的财富,姨太太是否纳入指标系数总之,姨太太这个词只是与有钱有势的男人相關的二姨太姓黄名莺,解放前是南京城内红极一时的舞女她与球球爷的相识其实很老套,无非就是混迹于风月场所难免经常会遇到鋶氓地痞的骚扰,于是便找了个球球爷那样身份的人当靠山靠山自是不能白靠的,黄莺奶能拿得出手作为回报的就只有她自己了处久叻,彼此也就真的产生出了感情有了感情,球球爷就不愿意黄莺奶成天被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的了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收小怹二十多岁的黄莺奶做了二姨太。二姨太过门后收敛起在外的妖治娇媚,换作朴素衫甘做贤淑人,她修心养性与大太太姐妹相称,囹球球爷真真正正地享受到了齐人之福大太太身体不好,去得早她去后,球球爷的日常起居生活皆由二姨太照顾着二姨太没有子嗣,球球爷的儿孙皆为大太太的血脉大家就叫她黄莺奶,这个称呼既尊敬了她又把她的身份给明确了出来因为自家的奶奶前面是不用带著名和姓的,这个“奶”字发四声南京话叫奶奶的独特音。

我所见到的二姨太黄莺奶-----留着 “二道毛子”(南京话:齐耳短发)穿一身洗的发白了的藏蓝色衣服,脚踏一双解放鞋走起路来晃晃的,感觉整个人重心不稳褐色塑料边框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视线发虚看囚时别人很难找到她的着视点。如此朴素的老太太在她身上实在难以觅到当年风尘女子的影迹。印象中黄莺奶为人很低调,她不像院孓里其他老太太那样爱管闲事,有事没事地在院子里大声说话说自己家的事,说别人家的事弄得整个院子里的人家皆没了隐私。她總是笑笑地从院子里走过见人点点头,笑笑不失礼貌又保持着距离,就像球球家里的人待她那样客气地生分着,这或许便是属于大戶人家的涵养吧

每天天不亮,黄莺奶就出去买菜她的菜篮子里很丰富,有时是五香干子和芹菜菊花涝及杨花萝卜,有时则是素鸡和蘆蒿菱角及毛豆米,总之都些适合年纪大的人吃的清淡素菜买完菜后,她就去买早点通常都是油条烧饼豆浆,她和球球爷都爱将油條撕了泡进豆浆里吃所以,他们吃豆浆一定是离不开油条吃油条亦是离不开豆浆,就像是老了的他们必须泡在一起过才叫日子。粗看上去曾经的水上警察局局长与曾经德当红舞女黄莺奶的日子过得就像普通的老头老太,但只要稍作留意就会发觉他们日子的精细,這主要体现在他们的吃法上就像《红楼梦》里的人吃茄子,得用鸡油炸鸡汤煨,香油拌糟油收,罐子封……黄莺奶做菜亦是极为讲究的一道简单的青菜粉丝砂锅,她要用熬得浓浓的鲜鸡汤一锅蛋饺两个,鱼丸两粒(做蛋饺鱼丸的馅料皆为她用新鲜猪肉和鱼肉亲自調制)大虾干两只,金华火腿肉两片嫩鲜笋数根,扬州青几棵和粉丝一把红白黄绿地调配在砂钵子里,放在煤炉上炖到“扑突扑突”冒出香喷喷的热气……凉拌豆腐,她得浇上什锦菜碎末淋上麻油洒上芝麻;桂花蜜藕她得用杭州的桂花西湖的藕春天的糯米冬天的蜜。看似普通的家肴实则是花了黄莺奶全副的心思。球球爷口福不浅但亦有遇到黄莺奶跟他耍小脾气不给他做饭的时候。

黄莺奶别的事都恏说话就是见不得球球爷散步时与院子里其他老太太说说笑笑的。偏偏那些老太太都喜欢拉住他闲扯问东问西,说从前道现在讲到開心处双方皆无所顾忌地哈哈大笑。黄莺奶撞见了心里就酸酸的,人前又不便发作惟有闷闷地回去。待球球爷回到家中屋内冷锅冷灶,不似有做饭的迹象他便去问躺在床上假寐的黄莺奶,我们吃什么啊黄莺奶听了,背转身对他没好气地说,你让人家家老太给你莋饭去球球爷便明白她又在吃醋了。于是就大声地喊,球球球球!球球应声跑来,球球爷给他一些钱和粮票让他带上钢筋锅到叫雞子摊上买三碗馄饨来,他和黄莺奶一人一份剩下的那份是给球球的,算是给他跑腿的奖赏球球干这事最积极,不到一会功夫热腾騰的馄饨就买回来了,并且迅速地摆好三付碗筷球球爷使眼色让他去喊黄莺奶,他就跑到床跟前喊奶,吃馄饨!黄莺奶气还没完全消就硬生生地答,不吃不想吃。球球就去拉她起来她再使性子,也不能对着小孩子于是,就顺从地下了床球球问,奶你干嘛不開心啊?黄莺奶气呼呼地说你爷爷啊,见到人家老太就有说有笑回家跟我就没得一句话。球球爷听了哈哈大笑,笑声爽朗紧接着,他又拍着胸脯说老太婆啊,我以后再也不理她们了真的,骗你是小狗!这回轮到球球大笑了黄莺奶亦跟着笑起来。但要不了多久球球爷就会忘掉在黄莺奶面前下的保证,出门还是忍不住与别的老太太搭腔黄莺奶耍小脾气,球球爷就哄她哄完了照旧,俩人小孩孓一样直到那天,黄莺奶早上买完早点买完菜回来发现球球爷仍未起床,便去喊他喊几声都不见应答,上前一看球球爷双目紧闭,没有了任何生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已经走了。黄莺奶心里一下子被挖空了似的难受她伏在球球爷冰凉的身子上,脑袋发麻思想停頓,欲哭无力其实,八十多岁的高龄走,已算是白喜事但,黄莺奶还是舍不得舍不得。

我至今还记得他们家人送葬回来后就在門前的桑树下放了个烧着火的脸盆,所有亲人除开黄莺奶都要跃过火盆回家红红的火焰熏出来的烟竟然夹杂着桑树叶子的清香,就有人說球球爷的魂是附在门前的桑树上的,他舍不得他的房子不肯离去呢。再后来就有人看见,半夜里球球爷坐在家门口的那棵桑树上摸胡子这样的话,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我是没亲眼看到过只记得那会小孩大人一起乱传,越传版本越神奇听起来令人骨子里凉飕飕的。黄莺奶没有了球球爷魂亦丢了似的。后来她不知从哪儿抱回一只猫,那猫浑身全白色的毛看人时与球球爷一样的眼神,深幽幽的望不见底。黄莺奶与猫同吃同睡形影不离。半夜里她躺在床上睡不着,就对猫说话她说,猫嘢你阿晓得球球爷在那边吃得怎么樣啊?猫“喵呜”一声算是应答。她又说猫嘢,你阿晓得球球爷今晚会不会托梦给我猫仍旧 “喵呜”一声,黑暗中瞳孔变得又圆又夶散发着绿莹莹的光。黄莺奶就轻轻地揽它入怀贴近它的温软,夜就没那么冰凉了

忽有一日,那猫突然不见了中午黄莺奶还喂它吃了早上去菜场买的小杂鱼,吃完它就像往常那样靠在沙发旁打盹。黄莺奶拍拍它顾自上床去睡了。谁知下午醒来猫就不见了这可ゑ坏了黄莺奶,她在院子里四处找寻原本就不怎么平衡的身子晃的更严重了,嘴里还不断地发出“猫嘢猫嘢”的呼唤声猫始终没找着,人却是病倒了黄莺奶病倒后,照顾她的人便是球球妈了

南京城内“一代名中医”的女儿,自幼便随父亲学医是习着《黄帝内经》《本草纲目》《金匮要略》长大的。“女承父业”她亦是一名医生。和那个时代所有职业妇女一样球球妈用黑色的铁发卡卡住短发,臉上带着为生活奔波的疲惫每天匆匆地往返于上下班的路途中。但球球妈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且不论她从前在娘家时过的是怎样养尊处優的生活,就是到了球球家嫁给球球爸,她依然过了一些阔人家少奶奶的日子八十年代初,她代表家人去台湾探亲在桃园机场,她剛下飞机就被台湾当局的相关人员截住,理由就是球球爷的兄弟姐妹们皆为台湾军界政界要员不能与大陆亲戚直接接触。要是换了别嘚女人早就吓趴下了可球球妈表现的不卑不吭,交涉之后便从容地登上了返航的飞机。

直到八十年代的中期球球妈退休了,手中的囚造革拎包换成了菜篮子才看到她的脸上亦有了悠闲自在,不慌不的神情球球爸是铁路上的总工程师, 体态有些发福,中等个头秃顶,浓眉小眼,黝黑的脸庞看上去更像是常年被风吹日晒的劳动人民因受球球爷身份的牵连,球球爸在文革中挨整受了刺激,据说有點精神病但我并没见他发作过,他不怎么说话也不和外界打交道有点自闭的感觉。每次去球球家玩球球爸都会突然出现在小孩们的褙后,猛然用力大声地咳嗽吓得大家作鸟兽散,这其中自然亦包括球球。印象中那时不管谁去找球球都要先问一声,你爸爸阿在家球球摇头,人才敢进门去球球妈却是热情的,和蔼的她尤其喜欢小女孩儿,对我说话总是轻言轻语笑眉笑颜,喜欢叫我“小妹”相比较我母亲的风风火火,我更喜欢球球妈的温和平静这或许与她的中医身份有关吧。院子里张家婆婆发烧了李家姆妈肩膀抬不起來了,余家小弟感冒了刘家奶奶腰闪了,王家爸爸脱发了甚至有次是根喜的老婆突然要分娩了,都来喊球球妈我小时候的小毛小病吔基本上都由她医好的。她常常于晚饭后到我家小坐一会与我母亲轻声地说些中药保健的常识,比如黄连去火黄芪益气桑葚膏补肾紫蘇驱寒沙参滋阴百合汤润肺......除此以外,球球妈还喜欢与我母亲聊些儿女家事比如球球姐姐雯雯是怎样与她的处长丈夫相识的……

雯雯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爱时髦,追时尚属于当时的潮人。她丈夫却是个话语不多的男人总是穿着十分刻板的中山装,和她的光鲜时髦截嘫相反老天似乎有意这样搭配的,好让他们彼此互补雯雯与丈夫相识于苏北农村,他们当时都在那里插队起初,她对他是没有任何感觉的但老实男人在这件事情上显现出他的执著与努力,每次球球妈去乡下看女儿他都要推个自行车,负责起迎来送往的任务他走嘚是家长路线,后来事实证明他走对了回城后雯雯就在球球妈的撮合下与他结了婚。婚后他们很快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女儿的小嘴巴撅起来嘟嘟的头发卷卷的。每次来外婆家那孩子总是由爸爸抱着,后来亦是爸爸用手牵着,雯雯穿着高跟皮鞋“咯噔咯噔”的走茬前面甩开他们一小段距离。他们看上去不像是一家子男人倒像是球球姐姐雇来带孩子的保姆。但其实男人是很有能力的据说他是單位上最年轻的处长。可这并不能稳住雯雯的活络心思女儿六岁时,球球姐姐提出了离婚因为她喜欢上了一个在她看来是非常有魅力嘚男人。球球妈对此事的处理的方法很简单她站在家门前的桑树下,扇了雯雯一记耳光耳光响亮,然后大声地说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可以在外面和别人搞七捻三怎么可以吵着要离婚?你不要脸我们家还要脸呢!像是说给雯雯听又像是说给院子里躲在家里提着耳朵偷听闲话的邻居们听。雯雯三十多岁的人了在母亲面前亦不敢造次,她捂着脸流着泪,任凭母亲责骂日子总算平静了一段时间。鈳没过多久不甘寂寞的雯雯又开始穿着石磨蓝的牛仔裤,戴付蛤蟆镜涂抹上变色口红,披着大波浪的长发去和人跳交谊舞了。球球媽对这些倒能接受从没有干预过。雯雯跳舞时又认识一个导演导演让她在电影里当当小配角过过瘾。我看过一次她演的电影瞬间的┅个镜头,她演一个特务头子的姘妇散着发,叼着烟喷着烟圈,目光漂浮颓废,游离球球妈那时正着去台湾会亲戚,没工夫管她叻

终于可以说到球球了,球球身材瘦削脑袋眼睛皆小,说话时习惯推推眼镜架很文气的样子。可他小时候却是出了名的捉狭鬼专門干些令人头痛的事儿----比如偷偷给别人自行车轮胎放气;比如用弹弓打鸟鸟没打着却把别人家小孩的脑门子打出血花;比如朝正在吃食的雞旁边丢小鞭炮吓得鸡直飞起来;比如在家烧桑树树枝烤知了吃知了没吃着却差点把房子烧着;比如他恶作剧地给火葬场打电话说某某老師死了害的火葬场的车子开进了学校;球球妈被他气得直落泪,她常常为了儿子低三下四地去到人家家赔礼道歉颜面扫尽。她常唉声叹氣地跟我母亲说这个讨债鬼,小炮子子前世我不知道做什么孽了,养到他他老这样下去,将来干坏事被抓起来怎么办哟!我母亲对峩虽然很苛刻但对别人的孩子却是很有信心的,她总是安慰球球妈男孩子都这样,大点就会好的你要相信他!像是验证我母亲的话那般,球球到了高中的时候忽然就变得安静下来,他不再成天惹事生非而是埋头刻苦学习后来,就成了南京医学院的学生球球妈这財敢松口气。

大学生球球很是风光每当他骑着辆凤凰牌自行车从大院里飞身而过时,就有小孩子们就追在他的身后高喊:球球!球球!洏他则偶尔回眸一笑以示礼貌,显得既儒雅又骄傲球球曾经的女朋友是我们院子里的巧妹,他俩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从小就在他們家门前的桑树底下一块玩儿,算得上青梅竹马了巧妹是典型的江南女孩,白净秀美,脸颊上还有两个酒窝笑起来很迷人。可惜她姐姐跑到南边逃港去了好几年没有音讯,院子里说什么的人都有巧妹的名声也因此被累及。球球妈因此竭力反对儿子与她谈恋爱

巧妹和球球老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俩人苦闷之余就想到了私奔。他们计划着先坐火车从南京到上海再从上海买票到广州,然后在那边进点服装和电子表拿到内地其他城市去卖这样面包爱情就都有了。当然私奔的代价就是球球不上学然后被开除,代价是大了点鈳是爱情价更高啊!二人几乎是一路背诵着裴多菲的爱情诗来到了火车站……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球球妈会出现在候车室里,原来有邻居发現了他们的行踪赶快告诉了球球妈球球妈让院子里老侉子家当司机的儿子开车送她过来,赶在了他们前面球球妈二话不说,上前对准對准球球的脸就是一记耳光比打雯雯那回还要狠,球球心里本是发虚的自是不敢反抗……回到家后,球球妈将自己关在房内三天不吃不喝,可吓坏了球球他本是孝顺的,只因一时为爱情烧坏了脑子才干出这种让母亲难过的事他长跪在母亲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求道---妈我求求你起来吃饭吧,你再这样下去人就垮了啊!球球妈趁机提出要他与巧妹分手见球球犹豫,她便不出声闭上眼睛继續绝食。球球怕了不迭地在母亲面前下了保证。次日便约了巧妹,仍是在门前那棵桑树下他说出了分手的意思。巧妹当下便哭成梨婲带雨球球欲为她擦掉眼泪,却被她的手用力抵挡了回来二人自此,即使在院子里碰见亦互不想看互不言语完全形同陌路人。

球球茬母亲的安排下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相亲然而,不是球球看上的球球妈不喜欢就是球球妈看上的毛毛不喜欢。母子俩经常为此事怄气球球冲着母亲嚷,是你找对象还是我找对象啊求求妈亦不含糊地大声道,是你找老婆我找儿媳妇总归是要都看得顺眼吧。如此这般哋折腾来折腾去总算遇见一个母子二人皆相中的对象。那姑娘是个护士高鼻凹眼像个维吾尔族女孩,出生于医生世家与球球家亦算昰门当户对。球球妈常常在邻居们面前夸奖球球的新女朋友无非就是想让大家都知晓,球球找的对象比巧妹要强得多巧妹逃港的姐姐其时已变成真正的香港居民,她带着自己开制衣厂的丈夫回家时俨然是衣锦还乡。经济决定地位巧妹妈在院子里早就是抬起头来高调莋人了。对球球妈的炫耀她表现出的是不屑一顾。

护士姑娘过门后球球妈很尽心地为儿子为儿子媳妇操持着家务。只是球球妈喜好倳事做主,什么都要儿子听她的儿媳妇就不高兴了,俩个皆好强的女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结果就是矛盾不断出现并不断升级。闹到朂后球球妈和媳妇干脆各进各的房门,各开各的灶互不理睬。待有了孩子媳妇也是请保姆带,不要球球妈管

球球夹在中间很是窝囊,他索性以医院里要加班为由住在医院宿舍里,很少回家了球球妈为此没少懊悔,懊悔当初不该拆散球球和巧妹

巧妹听说他们家嘚状况后,倒是不计前嫌地经常买些老年人吃的营养品去看看球球妈球球的孩子都满地跑了,巧妹还未嫁球球妈心里过意不去,就托囚给她介绍男朋友巧妹总是推却掉。又过了些年巧妹嫁给了一个海归的化学博士。而其时球球妈业已老去,并得了严重的老年痴呆症直愣愣的目光里,再无任何……照顾她的人是个雯雯从乡下请来的保姆干活粗手笨脚的,球球妈能不饿着冻着就算万幸院子里再鈈见球球妈进出的身影,就连那棵桑树亦被一次巨大的台风刮倒了老宅里球球家的故事就这样随着桑树和球球妈的的消隐而结束了……

峩们家对面有栋漂亮的欧式洋房,高高的石台阶、白色的法式百叶窗、白色的雕花大门及尖屋顶看起来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白房子。走進白房子四面窗纱微风中轻曼,空气中弥着淡淡的木质家具散发出来的暗香;客厅中央的沙发上铺就着与窗帘同样浅啡色的垂了长长流蘇的沙发巾;棕褐色的长条木地板虽然岁月已磨损掉其原有的光泽和紧密,走在上面还会匡匡作响但正是因为那种由于木板疏松发出嘚声音令人陶醉,它让人感到怀旧闲适和来自遥远的从前的神秘。屋子里最为显眼的便是对窗的那架三角钢琴了晴朗的夜晚,月光洒茬上面即使没有被奏响,亦是美妙到极致音乐!钢琴左侧的棕褐色木质橱柜里依层摆放着小提琴、单簧管、手风琴以及排列整齐的大夶小小的音乐书籍及琴谱;除此以外,屋内的其它摆设也皆与音乐有关比如墙角那盏立灯的灯柱为古铜雕塑“阿波罗与他的竖琴”;比洳老式机械挂钟的钟摆为一个可爱的五线谱高音谱号。而这浓浓的音乐氛围皆源自于墙壁上那幅油画中的女人她便是白房子的女主人----一位才华横溢非常有名望的音乐家。画像中的音乐家---棕色的发舒适自然、褐色的眸波光流溢、玫色的唇笑意浅浅、紫色的裳神秘遥远王妃┅般高贵典雅美丽。只可惜天妒红颜一场大病过早地夺去了她的生命,留下尚且年幼的一儿两女及他们的父亲

父亲是位儒雅的建筑设計师,墙上的油画便是出自他手因为个高且姓马,院里人称“大洋马”他独自拉扯三个孩子成长,个中的孤独艰辛自是不用表述所圉的是物质条件并不怎么丰富年代,邻里间充满了浓浓的人情味院子里东家长西家短的事谁都会管一管,我们院里的奶奶们就常常颠儿顛儿地跑到白房子里指点“大洋马”做家务比如他正在洗猪肺,陈奶奶就会大声说猪肺要灌水然后使劲地拍才能搞干净;比如他正在縫被子,刘奶奶就会说啊哟哟,哪个人缝被子能像你这样子连床单都缝到一块儿啊来,看我怎么缝!比如他正在洗茶具康奶奶就会說,你们家这两个女娃真是滴也不晓得帮你擦擦杯子,搁点儿牙膏牙膏能去污。 “大洋马”悟性不错在奶奶们经年悉心调教下终于甴一个五谷不分的臭老九成长为洗汰买烧样样拿手的超级主男,弥补了儿女们没有母亲的不少缺憾

总归是音乐家的孩子,兄妹几人哥謌剑学吹单簧管,二妹明学拉小提琴三妹月学弹钢琴。每当黄昏过后白房子里就会响起与收音机里热播的那些革命乐曲全然不同的旋律,如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如歌的行板》,《天鹅湖》……悠扬的琴声一度是做父亲的最大的骄傲!美好的时光总是飞一般哋行进着,三个孩子在琴声中渐然长成剑中学毕业后,响应国家号召卷起铺盖到苏北农村插队去了。次年明亦听从街道上安排,到糧站卖起了面条月是长相上最接近母亲的,亦算是最幸运的被分配在无线电厂当质检员,这或许与她的漂亮是分不开的美女不论到哪儿皆受欢迎。明和月工作后各自于各自的社交活动,期望结识到更多更好的青年也难怪,正值青春年华又有哪个女子不是怀春的呢?月因为面容姣好,吸引了不少追求者有次,光一个上午就分别有三个男青年在白房子门外喊她的名字月不在家,是明隔着窗户一次佽地应来人----不在不在!她不在!破破的声音,就像是她手中的小提琴琴弓割错了弦明的体态微胖,虽不及妹妹那样明艳动人却也是肌肤白皙润泽,加上她手中的那把小提琴亦为她增添不少色彩。某次朋友的家庭聚会上她以一曲《梁祝》打动了一位同样体态微胖的姩轻外科医生的心,从而开始了她的恋爱

儿子下乡,女儿们恋爱“大洋马”父亲就觉着寂寞有些难耐,于是经同事撮合,他与一戴嫼色边框眼镜的酷似江青徐娘半老的女人有了交往俩人省略掉年轻人恋爱的过程,直奔主题而去没过多久便论起了婚嫁。令“大洋马”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再婚的事会遭到俩个女儿的强烈反对,明忿忿地说爸爸,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们都大了,都可以养你的老你為什么还要找这么个人回来?月则是哭腔哭调爸爸,你忘了妈妈吗那个女人哪点能比得上妈妈啊? “大洋马”先是耐住性子对她们说没错,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再婚就是怕你们受委屈。如今你们大了有了自己的对象,眼看着一个个就要出嫁怎么就不想想你们的咾子有多孤单?我没忘记过你们妈妈你们妈妈是好,可是她毕竟不在了啊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对着墙上的油画像过日子吧?明和月却依嘫固执己见不愿意父亲再娶。说到后来父女三人皆失去了耐心,他们便开始吵了起来日复一日,吵架的内容亦是反反复复过了些ㄖ子,哥哥剑从乡下赶了回来他亦试图劝父亲放弃----爸爸,你也不想想你找这么一个女人回来,还要帮她养儿子不是自找苦吃吗?可無论他怎样讲“大洋马”就像是老房子着火越扇越旺,数回合后剑败下阵来,他不得不无奈地对妹妹们说唉,天要下雨爹要娶人,随他的便好了“大洋马”婚后,白房子里便多了那女人及其白净的尚在读初中的儿子

那女人从不和邻居说话,每日进进出出皆板着個脸好像全院子的人都欠了她的债似的。邻居们自然就想起了早逝的音乐家她的优雅温柔平和亲切,皆是眼前这个女人无法比拟的嘫而,白房子内的日子却令她感到心里很不踏实毕竟她只是一个没有产权的居住者。她害怕如果有一天“大洋马”先去了自己和儿子會被三兄妹毫不留情地驱逐出门。到那时人财两空,自己的孩子岂不是白白当了回“拖油瓶”于是,她夜夜在床上对着“大洋马”吹枕头风直至“大洋马”决定将属于自己的那份产权赠予她。这事被明和月知道后白房子里顿时掀起轩然大波,她们赶紧拍电报将哥哥喊了回来一起商讨夺房大计。按理说父亲“大洋马”是有权处理自己的财产的,但问题是当年修建白房子的资金皆是音乐家的父亲吔就是孩子们的外公出的,外公解放前曾是江南一带著名的纺织业资本家这栋白房子是他送予女儿的嫁妆,三兄妹自然不愿意母亲的白房子就这样落入外人手里他们维护的不仅仅是产权,更重要的是母亲的尊严面对父亲的执迷不悟,儿女们开始了多方位的抗战他们取下客厅内父亲与那女人的结婚照,将母亲的油画像重归原位那女人见了,气愤地冲进房间她边哭边逼着“大洋马”回答,你说你說,你要他们还是要我“大洋马”拍拍她的背哄道,要你要你!那女人顺势指指客厅说,那你赶他们走我不要看见他们,有他们无峩有我无他们。“大洋马”吓坏了赶紧嘘住她,生怕被几个小祖宗听见又闹翻了天凭心而论,女人待他是不错的处处体贴,知寒問暖否则他亦不会轻易答应赠她房产。他一直尝试着儿女们能够理解自己的做法毕竟那个女人是他的老来伴啊!然而,看来是没有可能的了三兄妹对那女人已由最初的不喜欢发展到厌恶甚至是憎恨。他们与她之间的正面冲突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白房子内的哭闹叫罵声以及摔打物件的呯呤哐啷声,惹得了院子里的大人小孩纷纷前来观战

那些曾经给予“大洋马”不少帮助的热心的奶奶们亦在其中。劉奶奶用自己的大手帕抹泪对着泣不成声的姐妹俩说,可怜的娃儿们哦有后妈就有后爹啊。陈妈妈则冲着唉声叹气的“大洋马”讲“大洋马”呀“大洋马”,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被那个女人灌了迷魂汤呀?不作兴这样子搞的唦!康妈妈最性情她快人快语愤愤不平噵,你个“大洋马“缺心眼啊?脑子进水了人家的儿子又不跟你姓,你钱多了把房子给外人!她们越说越激动越说话越多,言辞中处處涉及那女人那女人可不是吃素的,听到后便冲出房间站在门口叉腰尖着嗓子对着众人骂你们这群多管闲事的小市民,吃饱了撑的啊跑这里来人五人六的,有多远滚多远去奶奶们是什么人物?个个都是街道积极分子,对于骂架的泼妇她们可是见得太多了,越是疯狂嘚女人她们越是有法子收拾于是,她们纷纷拿出看家的本领将那女人连同她的拖油瓶儿子骂了个狗血喷头,精彩之程度完全够得上周星驰大片里的包租婆。“大洋马”若找籍口口她们便连他一块骂上。倒是她的亲生儿子很少在家里见到,他躲开是非跑到同学家去莋功课了

那段日子,白房子里每晚的音乐会变成了斗争会并且参与斗争会的队伍越来越壮大,院子里有几个顽皮的男孩子见大人们矛頭都指向“大洋马”和他的后老婆就趁人不注意朝他们家饭锅里撒尿,恶作剧使他们有种莫名的快感以为自己是在帮大人们惩恶扬善呢。“大洋马”揭开锅盖后气急败坏地直皱眉欲哭无泪欲骂无语,而此刻捣蛋鬼们正站在院子里朝白房子内喊道,马老头马老太躲箌茅司炒韭菜,人一来锅一开,谁也不吃马老头马老太的烂韭菜待“大洋马”冲出来,他们早就一窝蜂地散开了“大洋马”终于受鈈了了,他朝屋内那些当年给予他无数帮助的奶奶们大吼这是我们家的私事哎,关你们什么事啊!奶奶们可不怕他她们曾经是他生活仩的导师,不能眼睁睁地看见他因为一个女人晚节不保所以,她们照样理直气壮地参战最终,“大洋马”带着那女人和她的儿子离开叻白房子住到单位分给他的筒子楼去了。那女人虽预谋财产未遂但赢得了他们的父亲跟自己一条心,想想也就值当了只是那院子,那白房子她是再也不愿意回了。

白房子又恢复到从前的安宁日子一如既往。剑在乡下插队时喜欢上一个美丽的但出身卑微的长辫子姑娘,并且决定要娶她为妻剑的决定,深深触动了视他们为亲生孩子的同样是音乐家姨妈们的神经她们分别从上海和苏州冒雨赶到南京前来制止这场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回城在家休假的剑正对着油画布画着他的心上人,就像父亲当年画母亲那样充满深情。对姨妈們的反对他哪里听得进去,只是嗯嗯啊啊地应付着直到姨妈们要他表态与长辫子姑娘分手,他这才急了于是,白房子里又传出高高低低的争吵声 “小赤佬”“十三点”“侬勿要拎不清”姨妈们的普通话里夹杂着一串串的吴侬软语,她们的声音实在是好听即便是吵架,听起来清清脆脆的都像是在唱评弹剑却是固执的,无论姨妈们怎样说他都是一个态度----非她不娶!高贵的姨妈们盛怒之下说出要与怹断绝关系的话,他不作声姨妈们见他如此决绝,忿忿地摔门而去那天的雨,密集斜向绵软不断,姨妈们的雨伞是透明的雨就像昰可以任意穿越而过,直进她们的内心剑眼望着姨妈们远去的背影有些不忍,欲追出去却又回转身来他实在不愿再听见任何人诋毁他嘚姑娘他的爱情。不久之后回城后的剑终于如愿迎得美人归。美人真是美人明眸皓齿,呵气如兰天生丽质,明艳照人怪不得古代嘚君王会有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做法,女人的美本身就是一种财富和资质所以,也不就难理解剑为何鼓足了勇气和高贵的姨妈们作斗争了

美人姓韩,上有一背驼得很严重的老妈院子里的人叫她韩妈妈,韩妈妈亦是面部线条非常优美清晰可以看出美人是遗传了她的漂亮基因。韩妈妈解放前是位国民党军官的夫人并育有一子。四九年其夫去了台湾,为了生存她便下嫁给一卖菜的,之后便生下了这个奻儿姨妈们之所以反对剑与她的结合也正是因为她亲生父亲的身世卑微。卖菜的死了之后韩妈妈便与一双儿女相依为命,靠变卖些零煋的首饰及替人干些杂活度日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儿子,聪明好学本是有希望有前途的青年,读大学时却因为恋爱失败精神失常了----是那種间歇性的神经病时好时坏,书自然是读不成了退学回来后的他,病没有发作的时候甚至还到居委会当了一段时间的干事成天背个軍绿色的书包上班下班的,挺积极挺能干挺受人喜欢的一个小伙韩妈妈那段时间都觉得儿子还是有希望的,没准还能谈个恋爱娶个老嘙生个孩子过个自己的小日子了。儿子也真的很争气还跑去报名参加成人高考,准备去读夜大孰知他在考试之前又因过度紧张导致旧疒复发,发病的他终日睡在床上喋喋不休地背外语背古文背历史对任何人都视而不见,最终绝食身亡韩妈妈的悲哀,似乎早已透支光叻儿子的离去,她竟然无法掉下一滴泪只是干枯的眼窝子生生地胀痛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那以后,日子对韩妈妈来说就是打发消磨掉剩下的时光了曾经属于她的风光与辉煌以及那些无法对人述说的尴尬与苦难,在她后半生的岁月里变该成怎么样的一种记忆啊!她总昰坐在门前剥毛豆或是不停地抽着香烟烟雾弥漫中或许她又看到了从前?没人能真正走进她的内心深处

当年,我和韩妈妈关系倒是一矗不错每次放假回家,我都会去白房子里借些书来看皆是些书店里看不到的好书,比如《荷马史诗》《伊利亚特》,《西腊神话选》……那阵子我读书还真到了如饥似渴的程度因为是借来的因为是别人收藏的因为书页都泛黄了的因为字还得竖着看的……总之太多这樣那样的因素让我认认真真地去读了那么多精彩的篇章,对我的一生来讲可能都是一种财富借书的时候,都只有韩妈妈一个人在家她說,他们很少有空读这些书的你多带点去看,没关系的拿完书后,我常常会坐在她家门前帮韩妈妈摘菜听她讲些南京的往事。我最難忘的亦最难过的是听她讲日本人在南京大屠杀的暴行----我亲眼看见小日本比赛杀人他们抓来好多小孩,然后用刺刀尖对准小孩的肛门一丅子戳进去直通身体内脏,造孽哦可怜啊,护城河的水都被染成了红色血红血红的……每次说到这里,她都要哽咽住接着便会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着让烟直呛进肺里然后不停地剧烈地咳嗽,似乎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转移她内心的那种悲愤与哀痛她的叙述通常嘟是断断续续的,一会儿是国民党时期官场上的明争暗斗一会儿又是南京贵妇人的奢靡生活,一会儿又是她的妹夫---汪精卫的侍卫长是怎樣被人暗杀的……我的脑海里常常随着她的话语片段出现----军官马靴,枪战舞会,高跟鞋旗袍,带鸭舌帽的特务……其实皆是可以深挖的经典往事遗憾的是,当时年少的我事事漫不经心的待日子轻飘飘地逝去后,想起方才发现自己尚有太多的不明白,而此时却洅也没有可以追寻就里的人了。

韩妈妈还喜欢说她的儿子和女儿女儿的美丽,儿子的聪明都是她引以为骄傲的资本。说这些的时候她那漂亮的小外孙就在我们跟前跑来跑去的,缠着我给他画一休我就点点他可爱的光脑门唱道:咯叽咯叽咯叽咯叽咯叽----我们爱你。那孩孓就哈哈大笑而韩妈妈也在一旁乐呵呵的,她那饱含沧桑的目光里流过幸福和慈祥除了带外孙,她还要负责给一大家子的人做饭因為明和月那会还没出嫁,和从前一样吃住在家里

月仗着自己亦是个美人,追求的人多走马灯似的换男朋友,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她想与の谈婚论嫁的那人却偏偏是明未婚夫的哥哥。难题出来了倘若他们真的都结婚了,从此姐姐变弟妹,妹妹变嫂子身份顿时乱了。奣觉得十分不妥便劝月放弃,让她不要在自己快要结婚的时候插上这么一杠子月不肯,非要和姐姐对着干明气得在家里对妹妹大吼,天底下那么多男人你交往了那么多男人,怎么就盯上他家的男人呢月不依不饶道,还说我呢你不也是一样,要我放手你怎么就鈈能放手?明吼了起来你跟他才认得几天?我和他弟弟就快结婚了啊!月回击感情不分先后,我就是喜欢他就是不放弃你怎么样吧?明情急之下便动了手她煽了月一耳光,月亦不示弱冲上前去与姐姐扭作一团。白房子里又再次响起了哭声骂声闹声叫声而哥哥剑卻和美人则带着儿子出去散步去了,韩妈妈也自顾自睡下明最终还是拗不过妹妹,选择了自己退出成全月。谁曾想到月没过多长时間竟然提出来和人家分手,分手不要紧要紧的是那个痴心的男人竟然为她殉情----悄悄割腕自杀,好在被家人发现及时送去医院抢救才免┅死。明实在搞不懂自己这个妹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索性不理她,去找回依然微胖的外科医生值得庆幸的是外科医生尚在单身中,俩囚决定再不理会任何事情速速成婚。而那可怜的哥哥则去了美国并且据说终身未娶,堪称痴情种子的典范了月却没有那么专情了,她很快就有了新男友不过这次她倒是真的出嫁了。或许是厌倦了那种分分合合的感情游戏吧妹妹们总算皆有归属,白房子里此后变得咹静了许多而那曾经经久不断的琴声,亦成为一种美丽而遥远的怀想

日子总是这样,上一个故事的结束意味着下一个故事的开始属於白房子的故事,仍旧在继续只是看的人在变,演故事的人亦在变而那遥远琴声,业已成为一种美丽的经典的怀想

那满屋子的由奶嬭老宅运来的晚清时期的古典红木家具,使得我们家在院子显得有些另类奶奶是县城衙门师爷家的二小姐,爷爷是民国时期的大学校长他们的身世虽谈不上显赫却也算得了是书香门第。父亲满腹知识在那个又红又专的年代并不显得多么重要相反母亲这个车间统计员是峩们家老大,工人阶级领导一切嘛母亲说想把这些老古董卖了,她一辈子都是藏不住任何物件的习惯卖掉过奶奶留下许多宝贝,钱却昰舍不得花掉的对于储蓄终身保持着无限的热衷。母亲之所以坚定地要卖红木家具还因为院子里总有好闲扯的人,喜欢上门来劝我母親将这些老家具卖到乡下去在他们的印象中,只有乡下人才会用这样古老而又笨重的家具的当年,最具时尚元素的家具是高低床五鬥橱,还有带镜子的大衣柜雕花的红木床,雕工之细致之精美我想这么多年我是再也没有见到过。八仙桌抽屉上的小铜扣巴拉巴拉哋作响声音甚是悦耳,大柜子的锁亦是铜制要想看到它们得去故宫了,在那我见到过一模一样的香案条几,马末都见到肯定得如若珍寶可是世间上的宝贝,你懂便是宝,你若不懂那便是累赘。一众人中唯有戴着透明塑料框架眼镜的大姨说,这满屋子的老家具简矗就像是个博物馆唯有姨婆婆家的大女儿我的大姨是懂得欣赏它们的。我想这大概与人的知性也是有关的,有些人与生俱来带有某些高雅的鉴赏力。

大姨常常骑着她的小“凤凰”穿行大半个城市跑到我们家里来玩。那时我最盼望的便是大姨的自行车铃声夹杂着她脆生生的笑声响亮于我们家的门前窗外。我喜欢看大姨的样子肌肤细腻白晰,嘴唇饱满红润她不像别的女青年,总是喜欢用烧得发热嘚铁钳将留海与辫稍烫得弯曲她那乌黑齐耳的短发,泛着舒畅的光泽有种质朴纯真的美。大姨当年可是个热心的姑娘她喜欢给人介紹对象,最成功的便是把她的高中同班同学介绍给了我的大舅舅大舅舅是个长相如罗大佑般的愤青,大舅母却是贤良淑德的标准扬州美奻关于他们的故事很长很长,需要另起篇章大姨主要是介绍她的同事给我大表哥,大表哥和我大姨差不多年纪是个船员,因为常年茬海上所以对象很难找,这可把他的舅舅舅母我的父母亲大人急坏了母亲也介绍过厂里的一位女工给大表哥,可不知道为啥没成我卻是实实在在得了那女工的好处,每次她来都一定给我买好吃的芝麻牛皮糖我还挺喜欢那个细瓷一样精致的女工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和夶表哥还是没处成于是,大姨开始登场她领着单位的女同事到我们家与我大表哥相亲,表哥没看上人家却看上了她。大表哥说那個戴眼镜的姑娘倒还不错,活泼母亲说,那不行的人家可是大学生呢。言下之意船员表哥与大姨还是有层次上的差异的。

大姨原本昰名纺织厂的女工后因表现出色被推荐上大学,成为最后一批 “工农兵学员”毕业后,被分到纺织工业厅当了机关干部。同龄人中大姨算得上是个幸运儿了。那时的大姨尚未有可以结婚的对象,是周围热心“红娘”的焦点人物她们安排大姨去风光旖丽的公园赴┅个又一个的约会。或许是为了壮胆或许是为了少些尴尬,大姨总爱带上个小小的“第三者”---我去见那些别人介绍的条件优越的或是條件相当的未婚男青年。他们当中的某些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比如那个高个子的留着分头围着蓝灰色围巾着藏蓝中山装的大学老師比如那个会变小魔术的戴着鸭舌帽着咖啡色灯芯绒拉链衫的叔叔,一个帅气一个神秘更重要的是,他们为了在大姨面前表现自己嘟会争着给我买好吃的,还有色彩各异的气球只可惜,我没有任何的决定权不能因为谁给我买的东西更多更好而决定大姨要谁不要谁。

大姨的约会场地除了公园还有剧院,常常是某个充满期望的人站在大门口盼着盼着,却看见大姨牵着我的手走了过来无端端地他們中间就多了个小灯泡。不过只要节目开始,我的注意力就全到了舞台上我们看歌剧《江姐》,话剧《等到枫叶红了时》《于无声處》,《撩开你的面纱》……其中的某些台词直到今天都还记忆犹新。那是我年少时最丰富的一段时光脑子里充满了剧中人漂亮的形潒,精彩的对白有些夸张的舞台动作……回去后,为了过把瘾我还常常站在自家的雕花红木大床上,拿蚊帐当大幕在几个小毛头的配合下,模仿剧中的情节,又唱又跳的大姨偶尔也会参与进来,客串一把若干年后的某一天,青春年少的我甚至兴冲冲地跑去报考话剧團站在偌大的排演厅里,面对众多考官将自己想象成当年舞台上慷慨激昂的女主角,旁若无人地大声背着大段大段的台词从初试到複试,竟然也过了不少关对于从未受过表演训练的我来说,这一切或许完全得益于当年大姨无意中带给我的艺术熏陶吧

大姨各时期的嘚同学很多很多,有中学的亦有大学的,她们散落于南京城的各个角落里有的是工人,有的是教师有的是在家绣着从街道上领来的噺疆羊毛地毯的待业青年,有的则是文革后参加高考后被录取的正在就读的大学生……她们是一群带着理想主义浪漫激情的女人身上永遠散发着单纯而干净的气息,面对时代的变革她们光洁的面孔上呈现出的一种激昂的神情。南京城温度颇高的阳光洒在惯于沉寂的古舊院落里,热了的不仅仅是白墙黑瓦的老阁楼还有大姨和她的同伴们。她们在一起兴奋地说着谁谁谁被平反了,谁谁谁被退还家产了,还有誰谁谁插队回来准备考大学了……

在大姨的鼓动下她的朋友或她朋友的朋友----一群背着黄挎包的男女青年,纷纷来到我们家中他们当中囿在职的职工,亦有刚刚回城的知青他们都是因为文革而错过了读书考大学的机会,毕竟像大姨这样的被推荐去读书的人少之又少。怹们围坐在古老的八仙桌旁听我父亲讲课。他们想在父亲的帮助下复习功课准备参加高考。父亲也怀着很高的热情义务带着这些好学仩进的学生,母亲为他们端茶递水,那阵子我们家里是一派欣然的景象,时光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渐然进入了八十年代这个全新的时期热情活泼率性的“工农兵”学员大姨,走进我们家里带来的总是全新的年轻的积极向上的阳光气息,于是我们家的那一屋子老式晚清家具,似乎也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泽卖家具给乡下亲戚这事总算被搁浅一段日子了。而我的“工农兵学员”大姨亦在这碌碌的日子里收获箌了属于自己的爱情,她终于在父亲那群“大”学生中遇到了一个她心目中理想的他虽然他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像《江姐》里的蒲志高,泹却是通过父亲的辅导考入正规大学的堂堂本科生比大姨的“工农兵学员”的牌子要硬气很多。毕业后自是大好前途,当然这是后話。

如果没有那个时代也许就少了大姨这样特殊的“工农兵”大学生,如果没有大姨的一场场约会也许就不会令我对话剧感到热爱,洳果没有我们家呢也许就会少了一些类似姨父“蒲志高”这样的有为青年……谁又能说得清呢,这人世间的前因后果不过,有一点我卻是再明白不过的那就是,我非常怀念那个时代那个属于七十年代后期八十年代初期的年代,那个因了大姨而显得活力十足的年代 

峩们家和隔壁的教授家,共用一个后院后院里种着无花果树和香椿树,还有缠满了葡萄藤的葡萄架每到收获时节,教授负责采摘教授老婆就小心翼翼地扶着梯子,眼睛紧盯着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万一有个闪失当年的教授,四十开外之所以年纪不是很大就被評为教授,倒不是因为他在学术上有多么出色的贡献而是因为他所学的专业在学院里属冷门。教授身材魁梧剑眉星目,满面红光姓劉,院子里人都叫他小刘而非像叫其他家男人那样喊什么“大王”、“老张”、“大洋马”,皆因教授面相上要比老婆年轻教授的老嘙名字很好听,叫李淑兰相貌其实亦挺好看的,浓眉大眼颇符合那个时代劳动美女的标准。只是相比养尊处优的教授日日操劳家务並且年长五岁的她,就显得有些沧桑了

那个时代的中年男知识分子,皆很辛苦刚够糊口的薪水令他们无法摆脱生活的重压,几乎每天丅班后都要趁着昏暗的天色去菜场买菜,经过一番名符其实的斤斤计较后再把装满菜的网兜挂在自行车车前把手上,飞身上车一路按著铃铛急速穿行过大街走小巷筋疲力尽地回到家中,马不停蹄地接着晚饭孩子;逢周日在家还得对着搓衣板“吭哧吭哧”地洗着一盆孓的衣服,身上的白色背心尽是破洞洞唯有教授是不用这样子过活的,他那一瘸一拐的老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进出好吃好喝好日子地供着他让他过得比周围的任何男人都要滋润。李淑兰在娘家是独女上有俩个哥哥。哥哥们比她大好多父母亲就对这个小女儿格外多┅份疼爱。老人从乡下来看她拎上一篮子攒了好久的土鸡蛋,原本想给她补补身子的她却每天早上煮好了,背着孩子悄悄地塞进小刘敎授的黑色人造革手提包内让他带去办公室,自己一个也不舍得吃娘亲发现后,气得直骂你个小炮子子,前世欠他的啊!父亲是位鄉村老教师说话文明些---贤惠不是你这样子的,男人就像是小孩会惯坏的。娘亲接口又道惯坏了你哭都来不及!李淑兰听着,笑笑鈈语,一付好脾气乡村教书匠的女儿,打小就那么喜欢念书要不是因为小儿麻痹症跛了脚,肯定是要去上大学的然而,造化弄人她却只能在由破庙改成的小学里当民办教师。

马台街上到底有几座改作他用的古旧破庙已无从得知,印象中除开巷口那间粮站,还有僦是这“红卫小学”了依然是四合院的格局,不过天井似乎比一般的院子宽敞很多够全校师生在里边做早操,开大会举办各种文体活动,六一节时还张灯结彩地可以搞搞游园会猜猜谜语什么的。当然全校总共就六个班,一个年级一个班一个班也不过二三十人。┅间间的砖瓦平房就是教室及老师的办公室。虽是间名不见经传的又小又破的学校老师们却是各种家庭身份的兼而有之,比如美丽优雅的教语文的王老师每周都要去南京最有名的曙光理发店里找固定的理发师做头发,短发永远保持一丝不乱的大波浪她丈夫是位军中高官;比如气质忧郁的教美术的桂老师,总是穿着浅灰色丝棉唐装脖子上如五四青年般搭着条藏蓝色驼绒毛围巾,他父亲解放前是有名嘚大资本家;比如精神充沛的什么都教的程校长个头矮小却热力无限,喜欢尖着嗓门带领学生唱国歌她是随母亲归国的印尼华侨……當年我从外婆家回南京读小学二年级,老妈图省事就去跟李淑兰说转学的事儿,李淑兰是个热心肠满口答应了下来。待到开学时她僦领着我一瘸一拐地去红卫小学报到了。从此我成了她的学生,亦成了王老师桂老师程校长还有其他老师的学生那个学校的老师不多,往往一个人要教好几个年级好几门学科所以,别看庙破学校小老师其实皆是很优秀的。李淑兰亦很全面低年级时,她教过我们语攵数学,美术音乐甚至体育每当体育老师请假了,一时又没有其他老师能抽出空来她就在脖子上挂个铜哨,一瘸一拐地亲自上阵除了跑步,做操其他项目没有。她拿个秒表哨子一吹,我们就跑;她领着我们做操遇到跳跃运动她就停下来喊口号,谁做的不好她就朝谁的方向狠狠地吹上一哨子,以示严厉她的数学课很简单,就是在黑板上示范几个加减乘除的运算题然后就让我们做一堆卷子,做对了的就可以提前下课出去玩做错了的就留在教室里继续做,直到做对为止在所有的课目当中,我最喜欢上她的音乐课虽然她呮会单手弹琴,琴声美妙歌声亦很悦耳。与其他同学不同的是我除了上学时能听到她唱歌,在家时亦能夏天的许多个有星星的夜晚,我就和她的三个孩子一起围坐在后院的葡萄架下,听她唱《让我们荡起双浆》、《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刘三姐》到《阿诗玛》……

然而大多数时候,李淑兰老师是在凡间过着凡间琐碎世俗的生活的因为小刘教授的弄文附雅不理家事,她比别的主妇肩上担子更偠重了许多冬天的时候,我们班那些精力过剩的男孩子就会骑着不知哪儿借来的装满了大白菜的三轮车,吹着口哨一路朝老师家里行進老师就跟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追着,口里还不停地喊道慢点慢点,小心点!老师在家太多活要干了以致于我们的作文本,曾经垒到叻隔壁香家的写字台上待业青年香闲着没事干,帮着李老师批改下小学生作文正好解闷李淑兰老师很多时候就这样充分调动一切可以調动的因素,从而实现家务工作两不误与其他老师相比,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民办教师随时都有被解聘的可能,为了能够更好地生存丅去她又常常将这些可调配因素用以拍程校长的马屁,比如她让男学生送完她家白菜后又接着骑三轮车替校长家运白菜;比如她把校长镓暂时无人看管的胖孙子带回来让香替她看管着;比如她把小刘教授出差到东北时买回来的人参送到校长家去……小刘教授在李淑兰老师莋这一切的时候不参与亦不发表意见,只是皱眉头一味地皱眉头。

小刘教授和李淑兰老师有俩个女儿一个儿子。漂亮的大女儿叫忆華大扁脸的二女儿叫琳琳,儿子属计划外产物所以取名三多子。三多子小时候因为缺钙长成了箩圈腿院子里的人偏偏爱逗他,总喊怹三多子,立正!三多子小时候憨憨的总是配合地两腿努力并拢,中间形成一个明显的“o”惹得人哈哈大笑。后来他长大了,或許各项营养指标跟上去了腿自然而然地就直了。小刘教授从来没有与李淑兰老师一起逛过街看过电影他嫌瘸腿的老婆丢面子。他最喜歡带漂亮的忆华出门或许做父母的都有这点虚荣心吧,希望自己的孩子人见人夸李淑兰老师并不计较这些,每次他们即将出门前她嘟如所有尽心的母亲般,为忆华换上好看的新衣裳穿上上海万里牌的红色丁字皮鞋,辫梢扎上还要扎两只红绸子的蝴蝶结收拾逸当后,再笑盈盈地送丈夫孩子出门场面看上去也蛮温馨的。

美好结束于那次忆华看完电影回来孩子天真,不知日子深浅她从兜里掏出几顆酒心巧克力,在琳琳和三多子面前显摆道每回看电影啊,那个华姨都给我买好多好吃的牛肉干啊,糖果啊汽水啊……她美滋滋地數着,正在兴头上没料到父亲的一个巴掌甩了过来,耳光响亮之后,忆华捂着发烫的脸颊傻愣愣地直盯着父亲甚至忘记了哭,她不明白父亲为何要打自己分明是有个阿姨常与他们一起看电影的嘛,父亲让她喊的华姨她没说错什么啊。李淑兰老师慌跛着脚冲上前去将奻儿护在身后,眼睛直视着她的小刘教授目光犀利,复杂华是小刘教授初恋情人的名字,她并不陌生丈夫当初为大女儿取名忆华,她亦明白是为什么但她忍受住了,她总以为只要用自己的真心待他就一定能换到他的真心。然而女儿忆华无意中的一席话,令她意識到自己所付出的一切也许皆是徒劳,因为他和华瞒着她仍在来往小刘教授到底是心里有愧,他不敢直视妻子的眼睛只是低下头去,沉默着……空气仿佛顿时凝固孩子们都被吓坏了,纷纷抽身悄然离去留得父母亲在屋内相对……李淑兰并没有追问什么,她只是轻輕地对小刘教授说了句“孩子还小不懂事,以后不要轻易动手打她”便叹息着离去之后,她一如既往地待他对那件事,却只字未提

李淑兰越是这样,小刘教授越是不安他希望她能和自己狠狠地干上一架,那样最起码自己的心里不会有太重的负疚感可是他知道她昰不会的,永远不会他再也没有带忆华出去看过电影,不在家的日子却渐渐多了起来。独自守着孩子守着家的李淑兰不知什么时候囍欢上了背着人偷偷喝闷酒,边喝边叹气边喝边流泪。乡下的爹妈来了看到后别提有多心疼。他们欲找女婿算账却被李淑兰压住了,她对二老说你要找他的麻烦,我就去死!气得娘亲跺着脚骂女儿你个怂人,窝囊废一个!父亲则摇着头直叹冤家,前世的冤家啊!后院的果实结满了却没了采摘的人,那些果子葡萄落的满地皆是,一踩就滑

张老师是我在气象局做暑期工时认识的一位气象专家,我的工作就是为她在坐标纸上标出逐年逐月的气象数据然后连成曲线图。初见面时她身穿一件月牙白的真丝短袖白衬衫,衬衫扎进銀灰色的西裙里脚蹬一双泛着金属光泽的银灰色高跟皮鞋,说话时带笑笑起来,眼睛四周就会出现不少可爱的鱼尾纹仿佛连鱼尾纹亦是笑着的,她的笑令人很放松令我从从心里觉得为她工作是件美好的事情。她没有女儿所以对女孩子都没来由地喜爱,我是幸运的遇到了一位母亲一般疼爱我的阿姨。

气象局位于半山上从前这里曾经是孙科在南京时的府第,环境特别优美午休时,我和张老师常瑺去山上走走山顶上有一个烽火台,爬上去就可以望见全城,守卫那里的是个年轻的武警大盖帽下压着一头卷曲的黑发,帅气又浪漫他总在休息的时候弹吉它,都是些五十年代的苏联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卡秋莎》《三套车》,《红梅花儿开》《小蕗》……音乐传来的时候,张老师总是轻轻地跟着哼唱边唱还边眯起眼睛笑看远方,歌声轻轻却流溢出抑止不住的深情与缠绵。后来她告诉我,这些歌都是她大学时代的恋人教她唱的,他们在一起整整唱了四年甚至在一起无数次憧憬着“妻如玉,女如花清晨的呼唤和灯下的闲话,想起来会让人发傻。”这样美妙的日子然而毕业时,他们却不得不分开因为那个特殊的年代,他的父母在文革中受迫害致死而他自己也因为出身不好被下放到农村,之所以能够读大学皆因为当民办教师的未婚妻的全力相助他爱的是张老师,可却因為要报恩不得不娶了早就订下婚约的未婚妻……分手时他只有一句话:你还年轻,可她却因为等我而老了说这些时,虽然时隔多年張老师依然是有些哽咽。

我终于在张老师的身旁遇见了他是在商场的鞋柜前,他们正选着一双棕色的男式皮鞋那款式有点旧上海绅士嘚派头,一看就知道是她的品味当时,她仰着头望着他的脸,而他亦看着她眼睛里满含笑意,那种笑是暖暖的,暖暖的可以融进箌她的心里他不是别人,正是我家隔壁的叔叔----我老师的丈夫----小刘教授我忽然间恍然大悟,联想到教授大女儿曾经提过的“华姨”她嘚名字就是“华”啊,“忆华”不就是忆她吗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与他们打招呼时,他们同时发现了我二人之间又是会心一笑,汸佛早就明白了没有想象的尴尬,他们很自然地同时喊着我的小名跳越过某段程序,直接进入真正的界面原来,他们这些年来其實一直没有断了来往,只是碍于各自的孩子还未长大成人而不得不维系着各自的家庭她和他对我都很信任,但他们不知道这种信任其实亦会成为我面对我老师时的一种负担秘密就像块石头压在我的心头,令我经过教授家时再也无法坦然

我的瘸腿的老师,她越来越苍老叻因为没有文凭,她早就不能教书了只是在学校里打杂,生活不知为何要给这个不幸的女人过多的负荷去承受身为教授的老婆,这麼些年来她什么也没得到过,没有爱情没有事业,没有温暖……我终于明白那一杯杯的闷酒能给她带来什么了我真的不想用带了贬義的“情人”这两个字来定义专家,可她偏偏就是教授的情人一直与教授藕断丝连的旧情人,因为她的存在也许没有她的存在,老师亦得如此生活可她毕竟存在了,于是老师的痛苦便似乎有了源头。很多年来我一直无法和别人一样去爱憎分明的谈论什么第三者和凊人的话题,因为始终有个美好的影子留存于我的心里,我总是在想着每一段情感故事,多多少少会有些迫不得已的缘由我同情我嘚老师,却又觉得自己应该理解教授叔叔和专家阿姨之间的爱情然而,纠缠到最后我看到的结局却是-----

数年后,专家离婚了她以为教授亦会离婚的。可教授却没有因为彼时,他已位居学院的第二把手离婚,除了让已长大了的孩子们对他众判亲离还会离他的位置动搖。男人生命中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他才不会傻到要美人不要权利的地步更何况,美人已老教授的情人,默默地去了囼湾在那边,有她身居高位的老父亲为她留下的大笔财产这一去,她从此与教授不再有任何干系后院的果树不知什么时候,全都枯竭了我的瘸腿的老师,就坐在枯藤下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她信了佛。教授还是很少归家他于四处讲课,签名售书。后來我亦离开南京,便不再有他们的消息

过家家,是那个年代院子里小孩常玩的一种游戏,游戏的内容就是模仿大人们过日子。要过日子艏先就得结婚。于是小女孩头顶一块不知从谁家拿来的红色抹布,在孩子们“呜喱呜喱哇新娘子到家了”的呼声中被送到了男孩家门湔,男孩掀开破抹布女孩就成了妈妈,男孩自然也就成了爸爸有了爸爸,妈妈也就有了兄弟姐妹,大家在一起模拟买菜洗衣做饭抱娃娃体味着家的乐趣。只是这样的“家”,一到天黑或吃饭时就解散了所以,被称为“过家家”

院子里有两间紧挨着的单房,住著单身男人“沙和尚”和单身女人伍姑娘单身男人和女人,也就是孤男寡女中间又只隔着一堵墙,于是就刺激了好事者们的想象力。那些想象无非就是想将他们的关系拉扯得近些更近些最好,再能发生点什么事才有嚼头。而事实上“沙和尚”也常帮伍姑娘的,仳如换个煤气啊安个灯泡啊,过年刷刷房间的白墙啊……当然伍姑娘也会帮他缝缝被子,补补衣服……但他们的关系亦仅限于此“沙和尚”去伍姑娘房里时,门定是敞开着的他也必定是穿得严严实实的,哪怕是酷暑的天气伍姑娘就更不用说了,长袖衫的第一粒纽扣总是紧锁住

“沙和尚”是鞋店的伙记,老南京人城南还住着他同样单身的老姐姐。老姐姐年纪大约在六七十岁上下是所中学的退休语文老师,文革中因为不配合被她的造反派学生拉去剃“阴阳头”,游街一条腿还被打成了残废,走路一瘸一拐的她个头不高,囚看上去很精干冬天时脖子上总是绕着一条蓝黑色的毛线围巾,围巾看上去像是男式的有些年头了,破了好几个小洞洞用同色线缝叻,但还是能看得出来老姐姐时常做些好吃的菜,用饭盒装了坐好几站公共汽车,给他送过来好让他下老酒。虽是一个人可“沙囷尚”从不把自己的生活过得简单,他特爱吃老姐姐用姜葱炒的小螺蛳吮起来的啧啧声一点也不含糊,让人觉得他的日子过得实在是津津有味的“沙和尚”当然不是真的和尚,只因他的头顶秃得光亮光亮的四周却是浓密的卷发圈,看上去酷似《西游记》里的沙僧故被叫作了“沙和尚”。记得那时我们还专为他那个性十足的头顶编了个顺口溜:中间一个溜冰场,旁边一圈铁丝网他听到了,也不恼只是笑着坐在家门口的小凳子上,边抿老酒边乐道:嘿,还满押韵啊“沙和尚”最爱看张恨水的小说,那种版本都是他早年收藏起來的竖字繁体,有时开心了就用南京白话给我们念上一段抑扬顿挫的语调把大人都给吸引了过去。很多个夏天的夜晚我们都是背着洎家的小椅子,去他门前听他说书说故事当然,听众当中亦有伍姑娘

伍姑娘是位中学数学教师。之所以被称作伍姑娘是因为她虽然頭发花白,却仍是独身伍姑娘原本是位无锡大户人家的小姐,后因在南京求学和工作也就很少再回家去了。当年的伍姑娘虽青春不再但偶尔透过一些生活的细节,依旧能看出她从前的风韵和作派----如她“六月六”拿出来挂在院里晒霉的那些华美的旗袍;又如她陈旧的梳妝台上随意放着的一管老牌子的已经风干了的唇膏;再如她手腕上系着的手帕里裹着的玉兰花瓣洒下的一路暗香……

她曾经也有过爱人的那是国民党政府里的一个小小公务员,照片上永远荡漾着当年的英俊和年轻解放前夕,他去了台湾留给她的只有手上的一枚蓝宝石戒指和一生无尽的等待。她还有许多大大的硬壳日记本里边据说写满了对他的思念和期盼,看得出她对那个男人的爱很深很深这么多姩孤身一人,独守闺中不就是盼着有那么一天,他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吗我去她小屋里玩耍时,总爱摸一摸她从不离手的戒指听她鼡一种特别柔美的语调说:以后,等你长大了也会有的。于是我就在她这样的话语中滋生出一种渴望,渴望着长成之后的某一天有個人也会亲手给我戴上一枚充满了爱情的魔戒。

伍姑娘性子特别温顺与邻居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当大院里的一家子又一家子人热腾騰地坐在门前开饭时,她就关了房门一个人在里边吃着简单的饭菜。有时院子里的人家做了好吃的,就会打发孩子们端一碗给她送去她老是不太好意思,定要在送回去的空碗里放上几粒水果糖惟有“沙和尚”送来的东西她是不回礼的,因为她亦常给他做些好吃的送詓他还不时帮她干些修理灯泡,搬煤气之类的活她亦跑去帮他缝缝被子,钉个钮扣的……这一对院子里的孤男寡女看上去更像是在┅起玩“过家家”。那时我们多么希望能够在某一天,将伍姑娘的头上顶着一块红抹布,然后送她到“沙和尚”的门前,让他们拥囿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啊

七 书房 闺秀 大王萍

紧挨着我们院西端转弯处,是个独立的大宅院推开那扇厚重的吱呀作响的油漆脱落的老式朩门,可以看见一个很大的天井围绕着天井的便是东西厢房和厅堂了,有点类似四合院的结构大宅院是祖上留下的产业,所以里边的幾户人家都是同宗同姓的兄弟各自成家后仍旧住在一起,只是日子各家过各家的罢了他们中的大哥是曾经留洋英国的地质学专家,院裏的大人小孩都尊称他为王老师某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可以看见他穿着深蓝色卡其布中山装提着黑色人造革方包上班下班,与他们镓墙上挂着的着西装梳分头的绅士形象有着天壤之别文革将人的思想到服装高度统一起来,当年王老师和我爸还有院里的教授叔叔,囷全国无数个知识分子穿的都是制服一样的中山装连手提包都是一种款式。王老师有一儿两女大女儿和我同名,也叫王萍现在的人給孩子取名特隆重,又是查字典又是算八字的家中人人都能搬出几个既有文化又有意义的名字,哪像我们小时候那会大多数人名也就昰家里长辈的随口一说,比如我的名字就是我奶奶即兴取的奶奶说,就叫萍萍丫头好听。于是我就跟全中国好几十万个人一样叫王萍叻到哪儿都容易遇上重名的,这不我们院里就有俩。院子里的人为了区分我们就叫她大王萍。

大王萍母亲去世的早父亲一直没有續弦,所以她很早就担当起这个家女主人的责任印象中,他们家洗衣买菜做饭都是大王萍的事儿我上小学时,大王萍已经在设计院里當描图晒图员了我和她的小堂弟是“一帮一对对红”的同班同学,所以我常常得去他们的大宅院里和她那淘气包子的小堂弟一块写作业写完作业,如果大王萍在我就会去她家书房找她借书看,书房位于宅院西边的厢房有木窗棱子木地板的厢房,古色古香的里面墙壁还被大王萍细心地贴上整幅整幅的大张白纸,呈现出一种温软的白随意靠在墙壁上亦不用担心衣服会沾上白石灰粉。书房中满屋子的書自是不用描述父女俩分别在两张桐油黄的书桌上各自看各自的书,各自写各自的东西王老师写的是学术论文和专著,大王萍则是写尛说她和那个时代的许多人一样是个狂热而执着的文学青年。书房里的大王萍她那清澈的眸子,淡雅的衣着以及朴素的平跟鞋和搭在湔胸的辫梢上随意系着淡蓝色绢帕比起院里其他女孩子,自是多了种浸润着书香的灵秀风致

我去了,王老师就会从书堆里抬起头对我笑笑并让大王萍给我找几本小孩子喜欢看的书,都是些大王萍他们从前看过的书如《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选》《十万个为什么》《上下五千年》………当时外面的新华书店很难看得到的。书房里暗暗散发出来的书籍的油墨味道深深一吸,似乎还能捕捉到隐隐约约嘚奶油雪糕的清香我静静地坐在套着淡蓝色布罩的单人沙发里看着书,其间大王萍有时会煮一壶香浓的咖啡递给父亲,而我则是一杯馫滑的巧克力热饮;有时她则对着老式的英文打字机“噼里啪啦”地帮父亲敲些信件和文章;当然更多时候,是我们仨人互不干扰地翻書阅读被浓浓的书香裹绕。书房里的静谧温馨,和睦这是我在自己家中无法感受到的。这样美好而令人回味的时光被隔断于一个秋忝的午后年少的我离开南京去了湖南的外婆家。

再回到南京时我已是名高中生了而大王萍的生活业已是经历了沧海变桑田的变化。依嘫是因为书我们间又有了交往,只不过彼时的我终于可以和她站在一个高度面对面平等地交流,互换着各自喜爱的书籍了如谢尔顿嘚《假若明天来临》,杜拉斯的《广岛之恋》《悠悠此情》说不上是谁影响谁,总之那些日子里我们如饥似渴地读着每一本我或者她好鈈容易弄来的书依然是在他们家书房里,可是王老师却成了永远挂在墙上的一张照片有时不经意间抬头就会望见王老师的笑容,和从湔一样和蔼着,儒雅着一切依然定格于从前的咖啡氛氤书香弥漫,只不过捧咖啡杯的人换做了大王萍王老师是因病故去的,所幸接踵而至人间的小侄子让她那段时间无暇顾及太多自己内心的悲哀哥哥在外地工作,家中里里外外的事情基本上都靠她一人张罗休完产假的嫂子很快又被单位公派出国深造,大王萍接过尚在襁褓中的小侄子既当他的姑姑又当他的爹和妈。岁月悠悠中大王萍的青春蹉跎,原以为待侄子能上幼儿园时自己就可以考虑终身大事了却不料妹妹王芳又出事了。

王芳肤色白净好看的圆脸盘上有着两个深深的酒窩,大王萍于她是姐姐更是母亲。她在读医学院时爱上了有家室的老师并怀孕了因此被学校开除。那阵子王芳成天神情恍惚的,想著法子寻死割腕,撞墙跳河……皆因被人发现未遂,几次折腾下来大王萍都快崩溃了,直至最后那次她守在王芳的床边哭了个通宵哭到嗓子失声,人欲晕倒才令王芳心生内疚彻底断了自杀的念头。待王芳身心恢复后大王萍又找关系托人替她安排了份机关打字员嘚工作,与此同时王芳又通过成人高考读了夜大,仍旧是医学专业再后来,王芳就出嫁了当然,嫁的不是那个给她带来无比伤害的咾师而是一个朴实善良的小伙子,他们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因为父母亲皆已过世,所以大王萍认真地履行起家长的责任为她置办嫁妆,替她派发喜帖她把妹妹嫁的风风光光,快快乐乐王芳又怀孕了,不过这次她是在享受着孕育生命的甜蜜。每次回家大王萍都要給她做各种各样好吃的。我有时去了看见王芳倚在大王萍身上,娇娇的酒窝里漾着笑意,完完全全一付幸福小女人的样子而大王萍洎己的婚姻,却因为家中接二连三的事情被彻底耽搁了。

那是一位年轻而英俊的海军军官其实多年前我曾经亦遇到过他的,只是他们未曾发现我一个雪后初霁的傍晚,我从同学家里出来望见大王萍与他手牵着手从马台街的话剧团宿舍院门前经过,小孩子的捉狭心理莋怪我连小跑几步尾随其后,想听听大王萍是怎么样谈恋爱的可惜的是我如特务般小心翼翼地跟了一小段路,他们似乎很享受彼此间嘚那种静默一句话也没有说,除了十指紧紧相扣我顿时索然,刻意放慢了脚步大王萍的红围巾以及他们被镀上黄昏橙黄色光晕的背影,与雪地相映渐行渐远,直到淡出我的视线后来,我其实亦有无数次机会向大王萍说出那天跟踪他们的事情从而引出关于那个青姩的话题,却终因自己还是个孩子不好企及而放弃总之,因为海军军官的不常出现显得她的男友格外神秘院子里的人在背地里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猜测,大王萍知道了只是笑笑,不去理会 直至我从湖南回来,大王萍依旧单身而其时她早已错过谈婚论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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