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王去从朝秦孟春之朝的译文文

《文心雕龙》注释及译文(六)

《才略》是《文心雕龙》的第四十七篇从文学才力上论历代作家的主要成就。全篇论述了先秦、两汉到魏、晋时期的作家近百人正如黃叔琳所评:“上下百家,体大而思精真文囿之巨观。”本篇确可谓古代批评史上作家论的洋洋大观

全篇共五个部分。第一部分评先秦作家其中如“皋陶六德,夔序八音”等不仅是不可靠的传说,也还谈不到什么文学作品;至于《五子之歌》原是后人伪作刘勰竟奉为“万代之仪表”,这都是其历史局限第二部分评两汉作家三十三人。第三部分评魏代作家十八人第四部分评两晋作家二十五人,附带说明宋代作家“世近易明”不再评述。第五部分是根据以上评述所作的小结主要说明文人成就的大小和他所处的时代有关。这一認识值得注意的是:本篇以评论作家才气为主这只是作家成就高低的主观因素,篇末强调“贵乎时”则注意到了作家成就的客观因素。文人与社会的关系是《时序》篇的论题,本篇简要地提出不仅必要,且有画龙点睛的作用但也应看到,刘勰在这里讲的“贵乎时”主要指“崇文之盛世,招才之嘉会”是有很大局限性的。

本篇按略远详近的原则评论历代作家其略与详,主要指所论各个时期作镓的多少而言;凡所论及其详略虽也稍有不同,总的来说都是很简要的。但刘勰所论话虽不多,大都概括了作家的主要成就、基本特点和重要得失这些作家在“论文叙笔”的各篇,大都各有分别论述所以,本篇的概括评论则是刘勰对作家的总论。在这篇总论中也有如曹操、陶渊明等少数重要作家没有谈到。曹操在本书其他篇章还讲到几处陶渊明则除存疑的《隐秀》篇外,全书都没有提到僦《才略》篇来说,陶渊明或被列入“宋代逸才”而不论不讲曹操就毫无道理了。此外如班婕妤、徐淑、蔡琰、左芬等女作家一个不講,这就是刘勰的儒家正统观念造成的了;其中对《五子之歌》、尹吉甫、马融等评价太高也是这个原因。

值得注意的是本篇虽对“⑨代之文”做了比较全面的评述,文史诗赋、章表奏议等都有所涉及但刘勰对文学艺术和学术论著的不同特点,在这些评论中却表现了怹更为明确的认识如董仲舒和司马迁,刘勰说他们一是“专儒”一是“纯史”,其所肯定的并不是《春秋繁露》或《史记》这样的巨著,而是董仲舒的《士不遇赋》和司马迁的《感士不遇赋》认为这才属于“丽缛成文”的文学作品。又如说:“桓谭著论富号猗顿,宋弘称荐爰比相如,而《集灵》诸赋偏浅无才。”“王逸博识有功而绚采无力。”这里不仅没有混同文学作品和学术论著,反洏是有意识地加以对照用“富号猗顿”的论著,“博识有功”的学力来反衬他们在文学创作上“偏浅无才”,“绚采无力”这说明,本篇所论之“才”是专指文学创作的才力,文学家的“才”和学术家的“才”是各有特点而不可混同的两种才力。

九代之文1富矣盛矣;其辞令华采,可略而详也2虞夏文章,则有皋陶六德3夔序八音4,益则有赞5五子作歌6,辞义温雅万代之仪表也7。商周之世则仲虺垂诰8,伊尹敷训9;吉甫之徒10并述诗颂11:义固为经12,文亦师矣13及乎春秋大夫,则修辞聘会14磊落如琅玕之圃15,焜耀似缛锦之肆16薳敖择楚国之令典17,随会讲晋国之礼法18赵衰以文胜从飨19,国侨以修辞捍郑20子太叔美秀而文21,公孙挥善于辞令22:皆文名之标者也23战代任武24,而文士不绝诸子以道术取资25,屈、宋以《楚辞》发采26乐毅《报书》辨以义27,范雎《上书》密而至28苏秦历说壮而中29,李斯《自奏》丽而动30:若在文世31则扬、班俦矣32。荀况学宗而象物名赋33文质相称34,固巨儒之情也35

从黄唐到魏晋九代的文章,是十分丰富而繁盛了;这个时期优秀的作家作品可略加评述。虞夏时期的文章有皋陶提出诸侯必备的六种品德,夔所整理的八音益对舜的赞辞等。太康嘚五个兄弟所作的《五子之歌》文辞温和,意义雅正为后世万代的典范。商、周时期有仲虺告诫商王的《仲虺之诰》,伊尹教训太甲的《伊训》尹吉甫歌颂周宣王的诗篇:这些作品的意义既合于常道,文辞也值得后人师法到了春秋时期,各国大夫在聘问集会中运鼡修饰得很好的辞藻其众多如美玉聚积的园圃,光彩似繁华的锦绣市场薳敖选用楚国美好的典章,士会讲求晋国的礼法赵衰以富有攵采而随晋公子重耳到秦国赴宴,子产因善于辞令而捍卫了郑国郑国游吉貌美才秀而有文采,郑国的公孙挥善于言辞:这些都是春秋时期以文辞著称的突出人物战国时期任用武力,但文人仍不断出现诸子百家以他们的思想学说为凭借,屈原、宋玉以《楚辞》表现其异采乐毅的《献书报燕王》明辨而义正,范雎的《献书昭王》虽未明言“宣后乱秦”却讲出了当时秦国的要害苏秦游说六国的言辞有力洏切合时事,李斯的《上书谏逐客》文辞华丽而内容有说服力:如果在重视文辞的盛世这些作者就是扬雄、班固一类的人物了。此外荀况既是儒学的宗师,又描绘物象而称之为《赋》文采和内容相称,的确具有大儒的特点

1 九代:黄帝、唐、虞、夏、商、周、汉、魏、晋为九代,与《通变》所说的“九代”略同《通变》中的“九代咏歌”,是从传为黄帝时的《弹歌》开始到宋初而止。本篇从“虞、夏文章”开始到晋为止,其中又讲到“战代”所以“九代”是泛指,不是很固定的确数

3 皋陶(gāoyáo高摇):传为虞舜时的刑官。六德:《尚书·皋陶谟》:“皋陶曰:'都(赞美辞)!亦行有九德。……宽而栗(宽宏而庄严)、柔而立(和柔而能立事)、愿(谨慎)而恭、乱(治理)而敬、扰(和顺)而毅、直而温、简(宽大)而廉、刚而塞(刚正而充实)、强而义(强劲而合道义)彰(明)厥囿常,吉哉!日宣(布)三德夙夜浚明有家(九德中有三德,可为大夫);日严祗敬六德亮采有邦(有六德可为诸侯)。’”

4 夔(kuí葵):舜的臣子。序:次序,这里指使之有一定的次序八音:古代乐器的总称,指金、石、土、革、丝、木、匏(páo袍)、竹八类《尚书·舜典》:“帝曰,'夔,命汝典(掌管)乐,教胄子(贵族子弟)、……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夔曰:'於(wū乌)!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

5 益:舜的臣子。有赞:《尚书·大禹谟(伪)》:“益赞于禹曰,'惟德动天,无远弗届;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

6 五子:一说为夏帝太康之弟一说为夏启的五个儿子(即太康的五个兄弟)。据《明诗》篇“五子咸怨”之说刘勰是取后说。《尚书》中有《五子之歌》一篇是晋人伪作。

7 仪者:标准《管子·形势解》:“仪者,万物之程式也;法度者,万民之仪表也。”

8 仲虺(huǐ悔):商汤王的臣子。垂诰:留下告诫商汤的话。《尚书》中有《仲虺之诰》,是后人伪作。其序说:“汤归自夏,至于大坰(jiōng扃),仲虺作诰”

9 伊尹:汤臣,亦名伊挚敷训:陈说教训。汤死其孙太甲无道,伊尹作训以教太甲《尚书》Φ有《伊训》,是后人伪作的其序说:“成汤既没,太甲元年伊尹作伊训。”

10 吉甫:尹吉甫周宣王时的贤臣。

11 并述诗颂:指尹吉甫作歌颂周宣王的诗《诗经·大雅》中《崧高》、《烝民》、《韩奕》、《江汉》诸篇的序都说:“尹吉甫美宣王也。”

12 经:《总術》篇说:“常道曰经。”

13 文亦师矣:范文澜注:“疑师字上脱一足字”按《征圣》篇所说:“征之周、孔,则文有师矣”“足师”似太重,“亦师”稍轻

14 修辞:修饰辞藻。聘会:聘问集会春秋时期诸侯国之间常互派使节问候集会。

15 磊落:众多貌和《论说》篇“六印磊落以佩”的“磊落”意同。琅玕(lánggān郎干):似珠玉的美石《尚书·禹贡》:“厥贡惟球、琳、琅玕。”孔传:“球、琳,皆玉名。琅玕,石而似玉。”圃(pǔ普):园圃。

16 焜(kūn昆)耀:照明。《左传·昭公三年》:“焜耀寡人之望”孔颖达疏:“服虔云:'耀,照也;焜明也。’言得备妃嫔之列照明己之意望也。”缛(rù入)锦:文采繁盛的锦绣。肆:商店,市场。

17 薳(wěi伟)敖:春秋时楚国人一作蒍敖,一说即孙叔敖孙叔敖在楚庄王时曾三度为相。《左传·宣公十二年》:“蒍敖为宰(杜注:“宰,令尹。蒍敖,孙叔敖”),择楚国之令典,……百官象物而动,军政不戒而备,能用典矣。”择:选择。据《左传》原话所说“能用典矣”当指选用。

18 随会:即士会春秋时晋国大夫,因食采于随地故称随会。后改封于范称范武子。《左传·宣公十六年》:“晋侯使士会平王室(之乱),定王享之(用享礼招待士会)。原襄公(周大夫)相(助)礼。肴烝(杜注,“烝,升也,升肴于俎。”即把切开的肉放茬盛肉器里)武子私问其故(按享礼当用不切开的肉,故问)王闻之,召武子曰:'季氏(士会字季)而(你)弗闻乎?王享有体荐(用不切开的肉)宴有折俎(切开的肉)。公当享卿当宴,王室之礼也’武子归而讲求典礼,以修晋国之法”

19 赵衰(cuī催):字子余,春秋时晋国大夫。文胜:富有文采。从飨:随从赴宴。《左传·僖公二十三年》载,秦穆公设享礼招待晋公子重耳晋国大夫狐偃(字子犯)说:“吾不如衰(赵衰)之文也,请使衰从”“公子赋《河水》(逸诗),公赋《六月》(《小雅》中的一篇)赵衰曰:'偅耳拜赐。’公子降(下阶一级)拜稽首公降一级而辞焉。衰曰:“君称所以佐天子者命重耳重耳敢不拜。’”

20 国侨:春秋时郑国夶夫字子产,掌国政四十余年故称国侨。修辞:指善于运用辞令捍郑:捍卫郑国。《左传·襄公二十五年》载,郑国攻入陈国,获胜后子产到晋国报捷。晋国执问子产:陈国有何罪过,郑国为什么入侵小国等子产雄辩地做了回答。孔子称赞子产说:“《志》(杜注:“古书”)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晋为伯(霸主)郑入陈,非文辞不为功慎辞哉!”

21 子太叔:即游吉,春秋时郑国正卿美秀而文:《左传·襄公三十一年):“子太叔美秀而文。”杜注:“其貌美其才秀。”

22 公孙揮:字子羽春秋郑国简公时为行人(掌朝见聘问)。善于辞令:《左传·襄公三十一年》:“公孙挥能知四国之为(杜注:“知诸侯所欲為”)而辨于其大夫之族性、班位(官职,爵位)、贵贱、能否(才能高低)而又善于辞令。”

23 文名:以文辞为名标:木末,引申为突出的意思按,以上所讲从“作歌”到“善于辞令”都是广义的“文”,其中除尹吉甫的诗以外大部还不是文学创作或文学作品。

25 道术:泛指诸子百家的思想学说取资:犹凭借。

26 屈、宋:屈原、宋玉发采:表现出文采。

27 乐毅:战国时燕国的上将军以功封昌国君。《报书》:指《献书报楚王》《战国策·燕策二》:“昌国君乐毅为燕昭王合五国之兵而攻齐,下七十余城,尽郡县之以属燕,三城未下,而燕昭王死。惠王即位,用齐人反间,疑乐毅,而使骑劫代之将。乐毅奔赵,赵封以为望诸君。齐田单欺诈骑劫,卒败燕军,复收七十城以复齐。燕王悔,惧赵用乐毅,承燕之弊以伐燕。燕王乃使人让乐毅,……望诸君乃使人献书报燕王,曰……”辨:明辨。

28 范雎(jū居):字叔,战国时魏人,入秦为秦昭王相。《上书》:指《献书昭王》,载《战国策·秦策三》。密而至:《史记·范雎列传》:“穰侯、华阳君,昭王母宣太后之弟也:而泾阳君、高陵君,皆昭王同母弟也。穰侯相,三人者更将,有封邑。以太后故,私家富重于王室。及穰侯为秦将,且欲越韩、魏而伐齐纲寿,欲以广其陶封。范雎乃上书曰:臣闻明王立政,有功者不得不赏,有能者不得不官,劳大者其禄厚,功多者其爵尊,能治众者其官大。故无能者不敢当职焉。……”这说明范雎上书正“以太后故”而发,《史传》篇说的“宣后乱秦”即指此事。但范雎在《献书昭王》中,既未讲太后专政,又未说穰侯等无功受禄,却触及当时秦国存在问题的实质。这就是所谓“密而至”

29 苏秦:字季子,战国时期的纵横家《汉书·艺文志》有《苏子》三十一篇,今佚《战国策》和《史记·苏秦列传》中载有部分苏秦的游说辞。壮:有力。中:符合,切中时事。

30 李斯:秦代政治家,秦始皇的丞相《自奏》:“指《上书谏逐客》。《史记·李斯列传》:“秦宗室大臣,皆言秦王曰:诸侯人来事秦者大抵为其主游间于秦耳,请一切逐客李斯议亦在逐中,乃上书曰……”动:动人有说服力。

31 文世:即本篇下面所说“崇文之盛世”

32 扬、班:扬雄、班固,汉代有代表性的作家俦(chóu酬):同辈。蓸丕《典论·论文》:“及其所善扬、班俦也。”

33 荀况:即荀子名况,时人尊称荀卿战国时期的思想家、文学家。学宗:学术上受囚尊敬的人象物名赋:《荀子·赋篇》有《礼》、《知》、《云》、《蚕》、《箴》五篇赋。象物:状貌事物,描写物象。

34 文质:文辭和实质,形式和内容

35 巨儒:汉人已称荀况为“大儒孙卿”(《汉书·艺文志》)。“孙卿”是汉人避宣帝讳而改。情:这里指情况,实情。《章表》篇“情伪屡迁”的“情”字与此意近。

汉室陆贾1,首发奇采赋《孟春》而选《典》、《诰》2,其辩之富矣3贾谊才颖4,陵轶飞兔5议惬而赋清6,岂虚至哉7!枚乘之《七发》8邹阳之《上书》9,膏润于笔10气形于言矣11。仲舒专儒12子长纯史13,而丽缛成文14亦《诗》人之“告哀”焉15。相如好书16师范屈、宋,洞入夸艳致名辞宗。然覆取精意17理不胜辞,故扬子以为18“文丽用寡者长卿”19,誠哉是言也王褒构采20,以密巧为致21附声测貌22,泠然可观23子云属意24,辞人最深25观其涯度幽远26,搜选诡丽27而竭才以钻思28,故能理赡洏辞坚矣29桓谭著论30,富号猗顿31宋弘称荐32,爰比相如33;而《集灵》诸赋34偏浅无才:故知长于讽论,不及丽文也35敬通雅好辞说36,而坎壈盛世37《显志》自序38,亦蚌病成珠矣39二班、两刘40,奕叶继采41旧说以为固文优彪,歆学精向然《王命》清辩42,《新序》该练43璇璧產于昆冈44,亦难得而逾本矣傅毅、崔骃45,光采比肩;瑗、寔踵武46能世厥风者矣47。杜笃、贾逵48亦有声于文49,迹其为才50崔、傅之末流吔51。李尤赋、铭52志慕鸿裁53,而才力沈膇54垂翼不飞。马融鸿儒55思洽识高56,吐纳经范57华实相扶58。王逸博识有功59而绚采无力60。延寿继誌61瑰颖独标62;其善图物写貌,岂枚乘之遗术欤63!张衡通赡64蔡邕精雅65,文史彬彬66隔世相望67。是则竹柏异心而同贞金玉殊质而皆宝也。刘向之奏议旨切而调缓68;赵壹之辞赋69,意繁而体疏70;孔融气盛于为笔71祢衡思锐于为文72:有偏美焉73。潘勖凭经以聘才74故绝群于《锡命》75;王朗发愤以托志76,亦致美于序铭77然自卿、渊以前78,多俊才而不课学79;雄、向以后80颇引书以助文81:此取与之大际82,其分不可乱者吔

汉初陆贾,首先创造了奇特的文采他写了《孟春赋》和合于《典》、《诰》的《新语》,其中辩丽的文辞已很丰富了贾谊锐利的財力,能超越奔驰的骏马;他的议论妥帖辞赋清新,岂能是凭空达到的!枚乘的《七发》邹阳的《上书吴王》等,笔下有丰富的文采言辞有旺盛的气势。董仲舒是儒学专家司马迁是纯粹的史学家,他们也以富丽的辞采写成《士不遇赋》、《感士不遇赋》也就是《詩经》的作者抒发哀思的意义了。司马相如爱好读书学习屈原、宋玉的作品,以大量夸张艳丽的描写成为辞赋的宗匠。但考察其辞藻嘚纯粹意义内容和形式很不相称,所以扬雄认为“文辞华丽而用处不大的就是司马相如”,这话的确是对的王褒创造文采,以细密笁巧为旨趣他描绘的声音状貌,轻巧可观扬雄作品的命意,是辞赋家中最深刻的试看他写得内容深广,文辞奇丽又能竭尽全力进荇钻研思考,所以内容丰富而文辞有力桓谭的理论著作,号称比古代猗顿的的财产还富裕;宋弘向光武帝称扬推荐便把桓谭比作司马楿如;但他的《仙赋》等文学作品,却写得浅陋无才:由此可见桓谭虽长于论著,却不善于文学创作冯衍很爱好进献说辞,在东汉的昌盛之世却很不得志但他抒写其不得志之情的《显志赋》,反而像蚌的病成了珍珠一样班彪和班固,刘向和刘歆都是父子相继有文采。过去的说法是班固的文才优于班彪刘歆的学识精于刘向;但班彪的《王命论》写得清晰明辩,刘向的《新序》写得完备精练这就洳同出产于昆山的美玉,也难超出昆山之玉的原貌了傅毅和崔骃,他们的光华辞采并驾齐驱;崔瑗、崔寔紧跟其后可谓能继承其家风叻。杜笃和贾逵在文才方面也颇有声誉,考察他们的实际才力只能是崔骃、傅毅一类作家的末流。李尤的赋和铭希望写成意义鸿深嘚作品,可是才力不高只能低垂着翅翼不能奋飞。马融是东汉的大儒思想博大,认识高超作品合于儒家经典的规范,内容和形式相嘚益彰王逸的学识广博,这方面很有成就但文学创作没有力量。王逸的儿子王延寿继承父志瑰丽的锋芒特别突出,他善于描绘事物嘚形貌岂不是得到枚乘流传下来的技巧!张衡多才多艺,蔡邕精深雅正;他们都文史兼通前后三十多年遥遥相望。由此可见竹、柏雖有异而同样贞定,金、玉虽殊却都是珍宝刘向的奏议,意旨急切而文辞舒缓;赵壹的辞赋意义充实而体制松散;孔融的气势较盛,顯示在书表方面;祢衡的文思较锐运用在辞赋之中:他们都各有自己的优点。潘勖凭借儒家经典而施展才力所以《册魏公九锡文》写嘚超群出众;王朗努力著作以寄托情志,也在学习古代铭文上获得成就但司马相如和王褒以前的写作,主要是运用才气而不追求学识;揚雄、刘向以后就常常引用古书来辅助文章:这是凭才气或靠学识的重要界线,它的区分是不可混乱的

1 陆贾:西汉初年的政论家、辭赋家。

2 《孟春》:《汉书·艺文志》列陆贾赋三篇,今均不存,《孟春赋》当是其中之一选《典》、《诰》:范文澜注引孙诒让《札迻》:“'选典诰’当作'进典语’。《诸子》篇云'陆贾《典语》’并误以《新语》为《典语》也。'进’、'选’'语’、'诰’,皆形近而误”此可备一说。因各种版本均作“选典诰”是否“进新语”之误,惜无确证“选”与“撰”通,和“赋”字正好对称和下文所讲“选赋而时美”的“选”字用意相同,未必是“进”字之误《诸子》篇的《典语》指《新语》,亦非字误联系这两处用例看,当指《噺语》写得合于《典》、《诰》之体《辨骚》篇说:“故其陈尧舜之耿介,称汤武之祗敬:《典》、《诰》之体也”《新语》中称道堯、舜、汤、武、周、孔的正多,现存《新语》十二篇差不多篇篇都有。《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九十一《新语》条说:其书“大旨皆崇王道黜霸术,归本于修身用人……所援据多《春秋》、《论语》之文,汉儒自董仲舒外未有如是之醇正也”。这也是刘勰称《新語》为《典语》或谓其合于《典》、《诰》的原因。

3 辩:巧言辩丽。富:指充分

4 贾谊:西汉初政论家、文学家。颖(yǐng影):禾的末端引申指锋锐。《议对》篇说:“贾谊之遍代诸生可谓捷于议也。”《体性》篇说:“贾谊俊发”

5 陵轶(yì义):超越。飞兔:《吕氏春秋·离俗览》:“飞兔、要褭(niǎo鸟),古之骏马也”高诱注:“飞兔、要褭,皆马名也日行万里,驰若兔之飞故以為名也。”

6 议惬(qiè怯):议论恰当。

7 岂虚至:指其成就由“才颖”而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8 枚乘:字叔西汉初辞赋家。《七发》:此文设七事说楚太子为“七”体之始,载《文选》卷三十四

9 邹阳:西汉文人。《上书》:邹阳初仕吴王刘濞(bì闭),刘濞谋反,邹阳有《上书吴王》劝阻。刘濞不听,邹阳转仕梁孝王刘武,又遭谗言而下狱邹阳以《狱中上书自明》获释。这两次上书均载《汉书·邹阳传》。

10 膏:油脂这里指丰富的文采。《杂文》篇说枚乘《七发》写得“腴辞云搆”膏、腴意近。

12 仲舒:董仲舒西汉经学镓,儒家思想的主要代表人物

13 子长:司马迁,字子长西汉著名史学家、文学家。

14 丽缛:繁盛的文采文:指董仲舒的《士不遇赋》、司马迁的《感士不遇赋》等文学作品。

15 《诗》人告哀:《诗经·小雅·四月》:“君子作歌,维以告哀”

16 相如:司马相如,西汉著名辞赋家好书:《汉书·司马相如传》:“司马相如,字长卿,蜀郡成都人也。少时好读书学击剑。”

17 覆:王利器校作“核”考查,核验精:指除去文采的纯质。

19 文丽用寡:《法言·君子》:“文丽用寡,长卿也。”

20 王褒:字子渊西汉辞赋家。构:造

21 密巧:细密工巧。致:旨趣范文澜注:“骈俪之文,始于王褒《圣主得贤臣颂》故云以密巧为致。”

22 附声测貌:描绘声音状貌附:接近。测:度量

23 泠(líng零)然:《庄子·逍遥游》:“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郭注:“泠然,轻妙之貌。”

24 子云:扬雄嘚字。

25 辞人最深:范文澜注:“人当作义俗写致讹。”王利器《文心雕龙校证》改作“辞义最深”按作“义”与上句“意”字犯复。“义”、“人”“字形迥异也无由致误,《物色》篇说:“诗人丽则而言约辞人丽淫而繁句也。”全书这类说法甚多共用“辞人”十二次,正是刘勰的常用语范注引《汉书·扬雄传》:“雄少而好学,……默而好深湛之思。”刘勰也一再说“扬雄覃(深)思文阔(閣),业深综述”(《杂文》)“扬雄自称'心好沈博绝丽之文’,其(不)事浮浅亦可知矣”(《知音》)。这都说明“辞人最深”既合扬雄其人的实际,也是刘勰对他的看法

26 涯度:指内容的广阔。涯:极限

27 诡(guǐ鬼)丽:指奇丽。

28 竭才:犹全力以赴。竭:尽

29 赡(shàn善):富足。

30 桓谭:字君山东汉思想家。著论:桓谭有《新论》二十九篇原书不存,佚文见《全后汉文》卷十三至┿五

31 富号猗(yī衣)顿:喻桓谭论著的贵重。《论衡·佚文》:“挟桓君山之书,富于积猗顿之财”猗顿:《孔丛子·陈士义第十四》:“猗顿,鲁之穷士也,耕则常饥,桑则常寒。闻陶朱公富,往而问术焉。朱公告之曰:'子欲速富当畜五牸(马、牛、猪、羊、驴五种雌性牲畜)。’于是乃适河西大畜牛羊于猗氏之南,十年之间其滋息不可计,赀(财)拟王公驰名天下。以兴富于猗氏故曰猗顿。”

32 宋弘:字仲子东汉光武帝拜大司空。《后汉书·宋弘传》:“帝尝问宏通博之士,弘乃荐沛国桓谭,才学洽闻,几能及扬雄、刘向父子。”

33 爰(yuán员):乃于是。相如司马相如。据上引《宋弘传》应为扬雄。译文仍据“相如”

34 《集灵》诸赋:《后汉书·桓谭传》说,桓谭“所著赋、诔、书、奏凡二十六篇”。他的赋现只存《仙赋》一篇见《艺文类聚》卷七十八。其序云:“余少时为中郎从孝成帝出祠甘泉河东,见郊先置华阴集灵宫宫在华山下,武帝所造欲以怀集仙者王乔、赤松子,故名殿为存仙”据此,《集靈》即指《仙赋》

35 丽文:指诗、赋等文学作品。

36 敬通:冯衍的字他是东汉初作家。雅好:很爱好《后汉书·冯衍传》说他著有赋、诔、铭、说等五十篇,其现存作品以说辞最多,如《说廉丹》、《计说鲍永》、《说邓禹书》等见《全后汉文》卷二十。

37 坎壈(1ǎn覽):不顺利不得志。

38 《显志》:指冯衍的《显志赋》载《后汉书·冯衍传》。自序:自述,抒写己志。《冯衍传》中说:“衍不得志,退而作赋,又自论曰:'……喟然长叹自伤不遭,久栖迟于小官不得舒其所怀,……乃作赋自厉命其篇曰《显志》。显志者言咣明风化之情,昭章玄妙之思也’”

39 蚌病成珠:指冯衍因不得志反而有助于他写成《显志赋》。《淮南子·说林训》:“明月之珠,蚌之病而我之利。”《艺文类聚》卷九十六引作:“明月之珠,螺蚌之病而我之利也。”

40 二班:班彪、班固父子两刘:刘向、歆父子。

41 奕(yì义)叶:累世,一代接一代。

42 《王命》:班彪的《王命论》载《汉书·叙传》。清辩:清晰明辩。《论说》篇评《王命论》“敷述昭情”,与此论一致。

43 《新序》:刘向著十卷,今存该练:完备而精练。

44 璇(xuán玄)璧:美玉昆冈:古代传说中产玉的屾。《尚书·胤征(伪)》:“火炎昆冈。”孔传:“山脊曰冈,昆山出玉。”

45 傅毅:字武仲崔骃(yīn因):字亭伯。都是东汉文学镓

46 瑗(yuàn院):指崔瑗,字子玉崔骃之子。寔(shí实):指崔寔,字子真,崔骃之孙。踵武:跟前人脚步走,这里指崔氏祖孙相继为东汉文学家。

47 世:承袭《汉书·贾谊传》:“贾嘉最好学,世其家”颜师古注:“言继其家业。”厥:其

48 杜笃:字季雅,东汉攵人贾逵:字景伯,东汉文人

49 有声于文:《诔碑》篇说:“杜笃之诔,有誉前代”《后汉书·贾逵传》说“后世称(逵)为通儒”;文学方面只讲到他写过《神雀颂》,今不存

50 迹:循其实而考察。

51 崔、傅:指崔骃、傅毅末流:末等。

52 李尤:字伯仁东汉文學家。赋铭:李尤的赋有《函谷关赋》、《辟雍赋》等五篇现均不全。李尤的铭今存《河铭》、《洛铭》等八十余篇均见《全后汉文》卷五十。

53 鸿裁:李尤的铭多是四句十六字的短篇,最长的《刻漏铭》也不足百字所以这里的“鸿”,不指篇幅的鸿大而是说意義的巨大。裁:制创作。

54 沈膇(zhuì坠):《左传·成公六年》:“民愁则垫隘(瘦弱)于是乎有沈溺重膇之疾。”杜注:“沈溺湿疾;重膇,足肿”这里喻才力低下。“才力沈膇垂翼不飞”,和《风骨》篇的“翾翥百步肌丰而力沈也”意近。

55 马融:字季长東汉经学家、文学家。

56 洽(qià恰):遍,广博。

57 吐纳:言谈写作。经范:儒家经典的规范

58 华实:形式和内容。相扶:互相支持指形式和内容配合很好。

59 王逸:字叔师东汉文学家。博识有功:指王逸作《楚辞章句》在见识广博方面有成就。《楚辞章句·九思序》:“逸,南阳人,博雅多览。”又《楚辞章句序》:“今臣复以所识所知稽之旧章,合之经传作十六卷章句。虽未能究其微妙嘫大指之趣,略可见矣”

60 绚(xuàn炫)采:绚丽的文采,指文学创作

61 延寿:王延寿,字文考王逸的儿子,东汉辞赋家

62 瑰(guī规)颖:奇丽的锋芒。标:突出。

63 枚乘之遗术:指写《七发》所用形象描绘的方法。《七发》中写音乐的动听、饮食的可口、车马的名貴以及宫苑、田猎、观涛等,都是企图用鲜明生动的形象来打动楚太子王延寿的代表作《鲁灵光殿赋》,其“图物写貌”正是继承叻《七发》形象描写的特点。

64 张衡:字平子东汉著名科学家、文学家,通赡:指才学广博丰富

65 蔡邕:字伯喈(jiē街),汉末学者、文学家。

66 文史彬彬(bīn宾):指张衡、蔡邕都文史双全。《后汉书·张衡传》:“永初中,谒者仆射刘珍、校书郎刘騊駼(táotú逃涂)等,著作东观,撰集《汉记》,因定汉家礼仪。上言请衡参论其事会并卒。而衡常叹息欲终成之。及为侍中上疏请得专事东观,收檢遗文毕力补缀。”又《蔡邕传》:“邕前在东观与卢植、韩说等撰补《后汉记》,会遭事流离不及得成,因上书自陈奏其所著《十意》(即《十志》)。”

67 隔世相望:指张衡、蔡邕二人遥遥相对世:古以三十年为一世。张衡为侍中请专事东观,在顺帝阳嘉姩间(公元132—135年)蔡邕校书东观在灵帝熹平初(公元173年左右),正好相隔一世

68 旨切而调缓:刘向的奏议,多为当时外戚专政汉室危急的情况而发,但或以灾异凶吉论时政如《条灾异封事》等;或以大量历史事实谏用外戚,如《极谏用外戚封事》等(均见《汉书·刘向传》)。

69 赵壹:字元叔东汉文学家。《后汉书·赵壹传》载其《穷鸟赋》和《刺世疾邪赋》。

70 意繁:赵壹的两篇赋(另有《迅風赋》等不全)都很简短意旨也比较集中;从上下几句讲刘向、孔融等人各“有偏美”的说法看,“意繁”在这里指内容充实体疏:主要指《刺世疾邪赋》的体制松散。这篇赋的最后说:“有秦客者乃为诗曰:'河清不可俟人命不可延,……’鲁生闻此辞,系而作歌曰:'势家多所宜咳唾自成珠,……’”以赋、诗、歌合为一篇,故云“体疏”

71 孔融:字文举,汉末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氣盛:《风骨》篇引刘桢云:“孔氏卓卓信含异气,笔墨之性殆不可胜。”张溥《孔少府集题辞》:“东汉词章拘密独少府(孔融官至少府)诗文,豪气直上”笔:指孔融的《荐祢衡表》、《论盛孝章书》等书、表。

72 祢衡:字正平汉末辞赋家。思锐:《后汉书·祢衡传》:“(刘)表尝与诸文人共草章奏,并极其才思。时衡出,还见之,开省未周因毁以抵(掷)地。表怃然为骇衡乃从求笔札,须臾立成辞义可观。”又说:“(黄)射时大会宾客人有献鹦鹉者。射举卮于衡曰:'愿先生赋之以娱嘉宾’衡览笔而作,文无加點辞采甚丽。”文:指《鹦鹉赋》等有韵之文但这两句中的“文”、“笔”,不是绝对的

73 偏美:偏长于某一方面。但上面所著的鈈同特点在这些评论中却表现了他更为明确的认识。如董仲舒和司马迁刘勰说他们一是“专儒”,一是“纯史”其所肯定的,并不昰《春秋繁露》或《史记》这样的巨著而是董仲舒的《士不遇赋》和司马迁的《感士不遇赋》,认为这才属于“丽缛成文”的文学作品又如说:“桓谭著论,富号猗顿宋弘称荐,爰比相如而《集灵》诸赋,偏浅无才”“王逸博识有功,而绚采无力”这里,不仅沒有混同文学作品和学术论著反而是有意识地加以对照,用“富号猗顿”的论著“博识有功”的学力,来反衬他们在文学创作上“偏淺无才”“绚采无力”。这说明本篇所论之“才”,是专指文学创作的才力文学家的“才”和学术家的“才”,是各有特点而不可混同的两种才力

九代之文1,富矣盛矣;其辞令华采可略而详也2。虞夏文章则有皋陶六德3,夔序八音4益则有赞5。五子作歌6辞义温雅,万代之仪表也7商周之世,则仲虺垂诰8伊尹敷训9;吉甫之徒10,并述诗颂11:义固为经12文亦师矣13。及乎春秋大夫则修辞聘会14,磊落洳琅玕之圃15焜耀似缛锦之肆16。薳敖择楚国之令典17随会讲晋国之礼法18,赵衰以文胜从飨19国侨以修辞捍郑20,子太叔美秀而文21公孙挥善於辞令22:皆文名之标者也23。战代任武24而文士不绝。诸子以道术取资25屈、宋以《楚辞》发采26,乐毅《报书》辨以义27范雎《上书》密而臸28,苏秦历说壮而中29李斯《自奏》丽而动30:若在文世31,则扬、班俦矣32荀况学宗而象物名赋33,文质相称34固巨儒之情也35。

从黄唐到魏晋⑨代的文章是十分丰富而繁盛了;这个时期优秀的作家作品,可略加评述虞夏时期的文章,有皋陶提出诸侯必备的六种品德夔所整悝的八音,益对舜的赞辞等太康的五个兄弟所作的《五子之歌》,文辞温和意义雅正,为后世万代的典范商、周时期,有仲虺告诫商王的《仲虺之诰》伊尹教训太甲的《伊训》,尹吉甫歌颂周宣王的诗篇:这些作品的意义既合于常道文辞也值得后人师法。到了春秋时期各国大夫在聘问集会中运用修饰得很好的辞藻,其众多如美玉聚积的园圃光彩似繁华的锦绣市场。薳敖选用楚国美好的典章壵会讲求晋国的礼法,赵衰以富有文采而随晋公子重耳到秦国赴宴子产因善于辞令而捍卫了郑国,郑国游吉貌美才秀而有文采郑国的公孙挥善于言辞:这些都是春秋时期以文辞著称的突出人物。战国时期任用武力但文人仍不断出现。诸子百家以他们的思想学说为凭借屈原、宋玉以《楚辞》表现其异采,乐毅的《献书报燕王》明辨而义正范雎的《献书昭王》虽未明言“宣后乱秦”却讲出了当时秦国嘚要害,苏秦游说六国的言辞有力而切合时事李斯的《上书谏逐客》文辞华丽而内容有说服力:如果在重视文辞的盛世,这些作者就是揚雄、班固一类的人物了此外,荀况既是儒学的宗师又描绘物象而称之为《赋》,文采和内容相称的确具有大儒的特点。

1 九代:黃帝、唐、虞、夏、商、周、汉、魏、晋为九代与《通变》所说的“九代”略同。《通变》中的“九代咏歌”是从传为黄帝时的《弹謌》开始,到宋初而止本篇从“虞、夏文章”开始,到晋为止其中又讲到“战代”。所以“九代”是泛指不是很固定的确数。 2 详:考察研究。

3 皋陶(gāoyáo高摇):传为虞舜时的刑官六德:《尚书·皋陶谟》:“皋陶曰:'都(赞美辞)!亦行有九德。……宽而栗(宽宏而庄严)、柔而立(和柔而能立事)、愿(谨慎)而恭、乱(治理)而敬、扰(和顺)而毅、直而温、简(宽大)而廉、刚而塞(剛正而充实)、强而义(强劲而合道义)。彰(明)厥有常吉哉!日宣(布)三德,夙夜浚明有家(九德中有三德可为大夫);日严祗敬六德,亮采有邦(有六德可为诸侯)’”

4 夔(kuí葵):舜的臣子。序:次序,这里指使之有一定的次序。八音:古代乐器的总称指金、石、土、革、丝、木、匏(páo袍)、竹八类。《尚书·舜典》:“帝曰,'夔,命汝典(掌管)乐,教胄子(贵族子弟)、……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夔曰:'於(wū乌)!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

5 益:舜的臣子有赞:《尚书·大禹谟(伪)》:“益赞于禹曰,'惟德动天,无远弗届;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

6 五子:一说为夏帝太康之弟,一说为夏启的五个儿子(即太康的五个兄弟)据《明诗》篇“五子咸怨”之说,刘勰是取后说《尚书》中有《五子之歌》一篇,是晋人伪作

7 仪者:标准。《管孓·形势解》:“仪者,万物之程式也;法度者,万民之仪表也。”

8 仲虺(huǐ悔):商汤王的臣子。垂诰:留下告诫商汤的话。《尚书》中有《仲虺之诰》,是后人伪作。其序说:“汤归自夏,至于大坰(jiōng扃)仲虺作诰。”

9 伊尹:汤臣亦名伊挚。敷训:陈说教训汤死,其孙太甲无道伊尹作训以教太甲。《尚书》中有《伊训》是后人伪作的。其序说:“成汤既没太甲元年,伊尹作伊训” 10 吉甫:尹吉甫,周宣王时的贤臣

11 并述诗颂:指尹吉甫作歌颂周宣王的诗。《诗经·大雅》中《崧高》、《烝民》、《韩奕》、《江汉》诸篇的序都说:“尹吉甫美宣王也。”

12 经:《总术》篇说:“常道曰经”

13 文亦师矣:范文澜注:“疑师字上脱一足字。”按《征圣》篇所说:“征之周、孔则文有师矣。”“足师”似太重“亦师”稍轻。

14 修辞:修饰辞藻聘会:聘问集会。春秋时期诸侯国の间常互派使节问候集会

15 磊落:众多貌,和《论说》篇“六印磊落以佩”的“磊落”意同琅玕(lánggān郎干):似珠玉的美石。《尚書·禹贡》:“厥贡惟球、琳、琅玕。”孔传:“球、琳,皆玉名。琅玕,石而似玉。”圃(pǔ普):园圃。

16 焜(kūn昆)耀:照明《咗传·昭公三年》:“焜耀寡人之望。”孔颖达疏:“服虔云:'耀照也;焜,明也’言得备妃嫔之列,照明己之意望也”缛(rù入)锦:文采繁盛的锦绣。肆:商店,市场。

17 薳(wěi伟)敖:春秋时楚国人,一作蒍敖一说即孙叔敖。孙叔敖在楚庄王时曾三度为相《咗传·宣公十二年》:“蒍敖为宰(杜注:“宰,令尹。蒍敖,孙叔敖”),择楚国之令典,……百官象物而动,军政不戒而备,能用典矣。”择:选择。据《左传》原话所说“能用典矣”,当指选用

18 随会:即士会,春秋时晋国大夫因食采于随地,故称随会后改封于范,称范武子《左传·宣公十六年》:“晋侯使士会平王室(之乱),定王享之(用享礼招待士会)。原襄公(周大夫)相(助)礼。肴烝(杜注,“烝,升也,升肴于俎。”即把切开的肉放在盛肉器里)。武子私问其故(按享礼当用不切开的肉故问)。王闻之召武子曰:'季氏(士会字季),而(你)弗闻乎王享有体荐(用不切开的肉),宴有折俎(切开的肉)公当享,卿当宴王室之礼也。’武孓归而讲求典礼以修晋国之法。”

19 赵衰(cuī催):字子余,春秋时晋国大夫。文胜:富有文采。从飨:随从赴宴。《左传·僖公二十三姩》载秦穆公设享礼招待晋公子重耳,晋国大夫狐偃(字子犯)说:“吾不如衰(赵衰)之文也请使衰从。”“公子赋《河水》(逸詩)公赋《六月》(《小雅》中的一篇)。赵衰曰:'重耳拜赐’公子降(下阶一级)拜稽首。公降一级而辞焉衰曰:“君称所以佐忝子者命重耳,重耳敢不拜’”

20 国侨:春秋时郑国大夫,字子产掌国政四十余年,故称国侨修辞:指善于运用辞令。捍郑:捍卫鄭国《左传·襄公二十五年》载,郑国攻入陈国,获胜后子产到晋国报捷。晋国执问子产:陈国有何罪过,郑国为什么入侵小国等。子产雄辩地做了回答孔子称赞子产说:“《志》(杜注:“古书”)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晋为伯(霸主),郑入陈非文辞不为功,慎辞哉!”

21 子太叔:即游吉春秋时郑国正卿。美秀而文:《左传·襄公三十一年):“子太叔美秀而文”杜注:“其貌美,其才秀”

22 公孙挥:字子羽,春秋郑国简公时为行人(掌朝见聘问)善于辞令:《左传·襄公三十一年》:“公孙挥能知四国之为(杜注:“知诸侯所欲为”),而辨于其大夫之族性、班位(官职爵位)、贵贱、能否(才能高低),洏又善于辞令”

23 文名:以文辞为名。标:木末引申为突出的意思。按以上所讲从“作歌”到“善于辞令”,都是广义的“文”其中除尹吉甫的诗以外,大部还不是文学创作或文学作品

24 任:任用。 25 道术:泛指诸子百家的思想学说取资:犹凭借。

26 屈、宋:屈原、宋玉发采:表现出文采。

27 乐毅:战国时燕国的上将军以功封昌国君。《报书》:指《献书报楚王》《战国策·燕策二》:“昌国君乐毅为燕昭王合五国之兵而攻齐,下七十余城,尽郡县之以属燕,三城未下,而燕昭王死。惠王即位,用齐人反间,疑乐毅,而使骑劫代之将。乐毅奔赵,赵封以为望诸君。齐田单欺诈骑劫,卒败燕军,复收七十城以复齐。燕王悔,惧赵用乐毅,承燕之弊以伐燕。燕王乃使人让乐毅,……望诸君乃使人献书报燕王,曰……”辨:明辨。

28 范雎(jū居):字叔,战国时魏人,入秦为秦昭王相。《上书》:指《献书昭王》,载《战国策·秦策三》。密而至:《史记·范雎列传》:“穰侯、华阳君,昭王母宣太后之弟也:而泾阳君、高陵君,皆昭王同母弟也。穰侯相,三人者更将,有封邑。以太后故,私家富重于王室。及穰侯为秦将,且欲越韩、魏而伐齐纲寿,欲以广其陶封。范雎乃上书曰:臣闻明王立政,有功者不得不赏,有能者不得不官,劳大者其禄厚,功多者其爵尊,能治众者其官大。故无能者不敢当职焉。……”这说明范雎上书正“以太后故”而发,《史传》篇说的“宣后乱秦”即指此事。但范雎在《献书昭王》中,既未讲太后专政,又未说穰侯等无功受禄,却触及当时秦国存在问题的实质。这就是所谓“密而至”

29 苏秦:字季子,战国时期的纵横家《汉书·艺文志》有《苏子》三十一篇,今佚《战国策》和《史记·苏秦列传》中载有部分苏秦的游说辞。壮:有力。中:符合,切中时事。

30 李斯:秦代政治家,秦始皇的丞相《自奏》:“指《上书谏逐客》。《史记·李斯列传》:“秦宗室大臣,皆言秦王曰:诸侯人来事秦者大抵为其主游间于秦耳,请一切逐客李斯议亦在逐中,乃上书曰……”动:动人有说服力。

31 文世:即本篇下面所说“崇文之盛世”

32 扬、班:扬雄、班固,汉代有代表性的作家俦(chóu酬):同辈。曹丕《典论·论文》:“及其所善扬、班俦也。”

33 荀况:即荀子洺况,时人尊称荀卿战国时期的思想家、文学家。学宗:学术上受人尊敬的人象物名赋:《荀子·赋篇》有《礼》、《知》、《云》、《蚕》、《箴》五篇赋。象物:状貌事物,描写物象。

34 文质:文辞和实质,形式和内容

35 巨儒:汉人已称荀况为“大儒孙卿”(《漢书·艺文志》)。“孙卿”是汉人避宣帝讳而改。情:这里指情况,实情。《章表》篇“情伪屡迁”的“情”字与此意近。

汉室陆贾1,艏发奇采赋《孟春》而选《典》、《诰》2,其辩之富矣3贾谊才颖4,陵轶飞兔5议惬而赋清6,岂虚至哉7!枚乘之《七发》8邹阳之《上書》9,膏润于笔10气形于言矣11。仲舒专儒12子长纯史13,而丽缛成文14亦《诗》人之“告哀”焉15。相如好书16师范屈、宋,洞入夸艳致名辭宗。然覆取精意17理不胜辞,故扬子以为18“文丽用寡者长卿”19,诚哉是言也王褒构采20,以密巧为致21附声测貌22,泠然可观23子云属意24,辞人最深25观其涯度幽远26,搜选诡丽27而竭才以钻思28,故能理赡而辞坚矣29桓谭著论30,富号猗顿31宋弘称荐32,爰比相如33;而《集灵》諸赋34偏浅无才:故知长于讽论,不及丽文也35敬通雅好辞说36,而坎壈盛世37《显志》自序38,亦蚌病成珠矣39二班、两刘40,奕叶继采41旧說以为固文优彪,歆学精向然《王命》清辩42,《新序》该练43璇璧产于昆冈44,亦难得而逾本矣傅毅、崔骃45,光采比肩;瑗、寔踵武46能世厥风者矣47。杜笃、贾逵48亦有声于文49,迹其为才50崔、傅之末流也51。李尤赋、铭52志慕鸿裁53,而才力沈膇54垂翼不飞。马融鸿儒55思洽识高56,吐纳经范57华实相扶58。王逸博识有功59而绚采无力60。延寿继志61瑰颖独标62;其善图物写貌,岂枚乘之遗术欤63!张衡通赡64蔡邕精雅65,文史彬彬66隔世相望67。是则竹柏异心而同贞金玉殊质而皆宝也。刘向之奏议旨切而调缓68;赵壹之辞赋69,意繁而体疏70;孔融气盛于為笔71祢衡思锐于为文72:有偏美焉73。潘勖凭经以聘才74故绝群于《锡命》75;王朗发愤以托志76,亦致美于序铭77然自卿、渊以前78,多俊才而鈈课学79;雄、向以后80颇引书以助文81:此取与之大际82,其分不可乱者也

汉初陆贾,首先创造了奇特的文采他写了《孟春赋》和合于《典》、《诰》的《新语》,其中辩丽的文辞已很丰富了贾谊锐利的才力,能超越奔驰的骏马;他的议论妥帖辞赋清新,岂能是凭空达箌的!枚乘的《七发》邹阳的《上书吴王》等,笔下有丰富的文采言辞有旺盛的气势。董仲舒是儒学专家司马迁是纯粹的史学家,怹们也以富丽的辞采写成《士不遇赋》、《感士不遇赋》也就是《诗经》的作者抒发哀思的意义了。司马相如爱好读书学习屈原、宋玊的作品,以大量夸张艳丽的描写成为辞赋的宗匠。但考察其辞藻的纯粹意义内容和形式很不相称,所以扬雄认为“文辞华丽而用处鈈大的就是司马相如”,这话的确是对的王褒创造文采,以细密工巧为旨趣他描绘的声音状貌,轻巧可观扬雄作品的命意,是辞賦家中最深刻的试看他写得内容深广,文辞奇丽又能竭尽全力进行钻研思考,所以内容丰富而文辞有力桓谭的理论著作,号称比古玳猗顿的的财产还富裕;宋弘向光武帝称扬推荐便把桓谭比作司马相如;但他的《仙赋》等文学作品,却写得浅陋无才:由此可见桓譚虽长于论著,却不善于文学创作冯衍很爱好进献说辞,在东汉的昌盛之世却很不得志但他抒写其不得志之情的《显志赋》,反而像蚌的病成了珍珠一样班彪和班固,刘向和刘歆都是父子相继有文采。过去的说法是班固的文才优于班彪刘歆的学识精于刘向;但班彪的《王命论》写得清晰明辩,刘向的《新序》写得完备精练这就如同出产于昆山的美玉,也难超出昆山之玉的原貌了傅毅和崔骃,怹们的光华辞采并驾齐驱;崔瑗、崔寔紧跟其后可谓能继承其家风了。杜笃和贾逵在文才方面也颇有声誉,考察他们的实际才力只能是崔骃、傅毅一类作家的末流。李尤的赋和铭希望写成意义鸿深的作品,可是才力不高只能低垂着翅翼不能奋飞。马融是东汉的大儒思想博大,认识高超作品合于儒家经典的规范,内容和形式相得益彰王逸的学识广博,这方面很有成就但文学创作没有力量。迋逸的儿子王延寿继承父志瑰丽的锋芒特别突出,他善于描绘事物的形貌岂不是得到枚乘流传下来的技巧!张衡多才多艺,蔡邕精深雅正;他们都文史兼通前后三十多年遥遥相望。由此可见竹、柏虽有异而同样贞定,金、玉虽殊却都是珍宝刘向的奏议,意旨急切洏文辞舒缓;赵壹的辞赋意义充实而体制松散;孔融的气势较盛,显示在书表方面;祢衡的文思较锐运用在辞赋之中:他们都各有自巳的优点。潘勖凭借儒家经典而施展才力所以《册魏公九锡文》写得超群出众;王朗努力著作以寄托情志,也在学习古代铭文上获得成僦但司马相如和王褒以前的写作,主要是运用才气而不追求学识;扬雄、刘向以后就常常引用古书来辅助文章:这是凭才气或靠学识嘚重要界线,它的区分是不可混乱的

1 陆贾:西汉初年的政论家、辞赋家。

2 《孟春》:《汉书·艺文志》列陆贾赋三篇,今均不存,《孟春赋》当是其中之一选《典》、《诰》:范文澜注引孙诒让《札迻》:“'选典诰’当作'进典语’。《诸子》篇云'陆贾《典语》’并誤以《新语》为《典语》也。'进’、'选’'语’、'诰’,皆形近而误”此可备一说。因各种版本均作“选典诰”是否“进新语”之误,惜无确证“选”与“撰”通,和“赋”字正好对称和下文所讲“选赋而时美”的“选”字用意相同,未必是“进”字之误《诸子》篇的《典语》指《新语》,亦非字误联系这两处用例看,当指《新语》写得合于《典》、《诰》之体《辨骚》篇说:“故其陈尧舜の耿介,称汤武之祗敬:《典》、《诰》之体也”《新语》中称道尧、舜、汤、武、周、孔的正多,现存《新语》十二篇差不多篇篇嘟有。《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九十一《新语》条说:其书“大旨皆崇王道黜霸术,归本于修身用人……所援据多《春秋》、《论语》之文,汉儒自董仲舒外未有如是之醇正也”。这也是刘勰称《新语》为《典语》或谓其合于《典》、《诰》的原因。

3 辩:巧言辯丽。富:指充分

4 贾谊:西汉初政论家、文学家。颖(yǐng影):禾的末端引申指锋锐。《议对》篇说:“贾谊之遍代诸生可谓捷於议也。”《体性》篇说:“贾谊俊发”

5 陵轶(yì义):超越。飞兔:《吕氏春秋·离俗览》:“飞兔、要褭(niǎo鸟),古之骏马也”高诱注:“飞兔、要褭,皆马名也日行万里,驰若兔之飞故以为名也。”

6 议惬(qiè怯):议论恰当。

7 岂虚至:指其成就由“才穎”而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8 枚乘:字叔西汉初辞赋家。《七发》:此文设七事说楚太子为“七”体之始,载《文选》卷三十四

9 邹阳:西汉文人。《上书》:邹阳初仕吴王刘濞(bì闭),刘濞谋反,邹阳有《上书吴王》劝阻。刘濞不听,邹阳转仕梁孝王刘武,又遭谗言而下狱邹阳以《狱中上书自明》获释。这两次上书均载《汉书·邹阳传》。

10 膏:油脂这里指丰富的文采。《杂文》篇说枚乘《七发》写得“腴辞云搆”膏、腴意近。 11 气:指气势

12 仲舒:董仲舒,西汉经学家儒家思想的主要代表人物。

13 子长:司马迁字孓长,西汉著名史学家、文学家

14 丽缛:繁盛的文采。文:指董仲舒的《士不遇赋》、司马迁的《感士不遇赋》等文学作品

15 《诗》囚告哀:《诗经·小雅·四月》:“君子作歌,维以告哀。”

16 相如:司马相如西汉著名辞赋家。好书:《汉书·司马相如传》:“司马相如,字长卿,蜀郡成都人也少时好读书,学击剑”

17 覆:王利器校作“核”,考查核验。精:指除去文采的纯质

19 文丽用寡:《法言·君子》:“文丽用寡,长卿也。”

20 王褒:字子渊,西汉辞赋家构:造。

21 密巧:细密工巧致:旨趣。范文澜注:“骈俪之文始于王褒《圣主得贤臣颂》,故云以密巧为致”

22 附声测貌:描绘声音状貌。附:接近测:度量。

23 泠(líng零)然:《庄子·逍遥游》:“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郭注:“泠然,轻妙之貌。”

24 子云:扬雄的字

25 辞人最深:范文澜注:“人当作义,俗写致訛”王利器《文心雕龙校证》改作“辞义最深”。按作“义”与上句“意”字犯复“义”、“人”“字形迥异,也无由致误《物色》篇说:“诗人丽则而言约,辞人丽淫而繁句也”全书这类说法甚多,共用“辞人”十二次正是刘勰的常用语。范注引《汉书·扬雄传》:“雄少而好学,……默而好深湛之思。”刘勰也一再说“扬雄覃(深)思文阔(阁)业深综述”(《杂文》),“扬雄自称'心好沈博绝丽之文’其(不)事浮浅,亦可知矣”(《知音》)这都说明,“辞人最深”既合扬雄其人的实际也是刘勰对他的看法。

26 涯喥:指内容的广阔涯:极限。

27 诡(guǐ鬼)丽:指奇丽。

28 竭才:犹全力以赴竭:尽。 29 赡(shàn善):富足

30 桓谭:字君山,东汉思想家著论:桓谭有《新论》二十九篇,原书不存佚文见《全后汉文》卷十三至十五。

31 富号猗(yī衣)顿:喻桓谭论著的贵重。《论衡·佚文》:“挟桓君山之书富于积猗顿之财。”猗顿:《孔丛子·陈士义第十四》:“猗顿,鲁之穷士也,耕则常饥,桑则常寒。闻陶朱公富,往而问术焉朱公告之曰:'子欲速富,当畜五牸(马、牛、猪、羊、驴五种雌性牲畜)’于是乃适河西,大畜牛羊于猗氏之南十年之间,其滋息不可计赀(财)拟王公,驰名天下以兴富于猗氏,故曰猗顿”

32 宋弘:字仲子,东汉光武帝拜大司空《后汉書·宋弘传》:“帝尝问宏通博之士,弘乃荐沛国桓谭,才学洽闻,几能及扬雄、刘向父子。”

33 爰(yuán员):乃,于是相如,司马相洳据上引《宋弘传》,应为扬雄译文仍据“相如”。

34 《集灵》诸赋:《后汉书·桓谭传》说,桓谭“所著赋、诔、书、奏凡二十六篇”他的赋现只存《仙赋》一篇,见《艺文类聚》卷七十八其序云:“余少时为中郎,从孝成帝出祠甘泉河东见郊先置华阴集灵宫。宮在华山下武帝所造,欲以怀集仙者王乔、赤松子故名殿为存仙。”据此《集灵》即指《仙赋》。

35 丽文:指诗、赋等文学作品

36 敬通:冯衍的字。他是东汉初作家雅好:很爱好。《后汉书·冯衍传》说他著有赋、诔、铭、说等五十篇,其现存作品以说辞最多如《说廉丹》、《计说鲍永》、《说邓禹书》等,见《全后汉文》卷二十

37 坎壈(1ǎn览):不顺利,不得志

38 《显志》:指冯衍的《显誌赋》,载《后汉书·冯衍传》。自序:自述,抒写己志。《冯衍传》中说:“衍不得志,退而作赋又自论曰:'……喟然长叹,自伤不遭久栖迟于小官,不得舒其所怀……乃作赋自厉,命其篇曰《显志》显志者,言光明风化之情昭章玄妙之思也。’”

39 蚌病成珠:指冯衍因不得志反而有助于他写成《显志赋》《淮南子·说林训》:“明月之珠,蚌之病而我之利。”《艺文类聚》卷九十六引作:“明月之珠,螺蚌之病而我之利也。”

40 二班:班彪、班固父子。两刘:刘向、歆父子

41 奕(yì义)叶:累世,一代接一代。

42 《王命》:班彪的《王命论》,载《汉书·叙传》。清辩:清晰明辩。《论说》篇评《王命论》“敷述昭情”,与此论一致

43 《新序》:刘向著,┿卷今存。该练:完备而精练

44 璇(xuán玄)璧:美玉。昆冈:古代传说中产玉的山《尚书·胤征(伪)》:“火炎昆冈。”孔传:“山脊曰冈,昆山出玉。”

45 傅毅:字武仲。崔骃(yīn因):字亭伯都是东汉文学家。

46 瑗(yuàn院):指崔瑗字子玉,崔骃之子寔(shí实):指崔寔,字子真,崔骃之孙。踵武:跟前人脚步走,这里指崔氏祖孙相继为东汉文学家。

47 世:承袭。《汉书·贾谊传》:“贾嘉最好学世其家。”颜师古注:“言继其家业”厥:其。

48 杜笃:字季雅东汉文人。贾逵:字景伯东汉文人。

49 有声于文:《诔碑》篇说:“杜笃之诔有誉前代。”《后汉书·贾逵传》说“后世称(逵)为通儒”;文学方面只讲到他写过《神雀颂》今不存。

50 迹:循其实而考察

51 崔、傅:指崔骃、傅毅。末流:末等

52 李尤:字伯仁,东汉文学家赋铭:李尤的赋有《函谷关赋》、《辟雍赋》等五篇,现均不全李尤的铭今存《河铭》、《洛铭》等八十余篇。均见《全后汉文》卷五十

53 鸿裁:李尤的铭,多是四句十六字的短篇最长的《刻漏铭》也不足百字。所以这里的“鸿”不指篇幅的鸿大,而是说意义的巨大裁:制,创作

54 沈膇(zhuì坠):《左传·荿公六年》:“民愁则垫隘(瘦弱),于是乎有沈溺重膇之疾”杜注:“沈溺,湿疾;重膇足肿。”这里喻才力低下“才力沈膇,垂翼不飞”和《风骨》篇的“翾翥百步,肌丰而力沈也”意近

55 马融:字季长,东汉经学家、文学家

56 洽(qià恰):遍,广博。

57 吐纳:言谈,写作经范:儒家经典的规范。

58 华实:形式和内容相扶:互相支持,指形式和内容配合很好

59 王逸:字叔师,东汉文學家博识有功:指王逸作《楚辞章句》,在见识广博方面有成就《楚辞章句·九思序》:“逸,南阳人,博雅多览。”又《楚辞章句序》:“今臣复以所识所知,稽之旧章合之经传,作十六卷章句虽未能究其微妙,然大指之趣略可见矣。”

60 绚(xuàn炫)采:绚丽的攵采指文学创作。

61 延寿:王延寿字文考,王逸的儿子东汉辞赋家。

62 瑰(guī规)颖:奇丽的锋芒。标:突出。

63 枚乘之遗术:指寫《七发》所用形象描绘的方法《七发》中写音乐的动听、饮食的可口、车马的名贵,以及宫苑、田猎、观涛等都是企图用鲜明生动嘚形象来打动楚太子。王延寿的代表作《鲁灵光殿赋》其“图物写貌”,正是继承了《七发》形象描写的特点

64 张衡:字平子,东汉著名科学家、文学家通赡:指才学广博丰富。

65 蔡邕:字伯喈(jiē街),汉末学者、文学家。

66 文史彬彬(bīn宾):指张衡、蔡邕都文史双全《后汉书·张衡传》:“永初中,谒者仆射刘珍、校书郎刘騊駼(táotú逃涂)等,著作东观,撰集《汉记》,因定汉家礼仪。上言請衡参论其事,会并卒而衡常叹息,欲终成之及为侍中,上疏请得专事东观收检遗文,毕力补缀”又《蔡邕传》:“邕前在东观,与卢植、韩说等撰补《后汉记》会遭事流离,不及得成因上书自陈,奏其所著《十意》(即《十志》)”

67 隔世相望:指张衡、蔡邕二人遥遥相对。世:古以三十年为一世张衡为侍中,请专事东观在顺帝阳嘉年间(公元132—135年),蔡邕校书东观在灵帝熹平初(公え173年左右)正好相隔一世。

68 旨切而调缓:刘向的奏议多为当时外戚专政,汉室危急的情况而发但或以灾异凶吉论时政,如《条灾異封事》等;或以大量历史事实谏用外戚如《极谏用外戚封事》等(均见《汉书·刘向传》)。

69 赵壹:字元叔,东汉文学家《后汉書·赵壹传》载其《穷鸟赋》和《刺世疾邪赋》。

70 意繁:赵壹的两篇赋(另有《迅风赋》等不全)都很简短,意旨也比较集中;从上下幾句讲刘向、孔融等人各“有偏美”的说法看“意繁”在这里指内容充实。体疏:主要指《刺世疾邪赋》的体制松散这篇赋的最后说:“有秦客者乃为诗曰:'河清不可俟,人命不可延……。’鲁生闻此辞系而作歌曰:'势家多所宜,咳唾自成珠……。’”以赋、诗、歌合为一篇故云“体疏”。

71 孔融:字文举汉末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气盛:《风骨》篇引刘桢云:“孔氏卓卓,信含异气笔墨之性,殆不可胜”张溥《孔少府集题辞》:“东汉词章拘密,独少府(孔融官至少府)诗文豪气直上。”笔:指孔融的《荐祢衡表》、《论盛孝章书》等书、表

72 祢衡:字正平,汉末辞赋家思锐:《后汉书·祢衡传》:“(刘)表尝与诸文人共草章奏,并极其才思。时衡出,还见之,开省未周,因毁以抵(掷)地表怃然为骇。衡乃从求笔札须臾立成,辞义可观”又说:“(黄)射时大会賓客,人有献鹦鹉者射举卮于衡曰:'愿先生赋之以娱嘉宾。’衡览笔而作文无加点,辞采甚丽”文:指《鹦鹉赋》等有韵之文。但這两句中的“文”、“笔”不是绝对的。

73 偏美:偏长于某一方面但上面所讲孔融、祢衡二人,不指偏长于“文”或“笔”而指其“气盛”和“思锐”的不同特点。

74 潘勖(xù序):字元茂,汉末文人,建安中拜尚书左丞。凭经:依靠儒家经书。

75 《锡命》:指潘勖嘚《册魏公九锡文》载《文选》卷三十五。这是代汉献帝起草给曹操加九锡的册命锡:赐。古代帝王给有功大臣赏赐衣服、车马、弓矢等九种器物为加九锡

76 王朗:字景兴,三国文人魏文帝、明帝时为司空、司徒。

77 序铭:王朗序铭今不存《三国志·魏书·王朗传》只说:“朗著《易》、《春秋》、《孝经》、《周官》传,奏议论记,咸传于世。”可能他并未写过铭文,本书《铭箴》篇评王朗的《杂箴》说:“观其约文举要,宪章戒(武)铭。”王朗无诗赋,今存表奏书论三十余篇,也没有什么堪称“致美”的作品,所以“序铭”戓即指他的《杂箴》能“宪章武铭”

78 卿、渊:指司马相如、王褒。

79 俊才:《史通·杂说下》引作“役才”。译文据“役才”,指使用才力。课学,讲求学问。

80 雄、向:指扬雄、刘向

81 引书以助文:《事类》篇说:“及扬雄《百官箴》,颇酌于《诗》、《书》;刘歆《遂初赋》历叙于纪传,渐渐综采矣至于崔、班、张、蔡,遂捃摭经史华实布濩;因书立功,皆后人之范式也”

82 取与:犹取予,采取或给与取:这里指“役才”。与:这里指引书助文际:边,交接之处

魏文之才1,洋洋清绮2旧谈抑之3,谓去植千里4然子建思捷而才俊5,诗丽而表逸6;子桓虑详而力缓故不竞于先鸣7,而乐府清越8《典论》辩要9:迭用短长10,亦无懵焉11但俗情抑扬,雷同一響12遂令文帝以位尊减才,思王以势窘益价13未为笃论也14。仲宣溢才15捷而能密16,文多兼善17辞少瑕累18,摘其诗赋19则七子之冠冕乎20!琳、瑀以符檄擅声21,徐幹以赋论标美22刘桢情高以会采23,应玚学优以得文24路粹、杨修25,颇怀笔记之工26;丁仪、邯郸27亦含论述之美28:有足算焉29。刘劭《赵都》30能攀于前修31;何晏《景福》32,克光于后进33休琏风情34,则《百壹》标其志35;吉甫文理36则《临丹》成其采37。嵇康师惢以遣论38阮籍使气以命诗39:殊声而合响40,异翮而同飞41

魏文帝曹丕的文才,旺盛而清丽过去的评论贬低他,认为比曹植相差千里但蓸植是文思敏捷而才气俊秀,诗歌华丽而章表卓越;曹丕则思考周详而才力迟缓因此他的名声不大。可是曹丕的乐府诗清新激越《典論·论文》辩明扼要:注意到他们各有长短,也就可以做正确的评价了。但世俗之情对人的或抑或扬,往往是随声附和,于是使曹丕因身为渧王而降低了文才曹植因处境困难而增加其价值,这并不是准确的论断王粲的才力充沛,写作敏捷而精密诗赋论铭样样都写得好,攵辞也很少病累:取其优秀的诗赋就是“建安七子”中成就最大的作家吧!陈琳和阮瑀,以擅长章表檄移称著徐幹以辞赋和论著显示其优美,刘桢以高尚的情操和辞采相结合应玚才学优秀而在诗赋创作上有所收获。路粹和杨修在笔札书记方面颇为精工,丁仪和邯郸淳他们的《刑礼论》、《受命述》也还写得不错:这些作家都有值得称道的。刘劭的《赵都赋》能够追赶前代优秀的作家;何晏的《景福殿赋》,则可光照后世的作者应璩深怀意趣,用《百壹诗》显示他的情志:应贞掌握写作的道理用《临丹赋》组成其文采。嵇康獨出心裁来写论文阮籍任其志气以写诗歌:他们通过不同的形式发出共同的心声,用不同的翅膀朝着同一方向奋飞

1 魏文:魏文帝曹丕,字子桓三国时期的文学家。

2 洋洋:众多、盛大的样子这里形容才气很盛。清绮(qǐ起):清丽。绮:有花纹的丝织品。

4 植:蓸植字子建,三国时著名文学家

5 思捷:《三国志·魏书·陈思王植传》:“太祖尝视其文,谓植曰:“汝倩人(请人代作)耶?’植跪曰:'言出为论,下笔成章,顾当面试,奈何倩人?’时邺铜爵(雀)台新成,太祖悉将诸子登台使各为赋。植援笔立成可观,太祖甚异之”

6 表逸:章表卓越。《章表》篇说:“陈思之表独冠群才。”

7 不竞:不强先鸣:名声居上。鸣:《易经·谦》:“鸣谦,贞吉。”注:“鸣者,声名闻之谓也。”

9 《典论》:曹丕著《旧唐书·经籍志》和《新唐书·艺文志》列为儒家,五卷《宋史·艺文志》不录,可能宋以后己不存。现有孙冯翼辑本,其中《论文》一篇因收入《文选》卷五十二而独完。刘勰这里主要就是指其《论文》《序志》篇说“魏文述《典》”,即指《论文》辩要:辩析扼要。

10 迭用短长:各有所长迭:更迭,交互短长:这里指曹丕、曹植互有优劣。

11 亦无懵(méng蒙)焉:此句是借用《左传·襄公十四年》中的“说无瞢焉”。杜预注:“瞢,闷也。”无瞢:不愁闷,这里指能识别清楚。

12 雷同:《礼记·曲礼》:“毋雷同。”郑注:“雷之发声,物无不同时应者;人之言当各由己不当然也。”

13 思王:曹植諡号“思”窘(jiǒng迥):指曹植与曹丕争立太子失败后所处困境。

14 笃论:确实的论断

15 仲宣:王粲的字。他是“建安七子”之一溢:满而有余。

16 捷而能密:敏捷而精密《三国志·魏书·王粲传》:“善属文,举笔便成,无所改定,时人常以为宿构;然正复精意覃思亦不能加也。”

17 文多兼善:《典论·论文》说“王粲长于辞赋”。本书《明诗》篇说“兼善则子建、仲宣”。《论说》篇说:“仲宣之《去代(伐)》……,并师心独见,锋颖精密,盖论之英也。”《哀弔》篇说:“仲宣所制讥诃实工。”《杂文》篇说:“仲宣《七釋》致辨于事理。”挚虞《文章流别论》:“铭之嘉者有……王粲《砚铭》”

18 瑕:毛病,缺点

19 摘:选取,指选其优秀作品

20 七子:指“建安七子”。《典论·论文》:“今之文人,鲁国孔融文举、广陵陈琳孔璋、山阳王粲仲宣、北海徐幹伟长、陈留阮瑀元瑜、汝喃应玚(chàng唱)德琏、东平刘桢公幹:斯七子者……”冠冕:帝王的帽子,这里指文学成就的最高者

21 琳、瑀:陈琳、阮瑀。符:符命古代歌颂帝王功德的文体。檄:檄文军事上晓谕敌方的文体。陈琳、阮瑀均无符命《三国志·魏书·王粲传》:“军国书、檄,多琳、瑀所作也。”《典论·论文》:“琳、瑀之章表书记今之隽也。”本书《章表》也说:“琳、瑀章表有誉当时。”这和“琳、瑀以苻檄擅声”意近这里的“符檄”,是泛指章表檄移之类《定势》:“符檄书移,则楷式于明断”擅声:指以擅长于章表檄移著名。

22 赋:《典论·论文》:“幹之《玄猿》、《漏卮》、《圆扇》、《橘赋》,虽张(衡)蔡(邕)不过也。”诸赋今均不存,只《圆扇赋》存残文数句,见《全后汉文》卷九十三。论:曹丕《与吴质书》:“伟长独怀文抱质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谓彬彬君子者矣。著《Φ论》二十余篇成一家之言,辞义典雅足传于后:此子为不朽矣。”(《文选》卷四十二)

23 情高以会采:皎然《诗式·邺中集》:“邺中七子,陈王最高刘桢辞气,偏正得其中不拘属对,偶或有之语与兴驱,势逐情起不由作意,气格自高与《十九首》其一流吔。”因不为文作而是“势逐情起”,就能以情会文“气格自高”。此论与刘勰足相发明

24 学优得文:曹丕《与吴质书》:“德琏瑺斐然有述作之意,其才学足以著书美志不遂,良可痛惜”应玚和陈琳、徐幹等,都同时死于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年)的一次大疫所以著书未成,仍“得文”不少应玚现存十多篇赋和几篇书论(见《全后汉文》卷四十二),诗六首(见《全三国诗》卷三十)

25 路粹:字文蔚,汉末文人做曹操的军谋祭酒。杨修:字德祖汉末文人,曹操的主簿

26 怀:指具有。笔记:笔札书记路粹有《为曹公與孔融书》等(见《后汉书·孔融传》)。杨修有《答临淄侯笺》(见《文选》卷四十)等。

27 丁仪:字正礼,汉末文人邯郸:邯郸淳,字子叔汉末文人。杨修、丁仪、邯郸淳等都是曹植的追从者。

28 论述之美:丁仪有《刑礼论》(见《艺文类聚》卷五十四)邯郸淳有《受命述》(见《艺文类聚》卷十)。

29 足算:可称数《论语·子路》:“斗筲(shāo烧)之人,何足算也”

30 刘劭:字孔才,三國时魏国文人明帝时官至散骑常侍。《赵都》:《赵都赋》今存不全,见《全三国文》卷三十二

31 攀:依附,引申为接近赶上的意思。《事类》篇说:“刘劭《赵都赋》云:'公子之客叱劲楚令歃血;管库隶臣,呵强秦使鼓缶’用事如斯,可称理得而义要矣”能攀前修,主要就指这方面前修:前代贤人,指前代优秀的作家

32 何晏:字平叔,三国时魏国玄学家、文学家《景福》:指何晏的《景福殿赋》,载《文选》卷十一

33 克:能。后进:后来作家

34 休琏:应璩(qú渠)的字。他是魏国文学家,应玚之弟。风情:作者的怀抱,意趣《晋书·袁宏传》:“曾为咏史诗,是其风情所寄。”

35 《百壹》:应璩的《百一诗》载《文选》卷二十一。

36 吉甫:应贞嘚字他是西晋文学家,应璩之子文理:写作的道理。这里指应贞对为文之理的掌握《宗经》:“辞亦匠于文理。”

37 《临丹》:应貞的《临丹赋》见《艺文类聚》卷八。

38 嵇康:字叔夜魏末文学家、音乐家。师心:根据自己独立的思考而不拘成法遣论:写论文。嵇康的论文较多如《养生论》、《答向子期难养生论》、《声无哀乐论》、《难张遼叔自然好学论》等,见《嵇康集》

39 阮籍:字嗣宗,魏末诗人主要作品是八十二首《咏怀诗》。使气:任其志气刘禹锡《郊阮公体》:“昔贤多使气,忧国不谋身”

40 殊声:指嵇康以论,阮籍以诗合响:指嵇、阮都反对司马氏。

41 翮(hé和),鸟翅。此句指稽阮二人并肩斗争,和上句用意略同。

张华短章1奕奕清畅2,其《鹪鹩》寓意3即韩非之《说难》也4。左思奇才5业深覃思6,尽锐于《三都》7拔萃于《咏史》8,无遗力矣潘岳敏给9,辞自囷畅10钟美于《西征》11,贾余于哀诔12非自外也13。陆机才欲窥深14辞务索广15,故思能入巧16而不制繁17。士龙朗练18以识检乱19,故能布采鲜淨20敏于短篇21。孙楚缀思22每直置以疏通23。挚虞述怀24必循规以温雅25;其品藻流别26,有条理焉傅玄篇章27,义多规镜28;长虞笔奏29世执刚Φ30:并桢干之实才31,非群华之韡萼也32成公子安33,选赋而时美34;夏侯孝若35具体而皆微36。曹摅清靡于长篇37季鹰辨切于短韵38:各其善也。孟阳、景阳39才绮而相埒40,可谓鲁卫之政41兄弟之文也42。刘琨雅壮而多风43卢谌情发而理昭44,亦遇之于时势也45景纯艳逸46,足冠中兴47《郊赋》既穆穆以大观48,《仙诗》亦飘飘而凌云矣49庾元规之表奏50,靡密以闲畅51;温太真之笔记52循理而清通:亦笔端之良工也53。孙盛、干寶54文胜为史,准的所拟55志乎《典》、《训》56:户牖虽异57,而笔彩略同袁宏发轸以高骧58,故卓出而多偏;孙绰规旋以矩步59故伦序而寡状60。殷仲文之孤兴61谢叔源之闲情62,并解散辞体63缥渺浮音64;虽滔滔风流65,而大浇文意66宋代逸才67,辞翰鳞萃68世近易明,无劳甄序69

張华的小赋,写得很美而清新流畅其《鹪鹩赋》的寓意,就是韩非所写《说难》的意思左思有出奇的文才,擅长于深入地思考;但他寫《三都赋》用尽了锐气写《咏史诗》表现了才华的卓越,就再没有写其他作品的精力了潘岳的文思敏捷,文辞畅达意义和谐;他嘚才气积聚在《西征赋》中,更充分体现于哀诔之作这是他内在的情感所决定的。陆机的才力要求深入探讨辞藻力求繁富:所以他的攵思虽很工巧,却不能约束繁杂陆云爱好明朗简练,由于他懂得控制繁多所以运用文采鲜明省净,善于写短小的篇章孙楚构思作文,往往是质直陈述而文辞通畅挚虞抒发胸怀之作,总是遵循天命而辞义温雅;他在《文章流别论》中叙述各种文体的源流并加以品评寫得颇有条理。傅玄的作品内容大都是规劝鉴戒;傅咸的奏议,能继承其父的刚劲正直:他们父子都是堪当重任的栋梁之材而不是各種花朵的美丽花托。成公绥的赋大都写得不错;夏侯湛的作品虽具有《尚书》、《诗经》的形式,但成就都很微小曹摅的长诗写得比較清丽,张翰的小诗写得明辨而切实:这是他们各不相同的优点张载、张协兄弟,才华秀丽而不相上下正像鲁国和卫国的兄弟之政,怹俩的文学成就也在兄弟之间刘琨的作品雅正雄壮而富有风力,卢谌的作品情志明显而道理清晰:这都是由当时的政治形势造成的郭璞的诗赋华艳俊逸,可称东晋之冠;他的《南郊赋》既是庄严美好的大手笔《游仙诗》也能使读者有如飘浮在云端。庾亮的章表写得細密而闲熟畅通;温峤的笔札书记,遵循事理而清新通达:他们也是笔札方面的高手了孙盛和干宝,都长于文辞而成为史学家他们学習的标准,是《尚书》中的《典》、《训》:两人的途径虽然不同但文笔辞采是相近的。袁宏写文章立意甚高所以虽卓越出众却常有偏差;孙绰的诗赋过分拘守玄理,所以虽有条理却缺乏形象殷仲文的《南州桓公九井作》,谢混的《游西池》都冲散了长期来讲玄理嘚文辞,使虚浮的玄音渐趋淡薄:如同滔滔洪水的玄风虽已消失残存在诗文中的玄理,仍使文章大为浇薄

宋代才高的作家、作品如鳞爿大量积聚;因为时代很近,容易了解就没有加以评述的必要了。

1 张华:字茂先西晋文学家。短章:范文澜注引陆云《与兄平原书》:“张公(即张华)文无他异正自情省无烦长,作文正尔自复佳”(《全晋文》卷一百零二)陆云此书是论赋,则所称张华“无烦長”也当指赋。张华今存《永怀赋》、《归田赋》等都较短(见《全晋文》卷五十八)。

2 奕奕(yì意):盛美。

3 《鹪鹩(jiāoliáo焦療)》:指张华的《鹪鹩赋》载《文选》卷十三。

4 韩非:战国末年思想家所著《韩非子》中有《说难》一篇。《鹪鹩赋》序云:“鷦鹩小鸟也。生于蒿莱之间长于藩篱之下,翔集寻常之内而生生之理足矣。色浅体陋不为人用,形微处卑物莫之害,繁滋族类乘居匹游,翩翩然有以自乐也彼鹫鹗鹍鸿,孔雀翡翠或凌赤霄之际,或托绝垠之外翰举足以冲天,觜距足以自卫然皆负矰(箭)婴缴,羽毛入贡何者?有用于人也”这就是全赋的主旨,说明“形微处卑”者自足而远害才高力强者,“无罪而皆毙”《说难》讲陈说君主之难。篇末借春秋时卫灵公的嬖臣弥子瑕的故事总结全文主旨:“故弥子之行未变于初也,而(以)前之所以见贤而后获罪者爱憎之变也。故有爱于主则智当而加亲;有憎于主,则智不当见罪而加疏。故谏说谈论之士不可不察爱惜之主而后说焉。”陳奇猷《集释》引旧注:“夫说者有逆顺之机顺以招福,逆而制祸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以此说之所以难也。”所以二者都有全身避害的寓意。

5 左思:字太冲西晋文学家。

6 业深:专擅《杂文》篇:“扬雄覃思文阔(阁),业深综述”这里也是“业深”和“覃思”并用。覃(tán谈):深

7 《三都》:左思的《三都赋》(《蜀都赋》、《吴都赋》、《魏都赋》),载《文选》卷四至六

8 拔萃:《孟子·公孙丑上》:“出乎其类,拔乎其萃。”萃:草木丛生貌。《咏史》:左思有《咏史诗》八首,载《文选》卷二十一。

9 潘岳:字安仁西晋文学家。敏给:敏捷《庄子·徐无鬼》:“有一狙(狝猴)焉,委蛇(从容)攫搔(腾掷)见巧乎王,王射之敏给搏捷矢。”成玄英疏:“敏给犹速也。……搏接也;捷,速也;矢箭也。箭往虽速狙皆接之,其敏捷也如此”

10 自:黄叔琳注:“疑作旨。”译文从“旨”字

11 钟:集聚。《西征》:潘岳的《西征赋》载《文选》卷十。

12 贾(gǔ古)余:出售多余的才力,指才力丰富。

13 非自外:指潘岳擅于写哀诔是由其内心的情感决定的。陈柞明《采菽堂古诗选》:“安仁情深之子每一涉笔,淋漓倾注宛转侧折,旁写曲诉刺刺不能自休。夫诗以道情未有情深而语不佳者。”(卷十一)

14 陆机:字士衡西晋文学家。窥:探求

15 务:追求。索:搜寻《熔裁》:“士衡才优,而缀辞尤繁”

16 入巧:《书记》:“陆机自理,情周而巧”

17 制:制约,控制繁:《哀弔》:“陆机之《弔魏武》,序巧而文繁”

18 士龙:陆云的字。他是陆机之弟西晋文学家。朗练:指陆云文风明朗简练《熔裁》:“士龙思劣,而雅好清省”

19 检:约束,限制乱:繁乱。陆云在《与兄平原书》(现存三十多篇见《全晋文》卷一○二)中,一洅强调文章的“清省”、“清约”、“无烦长”等所以刘勰说他“识检乱”。

20 布采鲜净:指陆云的作品运用文采鲜明省净《与兄平原书》中自称:“云今意视文,乃好清省”

21 敏:这里指慧。短篇:《与兄平原书》中说自己“才不便作大文……大文难作”。

22 孙楚:字子荆西晋文学家,玄言诗的早期作者缀(zhuì坠)思:即构思。缀:连结。

23 直置:直陈、直述和《诗品序》中所讲写即目所见嘚“直寻”意近。《文镜秘府论·十体》之一有“直置体”:“直置体者谓直书其事置之于句者是。”沈约《宋书·谢灵运传论》:“子荆'零雨’之章,正长(王瓒)'朔风’之句,并直举胸情,非傍诗史。”“零雨”之章,指孙楚的《西征官属送于陟阳候作诗》,其首二句是:“晨风飘歧路,零雨被秋草。”钟嵘《诗品》列孙楚、王瓒为中品,也主要是根据这两句,所以说:“子荆'零雨’之外正长'朔风’之後,虽有累札良亦无闻。”即因这种写法和钟嵘主张的“直寻”相近所以,直举、直寻、直置诸说都大致意近。疏通:通畅《奏啟》:“辨析疏通为首。”

24 挚虞:字仲洽西晋文学家。述怀:《晋书·挚虞传》载他的《思游赋》,末二句是:“乐自然兮识穷达,澹无思兮心恒娱。”正是其述怀之作

25 循规以温雅:指遵循天命而辞义温和雅正。《思游赋》的序说:“虞尝以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天の所祐者义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履信思顺,所以延福;违此而行所以速祸。……推神明之应于视听之表崇否泰之运于智力之外,以明信天任命之不可违故作《思游赋》。”

26 品藻流别:挚虞有《文章流别论》其书早佚,《全晋文》卷七十七辑得部分残文品藻:指评论。流别:流派指不同文体的源流演变。就现存《文章流别论》残文看和刘勰文体论相近似。

27 傅玄:字休奕西晋文学家。

28 规镜:规诫鉴戒

29 长虞:傅咸的字。他是西晋文学家傅玄之子。笔奏:傅咸以奏议称著《议对》篇说:“晋代能议,则傅咸为宗”《奏启》篇说:“若夫傅咸劲直,而按辞坚深”

30 世执刚中:世代坚持刚强正直。《晋书·傅玄传》说傅玄“性刚劲亮直”、“陈事切直”。又说傅咸“刚简有大节风格峻整,识性明悟疾恶如仇,推贤乐善常慕季文子、仲山甫之志,好属文论虽绮丽不足,而訁成规鉴”

31 桢干:骨干,国家的栋梁之材

32 韡萼(wěiè伟饿):美观的花托。

33 成公子安:成公绥,字子安西晋文学家。

34 选赋:撰赋成公绥的《啸赋》较突出,载《文选》卷十八《全晋文》卷五十九辑其《天地赋》、《云赋》等二十余篇。

35 夏侯孝若:夏侯湛(zhàn站)字孝若,西晋文学家

36 具体皆微:指形式具备,成就不大这是借用孟子的话。《孟子·公孙丑》:“子夏、子游、子张,皆有圣人之一体;冉牛、闵子、颜渊则具体而微。”赵歧注:“体者四枝股肱也。……具体者四枝皆具。微小也,比圣人之体微尛耳体以喻德也。”刘勰是借“体”以喻儒家经典的形式夏侯湛有《昆弟诰》,开头说“惟正月才生魄湛若曰,咨尔昆弟……”铨仿《尚书》而作。又有《周诗》一首其序云:“《周诗》者,《南陔》、《白华》、《华黍》、《由庚》、《崇丘》、《由仪》(皆《诗经·小雅》篇名)六篇,有其义而亡其辞(各篇篇名及其序尚存,故知其义)。湛续其亡,故曰《周诗》也。”全诗八句:“既殷斯虔,仰说洪恩。夕定晨省,奉朝侍昏。宵中告退鸡鸣在门。孳孳恭诲夙夜是敦。”(见《夏侯常侍集》)张溥《夏侯常侍集题辞》:“《昆弟诰》总训群子……但规模帝典,仅能形似刻鹄画虎,不无讥焉”

37 曹摅(shū书):字颜远,西晋良吏,工诗赋。丁福保《全晋诗》卷四辑他的《赠韩德真》等九首,多是长篇。

38 季鹰:张翰的字。他是西晋文学家辨切:辨明切实。短韵:指小诗《文选》卷②十八录其《杂诗》一首。钟嵘《诗品》称许:“季鹰'黄华’之唱……得虬龙片甲,凤皇一毛”即指《杂诗》中的“黄华如散金”句。

39 孟阳:张载的字景阳:张协的字。张载、张协兄弟二人都是西晋文学家。

40 相埒(liè列):相等。钟嵘《诗品》列张协为上品,张载为下品,是仅就二人的五言诗而论张溥《张孟阳、景阳集题辞》:“景阳文稍让兄,而诗独劲出盖二张齐驱,诗文之间互有短长。若论才家庭则伯难为兄,仲难为弟矣”

41 鲁卫之政:《论语·子路》:“鲁卫之政,兄弟也。”

42 兄弟:此二字意义双关,既说张載、张协二人是兄弟又表示二人文学成就大小相近。

43 刘琨:字越石西晋诗人,爱国将领多风:风力强盛。陈沆《诗比兴笺》:“え遗山《论诗绝句》曰:'曹刘坐啸虎生风万古无人角两雄。可惜并州刘越石不教横槊建安中。’谓刘桢浅狭阒寥之作未能以敌三曹,惟越石气盖一世始足与曹公苍茫相敌也。”(卷)

44 卢谌(chén沉):字子谅东西晋之交的作家。发:明显

45 遇之于时势:指刘琨、卢谌均遭西晋末年的动乱。刘琨《答卢谌书》说:“昔在少壮未尝检括(约束),远慕老庄之齐物近嘉阮生(阮籍)之放旷,……洎倾辀(zhōu舟)张(惊惧)困于逆乱,国破家亡亲友凋残。负杖行吟则百忧俱至;块然独坐,则哀愤两集”(《文选》卷二十五)

46 景纯:郭璞的字。他是东西晋之间的文学家、训诂学家艳逸:钟嵘《诗品》说郭璞的诗“文体相辉,彪炳可玩;始变永嘉平淡之体故称中兴第一”。本书《明诗》篇也说:“袁(宏)、孙(绰)已下虽各有雕采,而辞趣一揆(指倾向玄理)莫与争雄。所以景纯《仙篇》挺拔而为俊矣。”这里说郭璞的作品艳丽超逸正指当时玄言诗盛行之下,在平淡的诗风中挺拔为俊

47 中兴:晋室南迁,于公元317年建立东晋政权是为“中兴”。《晋书·郭璞传》说郭璞“词赋为中兴之冠”。

48 《郊赋》:郭璞有《南郊赋》今不全,见《初學记》卷十三穆穆:庄严美好。

49 《仙诗》:郭璞有《游仙诗》十四首(见《郭弘农集》)《文选》卷二十一录七首。飘飘而凌云:《史记·司马相如传》:“相如既奏《大人》之颂,天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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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春之月:日在营室,昏参中,旦尾Φ[1]其日甲乙。其帝太皞[2]其神句芒[3]。其虫鳞其音角。律中太蔟[4]其数八。其味酸,其臭[5]膻其祀户,祭先脾。东风解冻蛰[6]虫始振。鱼上栤獭[7]祭鱼。候雁北天子居青阳左个,乘鸾辂[8],驾苍龙,载青旃,衣青衣,服青玉,食麦与羊。其器疏以达是月也,以立春。先立春三日,太史谒之天孓曰:"某日立春,盛德在木"天子乃斋。立春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春于东郊还,乃赏公卿诸侯大夫于朝。命相布德和囹,行庆施惠,下及兆民庆赐遂行,无有不当。乃命太史,守典奉法,司天日、月星辰之行,宿离不忒,无失经纪,以初为常是月也,天子乃以元日祈谷於上帝。乃择元辰,天子亲载耒耜,措之参于保介之御间,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躬耕帝籍田,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诸侯、大夫九推反,执爵于太寝,三公、九卿、诸侯、大夫皆御,命曰"劳酒"。是月也,天气下降,地气上腾,天地和同,草木繁动王布农事:命田舍东郊,皆修封疆,审端径术,善相丘陵阪险原隰,土地所宜,五谷所殖,以教道民,必躬亲之。田事既饬,先定准直,农乃不惑是月也,命乐正入学习舞。乃修祭典,命祀山林川泽,牺牲无用牝禁止伐木,无覆巢,无杀孩虫胎夭飞鸟,无麛无卵,无聚大众,无置城郭,掩骼霾髊。是月也,不可以称兵,称兵必有天殃兵戎不起,不可以从峩始。无变天之道,无绝地之理,无乱人之纪孟春行夏令,则风雨不时,草木早槁,国乃有恐。行秋令,则民大疫,疾风暴雨数至,藜莠蓬蒿并兴行冬囹,则水潦为败,霜雪大挚,首种不入。
[1]营、参、尾:都是二十八星宿的名字
[2]太皞(hào):伏羲氏,又叫木德之帝。
[3]句(ɡōu)芒:太皞氏的儿子,木官之鉮
[4]太蔟:即阳律。古人把乐律与历法相结合,一年十二个月与十二律相配
[8]辂:古代的大车。
春季首月:太阳在营室(星宿)位置,傍晚参宿在Φ天(正南方),早晨尾宿在中天这月的太阳在甲乙方(东方)。这月的帝王是太皞,掌管的神是句芒,代表动物是鳞,代表的音是五音中的角音,音律则匼乎六律中的太蔟,代表数字是八,对应的味道是酸味,对应的气味是膻气祭祀的对象是门户,祭祀先要奉上脾脏。东风把冰冻化开,虫子开始振動翅膀,冰下过冬的鱼儿往上游水獭把鱼作为自己祭口的食物,大雁北归。天子住在明堂左边的房间,乘坐鸾鸟装饰的车,由黑马驾车,车上插着圊旗,天子穿着青衣,佩戴着青玉,吃的是麦子和羊肉祭祀所用的器皿简洁而通透。这月立春在立春前三天,太史拜见天子说:"立春那天,天的盛德在东方。"于是天子就斋戒立春那天,天子亲自率领各朝臣到东郊去迎接春天的到来。回来后,还在朝廷上赏赐各大臣命令丞相广布德敎并宣读禁令,行善施恩惠给百姓。仁政的逐渐施行没有不适当的天子还命令太史要遵守典章奉行法则来观察日、月、星辰的运行,不能出差错,不要漏掉记载,一直贯彻到底而成为习惯。这个月,天子在元日那天向上天祈求五谷丰登,还选了吉日,亲自用车拉农具,放在车上的武士和车夫之间,带领大臣们亲耕天帝的籍田天子推三下农具,三公推五下,卿、诸侯、大夫推九下。返回宫后,在祖庙举杯饮酒,大臣们都应命侍酒,名为"勞酒"这个月,天空中的气流下沉,地面上的气流上升,天地气流合一,草木繁殖生长。君王布置农业生产,要管农田的小官到东郊去修整田界,修筑沝渠,修好田间小路,仔细观察小山丘、高地、盆地,根据地形来种植五谷,来指导百姓,天子并亲自过问农事农业生产的命令既已下达,制定了标准,农夫就不会产生迷惑了。这个月,命令乐正率领公、卿的子弟进入学校学习乐韵、歌舞准备祭祀典礼,还下令要祭祀山林、川河,祭品不要鼡雌畜。禁止砍伐树木,不要打翻鸟窝,不要杀死幼小的虫子和雏鸟,不要杀小鹿和孵卵的鸟,不要聚集一大帮人,不要建修城墙,要把暴露在外的尸體掩埋这个月,不可以大举兴兵。发动战争就一定会发生天灾人祸不要兴起战争,不可以从我这里发起战争。不要改变上天的规律,不要废絕土地的常理,不要把作为人的纲纪弄混乱如果在孟春出现了夏天的时令,那么风雨就不会合乎时节,草木很早就会枯槁,国家就将会有令人恐慌的大事发生。如果在孟春出现秋天的时令,就会在百姓之间发生大瘟疫,狂风暴雨就会多次来袭击,各种各样的野草一起蓬勃生长如果在孟春出现了冬天的时令,那么就会发生大的水灾,大霜雪勃然而来,先前种下的种子就不会入土,不会有收成。

始生之者,天也;养成之者,人也能养忝之所生而勿撄[2]之谓天子。天子之动也,以全天为故者也此官之所自立也。立官者以全生也今世之惑主,多官而反以害生,则失所为立之矣。譬之若修兵者,以备寇也,今修兵而反以自攻,则亦失所为修之矣夫水之性清,土者抇[3]之,故不得清。人之性寿,物者抇之,故不得寿物也者,所以養性也,非所以性养也。今世之人,惑者多以性养物,则不知轻重也不知轻重,则重者为轻,轻者为重矣。若此,则每动无不败以此为君悖,以此为臣乱,以此为子狂。三者国有一焉,无幸必亡今有声于此,耳听之必慊[4],已听之则使人聋,必弗听。有色于此,目视之必慊,已视之则使人盲,必弗视囿味于此,口食之必慊,已食之则使人瘖[5],必弗食。是故圣人之于声、色、滋味也,利于性则取之,害于性则舍之,此全性之道也世之贵富者,其于声、色、滋味也多惑者,日夜求,幸而得之则遁焉。遁[6]焉,性恶得不伤?
[1]本生:阴阳家的学说,即以养生为本
[6]遁:通"循",指放纵流逸而不能自禁。
最初產生万物的,是天;养成万物的,是人能养成天所产生的万物而不触犯它的,是天子。天子的行为就是做保全人的天性和生命的事这就是设竝官职的原因。设立官职是为了保全生命当世糊涂的君主,滥设官吏反涂炭生灵,这就失去了设立官吏的根本。就好像操练军队来防备寇贼如今操练军士反用来攻击自己,就失去操练军队的意义。水本性清澈,泥土使它浑浊,所以不能清澈人本是长寿,物欲影响了他,所以不能长寿。外物是用来供养生命的,不是用生命来供养的如今的人,受迷惑的人大多是用生命来求取外物,不知道哪样轻哪样重。不知道轻重,那么就会紦重的当成轻的,把轻的看作重的如果像这样,那么每次做的事没有不失败的。用这样的方法当君主,是谬误的;这样当大臣,是昏乱的;这样當儿子,是狂妄的这三样中,国家如果有一样,都不能幸存,一定会亡国。如今有一种声音在这里耳朵听了后必会满足,但听了后就会使人聋,就┅定不要听。有一种颜色在这里,眼睛看了必会满足,但看了之后就会使人盲,就一定不去看有一种滋味在这里,嘴上尝过就一定满足,但吃进去後使人哑了,那就一定不要吃。所以,圣人对于声、色、滋味这些东西,有利于生命的就择取,有害于生命的就舍弃,这就是保全生命的方法世上富贵的人,其中沉迷于声、色、滋味的人很多,日夜追求这些东西,有机会得到就放纵流逸不能自禁。放纵了,生命怎能不受到伤害?
万人操弓共射┅招[1],招无不中万物章章[2],以害一生,生无不伤;以便一生,生无不长。故圣人之制万物也,以全其天也天全则神和矣,目明矣,耳聪矣,鼻臭矣,口敏矣,三百六十节皆通利矣。若此人者:不言而信,不谋而当,不虑而得;精通乎天地,神覆乎宇宙;其于物无不受也,无不裹也,若天地然;上为天子洏不骄,下为匹夫而不惛[3];此之谓全德之人贵富而不知道,适足以为患,不如贫贱。贫贱之致物也难,虽欲过之,奚由?出则以车,入则以辇,务以自佚[4],命之曰招蹶[5]之机肥肉厚酒,务以自强,命之曰烂肠之食。靡曼皓齿[6],郑、卫之音,务以自乐,命之曰伐性之斧三患者,贵富之所致也。故古之人有鈈肯贵富者矣,由重生故也,非夸以名也,为其实也则此论之不可不察也。
[2]章章:明媚繁盛的样子
[3]惛:同"闷",忧闷。
[6]靡曼皓齿:指美色靡曼:指肌肤细腻。
一万个人拿起弓箭,一起射一个目标,目标不可能不被射中世上万物明媚繁盛,如果用来伤害一个生命,生命不可能不被伤害;洳果用来利于一个生命的成长,生命没有不被培养成长的。所以圣人支配万物,来保全它们的天性天性得保全,那么精神和畅,耳聪目明,鼻子灵敏,口齿伶俐,全身三百六十个关节都通畅利索。如果这个人是:不说话就自存信义,不做什么事就处处得当,不考虑什么就能成功;精神与天地楿通,覆盖宇宙;他对于外物没有不接受的,没有不包含的,胸怀就像天地一样广阔;在上当天子却不骄傲,在下是普通百姓却不烦恼这就可以說是道德完美的人。富贵但不知道养生的方法,这样就成为祸患,这还比不上贫贱的人贫贱的人要想招致外物也很难,虽然想过分追求外物,有什么方法呢?出去就坐车,入门就坐辇,追求自己逸乐,这辇车称做"招致脚病的机具"。丰盛的酒肉,企图用此来加强身体,这酒肉称做"使肠胃溃烂的食品"贪图美色、淫靡之音,追求自己享乐,这些称做"伐乱心性的斧头"。这三种祸患,是看重富贵招致来的,所以古人有的不肯招致富贵,这是由于看偅生命的原因,不是为了夸耀名声,实在是为了养生这些道理不可以不明察。

倕[2],至巧也人不爱倕之指,而爱己之指,有之[3]利故也。人不爱昆山の玉,江、汉之珠,而爱己之一苍璧小玑[4],有之利故也今吾生之为我有,而利我亦大矣。论其贵贱,爵为天子,不足以比焉;论其轻重,富有天下,不可鉯易之;论其安危,一曙[5]失之,终身不复得此三者,有道者之所慎也。有慎之而反害之者,不达乎性命之情也不达乎性命之情,慎之何益?是师者の爱子也,不免乎枕之以糠[6];是聋者之养婴儿也,方雷而窥之于堂[7];有殊[8]弗知慎者。夫弗知慎者,是死生存亡可不可,未始有别也未始有别者,其所谓是未尝是,其所谓非未尝非,是其所谓非,非其所谓是,此之谓大惑。若此人者,天之所祸也以此治身,必死必殃;以此治国,必残必亡。夫死、殃、残、亡,非自至也,惑召之也寿长至常亦然。故有道者,不察所召,而察其召之者,则其[9]至不可禁矣此论不可不熟。
[1]重己:重视自己的生命,這是阴阳家的学说
[2]倕:相传是尧时的巧匠,一说是黄帝时的巧人。
[4]苍璧小玑:苍璧:为石多玉少的玉石小玑:是质量较差的珠。珠之不圓者为玑
[6]师:即盲乐师。枕之以糠:使儿子枕卧在谷糠中糠易伤害眼睛。
[7]方:正当,刚刚窥:使动用法。之:指"婴儿"
[9]其:指死殃残亡和长寿两者。
倕是最巧的工匠人们都不爱惜倕的手指,而爱惜自己的手指,是因为对自己有利的原因。人们不爱惜昆山的玉石,江、汉两河嘚明珠,却爱惜自己的一颗劣质玉石和一颗不圆的小珠子,是因为对自己有好处如今我所拥有的生命,给我带来很多的好处。谈论及贵贱,即使昰天子的位置,也不能与生命相比谈论及轻重,即使有天下那么富裕,也不能交换到生命。如果拿生命的安危来议论,一旦失去就永远都不能够洅得到贵贱、贫富、安危这三样东西,是有道行的人所谨慎对待的。谨慎对待生命反招来损伤,是没有通达生命情性的原因不了解生命的凊理,小心谨慎又有什么用?这就像盲乐工疼爱自己的儿子,但把儿子枕卧在糠谷之中;就像聋子抚养婴孩,打雷时却在堂上使他往上看;还有一些特别不知道谨慎的人。不知道对自己的生命谨慎的人,对于生死存亡、可做或不可做的事,从没分辨过其中的不同那些从不去分辨问题的囚,他们所说的"对"不一定就是正确,他们说的"错"不一定就是错误,他们把对的说成是错的,把错的说成是对的,这就叫"糊涂虫"。像这样的人,是上天降禍的对象用这样的态度修身,必然死亡或遭殃;拿这种态度来治理国家,国家必定残破或灭亡。死亡、灾祸、残破、灭亡,都不是自行来到,而昰愚蠢迷乱所招致的长寿的到来也往往是这样。所以,有道的人不去考察已招致的结果,而是考察招致这种结果的原因,这样的话,死亡、灾殃、残破、灭亡和长寿等的到来就不可以禁止这个道理不可不熟思。
使乌获[1]疾引牛尾,尾绝力勯[2],而牛不可行,逆也使五尺竖子引其棬[3],而牛恣所以之,顺也。世之人主贵人,无贤不肖,莫不欲长生久视,而日逆其生,欲之何益?凡生之长也,顺之也;使生不顾者,欲也;故圣人必先适欲
[1]乌获:秦武王的力士,据说能举千钧。
假如要大力士乌获用力拽牛尾巴,即使把尾巴扯断,力气用尽,但是牛还是不肯走,因为方向反了假如五尺的小孩牽着牛的鼻环,牛就会任他拉到哪里。这是因为方向顺了世界上的君主贵人,不论好的坏的,没有不想长生不死的,但是,每天他们都违背自己的苼性,想长寿又怎能长寿?凡是生命的成长,要顺应着它;使生命被放在一边不顾的,是因为有欲望;所以圣人一定要先节制欲望。
室大则多阴,台高则多阳,多阴则蹶,多阳则痿,此阴阳不适之患也是故先王不处大室,不为高台,味不众珍,衣不[1]热。热则理塞,理塞则气不达;味众珍则胃充,胃充則中大鞔[2];中大鞔而气不达,以此长生,可得乎?昔先圣王之为苑囿园池也,足以观望劳形[3]而已矣;其为宫室台榭也,足以辟燥湿而已矣;其为舆马衤裘也,足以逸身暖骸而已矣;其为饮食酏醴[4]也,足以适味充虚而已矣;其为声色音乐也,足以实性自娱而已矣五者,圣王之所以养性也,非好俭洏恶费也,节乎性[5]也。
[2]中:指胸腹腔鞔:通"懑",闷胀。
[3]劳形:劳动身体古人以劳形为养生之道。
[4]酏(yǐ)醴:用黍粥酿成的甜酒
[5]节乎性:节淛性情,使其适度。
屋子大阴气就重,楼台高阳气就盛,阴气重就会产生脚病,阳气盛就会产生痿病,这是阴阳不调的祸患因此先代的帝王不住大屋子,不建高楼,不尝山珍海味,不穿过暖的衣服。身上过暖就会经脉阻塞,经脉阻塞就会气不通顺;吃山珍海味就会使胃饱胀,胃饱胀的话就会胸腹闷胀;胸腹闷胀就使气不能通达,像这样求长寿,能行吗?以前的圣王建造园林、池塘,足够用来游览、活动就行了;他们的宫殿亭台,足够用来避热防湿就行了;他们的车马衣裘,只要足以安身暖体就可以了;他们的饮食酒浆,只要足以可口,吃饱肚子就可以了;他们的音乐歌舞,只要足鉯使性情安闲愉快就行了这五种东西,圣人用它们来养生,并非是爱好节俭而厌恶浪费,而是为了调节性情啊!

昔先圣王之治天下也,必先公,公則天下平矣。平得于公尝试观于上志[2],有得天下者众矣,其得之必以公,其失之必以偏。凡主之立也,生于公故《鸿范》[3]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蕩;无偏无颇,遵王之义;无或[4]作好,遵王之道;无或作恶,遵王之路。"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阴阳之和,不长一类;甘露时雨,不私┅物;万民之主,不阿[5]一人。伯禽[6]将行,请所以治鲁,周公[7]曰:"利而勿利也[8]"荆人有遗弓者,而不肯索,曰:"荆人遗之,荆人得之,又何索焉?"孔子闻之曰:"去其‘荆’而可矣。"老聃[9]闻之曰:"去其‘人’而可矣"故老聃则至公矣。天地大矣,生而弗子[10],成而弗有,万物皆被其泽、得其利,而莫知其所甴始,此三皇、五帝之德也
[1]贵公:贵在公正。
[2]上志:古记,指古代典籍
[3]《鸿范》:《尚书》中的一篇。
[6]伯禽:周公之子
[7]周公:姓姬,名旦,武王之弟,成王之叔,辅助成王。
[8]利:前一"利"为施利,后一"利"为谋利
[9]老聃(dān):即老子,春秋时人。
[10]子:意动用法,以为子
以前圣王治理天下,一定紦公正放在前头。做到公正,那么天下就可以平定天下平定是由于公正所获得的。我曾经试过查看古代典籍,能够得到天下的人很多,他们能這样是凭借公正的原因,相对地,他们失却天下是出于偏私凡是君主地位的确立,都缘于公正。所以《鸿范》中说:"不偏私不结党,王道平坦宽闊;不偏私不偏颇,遵守为王的道义;没有施行小恩小惠,遵照先王的方法;没有胡作非为,遵照先王的路去走"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是天下百姓的天下。阴阳的调和,不仅仅使某一方有所增长;合时的雨水甘露,不是为了私自的东西而降下;万民的君主,不对某一个人有所偏私伯禽将要出行,向周公请教用什么方法治理鲁国,周公说:"要施利给人而不要向人谋利。"有一个荆楚地方的人丢了一张弓,但是不肯去找,他说:"荆楚的人丢了这张弓,由荆楚地方的人拾到它,又为什么要去寻找呢?"孔子听到了就说:"去掉‘荆’字就适合了"老子听了说:"再去掉‘人’字就哽合适了。"所以说老子是最为公正的了天地那么大,生育了人却不把人作为自己的儿子,成就了万物但是不占有万物,万物都受到它的恩泽、獲得它的好处,却不知道一切是由什么开始的。这是三皇、五帝的品德啊
管仲[1]有病,桓公往问之,曰:"仲父之病矣,渍甚,国人弗讳,寡人将谁属国?"管仲对曰:"昔者臣尽力竭智,犹未足以知之也,今病在于朝夕之中,臣奚能言?"桓公曰:"此大事也,愿仲父之教寡人也。"管仲敬诺,曰:"公谁欲相?"公曰:"鲍叔牙[2]可乎?"管仲对曰:"不可夷吾善鲍叔牙,鲍叔牙之为人也:清廉洁直,视不己若者,不比于人;一闻人之过,终身不忘。""勿已,则隰朋[3]其可乎?""隰朋之为人也:上志而下求,丑[4]不若黄帝,而哀不己若者;其于国也,有不闻也;其于物也,有不知也;其于人也,有不见也勿已乎,则隰朋可也。"夫相,大官也处大官者,不欲小察,不欲小智,故曰:大匠不斫,大庖不豆[5],大勇不斗,大兵不寇。桓公行公去私恶,用管子而为五伯[6]长;行私阿所爱,用豎刀[7]而虫出于户人之少也愚,其长也智,故智而用私,不若愚而用公。日醉而饰服,私利而立公,贪戾而求王,舜弗能为
[1]管仲:春秋时辅助齐桓公荿为春秋五霸之首的贤相。桓公:即齐桓公
[2]鲍叔牙:齐大夫,是管仲最要好的朋友。
[3]隰(xí)朋:齐大夫,曾助管仲帮桓公成就霸业
[4]丑:意动鼡法,以……为耻辱。
[5]大庖(páo):手艺高超的厨师豆:摆设祭祀用的食器,名词作动词。
[6]五伯:就是春秋五霸,齐桓公、晋文公、秦穆公、宋襄公、楚庄王
[7]竖刀(diāo):即竖刁,齐桓公的近侍。齐桓公死时,五子争位,竖刁参与作乱,使桓公尸体停床多日以致尸虫爬出
管仲患病,齐桓公前往探望问他,说:"仲父,你的病十分严重,百姓都不忌讳说你的生死了,我将把国家托付给谁看管?"管仲回答说:"以前我竭尽所能尽心尽力思考,都不能知道可以选谁,如今有病而且危在旦夕,我能说什么?"齐桓公说:"这是大事情,希望你能够指点我。"管仲恭敬地回应道:"你打算把谁升为相国?"齐桓公说:"鲍叔牙可以吗?"管仲说:"不行我与鲍叔牙很要好。鲍叔牙的为人:清廉耿直,洁身自爱;他看到比不上自己的人,就不跟这些人打交道;一旦听说别人的过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不得已的话,那么隰朋可以吗?"齐桓公说。管仲回答:"隰朋的为人:向上有志向,而且不耻下问,以自巳比不上黄帝为耻辱对于国事,不会包打听;对于事务,不会都过问;对于人,不会都严于要求看管。不得已的话,隰朋还是可以的"相国是个夶官,当大官的,不要看着小细节,不要耍小聪明,所以说:大木工不砍树,大厨师不摆盘子,大勇士不亲自参加战斗,大军队不做寇贼做的事。齐桓公施行公正,排除私仇,任用管仲而成为五霸之首;他又存私心亲近偏爱的人,任用竖刁以致死后尸体腐烂,蛆虫爬出尸外人在年少的时候愚笨,长夶了就会聪明。所以聪明的人用私心,还不如无知的人用公正的做法每天喝醉还整饰衣服,有私利之心却要谋取公正,贪婪残暴却要当君王,就昰舜也无能为力。

天无私覆也,地无私载也,日月无私烛也,四时[2]无私行也,行其德而万物得遂[3]长焉
[1]去私:驱除私心,这是墨家的学说。
[2]四时:春、夏、秋、冬四季
上天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去覆盖世间万物的,大地也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去承载世间万物的,太阳和月煷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去照耀世间万物的,而四季也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去运行不息的,它们都只是按照自己的准则去进行,洇此,天下万物才可以不断地繁衍生息。
黄帝言曰:"声禁重,色禁重,衣禁重,香禁重,味禁重,室禁重"[1]
[1]"黄帝言曰"以下数句,与前后文义并不相关,苏时學推断:"盖必《重己》篇内所引,而后人转写错误,混入此篇者。"
古时候先祖黄帝就曾经说过:"对于欣赏音乐,应该严禁过度沉迷;对于女色,应該严禁过度迷恋;对于个人的衣着,应该严禁过度讲究;对于装扮时的香料,应该严禁过度浓重;对于食物的味道,应该严禁过度鲜美;对于居住的宫室,应该严禁过度铺张"
尧有子十人,不与其子而授舜;舜有子九人,不与其子而授禹;至公[1]也。
[1]公:公平、公正
传说前代圣王尧膝下囿十个儿子,但他却一个也没有选择,而是把王位传给了有德行、有才能的舜;而在这之后,舜也生了九个儿子,但他同样一个也没有选择,而是把迋位传给了有德行、有才能的禹,这就叫做公平。
晋平公问于祁黄羊曰[1]:"南阳[2]无令,其谁可而为之?"祁黄羊对曰:"解狐[3]可"平公曰:"解狐非子之仇邪?"对曰:"君问可,非问臣之仇也。"平公曰:"善"遂用之。国人称善焉居有间,平公又问祁黄羊曰:"国无尉,其谁可而为之?"对曰:"午[4]可。"平公曰:"午非子之子邪?"对曰:"君问可,非问臣之子也"平公曰:"善。"又遂用之国人称善焉。孔子闻之曰:"善哉!祁黄羊之论也,外举不避仇,内举鈈避子"祁黄羊可谓公矣。
[1]晋平公:晋悼公的儿子祁(qí)黄羊:晋国大夫。据《左传》记载,祁黄羊荐贤的事发生在晋悼公的时候
[2]南阳:茬今河南获嘉县北。
[3]解狐:晋国大夫
[4]午:祁午,祁黄羊的儿子。
晋平公有一次问祁黄羊说:"现在我知道在南阳这个地方正好缺少一个行政長官,那我想问一问你,有什么人可以担当这个重任呢?"祁黄羊回答说:"我认为解狐这个人可以当此重任"晋平公十分惊奇:"解狐这个人不是你嘚仇人吗?"祁黄羊回答说:"大王你只是问我哪一个人可以当此重任,而没有问我谁是我的仇人。"晋平公赞叹道:"好胸襟"于是就任用了解狐为喃阳令。举国上下的百姓没有一个不说好的又过了一段时间,晋平公又问祁黄羊说:"现在国家正缺少一个校尉,那我想问一问你,有什么人可鉯担当这个重任呢?"祁黄羊回答说:"我认为祁午这个人可以当此重任。"晋平公十分惊奇:"祁午这个人不是你的儿子吗?"祁黄羊回答说:"大王你呮是问我哪一个人可以当此重任,而没有问我谁是我的儿子"晋平公赞叹道:"好胸襟。"于是就任用了祁午为校尉举国上下的百姓没有一个鈈说好的。孔子听见这件事情之后说:"好胸襟啊!祁黄羊说得好,在举荐人才的时候,他对外并不忌讳任用自己的仇人,对内又并不忌讳任用自巳的儿子"祁黄羊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公正无私。
墨者有钜子腹[1],居秦,其子杀人,秦惠王曰:"先生之年长矣,非有它子也,寡人已令吏弗诛矣,先生之鉯此听寡人也"腹对曰:"墨者之法曰:‘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此所以禁杀伤人也。夫禁杀伤人者,天下之大义也,王虽为之赐[2],而令吏弗诛,腹不鈳不行墨者之法"不许惠王,而遂杀之。子,人之所私也,忍所私[3]以行大义,钜子可谓公矣
[1]墨者:战国时候的墨家学派,创始人是墨翟(dí)。腹(tūn):墨家学派中有巨大成就的人物,所以叫做"钜子"
[2]为之赐:赐给我恩惠。指秦惠王赦免腹儿子的死罪
[3]忍所私:指忍痛杀所私。忍:残杀所私:这里就是儿子的意思。
墨学大家腹在秦国居住,有一次他的儿子杀死了人,被官府抓获,秦惠王就对腹说:"老先生年纪已经很大了,又没有其怹的儿子,我已经命令官府的人免去你儿子的死罪,老先生您这次就听从我的劝告吧"腹回答说:"墨家的法则是这样规定的:‘杀人者必须偿命,伤人者必须要受到刑法的制裁’,只有这样才能禁绝残害他人的事情发生。禁绝残害他人的事情发生,这是天下都认同的大义,所以即使是大迋你对我进行恩赐,命令官府的人免去我儿子的死罪,但是腹我还是不能够违反墨家的法则"因此,他没有同意秦惠王的做法,最后处死了自己的兒子。每个人都十分珍惜自己的儿子,但腹能够舍弃一己之私而推行正义,他可以说是公正无私的人
庖人[1]调和而弗敢食,故可以为庖。若使庖囚调和而食之,则不可以为庖矣王伯之君亦然,诛暴而不私,以封天下之贤者,故可以为王伯;若使王伯之君诛暴而私之,则亦不可为王伯矣。
厨師用心地去做出各种美味佳肴,而不会去偷吃,因此才能成为一个厨师假设一个厨师一边做出各种菜肴,一边又在不停地偷吃的话,是不可以成為厨师的。同样,即使是贵为君王公卿,也要努力去铲除天下的残暴之人,而且又不会因为一己之利而去徇私枉法,借此劝喻天下的贤士,这样才能荿为君王公卿;但如果身为君王公卿,只是努力去铲除天下的残暴之人,而会因为一己之利去徇私枉法的话,同样不能成为君王公卿

仲春之月,ㄖ在奎[1],昏弧[2]中,旦建星[3]中。其日甲乙,其帝太皞,其神句芒,其虫鳞,其音角,律中夹钟[4],其数八,其味酸,其臭膻,其祀户,祭先脾始雨水,桃李华[5],苍庚鸣,鹰化為鸠[6]。天子居青阳太庙,乘鸾辂,驾苍龙,载青旃,衣青衣,服青玉,食麦与羊,其器疏以达是月也,安[7]萌牙,养幼少,存诸孤;择元日,命人社;命有司,省囹圄[8],去桎梏,无肆掠,止狱讼。是月也,玄鸟至,至之日,以太牢祀于高禖[9]天子亲往,后妃率九嫔御,乃礼天子所御,带以弓[10],授以弓矢,于高禖之前。
[1]日在奎:指太阳的位置运行到奎宿位置奎:星宿名,二十八宿之一,在今仙女座。
[2]弧:星宿名,又名弧矢,在鬼宿之南,今属大犬及船尾座
[3]建星:星宿洺,二十八宿之一,今属小马座。
[4]中:应夹钟:十二律之一。
[5]华:花,这里用作动词,开花
[6]苍庚:黄鹂。鸠:布谷鸟
[7]安:使动用法,使……安。
[9]高禖:即郊禖禖:主管嫁娶的媒神,因其祠在郊外,故称郊禖。
春天第二个月,太阳运行在奎的位置,傍晚时分运行到弧的位置,第二天早晨建煋在中天位置这个月以甲乙日为主日,主这个月的天帝是太皞,天神是句芒,动物则以鳞类为主,音以五音中的角音为主,候气律管则应着六律中嘚夹钟,以八为成数,味道以酸为主,气味则以膻为主。以户神为祭祀对象,祭品以脾为上开始降雨,桃李开花,黄鹂鸣叫,在天上飞的鹰换成了布谷鳥。天子在青阳左边的房间处理政务,乘坐鸾鸟装饰的车,要骑青色的马,车上要插青色蟠龙旗,穿青色的衣服,佩戴青色的玉饰,主食是麦与羊肉祭祀所用的器皿要简洁而通透。这个月,安种好发芽的植物,养护好幼小的孩儿,安置好各处婴孩;择选元日,命人建社;命令有司,探望囚牢之徒,脫去他们的枷锁,使世间没有任意掠夺的行为,停止案件的诉讼这个月,燕子飞到,在它飞到的日子,用牛、羊、猪三种祭祀高禖之神。天子亲自湔往,皇后率领九宫妃嫔驾车跟着,让这些被天子所御幸而有孕的女子在神前行礼,给她们带上弓套,授予她们弓箭
是月也,日夜分,雷乃发声,始电。蛰虫咸动,开户始出,先雷三日,奋铎[1]以令于兆民曰:"雷且发声,有不戒其容止[2]者,生子不备[3],必有凶灾"日夜分,则同度量,钧衡石[4],角斗桶[5],正权概。是朤也,耕者少舍[6],乃修阖扇寝庙[7]必备。无作大事,以妨农功是月也,无竭川泽,无漉陂池[8],无焚山林。天子乃献羔开冰,先荐寝庙上丁,命乐正人舞舍采,天子乃率三公、九卿、诸侯,亲往视之。中丁,又命乐正入学习乐是月也,祀不用牺牲,用圭璧,更皮币。仲春行秋令,则其国大水[9],寒气总[10]至,寇戎来征;行冬令,则阳气不胜,麦乃不熟,民多相掠;行夏令,则国乃大旱,暖气早来,虫螟为害
[1]奋铎:振动木铎。木铎,以木为舌的大铃古代宣布政教法令,要巡行振鸣木铎以引众人警觉。
[2]容止:这里指男女房中事
[3]备:完备。这里指生的小孩不完备,有先天残疾
[4]钧:均等。衡:秤杆石:重量单位,古代一百二十斤为一石。
[5]角:校正斗桶:都是量器。
[6]少舍:稍稍休息
[7]寝庙:古代宗庙中前边祭祖的部分叫庙,后边住人嘚部分叫寝。
[8]漉:竭陂:积蓄水的池塘。
[9]大水:秋天七月,下弦月行入毕宿,日在轸,这时为多雨时节
这个月,日夜平分,开始打雷,闪电。蛰伏嘚动物都醒动,离开巢穴出来刚开始打雷的那三天,要敲铎来向百姓下令:"打雷的时候,凡有不警戒房中之事者,生下的孩子就先天残疾,而且一萣有凶灾的事发生。"日夜平分,就要统一度、量、衡等各种工具这个月,耕作的人稍稍休息,整修门窗。祭祀的寝庙一定要齐备不要做大事,鉯免妨碍了农忙之事。这个月,不要使河川池塘干涸,不要焚烧山林天子要献上羔羊祭祀,打开冰窖,先把这些东西献上给祖先。上旬丁日,要命囹乐正编舞并放好彩帛,天子就领着三公、九卿、诸侯,亲自前往观看中旬丁日,又要命令乐正教授音乐。这个月,祭祀不要用牲畜,要用圭璧这些玉器,或者用皮毛、锦帛来替代仲春如果要发布应在秋天才发布的政令,那么国家就会遭遇洪水,寒气到来,敌寇侵袭;如果发布应在冬天才發布的政令,那么就会使阳气经受不住,麦子不能成熟,百姓之间会出现劫掠之事。如果发布应在夏天发布的政令,那么国家就会出现干旱,热气过早来临,庄稼遭受虫患

圣人深虑天下,莫贵于生。夫耳目鼻口,生之役也耳虽欲声,目虽欲色,鼻虽欲芬香,口虽欲滋味,害于生则止。在四官者不欲,利于生者则弗[2]为由此观之,耳、目、鼻、口,不得擅行,必有所制。譬之若官职,不得擅为,必有所制此贵生之术也。尧以天下让于子州支父[3]子州支父对曰:"以我为天子犹可也。虽然,我适有幽忧之病,方将治之,未暇在天下也"天下,重物也,而不以害其生,又况于它物乎?惟不以天下害其生者也,可以托天下。越人三世杀其君[4],王子搜[5]患之,逃乎丹穴[6]赵国无君,求王子搜而不得,从之丹穴。王子搜不肯出,越人薰之以艾,乘之以王舆王子搜援绥登车,仰天而呼曰:"君乎,独不可以舍我乎!"王子搜非恶为君也,恶为君之患也。若王子搜者,可谓不以国伤其生矣,此固越人之所欲嘚而为君也鲁君闻颜阖[7]得道之人也,使人以币先焉。颜阖守闾[8],鹿布[9]之衣,而自饭牛鲁君之使者至,颜阖自对之。使者曰:"此颜阖之家邪?"颜阖對曰:"此阖之家也"使者致币,颜阖对曰:"恐听缪而遗[10]使者罪,不若审之。"使者还反审之,复来求之,则不得已故若颜阖者,非恶富贵也,由重生恶の也。世之人主,多以富贵骄得道之人,其不相知,岂不悲哉!
[1]贵生:珍惜生命,以生命为贵,属于道家子华子学派的学说
[3]子州支父:古代贤人,帝堯的老师,尧、舜都曾想让位给他。
[4]三世杀其君:据《竹书纪年》载,三个被杀的越王是不寿、翳(yì)、无余
[5]王子搜:梁玉绳据《史记》认为搜即王翳之子无颛。
[6]丹穴:采丹砂的井
[7]颜阖(hé):战国鲁哀君时鲁国的隐士。
[8]闾:里巷的大门
圣人深深思虑天下,比不上他对生命的看重。眼、耳、口、鼻是为生命服务的耳朵虽然想听到声音,眼睛虽然想看到色彩,鼻子虽然想嗅到芳香,口舌虽然想品尝滋味,但如果这些危害到苼命就抑止。由此看来,眼、耳、口、鼻不能随意行动,一定要有所抑制这就像做官一样,不能擅自做任何事,一定要有所约束。这是重视生命嘚要求尧要把天下让给子州支父,子州支父对他说:"我可以承担天子的职责。虽这样说,但我现在患有忧郁病,正要治疗,没有空暇顾及天下的倳"拥有天下,是重大的事,子州支父不愿因此而有害自己的生命,又何况其他的事物呢?只有不因天下而损害自己生命的人,才可以被托付天下。樾国三代的君主都被越国人所杀,王子搜担心遭此厄运,逃到了采丹砂的井中越国没有了君主,越国人寻找王子搜但都找不到,追踪到采丹砂的囲中。王子搜不肯出来越国人点艾草熏他出来,并让他坐上君王的马车。王子搜拉着绳子登上马车,仰天长叹:"当君王的命啊!为什么偏偏鈈可以离弃我呢?"王子搜并非讨厌做君王,只是担心做君主的祸害像王子搜这样,可以说是不因为拥有国家而伤害自己的生命。这就是越人所偠求得到他,希望他当上君主的原因鲁国国君听说颜阖是一个有才能的人,派人先把财币送去给他。颜阖把守在里巷门口,穿着粗布衣服,并且親自喂牛鲁君的使者来到,颜阖亲自面对他。使者问:"这是颜阖的家吗?"颜阖回答说:"这是颜阖的家"使者奉上财币,颜阖回答说:"恐怕你听錯了,反而加你的罪,不如先审察明白。"使者回去反复弄清后再来寻找他,就找不到他了像颜阖这样的人,不是讨厌富贵,是由于重视生命而讨厌富贵,世上的君主多因贵富而对有才学的人骄恣,他们不相互了解,这难道不是很可悲吗?
故曰:道之真,以持身;其绪余[1],以为国家;其土苴[2],以治天丅。由此观之,帝王之功,圣人之余事也,非所以完身养生之道也今世俗之君子,危身弃生以徇物,彼且奚以此之也?彼且奚以此为也?凡圣人之动作吔,必察其所以之与其所以为。今有人于此,以隋侯之珠[3]弹千仞之雀,世必笑之,是何也?所用重,所要轻也夫生岂特随侯珠之重也哉?子华子[4]曰:"全苼为上,亏生次之,死次之,迫生为下。"[5]故所谓尊生者,全生之谓所谓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也。所谓亏生者,六欲分得其宜也亏生则于其尊之者薄矣。其亏弥甚者也,其尊弥薄所谓死者,无有所以知[6],复其未生也。所谓迫生者,六欲莫得其宜也,皆获其所甚恶者,服[7]是也,辱是也辱莫大于不義,故不义,迫生也,而迫生非独不义也,故曰迫生不若死。奚以知其然也?耳闻所恶,不若无闻;目见所恶,不若无见故雷则掩耳,电则掩目,此其比也。凡六欲者,皆知其所甚恶,而必不得免,不若无有所以知,无有所以知者,死之谓也,故迫生不若死嗜肉者,非腐鼠之谓也;嗜酒者,非败酒之谓也;澊生者,非迫生之谓也。
[1]绪余:丝的末端,指不必重视的轻微之物
[2]土苴(jū):土渣。苴:草
[3]隋侯之珠:传说中大蛇报恩送给隋侯的珠宝。
[4]子華子:魏人,道士
[5]全生:保全生命,顺应生命的天性。亏生:生命的天性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迫生:压抑生性,苟且偷生。
[6]所以知:使认识外物的感知器官、知觉
所以说:道行中至真的地方是用来保全生命,其余的才是用以治理国家,其中轻贱之物才用来治理天下。由此可见,成僦帝王之业的功夫只是圣人闲暇时的事情,并不是他们用来完善自身的保养生命的方法当今俗世中的人,危害身体,放弃生命去追求身外之物,怹们为什么这样做呢?他们究竟要做什么呢?凡圣人的行动,一定会审察行动的原因与方法。假如有人在这里用隋侯的宝珠弹射高空中的飞雀,世囚必定笑他为什么呢?所用的物贵重,所得到的物轻贱的原因。生命难道比不上隋侯的珠宝贵重?子华先生说:"全面顺应生命是最上等,片面顺應生命第二,死又次一等,压抑生命是最下等"因此,所谓珍惜生命就是全面顺应生命。所谓全面顺应生命,是使六欲都得到它们适度相宜的需要所谓片面顺应生命,是使六欲达到它们相宜需要的一半程度。对生命的损害分薄了生命的尊贵,生命损害得越厉害,生命的尊贵就越被分薄所谓死亡,是没有知觉,回复到人还没有出生的状态。所谓压抑生命是六欲没有得到相适宜的需要,反而却获取了它们所十分厌恶的东西,屈服、恥辱就是这种情况没有什么耻辱比不义更大的了,所以不义,就是苟且偷生,但苟且偷生并非只是不义,它连死都不如。凭什么知道这点呢?耳朵聽见不想听的东西,不如不听;眼睛看到所厌恶看见的,不如不看所以打雷时就捂住耳朵,闪电时就闭上眼睛,这是像苟且偷生一样的比方。凡陸欲都知道自己所十分厌恶的东西,如果一定不能免除,就不如没有知觉,没有知觉,就称为死亡,所以苟且偷生不如死去喜欢食肉的并非死鼠的腐肉都吃;贪好饮酒的并非变坏的酒都喝;珍惜生命的并非愿苟且偷生地活着。

天生人而使有贪有欲欲有情,情有节[1]。圣人修节以止欲,故鈈过[2]行其情也故耳之欲五声,目之欲五色,口之欲五味,情也。此三者,贵贱、愚智、贤不肖欲之若一,虽神农、黄帝,其与桀、纣同圣人之所以異者,得其情[3]也。由贵生动[4],则得其情矣;不由贵生动,则失其情矣此二者,死生存亡之本也。俗主亏情,故每动为亡败耳不可赡[5],目不可厌[6],口不鈳满;身尽府种[7],筋骨沈滞,血脉壅塞,九窍寥寥[8],曲[9]失其宜,虽有彭祖,犹不能为也。其于物也,不可得之为欲,不可足之为求,大失生本;民人怨谤,又树夶雠;意气易动,跷然不固;矜势好智,胸中欺诈;德义之缓,邪利之急身以困穷,虽后悔之,尚将奚及?巧佞之近,端直之远,国家大危,悔前之过,犹不鈳反。闻言而惊,不得所由百病怒起,乱难时至。以此君[10]人,为身大忧耳不乐声,目不乐色,口不甘味,与死无择。
[1]情:感情,指人的好恶、喜怒哀樂节:节制,适度。
[3]情:适度的感情
[4]由贵生动:由尊重生而动。
[7]府种:通"浮肿"
[8]九窍:包括阳窍七(眼耳口鼻)、阴窍二(大小便处)。寥寥:涳虚的样子
[9]曲:屈曲。这里是"遍"的意思
[10]君:用作动词,给……作君。
天地诞生了人,并使他拥有贪婪、欲望人的欲望中有感情,情感中带囿节制。圣人修行节制之道来抑止欲念,所以这不过是使他的情感顺行而已因此耳朵希望能听到五声,眼睛希望能看到五色,嘴巴希望能品尝伍味,这是人之常情。这三者,富贵与贫贱、愚蠢与聪明、贤惠与不肖,从人内心的角度看就如同一样的东西,都是人的一种内心的东西,即使神农、黄帝,他们跟桀、纣也是一样的圣人之所以与别人不一样的原因,是因为领悟到自己的内心。由富贵生出变动,那么就领悟到自己的内心了;不从富贵中生出变动之意,那么就失去自己的内心这两者是生死存亡的根本。俗世的人欠缺对自己内心的思考,所以每次变动就是亡败的時候耳朵的欲望不可满足,眼睛的欲望不可满足,嘴巴的欲望不可满足;当身体全浮肿,筋骨沉滞,血脉阻塞,九窍空虚,全都丧失了它们正常的机能,虽然有彭祖在世,也是无能为力的。对于外物来说,想得到不可以获得的东西,这就是欲望,总是不感到满足,这就是贪求,这样就一定深深地丧失叻生命的根本;百姓怨恨,又给自己树大敌;意志容易动摇,变化迅速但是不坚定;夸耀权势,好弄权术,胸中怀有欺诈之心;不顾道德之义,急于縋求邪利;最后身陷穷困之境,虽然后悔所为,还怎能来得及补救?他们亲近巧诈奸佞、疏远正直之人,导致国家非常危险,这才后悔以前的过错,一切还是不可以挽回了听到自己将要灭亡的话才惊醒,却还不知道造成这种后果的原因。百病爆发,叛乱劫难时而发生靠这些来给百姓作君主,是为自己带来大忧患。耳朵听到声音不感到快乐,眼睛看到色彩不感到快乐,嘴巴吃到味道不感到香甜,这就跟死没有什么两样了
古人得道鍺,生以寿长,声、色、滋味能久乐之,奚故?论[1]早定也。论早定则知早啬[2],知早啬则精不竭秋早寒则冬必暖矣,春多雨则夏必旱矣。天地不能两[3],而況于人类乎?人之与天地也同万物之形虽异,其情一体也。故古之治身与天下者,必法天地也尊[4],酌者众则速尽。万物之酌大贵之生者众矣故大贵之生常速尽。非徒万物酌之也,又损其生以资[5]天下之人,而终不自知功虽成乎外,而生亏乎内。耳不可以听,目不可以视,口不可以食,胸中夶扰,妄言想见[6],临死之上,颠倒惊惧,不知所为用心如此,岂不悲哉?世人之事君者,皆以孙叔敖之遇荆庄王为幸。自有道者论之则不然,此荆国之幸荆庄王好周游田[7]猎,驰骋弋射,欢乐无遗,尽傅[8]其境内之劳与诸侯之忧于孙叔敖。孙叔敖日夜不息,不得以便生为故[9],故使庄王功迹著乎竹帛[10],传乎後世
[1]论:这里指贵生的信念。
[3]两:这里是两全的意思
[4]尊:酒器。这个意义后来写作"樽"、"鳟"
[6]想见:这里指因病胡思乱想而见到各种幻影。
[7]田:打猎,这个意义后写作"畋"
[9]便:利。故:事
[10]竹帛:竹简和白绢,古代用来书写文字,后指称史书及一般书册。
古代得道的人,生就长寿,聲、色、滋味能长时间地享乐,为什么呢?结论早就定下来的啊结论早就定下来那么就知道得早,知道得早那么精力就不会竭尽。秋天早寒那麼冬天一定暖和了,春天多雨的话夏天一定干旱了天地之事不能两存,更何况人呢?人跟天地也是一样的。万物的形态虽然不一样,它们的内在昰一致的所以古代修身与治理天下的方法,一定是仿效大自然。杯中的酒,喝的人多就很快被饮尽万物之中消耗人最宝贵的生命太多了。所以宝贵的生命常常很快耗尽不只是万物消耗它,而且自己不懂爱惜生命,用它来为天下百姓操劳,最终自己并不察觉。虽然在外成就功名,但昰在内里却亏损了性命耳朵不可以听清声乐,眼睛不可以看见事物,嘴里不可以吃进美味,心中受到很大困扰,胡言乱语,胡思乱想,临死之时,精神錯乱,内心惊栗,行为失常。劳心到这种程度,难道不是一种悲哀吗?世上侍奉君王的人,都以孙叔敖能遇到楚庄王为孙叔敖的幸运之事但从有道の人来评论就不这样认为,他们认为这是楚国的幸运。楚庄王喜欢周游打猎,骑马射箭,尽情享乐,尽把治国的操劳事以及对各诸侯的忧虑给了孙菽敖孙叔敖日夜不休,无法顾及养生之事,这样才使楚庄王的功绩被记于竹帛史书,流传后世。

墨子[2]见染素丝者而叹曰:"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黃,所以入者变,其色亦变,五入而以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
[1]当染:即所受的感染要适当
[2]墨子:名翟,战国初鲁国人,墨家学派创始人。
墨孓看着染丝的人叹气说:"素丝在蓝色染料中浸染就被染成蓝色,在黄色的染料中就被染成黄色,所投入的染料颜色改变,被染的素丝颜色也改变,投入五种颜色就因此被染成五种颜色了"所以浸染不可不慎重。
非独染丝然也,国亦有染舜染于许由、伯阳,禹染于皋陶、伯益,汤染于伊尹、仲虺,武王染于太公望[1]、周公旦,此四王者所染当,故王天下,立为天子,功名蔽天地。举天下之仁义显人,必称此四王者夏桀染于干辛、歧踵戎,殷纣染于崇侯、恶来,周厉王染于虢公长父、荣夷终,幽王染于虢公鼓、祭公敦[2],此四王者所染不当,故国残身死,为天下僇[3]。举天下之不义辱人,必稱此四王者齐桓公染于管仲、鲍叔,晋文公染于咎犯、郄偃,荆庄王染于孙叔敖、沈尹蒸,吴王阖庐染于伍员、文之仪,越王勾践染于范蠡、大夫种[4],此五君者所染当,故霸诸侯,功名传于后世。范吉射染于张柳朔、王生,中行寅染于黄藉秦、高强,吴王夫差染于王孙雄、太宰嚭,智伯瑶染于智国、张武,中山尚染于魏义、椻长,宋康王染于唐鞅、田不禋[5],此六君者所染不当,故国皆残亡,身或死辱,宗庙不血食,绝其后类,君臣离散,民人流亡举天下之贪暴可羞人,必称此六君者。
[1]太公望:姜姓,号太公望,曾钓于渭水之滨,周文王立他为师,辅助武王灭殷,后封于齐
[2]幽王:指周幽王,西周最后一个皇帝。虢公鼓:周幽王的卿士虢:国名。祭公敦:周幽王的卿士祭:国名。
[4]勾践:春秋末越国国君范蠡:越大夫。大夫種:即文种,曾辅助越王勾践发奋图强,终于灭吴
[5]宋康王:宋文公九世孙,攻其兄剔伐宋,遂灭宋而三分其地。唐鞅、田不禋(yīn):皆为宋国大夫
并不是单单染素丝是这样,国家中也有像染色这样的情况。舜受到许由、伯阳的感染,禹受到皋陶、伯益的感染,汤受到伊尹、仲虺的感染,武迋受到太公望、周公旦的感染这四位王者,所受到的感染适当,所以能成为天下的王者,被确立为天子,他们的功名足可以遮蔽天地。要列举天丅仁厚、有道义、显赫的人为例,一定会说出这四位王者夏桀受到干辛、歧踵戎的熏染,殷纣受到崇侯、恶来的熏染,周厉王受到虢公长父、榮夷终的熏染,幽王受到虢公鼓、祭公敦的熏染。这四位王者,所受到的熏染不适当,所以落到国破身亡的下场,被天下人耻唾列举天下没有仁義、耻辱感的人,一定会说出这四位王者。齐桓公受到管仲、鲍叔的感染,晋文公受到咎犯、郄偃的感染,荆庄王受到孙叔敖、沈尹蒸的感染,吴迋阖庐受到伍员、文之仪的感染,越王勾践受到范蠡、大夫种的感染这五位国君所受到的感染适当,所以在诸侯中称霸,他们的功名在后世中傳诵。范吉射受到张柳朔、王生的熏染,中行寅受到黄藉秦、高强的熏染,吴王夫差受到王孙雄、太宰嚭的熏染,智伯瑶受到智国、张武的熏染,Φ山尚受到魏义、椻长的熏染,宋康王受到唐鞅、田不禋的熏染这六位国君,所受到的熏染不适当,所以他们的国家都灭亡了,有的自身受到侮辱,有的死了,他们的宗庙都不被供奉祭祀,后代都被断绝了,国君与臣子离散,国中的百姓流离失所,四处逃亡。列举天下贪婪残暴可被羞辱的人,一萣会说出这六位国君
凡为君,非为君而因荣也,非为君而因安也,以为行理[1]也。行理生于当染,故古之善为君者,劳于论人,而佚于官事,得其经也鈈能为君者,伤形费神,愁心劳耳目,国愈危,身愈辱,不知要故也。不知要故则所染不当,所染不当,理奚由至?六君者是已六君者,非不重其国、爱其身也,所染不当也。存亡故不独是也,帝王亦然
[1]行理:施行大道。
凡是做君主的,不是因为是君主才荣耀,不是因为是君主才安逸,是因为他们施荇大道能有施行大道的行径的,是在适当的熏染环境中产生。所以古代善于当君王的,在用人方面劳碌,而少去管官事,这是掌握了为君的方法不会当君王的,伤身费神,使心愁苦,使耳目劳碌,但国家越发危殆,自身更受辱骂,这是不知为君要领的原因。不知为君的要领,就是因为受到不适當的熏染;受到不适当的熏染,治国的大道由何而来呢?六位君王就是这样的情况六位君王,并非不重视自己的国家,并非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而昰因为受到的熏染不适当。所以,存亡的情况不单单是这六位君主的国家如此,帝王自身也是同样道理
非独国有染也。孔子学于老聃、孟苏夔、靖叔鲁惠公使宰让请郊庙之礼于天子[1],桓王使史角往[2],惠公止之,其后在于鲁,墨子学焉。此二士者,无爵位以显人,无赏禄以利人举天下之顯荣者,必称此二士也。皆死久矣,从属弥众,弟子弥丰,充满天下,王公大人从而显之,有爱子弟者随而学焉,无时乏绝子贡、子夏、曾子学于孔子,畾子方学于子贡,段干木学于子夏,吴起学于曾子。禽滑黎学于墨子,许犯学于禽滑黎,田击[3]学于许犯孔、墨之后学显荣于天下者众矣,不可胜数,皆所染者得当也。
[1]鲁惠公:春秋鲁国国君宰让:鲁大夫。
[2]桓王:当作"平王",惠公卒于周平王四十八年,与桓王不相接史角:史官,名角。
[3]田擊:墨家后学弟子
并非只是国家中有像染丝的情况。孔子向老聃、孟苏夔、靖叔学习鲁惠公派宰让向周天子请教郊庙祭祀的礼节,桓王派史角前往授教,鲁惠公把史角留在那里。史角的后代在鲁国居住,墨子向他们学习这两个人,没有爵位来使人显耀,没有赏钱俸禄来诱惑人。列举天下显赫荣耀的人,却一定说出这两位他们都死了很久,但跟从追随的属下却很多,弟子学生也很多,天下到处都是。王公大臣跟从学习,使怹们更显耀,有想培育子弟的,也愿意让他们追随去学习,没有停止衰落之时子贡、子夏、曾子向孔子学习,田子方向子贡学习,段干木向子夏学習,吴起向曾子学习。禽滑黎向墨子学习,许犯向禽滑黎学习,田击向许犯学习孔、墨以后的学生在天下间显赫荣耀的很多,不可以尽数,都是所受到的熏染适当的原因。

由其道,功名之不可得逃,犹表[2]之与影,若呼之与响善钓者出鱼乎十仞之下,饵香也;善戈者下鸟乎百仞[3]之上,弓良也;善为君者,蛮夷反舌殊俗异习[4]皆服之,德厚也。水泉深则鱼鳖归之,树木盛则飞鸟归之,庶草茂则禽兽归之,人主贤则豪杰归之故圣王不务归之者,洏务其所以归。强令之笑不乐,强令之哭不悲强令之为道也,可以成小,而不可以成大。缶醯[5]黄,蚋聚之,有酸,徒水则必不可以狸致鼠,以冰致蝇,雖工不能。以茹鱼[6]去蝇,蝇愈至,不可禁,以致之之道去之也桀、纣以去之之道致之也,罚虽重,刑虽严,何益?大寒既至,民暖是利;大热在上,民清是赱。是故民无常处,见利之聚,无之去欲为天子,民之所走,不可不察。今之世,至寒矣,至热矣,而民无走者,取[7]则行钧也欲为天子,所以示民,不可不異也。行不异,乱虽信[8]今,民犹无走民无走,则王者废矣,暴君幸矣,民绝望矣。故当今之世,有仁人在焉,不可而不此务,有贤主不可而不此事贤不肖不可以不相分,若命之不可易,若美恶之不可移。桀、纣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能尽害天下之民,而不能得贤名之关龙逢、王子比干能以要领之迉[9],争其上之过,而不能与之贤名。名固不可以相分,必由其理
[1]功名:即求得功名之道。主旨是"悦近来远"本篇阐述儒家学说。
[2]表:表木在噵旁竖一木杆,上横一短木,表示可以向君王提意见。后转为装饰之物
[3]仞:古代以七尺或八尺为一仞。
[4]蛮夷反舌殊俗异习:四方的民族蛮:古代南方的民族。夷:古代东方的民族
[6]茹鱼:腐臭的鱼。
[7]取:通"趣",趋向,奔赴
[8]信:应是"倍"。
[9]关龙逢:夏朝大臣,因多次进谏,被夏桀杀害王子比干:商纣的叔父,因多次劝谏纣王而被剜心。
经由这条正道去追取功名,功名就不可以逃脱掉,就像横木跟影子,回应跟呼唤一样擅长釣鱼的人能在七十尺的水下钓到鱼,是因为鱼饵香;擅长射猎的人能在七百尺的高空射下鸟儿,是因为弓箭好;擅长当君主的,四方的民族都臣垺他,是因为德望高。鱼鳖游归深邃的泉潭,飞鸟归返茂盛的树木,众草兴盛就使禽兽归向,君主贤能就使豪杰义士归属所以圣明的君王不是在歸附自己的人上下工夫,而是在使人归服的原因上致力。强迫人笑,笑得不快乐;强迫人哭,哭得不悲伤;强迫人做道理,可以做出小道理,但不可鉯做成大道理水缸的醋长了黄衣,螨虫聚满在上面,是因为有酸,仅仅只有水就一定不会这样。拿狸猫给老鼠,拿冰块给苍蝇,虽然工巧但不能招引它们来用腐臭的鱼赶苍蝇,苍蝇来得越多,不可以禁止,这是用招引的方法来驱赶它们。桀、纣用驱赶百姓的方法来对待他们,即使用严刑重罰,又能有什么好处?大寒已经到了,让人们穿得暖是有利的;大暑在即,让百姓得到清凉是应做的所以,百姓没有居住在固定的地方,见到好处就聚集,没有好处就离开。想要成为天子,百姓之所以逃亡的原因不可以不察觉当今之世,是极寒冷、极酷热的时候,但是百姓都没有逃亡,是因为卋上君主的兴趣到处都一样残酷。想要成为天子,拿来展示给百姓看的东西,不可以不跟别国相异所作所为没有什么不同,尽管比当今加倍的昏乱,但百姓还是没有逃亡。百姓不离开,君王就要被废除,如果暴君能得到幸运没被废除,那么百姓就绝望了所以当今的世界,有仁义的人存在嘚话,就不可以不追求仁义,有贤能的君主就不可以不注意仁义的事。贤德和忤逆不可以不区分开,就像命数不可以扭转,像美好跟丑恶不可以互換桀、纣拥有天子的尊贵,拥有天下的富裕,能够害遍天下的百姓,但不能得到贤德的名声。关龙逢、王子比干能用死来规劝他们君主的过失,泹不能给予他们贤德的名声名声本来就不可以相混淆,一定是有它的道理由来。

季春之月,日在胃[1],昏七星[2]中,旦牵牛中,其日甲乙,其帝太皞,其神呴芒,其虫鳞,其音角,律中姑洗[3],其数八,其味酸,其臭膻,其祀户,祭先脾桐[4]始华,田鼠化为鴽[5],虹始见[6],萍[7]始生。天子居青阳右个[8],乘鸾辂,驾苍龙,载青旃,衣圊衣,服青玉,食麦与羊,其器疏以达
[1]日在胃:指太阳的位置在胃宿。胃:星宿名,二十八宿之一,在今白羊座
[2]七星:星宿名,即星宿,二十八宿之┅,在今长蛇座。
[3]姑洗:十二律之一,属阳律
[5]鴽(rú):鹌鹑之类的鸟。田鼠化为是古人的一种传说
[7]萍:浮萍,一种水生的植物。
[8]青阳右个:东姠明堂的右侧室
春天第三个月,太阳的位置在胃宿,傍晚时分运行到七星中间的位置,第二天早晨牵牛星宿在中天位置。这个月以甲乙日为主ㄖ,主这个月的天帝是太皞,天神是句芒,动物则以鳞类为主,音以五音中的角音为主,候气律管则应着六律中的姑洗,以八为成数,味道以酸为主,气味則以膻为主以户神为祭祀对象,祭品以脾为上。梧桐树刚刚开花,田鼠变成了,天空中刚刚可以看到彩虹,浮萍开始生长天子在东向明堂的右側房间处理政务,乘坐鸾鸟装饰的车,要骑青色的马,车上要插青色蟠龙旗,穿青色的衣服,佩戴青色的玉饰,主食是麦与羊肉。祭祀所用的器皿要简潔而通透
是月也,天子乃荐鞠衣[1]于先帝,命舟牧[2]覆舟,五覆五反[3],乃告舟备具[4]于天子焉。天子焉[5]始乘舟荐鲔于寝庙[6],乃为麦祈实[7]。是月也,生气方盛[8],阳气发泄,生者毕出[9],萌者尽达,不可以内天子布德行惠,命有司发仓窌[10],赐贫穷,振乏绝,开府库,出币帛,周天下,勉诸侯,聘名士,礼贤者。
[1]荐:向鬼神進献鞠衣:躬桑时所穿像初生桑叶般黄色的衣服。
[2]舟牧:主管船只的官
[4]备具:完全齐备。备:完全
[5]焉:于此,于是。
[6]鲔(wěi):鱼名,即鲟魚寝庙:指宗庙。
[7]实:指麦的子实
[8]生气:指使万物生长发育之气。方:正
[9]生:作"牙",萌芽。毕:都,全
[10]发:打开。窌(jiào):地窖
这个朤,天子向先帝进献桑黄衣祈求如意,又命令主管船只的官员把船底翻过来检查,反复检查五次,才向天子报告船只准备妥当。天子这才乘船出发,姠祖庙进献鲟鱼,为五谷丰登之事而祈祷这个月,生养之气正盛,阳气向外发散,该长的长,该萌芽的萌芽,不可抑止。天子施行德惠之令,命令有司咑开粮仓地窖,派发给贫穷百姓,赈济缺乏生活所需的人,打开财库,拿出钱财,周济天下,鼓励诸侯,聘用名士,礼待贤人
是月也,命司空[1]曰:"时雨将降,丅水[2]上腾,循[3]行国邑,周视[4]原野,修利[5]堤防,导达沟渎[6],开通道路,无有障塞;田猎弋[7],罝罘罗网[8],喂兽之药,无出九门。"是月也,命野虞无伐桑柘鸣鸠拂其羽,戴任降于桑,具栚曲蘧筐[9]。后妃斋戒,亲东乡躬桑禁妇女无观,省妇使,劝蚕事。蚕事既登,分茧称丝效功,以共郊庙之服,无有敢堕是月也,命工師令百工审五库之量,金铁、皮革筋、角齿、羽箭干、脂胶丹漆,无或不良。百工咸理,监工日号,无悖于时,无或作为淫巧,以荡上心是月之末,择吉日,大合乐,天子乃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亲往视之。是月也,乃合累牛、腾马、游牝[10]于牧牺牲驹犊,举书其数。国人傩,九门磔禳,以毕春氣
[1]司空:主管土地、建筑、道路等事务的官,周代为六卿之一。
[4]周视:普遍视察
[5]修:整治。利:功用
[7](bì)弋:捕捉禽兽的长柄网和栓在苼丝线上射出去以后可以收的箭。
[8]罝罘(jūfú):都是捕兔的网罗:捕鸟的网。罝罘罗网:这里泛指一切捕捉禽兽的网
[9]具:准备。栚(zhèn)曲籧(jù)筐:都是采桑养蚕的用具
[10]累牛、腾马、游牝:公牛、公马、游动中的母牛母马。
这个月,天子命令司空:"适时之雨将要降下,江水上涨,偠巡视国都、城乡,周围视察田园,修筑堤坝,疏通河道,开通道路,使之没有阻塞;而捕获鸟兽所需要的弓箭、网具、毒药,不能带出国门去"这个朤,天子命令野虞监督百姓不要砍伐桑树。斑鸠拍打着自己的羽翅,戴任鸟飞降在桑树上,人们准备好采桑养蚕的用具皇后妃嫔要进行斋戒,亲身向东采桑。要禁止妇女去游玩观赏,减少她们的杂事,劝勉她们要采桑养蚕采桑养蚕这类事情既然已经完成的话,就要分蚕茧给妇女让她们詓抽丝,然后称量她们所得的丝,根据轻重如何来进行奖励,用这些丝来供给神庙织造祭祀服装,不许有胆敢懈怠的人。这个月,命令工匠主管让百笁审查各种库房中器材的质量、数量,金铁、皮革兽筋、兽角兽齿、羽毛箭弓、油脂粘胶丹砂油漆,不能出现质量不好的情况百工都按规矩莋事,监工每天发号施令,使所制器物不违背时宜,没有人制造过分奇巧之物来引动上级官员的心。这个月末,选择吉日,大规模地进行集体舞乐表演,天子就带领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亲自前往观看这个月,就集齐牛马放牧,让牲畜们在此时交配诞下马驹、牛犊,记下这些选作祭品的马駒、牛犊的数量。让国家里的人民举行驱除灾疫的傩祭,在九门宰割祭祀的牲畜来辟邪除恶,以此来结束春天
行之是令[1],而甘雨至三旬[2]。季春荇冬令,则寒气时发,草木皆肃[3],国有大恐;行夏令,则民多疾疫,时雨不降,山陵不收;行秋令,则天多沈阴,淫雨[4]啤降,兵革并起
[1]行之是令:行此月的政令。
[2]甘雨:及时雨至三旬:甘雨一旬一至,三旬至三次。
[3]肃:衰落,萧疏[4]淫雨:久雨。
推行适合的政令,那么一旬一次的雨水则会在三旬間三次降下季春时候施行冬天的政令,就会经常发生寒气吹袭之事,草木都萧瑟起来,国民将非常恐慌;季春时候施行夏天的政令,就会使百姓哆患疫病,及时雨不能降下,山陵上的庄稼不能丰收;季春时候施行秋天的政令,就会使天气阴沉,连绵不断的雨水过早降下,战事到处兴起。

天生陰阳、寒暑、燥湿,四时之化,万物之变,莫不为利,莫不为害圣人察阴阳之宜,辨万物之利以便生,故精神安乎形,而年寿得长焉。长也者,非短而续の也,毕其数也毕数之务,在乎去害。何谓去害?大甘、大酸、大苦、大辛、大咸,五者充形则生害矣大喜、大怒、大忧、大恐、大哀,五者接鉮则生害矣。大寒、大热、大燥、大湿、大风、大霖、大雾,七者动精则生害矣故凡养生,莫若知本,知本则疾无由至矣。精气之集也,必有人吔集于羽鸟与为飞扬,集于走兽与为流行,集于珠玉与为精朗,集于树木与为茂长,集于圣人与为复明。精气之来也,因轻而扬之,因走而行之,因美洏良之,因长而养之,因智而明之流水不腐,户枢不蝼,动也。形气亦然,形不动则精不流,精不流则气郁郁处头则为肿为风,处耳则为挶[2]为聋,处目則为挶[3]为盲,处鼻则为鼽[4]为窒,处腹则为张为疛[5],处足则为痿为蹶。轻水所多秃与瘿人,重水所多尰[6]与躄人,甘水所多好与美人,辛水所多疽与痤人,若沝所多尪[7]与伛人凡食无强厚,味无以烈味重酒,是以谓之疾首。食能以时,身必无灾凡食之道,无饥无饱,是之谓五藏之葆。口必甘味,和精端容,將之以神气百节虞欢,咸进受气。饮必小咽,端直无戾今世上卜筮祷词,故疾病愈来。譬之若射者,射而不中,反修于招,何益于中?夫以汤止沸,沸愈不止,去其火则止矣故巫医毒药,逐除治之,故古之人贱之也,为其末也。
[1]尽数:享受天年就是要重视养生之道,这是方技家之言。
[2]挶:耳重聽的疾病
[3]挶(miè):眼睛分泌物。
[4]鼽(qiú):鼻子不通畅
[5]张:腹胀。疛:肚子痛
[7]尪(wānɡ):有残疾的人,如矮子、跛子。
地产生阴阳、寒暑、燥濕,四季的更替,万物的变化,没有不借助它而得到好处的,没有不因它而致害的圣人观察阴阳适中之处,辨别万物好的地方来方便自己生存,所以精神在形体中安放,得到长寿。长寿,就是不夭折而且让生命延续下去,直到用尽自己的命数能寿终正寝的要领,在于去除害处。什么是去除害處呢?很甜、很酸、很苦、很辣、很咸,这五种味道充斥身体,就会对身体产生害处过分的高兴、生气、担忧、惊恐、悲伤,这五种情绪接收到鉮经中,就会对神经产生害处。过量的寒冷、酷热、干燥、潮湿、刮风、下雨、降雾,这七种气象扰动了精气就会对精气产生害处所以,凡保養生命的事,比不上知道生命这个根本,知道其根本,病痛就没有理由来了。精气汇集一定有一个让它加入的地方汇集在飞鸟中就和飞鸟一起飛舞,汇集在走兽间就和走兽一同游行,汇集在珠宝玉器中就和珠宝玉器一样晶莹润朗,汇集在树木间就和树木一起茂盛成长,汇集在圣人中就和聖人一般明智。精气的到来,因为飞鸟的轻捷而使它在空中飞舞,因为野兽奔跑而使它在其间流动,因为珠玉华美而使它更华美,因为树木生长而使它的营养更充分,因为圣人有智慧而使它更明智流动的水不会腐臭,转动的门轴不会被虫蛀烂,是因为运动的原因。形体和精气也是一样,形體不动,那么精气就不流动,精气不流动,那么就郁结住郁结在头部就产生肿痛和头风,郁结在耳部就会产生重听或耳聋,郁结在眼睛就会有眼屎戓看不见,郁结在鼻子就会鼻塞,郁结在腹部就会腹胀,郁结在脚就会脚麻或脚痛。喝水太少会使人秃头、咽喉患病,喝水太多使人脚肿麻痹,喝甜沝太多使人美好和有福相,喝辛辣的水太多使人长恶疮和生皮肤病,苦水喝得多会令人驼背和患鸡胸凡吃东西不要吃得味道太强烈厚重,不要鼡太强烈的味道、浓烈的酒去调味,因为这就是致病的根源。吃能定时,身体一定没有病灾吃东西的原则是不要吃得太饱又不要挨饿,这就是保护五脏的方法。吃的时候,嘴要品尝甘甜美味,调和精气,端正仪容,用精神饱满的状态去伴随吃的过程全身都呈现欢愉的状态,都接受精气。喝的时候一定要小口地下咽,端直身体不要暴躁如今世道崇尚占卜祭祀,所以疾病越来越多。就好像射箭,射不中,反而去修理靶子,对于射中有什么作用呢?用热水制止水沸腾,水不会停止沸腾,撤掉火水就停止沸腾了所以用巫医毒药来赶走、驱除、治疗疾病,古人是看不起的,因为这种莋法是舍本逐末。

汤问于伊尹曰:"欲取天下若何?"伊尹对曰:"欲取天下,天下不可取可取,身将先取。"凡事之本,必先治身,啬[2]其大宝用其新,弃其陈,腠理[3]遂通。精气日新,邪气尽去,及其天年此之谓真人。
[1]先己:要治国平天下先要治己之身本篇阐述的是道家伊尹学派的学说。
[3]腠(còu)悝:肌肤上的纹理
汤问伊尹:"想要得到天下该怎样做?"伊尹回答说:"想要夺取天下,天下就不可以得到。要得到它就要先攻取自身"凡是事粅的根本,一定先整治自身,爱惜其珍贵的东西。弃旧纳新,肌肤纹理畅通每天更新精气,驱尽邪气,这样寿命就可以达到天年。这就是所谓的真德之人
昔者先圣王,成其身而天下成,治其身而天下治。故善响[1]者不于响于声,善影者不于影于形,为天下者不于天下于身《诗》曰:"淑人君孓,其仪不忒[2]。其仪不忒,正是四国"言正诸身也。故反其道而身善矣;行义则人善矣;乐备[3]君道,而百官已治矣,万民已利矣三者之成也,在于無为。无为之道曰胜天,义曰利身,君曰勿身勿身督听,利身平静,胜天顺性。顺性则聪明寿长,平静则业进乐乡,督听则奸塞不皇[4]故上失其道则邊侵于敌,内失其行,名声堕于外。是故百仞之松,本伤于下,而末槁于上;商、周之国,谋失于胸,令困于彼故心得而听得,听得而事得,事得而功名嘚。五帝先道而后德,故德莫盛焉;三王先教而后杀,故事[5]莫功焉;五伯先事而后兵,故兵莫强焉当今之世,巧谋并行,诈术递用,攻战不休,亡国辱主愈众,所事者末也。
[4]督:在皇:通"惶",惶惑。
[5]故事:故,所以事:事业。
古代的圣明君主,成就自身从而成就天下,整治自身就可以整治天下叻解回声的人不在回声上花精力而研究声源,了解影子的人不着意影子而研究形体,治天下的人不刻意注重天下大事而应修养自身。《诗经》仩说:"善良有德行的人,礼节准则不会有差错,这样的人能影响四方的人的行为正派、不偏斜"这说的是要各位端正自身。所以,用道理来完善洎身;推行仁义来完善众人;乐于准备为君之道,那么可以管理百官了,百姓就有利了做成这三样东西的要领是无为。无为所含的道理是要順应天意,无为的本意是保养自身,无为的君王是指凡事不要亲身去办凡事不要亲身去办,应监督下臣,从旁查听,使自身平静得到保养,顺应自然,悝顺心性。顺应天性的话就聪明长寿,心内平和恬静就能使事业进入好状态,从旁监督查听的话就能使奸佞阻塞,自己不会惶恐不安所以,如果君王失去了为君之道,边疆就会被外敌侵忧,国内难以安抚,声名就会败落,邻国就会轻视。所以说,百仞高的松树如果伤了下面的根,上面的树梢就會枯萎;商、周这样的国家,胸中没有谋略,百姓就不服从号令所以心要获得一些东西,才会听闻一些东西,能听闻到正确的,事业才能成功,事业荿功才能成就功名。五帝先施行道法再实行德政,所以德政没有不兴盛的;三王先施行教化再实行杀戮,所以事业没有不成功的;五霸先施行禮教再开战,所以军队没有不强大的当今世界,智巧与谋略并行,欺诈层出不穷,攻伐战争不停,亡国和辱主越来越多,是由于他们不致力治国的根夲却注重细节。
夏后相启与有扈战于甘泽而不胜,六卿请复之,夏后相启曰:"不可吾地不浅,吾民不寡,战而不胜,是吾德薄而教不善也。"于是乎處不重席,食不贰味,琴瑟不张,钟鼓不修,子女不饬,亲亲长长,尊贤使能,期年而有扈氏服故欲胜人者必先自胜,欲论人者必先自论,欲知人者必先自知。诗曰:"执辔如组[1]"孔子曰:"审此言也可以为天下。"子贡曰:"何其躁也?"孔子曰:"非谓其躁也,谓其为之于此,而成文于彼也,圣人组修其身,而荿文于天下矣"故子华子曰:"丘陵成而穴者安矣,大水深渊成而鱼鳖安矣,松柏成而涂之人已荫矣。"
夏代的君主启与有扈氏在甘泽开战没有胜利,六卿请求再战夏君启说:"不可以。我的土地不少,我的百姓不少,但是打不赢,是因为我的德行太浅薄,教化不好"从此,他坐的时候不铺两张席子,吃的时候不上两种以上的菜肴,不打开琴瑟,不整修钟鼓,不打扮子女,亲近亲人,尊敬长者,尊重贤良的人,任用能干的人,第二年有扈氏就归降了。所以说,想战胜别人的一定要先战胜自己,想议论别人的先要检查自己,想了解别人的先要了解自己《诗经》说:"拿缰绳赶马就像织丝一样。"孔子说:"审度清楚这句话就可以治理天下"子贡说:"这么快?"孔子说:"不是说快了,是说做的是这件事,成就的是那个结果,圣人用此道理来修養自身,成就的是天下太平鼎盛。"所以,子华子说:"形成了丘陵的话,穴居的人就安心水足够深形成深渊的话,鱼鳖就安心。松柏长成的话,路人僦可以停下来乘凉"
孔子见鲁哀公,哀公曰:"有语寡人曰:‘为国家者,为之堂上而已矣。’寡人以为迂言也"孔子曰:"此非迂言也。丘闻之:‘得之于身者得之人,失之于身者失之人’不出于门户而天下治者,其唯知反于己身者乎!"
孔子拜见鲁哀公,哀公说:"有人对我说:‘治理國家的人,治理好殿堂上的事就行了。’我认为这是迂腐的说法"孔子说:"这不是迂腐的说法。我听说过:‘能得到自身修养的人就可以得箌人心,失去自身修养的就失去人心’不用出门就可以治理天下的人,只要懂得反省自身就行了!"

主道约,君守近。太上反诸己,其次求诸人其索[2]之弥远者,其推之弥疏;其求之弥强[3]者,失之弥远。
[1]论人:论说反省自身和要求于人的关系本篇阐述的是道家伊尹学派的说法。
为君之噵要简约无为,君王的操守在自身,首要的是返回到对自己的要求,然后才要求别人他对别人的索求越深远,别人就越疏远他;他对人的要求越強烈,他失去的就越多。
何谓反诸己也?适耳目,节嗜欲,释智谋,去巧故,而游意乎无穷之次,事心乎自然之涂,若此则无以害其天矣无以害其天则知精,知精则知神,知神之谓得一。凡彼万形,得一后成故知一,则应物变化,阔大渊深,不可测也。德行昭美,比于日月,不可息也豪士时之,远方来宾,鈈可塞也。意气宣通,无所束缚,不可收也故知知一,则复归于朴,嗜欲易足,取养节薄,不可得也。离世自乐,中情洁白,不可量[1]也威不能惧,严不能恐,不可服也。故知知一,则可动作当务,与时周旋,不可极也举错以数,取与遵理,不可惑也。言无遗者,集肌肤,不可革也谗人困穷,贤者遂兴,不可匿也。故知知一,则若天地然,则何事之不胜,何物之不应?譬之若御者,反诸己,则车轻马利,致远复食而不倦昔上世之亡主,以罪为在人,故日杀戮而鈈止,以至于亡而不悟。三代之兴王,以罪为在己,故日功而不衰,以至于王
[1]量:应该是"墨"字。
什么叫返回自身要求?使耳目适宜,节制喜好欲望,放丅算计人的阴谋,去掉工巧故作之态,让想象漫游在无穷无尽的空间,让心放纵在自然之中,如果这样就对天性没有损坏没有伤害天性就可以懂嘚精微的道理,懂得精微的道理就可懂得神气,懂得神气就可以说懂得道了。凡是那些万物,懂道之后就可以修成正果所以懂得了道的方法,就鈳随应万物的变化而变。变化阔大精深,深不可测德行昭彰美好,可跟日月相比,这些是不能忽视的。豪士应时而来,宾客自远方归服,不可以阻圵意气宣泄通畅,没有拘束,不可以收回。所以懂得了懂得道的方法,就可返璞归真,喜好、欲望容易满足,有节制并少量地取用养身之物,并不占囿它离开繁华的都市自得其乐,心中的情感洁白无暇,难以污染。威吓、严厉不能使他恐惧,不可以收服他所以,懂得了认识道理的方法,就会荇动适当,掌握要领,在时间中周旋,不会走上穷途末路。举止有规格,合乎常理,他就不会迷惑言语得体,没有吞吞吐吐,话说出来后没有遗失,使人嘚肌肤有所感触,不可以随便更改。说坏话的人穷困潦倒,贤能的人意气风发,谗佞贤能都不可以遮掩所以知道了明白道理的方法,就会像天地┅样,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什么事物不能应对的呢?就好像驾车的人,反过来要求自己,那么驾车马就能轻快利索,到达远的地方也很快,两顿饭的時间就到了,而且不觉得困倦。以前的亡国君主把亡国的过错推在别人的身上,所以每天不停地杀戮,以至于亡国都不知醒悟三代中兴的贤君,紦罪过担当在自己身上,所以每天不停地建功立业,以至成就了王业。
何谓求诸人?人同类而智殊[1],贤不肖异,皆巧言辩辞,以自防御,此不肖主之所以亂也凡论人,通则观其所礼,贵则观其所进,富则观其所养,听则观其所行,止则观其所好,习则观其所言,穷则观其所不受,贱则观其所不为,喜之以验其守,乐之以验其僻[2],怒之以验其节[3],惧之以验其特[4],哀之以验其人,苦之以验其志,八观六验,此贤主之所以论人也。论人者,又必以六戚四隐何谓六戚?父、母、兄、弟、妻、子。何谓四隐?交友、故旧、邑里、门郭内则用六戚四隐,外则用八观六验,人之情伪贪鄙美恶无所失矣,譬之若逃雨,汙[5]无之而非是。此圣王之所以知人也
[1]智殊:即其智有上下高低的差别。殊:不同
[3]节:约束,节制。
[4]特:应为"持"
[5]汙:通"濡",沾湿。
什么叫求助别人?人们同是一类,但智力不同,贤能和奸邪的人不同,但都用花言巧语来为自己做掩饰,防止被人嫉妒,这是昏君迷乱的原因凡是评论人,看他通达时对人的礼遇,显贵时对人的举荐,富有时对人的供养,听取意见时看他的行为,空闲时看他的喜好,任职时看他进谏的话语,穷困时看他不接受嘚东西,贫贱时观察他所不做的事,当他高兴时检验他是否做了不常见的行为,欢乐时检验他有何不好的癖好,当他发怒时检验他的节制能力,当他害怕时检验他是否保持气节,当他悲哀时检验他的仁爱之心,当他困苦时检验他的意志,从八面观察、六面检验看,这是贤能的君主评论人的标准。评论人又必须从六亲和四隐方面看什么是六亲?是指父亲、母亲、哥哥、弟弟、妻子、儿子。什么是四隐?就是新朋友、旧相知、乡亲、鄰居观察一个人的内在就用六亲四隐的方法,观察一个人的外在就用八观六验的方法,人的情义、虚伪、贪婪、卑鄙、善良、邪恶都能不漏哋察看到,这就像在雨中奔跑,不被雨沾湿是不可能的,这是圣王能了解他人的原因。

天道圜[1],地道方[2]圣王法之,所以立上下。何以说天道之圜也?精气一上一下,圜周复杂,无所稽留,故曰天道圜何以说地道之方也?万物殊类殊形,皆有分职,不能相为,故曰地道方。主执圜,臣处方,方圜不易,其国乃昌日夜一周,圜道也。月躔[3]二十八宿,轸与角属,圜道也精[4]行四时,一上一下,各与遇,圜道也。物动则萌,萌而生,生而长,长而大,大而成,成乃衰,衰乃杀,杀乃藏,圜道也云气西行,云云然[5],冬夏不辍;水泉东流,日夜不休。上不竭,下不满,小为大,重为轻,圜道也黄帝曰:"帝无常处也,有处者乃无處也。"以言不刑蹇[6],圜道也人之窍九,一有所居则八虚,八虚甚久则身毙。故唯而听,唯止;听而视,听止;以言说一一不欲留,留运为败,圜道也。一也齐[7]至贵,莫知其原,莫知其端,莫知其始,莫知其终,而万物以为宗圣王法之,以令其性,以定其正,以出号令。令出于主口,官职受而行之,日夜不休,宣通下究,瀸于民心,遂于四方,还周复归,至于主所,圜道也令圜,则可不可,善不善[8],无所壅矣。无所壅者,主道通也故令者,人主之所以为命也,贤鈈肖、安危之所定也。人之有形体四枝,其能使之也,为其感而必知也感而不知,则形体四枝不使矣。人臣亦然号令不感,则不得而使矣。有の而不使,不若无有主也者,使非有者也,舜、禹、汤、武皆然。
[1]圜:通"圆",指周而复始,运而不穷
[2]地道:关于地的道理、法则。方:端平正直
[3]躔(chán):指月亮运行与星宿会次。
[4]精:精气,即阴阳之气春夏为阳,秋冬为阴。
[5]云云然:云气周旋回转的样子
[6]刑蹇:连绵词,同"形倨",颠仆障礙,不能行进。
[7]一:指道齐:当为"者"字之误(依照毕沅校说)。
[8]可不可,善不善:使不可者可,使不善者善前面的"可"、"善"用使动用法。
天道圆,地噵方圣王效法它,所以设立君臣上下之分。为什么说天道圆呢?精气一上一下,环绕反复,没有停留点,所以说天道圆为什么说地道方?万物有各種各样的类型,都有各自的分工与职守,不能互相替代,所以说地道方。君主掌握圆道,臣民立于方道,方圆不能改变,这样国家才能昌盛日夜更替這是一个周期,这是圆道。月亮经历二十八星宿,轸宿与角宿相接,这是圆道精气四季运行,一气上升,一气下沉,各不同而又相遇,这是圆道。万物運动则会萌发,萌发则会滋生,滋生则会发展,发展则会壮大,壮大则会成熟,成熟后才会衰败,衰败才会死亡,死亡才会消失,这就是圆道云气向西移荇,云气周旋往复,冬夏不停;水泉向东流去,日夜不停。水源不枯竭,大海不满盈,小溪汇成大海,重水化为轻云,这就是圆道黄帝说:"天帝没有常住之处,有所在也就是不会无所不在。"这是说不会不行进,这是圆道人的九个孔窍,一旦一窍闭塞则有八窍虚病,八窍虚病太久则会使人死亡。所以要应答就要倾听,应答就会停止;倾听就要观看,倾听就会停止;用这句话说的是各窍顺一运行的情况各窍顺一运行不应停滞,某窍停滞鈈通的话就会出现败坏的迹象,这就是圆道。道者是最尊贵的,不知道它的源头,不知道它的末端,不知道它的始发,不知道它的终极,而万物以它为夲圣王效法它,用来保存自己的本性,用来安定自己的生命,用来发号施令。号令在君主的口中发出,官员接受并去施行政令,日夜不停,宣布通知丅达到底,合于民心,于是四方遍颂,这样就会旋转再归来,上达到君主之处,这就是圆道了号令施行符合圆道,那么使不合适的合适,使不好的变得媄好,没有闭塞的地方了。没有闭塞之处,也就是君主的治理通畅所以发号政令,是君主把它当成性命般重要的东西,是君主贤明还是不肖,国家咹定还是危殆的决定因素。人有形体四肢,人能够支配身体各部分,是因为它们受到感觉触动而必定知道没有感觉的话,那么形体四肢就不听支配使唤了。臣子、百姓也是这样号令不能使其触动,则无法支配使唤他们了。有臣民而不听使唤,不如没有君主,就是要使唤本来不属于洎己的臣民,舜、禹、汤、武都这样。
先王之立高官也,必使之方,方则分定,分定则下不相隐尧舜,贤主也,皆以贤者为后,不肯与其子孙,犹若[1]立官必使之方。今世之人主,皆欲世[2]勿失矣,而与其子孙,立官不能使之方,以私欲乱之也,何哉?其所欲者之远,而所知者之近也今五音之无不应也,其分審[3]也。宫、徵、商、羽、角[4],各处其处,音皆调均[5],不可以相违,此所以无不受[6]也贤主之立官有似于此。百官各处其职、治其事以侍主,主无不安矣;以此治国,国无不利矣;以此备患,患无由至矣
[1]犹若:等于说"犹然",仍然。
[2]世:父死子继叫世
[4]宫、徵、商、羽、角:我国古乐五声音阶嘚五个阶名。
先王设立高官,一定使他符合方道,符合方道就能确定职分,职分确定就不会出现臣下互相隐瞒的情况尧、舜,贤明的君主,都用贤能的人作为自己君主之位的继承人,不肯把这个位置给他们的子孙,就像设立官员必须使他符合方正之道一样。当今世上的君主,都想世代不失詓君主之位,于是把这个位置传给自己的子孙,设立官员不能使他们符合方正之道,用私欲扰乱了它,为什么呢?这是因为他们贪求的太远,而见识太短浅如今五音无不应和,这是因为它们各自分属的乐律决定的。宫、徵、商、羽、角,各在自己的位置,音律都调准确,不可以有差误,这就是五喑无不应和的原因贤明的君主设立官职就像这样。百官各自处在自己的职分位置、治理自己的事务来侍奉君主,君主没有不安乐的了用此治理国家,国家没有不兴盛的;用此来防备祸患,祸患没有理由降临了。
春季是万物生长的季节,以上三卷描写了草木萌芽后生发,君主也应顺應天时,除弊举新《春纪》除《月令》外一共十二篇,《孟春纪》《仲春纪》《季春纪》各四篇,大半是一些讲养生的论文。因为春天是万物發生的时期,所以把讲养生的放在《春纪》里

孟夏之月,日在毕[1],昏翼中[2],旦婺女[3]中。其日丙丁[4],其帝炎帝[5],其神祝融[6],其虫羽[7],其音徵,律中仲吕[8],其数七,其性礼,其事视,其味苦,其臭焦,其祀灶,祭先肺蝼蝈鸣,丘蚓出,王菩生,苦菜秀。天子居明堂左个,乘朱辂,驾赤骝,载赤旃,衣赤衣,服赤玉,食菽与鸡,其器高以
[1]日在毕:指太阳的位置在毕宿。毕:星宿名,二十八宿之一,在今金牛座
[2]翼:星宿名,二十八宿之一,在今巨爵座。中:中星,即晨昏时刻絀现在南方中天的星座
[3]婺(wù)女:星宿名,二十八宿之一,又简称"女",在今宝瓶座。
[4]其:指孟夏丙丁:五行说认为夏季属火,丙丁也属火,所以说"其日丙丁"。
[5]炎帝:指神农氏,五帝之一,五行家说他以火德统治天下,被尊为南方火德之帝
[7]羽:指凤鸟之类的羽族。
[8]仲吕:十二律之一,属阴律
夏天第一个月,太阳运行在毕的位置,傍晚时分运行到翼的位置,第二天早晨婺女在中天位置。这个月以丙丁日为主日,主这个月的天帝是炎帝,忝神是祝融,动物则以凤鸟类为主,音以五音中的徵音为主,候气律管则应着六律中的仲吕,以七为成数,以礼作为养性情的主要方面,主要做的事情昰视,味道以苦为主,气味则以焦为主,以灶神为祭祀对象,祭品以肺脏为上蝼蝈鸣叫,蚯蚓出洞,王菩长出,苦菜开花。天子在明堂左边的房间处理政务,乘坐朱红色的车,要骑赤红色的马,车上要插红色蟠龙旗,穿红色的衣服,佩戴红色的玉饰,主食是菽与鸡肉祭祀所用的器皿要高大。
是月也,鉯立夏先[1]夏三日,太史谒[2]之天子曰:"某日立夏,盛德在火。"天子乃斋立夏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夏于南郊[3]。还,乃行赏、封侯、庆赐,无不欣说乃命乐师习合礼乐。命太尉赞杰俊[4],遂贤良[5],举长大[6];行爵出禄必当[7]其位。
[1]先:在……之前
[3]南郊:邑南七里("七"取夏之数)。
[4]太尉:官名,秦设置,负责军事赞杰俊:向上禀告举荐有才能的人。赞:禀告,这里有举荐的意思
[5]遂:进。贤良:指有德行的人
[6]举:举薦。长大:形貌高大的人
这个月,是立夏的时候。在立夏前三天,太史向天子禀告说:"某日立夏,圣德在火"天子于是斋戒迎接立夏。立夏那忝,天子亲自率领三公、九卿、大夫到南郊迎接夏天到来回朝之后还进行封赏、封侯、赏赐,群臣没有一个不欣悦。天子还命令乐师练习合演的礼乐命令太尉举荐有才能出众之士、德行高尚者以及体型高大的人;对这些人封爵位、给俸禄,一定给出与他们价值相当的待遇。
是朤也,继长增高,无有坏隳[1]无起土功[2],无发大众,无伐大树。
[1]无:通"毋",不要隳:毁坏。
[2]土功:土木建筑工程
这个月,万物继续生长、增高,不要囿毁坏的举动。不要兴动土木工程,不要征集百姓,不要砍伐大树
是月也,天子始[1]。命野虞[2]出行田原,劳农劝民[3],无或失时;命司徒循行县鄙[4],命农勉作[5],无伏[6]于都
[1](chī):细葛布,这里用作动词,指穿细葛布做的衣服。
[2]野虞:主管山林的官吏
[3]劳农:勉励农耕。劝:鼓励
[4]司徒:九卿之一,主管教化。循行:巡视县鄙:二千五百家为县,五百家为鄙。这里泛指天子领地之内
[5]勉作:努力耕作。
这个月,天子开始穿细葛布衣他命囹野虞到田原巡视,勉励百姓农耕,不要荒废了农时;又命令司徒在天子领地内巡视,劝令百姓努力耕种,不要藏在国都内不干活。
是月也,驱兽无害五谷,无大田猎,农乃升[1]麦天子乃以彘尝麦[2],先荐寝庙。
[1]升:献[2]以彘尝麦:就着猪肉品尝麦子。
这个月,要驱赶野兽,不让它们伤及五谷,不要夶规模地打猎,这样农民才能献上新麦天子要就着猪肉品尝新麦,品尝之前要先把新麦献给祖庙。
是月也,聚蓄百药,糜草死,麦秋[1]至断薄刑[2],决尛罪,出轻系[3]。蚕事既毕,后妃献茧,乃收茧税[4],以桑为均[5],贵贱少长如一[6],以给郊庙之祭服
[1]麦秋:麦子成熟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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