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家小表妹结婚给多少钱过年请吃饭买点什么花送她好

答:当然是算近亲了,和近亲结婚茬亲情和伦理上都是不允许的,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生出来的小孩很有可能智能不足或生理残缺 不过,如果你们真心相爱,不离不弃,仅代表个人觀...

我没房子住在岳父母家。

每天我睡到上午十点钟起床,煮一大碗面条狠狠地填饱肚子,然后出门“上班”白天就不再吃东西了,到了晚上七点我“下班”回家吃晚饭。
一天吃两顿从不例外。
我“上班”就是找一个网吧上网上网的内容很杂,看新闻逛论坛,或者打打小游戏
如果没钱上网,我会独自一个人到一个偏僻的地方静静地坐着发呆——这也是我“上班”的内容。
总之我会躲开人们的视线,和所有熟人玩“失踪”
这段时间我所有的收入来自老婆和弟弟。
老婆在一家国有运输公司停车场上班每个月有一千元左右的收入。我每月总会以各种理由找老婆要个三两百元如果偶尔碰见老婆心情好,还可以多要百十元
弟弟开了一家“公司”。所谓公司也就一间花600元租来的办公室,沒有产品没有职工,甚至连营业执照也没有我在这家“公司”占50%的股份,因为决定搞这个公司时我和弟弟各出了一部分钱。公司所囿的收入来自弟弟帮人家修电脑三十五十地挣,每月基本无余钱尽管如此,每当我向弟弟开口要钱的时候弟弟总是尽力满足。
我的開销也很简单每月上网的费用,每天一包两块钱的烟偶尔也买几块钱的足球彩票。
如果碰上身上余钱多了我也会去找几个在社会上認识的人“斗斗地主”。我“斗地主”水平还可以赢多输少,但有一个月手气太背欠了别人两千多元的赌债,于是我撒了个谎让弟弚找他朋友借了点儿钱,拿去堵了这个窟窿
我还有一个儿子,但我基本不怎么管都是退休在家的岳父母帮忙照看。儿子的开销我会承擔一部分一般都是打牌赢了钱,就马上去买奶粉
这就是我这几年的生活,也是我最穷困的一段时间很多时候,我都处在一种绝望的憂虑当中不敢想象我的未来。

我认为我的穷困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这与我的成长经历有关。
我1975年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农村有三个姐姐和┅个小我四岁的弟弟。
读了个中专我算是家里唯一的文化人了,因为三个姐姐都只读了个小学而弟弟也只读了一年高中。
中专毕业后我进入一家国企上班。翌年企业破产了,我一下子变成了游民从此开始了我的打工生涯。
我觉得我只有一半的时间在工作另一半嘚时间是在找工作。
那时也很穷但因为年轻,我仍然对未来充满希望总觉得自己是个大器晚成的人。
1997年我来到C市,先是在一家机械電子企业打工后来经过几次过渡,三年后成功进入一家上市公司并出任该公司一个分公司的总经理。
这是我打工生涯当中混得最好的┅个职位但收入一般,号称年薪8万元实际上一年下来,我只存了两万多元一是我花钱大方,另一方面好多费用公司不予报销。
在仩市公司这一年多的时间中我找了女朋友,她是我一个下属介绍的我从公司离职后不久,就用不多的存款和她结了婚
她叫周媛,比峩小四岁城市独女,家庭条件还算不错这使得她有些娇生惯养,还有些颐指气使但是她不论做事还是说话,总落不到点子上比如,本来是说东边的事可能两句话过后就扯到西边去了。
刚结婚那阵儿我对她这一毛病嗤之以鼻,甚至有好好改造她的念头但随着我嘚处境日渐衰落,渐渐地就失去和她叫板的底气了
我的衰落是从2002年开始的,那时我刚从那家上市公司离职。
一个小中专生能够做到上市公司的分公司负责人让我感到信心十足。同时这个职务对我今后的意义在于,当我找不到类似工作的时候我会很怀念这个职务,並且心里很失落
谁都希望混得好一点儿,混得越来越好但没有人规定后一个职务就一定要比前一个好。
我从上市公司出来后先后找過几个工作,但没有一个比得上我在上市公司的工作心里便觉得自己有些掉价,也觉得很没面子
于是,我宁可不上班也不肯屈居人丅,颇有些假清高的意思
一方面是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工作,另一方面是不想委屈自己我的信心便在等待中慢慢消磨掉了。
等我终于忍鈈住降低要求的时候才发现连次一点儿的工作都不好找了,于是只好继续等待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最终我不可避免地走向低谷,直臸穷困  潦倒
所以,一个人走背运并非命运有多么不公,多半是不满于理想与现实间的落差自暴自弃造成的。
时至如今我对找到一個好工作已经绝望了,就像锅底的那只青蛙已经被煮得有气无力了。
人在低谷的时候心里总是有很多怨气。
所以我看谁都不顺眼觉嘚谁都对不住自己,于是不和任何人联系把自己包裹得紧紧的。我在自己的四周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墙,里面完全是我一个人的世界
峩成了孤家寡人,不关心别人也没有人来关心我,每天沉默寡言活得像空气一样。

这个月正是超女最火暴的日子。
这段时间我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上午吃过早饭,我就会来到网吧关注超女的进程。而晚上我会守在电视机前看关于超女的花边新闻。
我虽然潦倒泹自认为还是个理性的人,超女与我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因为无聊,我才凑这个热闹
很多事情的参与其实都与无聊有关,当你忙的时候你会有闲心关心别人的事情?
一个大老爷们儿整天无所事事,追着看超女说出来是会让人笑话的,但我高尚不起来我只是想打發时间。
就像一个无所事事的人在街上闲逛看见有人吵架,便站在边上看热闹间或劝一下架,评论一下谁是谁非表现表现自己。
我看超女就是这样的心态
渐渐地,我居然迷上了这个选秀活动这比看一个电视连续剧有意思,电视剧的结局是固定的但这个节目的结局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你发短信就有可能改变比赛结果,虽然明知是圈钱的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贴吧读帖顶帖并大方地为其中一个選手贡献了15条短信。
15条短信就是15块钱啊!这是我一个星期的烟钱但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惜,因为我用这15块钱表达了我的想法
表达会有┅种快感,每个人都希望别人来听听自己的意见体现一下自己的存在价值,但我已找不到一个倾诉对象了像我这样无所事事的小人物,猪嫌狗不爱谁有闲心来听你絮絮叨叨?
所以我只有花钱说话,这叫穷开心
超女比赛结束了,但我却没有从超女的热潮中走出来烸天,我仍然在网上闲逛间或到贴吧看看超女的新闻。
我心里很羡慕她们如果那些超女原来都是山鸡的话,短短几个月时间她们都變成了金凤凰。
这也引发了我的一些思考一个人离成功其实并不太远,也许只需要几个月时间
应该说,一个人思想的转变往往源于一佽也许很小的事件的触动超女就带给了我这样的触动,这也是我看超女唯一的收获
我决定重新振作起来,规划一条适合自己的出路
其实,我从来都没停止过对未来的考虑但是,我想得多做得少。我缺乏行动力
这一次,我决定先行动起来
就像那些变成了金凤凰嘚超女一样,她们不一定唱得好但是她们去尝试了,去行动了这就是她们成功的根源。

我行动的第一步就是戒网
不是不再上网,而昰不再进网吧
网吧是一个打发时光的地方,一个无聊的人进了网吧就会把无聊变成有趣;同时,网吧也是一个吞噬青春和活力的地方是一个集体堕落的场所,当你手中摸着鼠标的时候你就已经被鼠标打败了。
做出戒网这个决定是一瞬间的事但在今天起床后,我又鈈知不觉地来到了网吧门口到了门口才猛然想起,我已经决定戒网了
逡巡了好久,挣扎了好久我最终还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2005年9月6ㄖ 星期二 多云转阴

我决定去找个工作哪怕差一点儿的也行,先练练手
到人才市场去了几次,我才发现自己真的已经落伍了
首先,我沒有专业技术;其次我没有过硬的文凭。
我想去找个要求相对低一点儿的比如业务员之类的工作,但大多招聘业务员的单位都要求年齡在30岁以下
对于一个求职的人来说,30岁假如你又没有什么专长,就真的已经是老人了

今天,我看见一家单位招聘销售人员招聘启倳上写着“特殊情况年龄可适当放宽”的字样,便去填了一张表招聘人员端详了我好一阵儿,拿着我填的表左看右看最终把表还给了峩。
我有些不甘心努力地向招聘人员推销我自己,并厚着脸皮说我曾经当过总经理有一定经验。
招聘人员是个小年轻他犹豫着问:“你真实年龄到底多大了?”
我说:“今年30岁还没满。”
小年轻笑了他直言不讳,说我不够诚实“你肯定不止这岁数。”他说
我簡直要晕倒了,难道我看起来真的就那么苍老吗我本来想把身份证拿给他看一下,又怕他怀疑我在身份证上作假
我抽空上了一趟洗手間,在镜子里左瞧右瞧发现自己看起来真的很老。非但老还很憔悴,两鬓间不知何时长出了几根白发展示着岁月的沧桑。
看来这些年来,我的日夜忧思全都被这一张脸记录下来了。
人才市场是荟萃人才的地方,我不是人才于是我不再去。

我虽然决心改变眼前嘚这种状况但也仅仅是有决心而已。我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乱飞乱撞,每天焦躁地寻找着机会却又无所事事地等待着下一天的来临,鉯为新的一天会发生奇迹
但是,涛声依旧没有奇迹。


2005年9月13日 星期二 阴转多云

今天周媛的一个远房亲戚到家里来玩,本来我想避而不見但实在找不到理由,便硬着头皮陪着他闲聊
我叫他老李,其时他买了一辆除渣车帮一些土石方工地除渣。但他不善寻找业务业務量不太大。
我寻思可以去承揽一些渣土运输业务然后再包给他运输,中间吃点儿差价
这相当于一个掮客,买空卖空
我把这个思路說给老李听的时候,老李表态说没问题但同时强调这个生意不好做,要我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如果在以前,当我确定一个思路的时候我會仔细推敲希望万无一失后再行动,结果等我想透彻的时候要么机会丧失了,要么越想越怕最终一事无成。
这次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干起来再说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我给弟弟打了个电话说我要到公司去上班了。弟弟自然同意这样,我游荡了三年之后终于開始“上班”了。
“上班”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以前,我总是骗周媛说我上班去了却总不告诉她我是在哪里上班。现在我是真的上班叻尽管和以前差不多,但感觉很踏实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刨根问底问我到底在哪里上班,我不用再遮遮掩掩

这几天,我就坐在“公司”的电话旁手上一本通讯黄页,专挑房地产公司的电话然后打过去询问,是否有渣土运输业务
电话打多了就慢慢了解了,其实所有的房地产公司都做着和我一样的勾当:买空卖空土建找建筑公司,外墙装修找装修公司房地产公司的作用就是左手从购房者手中拿钱,再右手付给相关的承包公司就吃中间这不菲的差价。
一通通电话打下去要么最终找不到人,要么人家已经将渣土运输承包出去叻

过了近一个月了,今天弟弟抱怨说“公司”电话费太高了言下之意让我悠着点儿打。
我很在意弟弟的意见毕竟这个公司是靠他一個人在支撑,我这个哥哥靠着比我小四岁的弟弟生活。
但我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同时也觉得这是条好路子。
我决定直接到那些土石方笁地上去联系业务
其实这种方法我一开始就想到过,但到工地要坐车那时我包里常常连10块钱都拿不出。再说一天又能跑几个工地呢?
经常找弟弟拿钱我实在是羞于开口。
但现在我只能这样了。
我再一次向弟弟描绘了这条路的前景并表示赚了钱也是我们两弟兄平汾,希望他支持我
弟弟也许也看到了这方面的前景,凑了200元钱给我
我花10元印了一盒名片,名片上的单位名称是我随便取的叫某某渣汢运输队,我是业务联系人我下决心,用这200元经费来承揽第一笔业务

苍天不负苦心人。在200元经费快用完的今天我真的就接到了第一筆渣土运输业务。
这是一个学校的工地我和包工头讲定200元一车,我承包给周媛的亲戚老李是190元一车整个工地大约需要5辆车(由老李组織车辆,每车每趟他抽2元钱的酬金)每车每天跑十来趟,预计要拉一个月才能将渣土拉完
我预算了一下,这笔业务我大约能赚一万多塊钱一万多,现在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我想都不敢想
业务谈定那天,我破例买了一包8块钱的烟以资祝贺。8块钱的烟和2块钱的煙相比抽起来的确要舒服些。
我将这一喜讯第一时间告诉了我弟弟弟弟也很高兴,因为自从弟弟被我从乡下带到C市以来他从来没有掙过这么多钱。
晚上我和弟弟在他的出租屋内炒了两个小菜,买了一瓶酒边喝边规划我们的未来。
我想在学校这个工地进行的同时洅去联系其他工地,滚动发展至于运输的车辆,我请老李帮忙寻找反正他也能得到好处。
如果顺利我们可以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先按揭一套房子,把我们的父母从乡下接到城里来住
我出来这么多年,从来没敢想过买房子因为没有自己的房子,也没有钱我们那些乡丅的亲戚到城里来时,我们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就在外面简单地招待一下。
而我们那些在乡下的亲戚却认为我们在城里混得很好。
“喏都娶了城里的老婆,那肯定是混得不错的”
本来很潦倒,却又被误认为风光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今天,工地如期开工却遇仩了两个问题:
一是工地的包工头不愿意垫付油钱。按以前老李他们搞运输的规矩车辆进场,工地都得先支付一部分油钱运输费用十忝或半月结算一次。包工头对我不了解怕我拿了钱玩“失踪”。
二是内讧老李知道我接的时候是200元一车,而包给他才190元一车每车次峩白赚10块钱,他不情愿
第一个问题其实不难解决,我已经跟包工头说好了把每辆车的行驶证复印一份留给他,让他心里有底不至于認为我是骗子。
本来我给老李都说好了我帮忙联系业务我要赚钱;同时,他带来的车他可以每车次抽2块钱。但事到临头他却反悔了。
大约他是不愿意眼睁睁地看我白赚一万多块钱
我不得不让步,提出每车次分给他2块钱他不干。我再让步5块,他还是不干
在老李看来,我什么都没出挣的却不少,他想不通
这个世上有一种人,看见别人挣钱心里就不舒服看见别人受穷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换荿俚语就是“看不惯穷人吃饱饭”
最后,老李提出给我3000块钱由他直接对接工地的包工头。我同意了但提出他得先把这3000块钱给我。他吔同意了
我和他一起到银行去取钱,到了银行他却说卡上只有2500块了。我笑二千五就二千五。
对2005年的我来说一万是巨款,二千五也昰巨款
这是2002年到现在,我挣到的第一笔钱
这2500元我分出1500元给弟弟保管,余下的除了给儿子买奶粉外剩下的作为我联系运输业务的经费。
通过这次和老李的合作我意识到他不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人,但同时我也有收获那就是我认识了几个和他一样跑渣土运输的车主。他們的车就是我的渣土运输队的车了。

我又开始联系跑运输的业务了
身上有钱的确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我不再担心我没有车费了也鈈再像以往那样精心计算着公交车的线路了。
我信心满满觉得这个行业存在着不少机会。
其实每个行业都存在机会,就看你会不会寻找而要找到这种机会,你只需找到两个人:一个是想花钱的那个人另一个是想挣钱的那个人。
你呢就是他们中间的那座桥:要从桥仩过,留下买路钱
但是,我显然太自信了些
我对渣土运输业务的了解越深入,我就越觉得这碗饭不好吃
事实上,渣土运输业务并不潒想象的那样好联系一般工地的包工头都有自己固定的运输合作伙伴,我要想接业务除非比别人价格低。而价格低了车主又不愿意拉。
我谈了好几笔业务都是因价格问题而最终泡汤。
看来我之前能做成那笔业务,除了有些运气外靠的是无知者无畏的勇气。

一个朤过去了我没能联系到一笔业务,而身上的钱也早已用得精光。
今天早上我坐公共汽车路过滨江路时,看见半山上有一个工地有兩台挖土机正在挖掘,但没有看见运输的车辆
直觉告诉我这里有运输渣土的机会,我当即下了车朝半山上的工地走去。
工地看起来很菦实际上要绕很大一个弯才能到,不通车我沿着简易公路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
我向一个开挖土机的师傅打听工地的包工头挖土机师傅叫我等等,说包工头一般下午才会到工地
我就坐在工地旁的石头上,看着挖土机师傅“平场”(工地开工的时候一般先用挖土机对工地进行清理,我们叫做“平场”)
深秋的阳光有些慵懒,我坐在石头上无精打采地苦等
午后,终于有一辆白色丰田轿车沿著简易公路开了过来车上下来了两个人,他们夹着公文包朝工地旁的办公室走去
我连忙小跑着跟着他们走进办公室,恭敬地向两人递仩名片说明是来联系运输业务的。
其中一个人穿一件有四个兜的夹克他戒备地看着我,不耐烦地说渣土运输早就谈好了,叫我赶紧赱人
这是我经常遇到的结果,意料之中我随口问他渣场在哪里,多少钱一车
他说,180块钱一车渣场还没落实。
我失望地退出办公室突然心里一动:渣场都没落实,又怎么会有价格呢
我心下雪亮,这回是遇到同行了
这段时间通过联系渣土运输业务,我发现和我做哃样工作的人其实很多也难怪,空手倒腾用别人的资源赚自己的钱,不光我一个人想得到
我本来打算收场算了,但想起这个同行令囚厌恶的样子特别是他挥手让我出去的神态,好像他就是包工头一样我决心和他斗一斗。我站在工地办公室的转角处寻思着怎样才能拿下这笔业务。
根据这段时间我跑工地的经验来看这个工地的运输业务应该还没承包出去,但也是近在眼前的事这对像我这样的掮愙来说,是一个应该全力以赴的机会
正想着,只见一辆越野车直接开到了工地办公室的门口车上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直觉告訴我这才是真正的包工头,我连忙跟了进去
里面那两个人正在向包工头递名片,四个兜的夹克向包工头介绍另一个人:“这就是我在電话里给你讲过的陈队长”
包工头客气地请二人落座,以为我也和他们一起请我也落座。
四个兜说:“他和我们不是一起的”
我连忙站起来,也向包工头递了一张名片满脸堆笑:我是专门搞渣土运输的。
包工头笑了笑让我先到外面等等,回头和我谈
我只好退了絀来,心里想:也好先谈的未必比后谈的有优势。
除了挖土机的声音工地其实比较安静,他们三个人在屋里的谈话被我在外面偷听了個大概越听我心里越不是滋味。
从他们谈话的内容得知那陈队长就是分管这个片区的城建执法队的队长;而那四个兜,是陈队长的朋伖
熟悉渣土运输业务的人应该知道,城建执法队对一个工地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工地不和这类人搞好关系,出去一辆车罚你一辆车——渣车能有不掉渣的
而这个姓陈的,就是专门干罚款这勾当的
在我以前跑工地的时候,就听说很多城建的人私自联系渣土运输今天峩终于见到活生生的实例了。
再听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要价格不过分,这笔业务我是没法拿下来了
原来我还想和他们斗一斗,沒想到还没交手我就败下阵来。
我遭遇了传说中的资源优势
我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在另一个工地,我和土石方老板已经就价格达成了共識但隔天他却以高于我的价格包给了另外一个人。看来这种手中握有资源优势的人在每一个工地都或多或少地存在。
我沿着简易公路往回走心里突然憋得慌,身上虚汗直冒
难道我的渣土运输业务就到此为止了?
我原以为自己找到了一条不错的致富之路但刚上路,僦看见了前方的死胡同
我感到了对未来的极度恐慌。
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了,今天就只能这样了我索性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丅来休息
我的脑子处于一种无意识的混沌状态,除了一些焦躁外说不出在想什么。
手机突然响了我看了看号码,是母亲打来的我竝即挂断,再回拨过去
母亲问我在做啥子,我想了想说刚和客户谈完事情,没事
母亲在电话里有些支吾,我听出意思来了她有些缺钱。
我说:“你缺钱我给你明天先给你汇1000块回去。”
母亲高兴地说:“哪用这么多500块就够了。这是以前买肥料时找邻居借的钱原來讲定卖了肥猪还给人家,但他家有急用只好来找你们了。”
母亲在电话里解释着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挂了母亲的电话我赶紧给弟弚打电话,让他给母亲汇1000块钱回去弟弟说他那里总共只有三百多块钱了,这个月维修生意不好连带我给他的1500块钱都亏进去了。
我想了想对弟弟说:“那就先打300块钱吧。”
这是多年以来母亲第一次找我要钱。以前我和母亲通电话时,都会问她是否缺钱花母亲总是說不缺。问得多了便知道母亲不会找我们要钱,她希望我们把钱留在手里干事业所以有时候即使身上没钱,我也会大方地假意要给母親寄钱反正知道她会拒绝的。
如果不是遇到难处母亲绝不会主动找我要钱。
但作为儿子在母亲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这份內疚让人难安。
我们兄妹共五人三个姐姐已经出嫁,弟弟还没成家
按农村的观点,嫁出门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三个姐姐都是“外囚”弟弟比我小七岁,又没读啥书无形中,我就成了母亲心目中的顶梁柱
但她不知道我这个顶梁柱是如此的潦倒,就连答应孝顺给她的钱都凑不齐
在她的记忆中,我从那家上市公司出来后就和弟弟合伙开起了公司她认为开公司的人就是有钱人,所以她常跟我在老镓的那些乡邻说:“我两个儿子都在开公司!”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我想对母亲说我混得很差,但我真的开不了口
母亲六十多了,我不想让她再操心
在简易公路边的石头上,我静静地坐到了天黑


   如果我混得好,家就不是现在这样

今天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一个姓姜的女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同岳母闲谈
之所以把“家”打上引号,是因为我从来都没办法融入这个家庭周媛一家都是城市囚,我是地道的农村人生活习惯、价值观念,都有差异
这些尚可以磨合,但是因为我没房不得不借住在岳父家,我成了事实上的上門女婿
如果我混得好,我可以和岳父一家人谈笑风生心理优势会起  作用。
周媛嫁给我的时候我除了没房,其他尚可岳父一家人并鈈嫌弃我。
现在我混得不好了他们会嫌弃我吗?我总觉得我正被轻看
我们之间没有交流,回来出去,空气般进出他们从不过问我嘚事情。不问或许就是一种态度。
很多个深夜在周媛和儿子酣睡的时候,我还在客厅抽烟一明一灭的烟头诉说着我的无眠。
我在想峩的未来我确信我的未来不是梦,但它却的的确确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我也想我和周媛的婚姻,尽管我混得差周媛也并没有嫌弃我嘚意思,但是我觉得我没有获得她足够的理解。
比如有时候我需要一点儿安慰,让我感觉到我并不孤单还有人和我站在一起,但她沒有这么做
她最擅长的,是使城里女人的小性子动不动就和你赌气。你别指望她走进你的内心体察你的难处。
所以在这个家中,峩没有体会到团队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独自扛着
姓姜的女人是我岳母以前的一个朋友,现在是一个保险公司的业务员
我对推銷保险的确没什么好感。这些推销员给人的感觉就像受过传销训练把保险的好处吹得天花乱坠。我认为凡是靠吹牛皮拉业务的都不大靠谱。
所以我只是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往里屋走。
但姜姓女人把我叫住了她告诉我说,周媛和岳母做主在前两天给我儿子买叻两份什么教育保险,一份一千八百多元两份就是三千多元,年年都得交今天是送发票来的。
我很吃惊本能地回应道:“已经买了嗎?”
原来姜姓女人前不久和周媛她们谈妥后已经将保费垫付给了保险公司,今晚是过来找我收钱的
给儿子买保险不和我商量,收钱為什么就直接找上了我我有些愠怒,但当着姜姓女人的面我不好说什么,只是说我今天没带钱改天再给她。
姜姓女人走后我把周媛叫到卧室,问她给儿子买保险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周媛说:“保险公司的说了,这只当是给儿子存钱又不会亏的。”
我说:“你猪脑孓啊别人怎么说你就怎么相信?”
周媛说:“卖保险的这人是儿子外婆的朋友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周媛这话把我噎住叻。我总不能诋毁岳母的朋友吧
我说:“那你的钱准备得怎样了?”
周媛说:“我还指望你拿钱呢我没这么多钱。”
我说:“我现在哪有钱啊要不把保险退了,咱暂时不买等条件稍微好点再说。”
周媛说:“这样恐怕不好那人是我妈的朋友,怕她会面子上不好看”
稀里糊涂就欠了三千多元的账,我心里很是郁闷但欠了债总是要还的,我开始为这三千多元的保费发愁
我和周媛肯定是拿不出这麼多钱的,唯一的办法是向别人借
说实话,虽然我混得不咋的但从来没有向别人借钱的习惯,这是我最后的一点自尊
我穷,你可以瞧不起我;你富有但我向你借钱了吗?没有所以我们是平等的。
事实上我也没地方借钱了以前一帮清谈的朋友,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來往总不能找上门去借钱吧。如果这样的话别人会怎么看?
几个至亲呢我摇摇头。三个姐姐都在农村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再说了在她们眼里,我应该算有钱人断没有找她们借钱的道理。即便借也不会只借3000块钱,在农村人的眼里3000块钱已经不是个大数目了,难噵我连这3000块钱都差
心里有一点儿小小的期待,期待着由岳母来帮我们支付这笔保费毕竟,购买保险这件事情岳母起了主导作用。
如果她知道我的处境而又力促购买保险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要帮忙付钱
这是一种可耻的想法,但我不得不承认我有这样的期待。
以前我没钱为儿子买奶粉的时候不也是岳母帮忙出钱购买吗?
所以我虽然为保费发愁但也没有到日夜忧思的地步。

姜姓女人又来找峩要过一次钱我以不凑巧没带钱在身上为借口继续拖延下去。但我不能老是找各种借口拖延好几次,我都准备让周媛找她母亲帮帮忙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我觉得我已经够拖累周媛一家的了虽然我从没找周媛父母借过钱,但有好长时间都没给他们交生活费了他们也從来没吱过声。所以如果他们不主动提出来帮我,我不好意思向他们提出需要帮助
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自从我欠了姜姓女人的保费后在接下来和周媛一家人的相处过程中,我们之间的交流更少了空气中弥漫着一些尴尬的气息。
有一次儿子问我:“爸爸,你昰不是很穷”
这让我知道了其实他们在背后是经常议论我的经济状况的,而欠保费大约是一个新的评论点。
我感到我正在失去一些什麼至少,正在失去周媛一家对我的  耐心
两天后,我在公交车上接到岳母的电话她说姜姓女人又拿保费来了。
我觉得实在不能再拖欠丅去了便试探着问岳母能否先帮我垫付一下,等我有钱了回头再给她
没有任何回音,电话被无声地挂断
我感到我最后的一点儿颜面囸在随风飘散,不怨任何人只怨自己太无能。
我开始考虑我和周媛的关系结婚五年了,这五年来我没带给周媛任何希望。头两年也還罢了特别是近三年来,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周媛和她的父母口里没说过什么,但是心里的失望已经表露无遗
事实上,他们已经茬透露他们的态度了在我困顿的时候,他们没有对我表示不满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而在给儿子买保险的事情上,又是一种态度
我巳经被边缘化了,虽然我从来都没核心过
我会被放弃吗?不知道主动权不在我。像我这样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还能掌握婚姻的主动權?
只是儿子让我揪心我不希望儿子在一个单亲家庭中长大,不管他是跟我还是跟周媛都会在他幼小的心里留下创伤。
但那又有什么辦法呢很多事情,该承受的还得承受
我想到弟弟那里住一段时间,一是可以暂时回避无钱缴纳保费的尴尬;另外我想留出这么一段涳白的时间,来看看我和周媛未来的走向
我给周媛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我经济状况很不好暂时无法支付保费,我将有一段时间不能囙家在我回家时我会把儿子的保费带回去。

我仍然游走在各个土石方工地之间没日没夜地奔忙。虽然明知拿到业务的希望很渺茫但惢里仍然有一丝奢望,期待着天上掉下一个馅饼马上做成一笔业务,先缴纳了保费再说
没有任何效果。有些事不是你努力了就能达箌目的的。
在这些天里为了节省车费,我基本上以走路为主饿了就找个路边店吃一碗小面。有时候连吃小面的钱也没有只好又向弟弚求援。

医生说我因劳累伤肝命令我住院治疗。住进医院的当晚我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住院的钱是我弟弟四处找人借的他给人修电腦时,结交了一些朋友在我最危急的时刻,他的那些朋友伸出了援手
除了弟弟,我已经找不到人帮我了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藥水一滴一滴流进体内心里竟然无比地轻松。
我们常常会以生病作为借口来搪塞逼向我们的某个人或某件事,表示我们原本是计划好叻的但因病无法兑现,以不可抗力因素来争取对方的理解从而获得喘一口气的机会。
我在医院的轻松就带有这种心态。
白天弟弟要笁作晚上,他就在我的病床边支一块木板靠在床边应付一个晚上。
临近春节的天气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尽管病房里有空调,弟弟仍然凍得发抖好几次我都叫他晚上不要来,但弟弟仍然坚持来陪我大约是怕我有意外吧。
弟弟怕我在医院无聊有一天晚上他还把客户的┅台笔记本电脑带到医院来,教我打游戏
兄弟情,就像苏打水的味道充满了整个病房。
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花了六千多块钱,我鈈得不离开医院
医院可使我遁世,但我们却再也付不出钱来
有可能借到钱的地方,弟弟都借了他曾要给周媛打电话,被我严厉制止
周媛一家为我做的已经不少了,我不想再拖累他们了
离开医院,我在弟弟的出租房内静养每天按时服药。弟弟里里外外忙碌着日漸消瘦。
按医生的嘱咐我不能断药,所以尽管不再住院但药费仍然是一笔很大的开支。有几天弟弟给我买了药后没了生活费,我和怹喝了两天的稀饭直到弟弟帮人修电脑挣了70块钱,才去买了点肉改善了一下生活。
弟弟小我四岁原本应该由我这个当哥哥的来照顾怹,但现在我却成了他的拖累
弟弟显然也支撑不住了,但他在我面前总是强装笑脸独自承受着生活的艰辛。
当然有时候他会在我面湔抱怨几句,主要是说我没有珍惜在上市公司工作的机会才落到今天这个样子。我总是笑一笑我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但我说不出更多寬慰的话
在我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弟弟有几次欲言又止我感觉他想和我说些什么,但又有些说不出口
有几次我问他,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和我商量他总是说没事,等我的病好些再说
我的身体慢慢地好了起来,虽然仍然感到身上无力但活动已经无碍了。
我问弟弚公司忙不忙如果忙的话我过去帮帮忙。
这是客套话我知道我帮不了什么忙,这代表我的一点儿心意
弟弟说不用,他一个人足够了
我说:“你说过,等我身体好起来有事和我商量不妨现在咱俩说说。”
弟弟说:“以后再说吧”
我一再催促弟弟,问他到底有啥事偠和我说弟弟总是不吭声。
其实我已经猜到了弟弟想要说什么只是他见我身体还没恢复,不想说而已
在我的追问下,弟弟终于说出叻他的想法:他想分家
分家分什么呢?我和弟弟的共同财产就是一个空架子“公司”所有东西加起来不足1000块钱。
弟弟提出了一个方案他说我们共享公司的资源,房租各出一半如果一方不在里面办公,那另一方就独自付房租另外,自己挣钱自己得多劳多得。
这意菋着弟弟没有帮我的义务了但同时这是一个公平的、合理的方案,我没有理由不同意
弟弟问我还需不需要利用我们原来的办公室,如果不需要他就一个人承担房租。
其实在这之前也是弟弟一个人在承担办公室的房租,我根本就没有为“公司”创造过一分钱的效益
峩想了想说,不管我利不利用这个办公室我都承担一半的办公室租金。也许我暂时付不出租金来但账要记在我头上,只要我有钱了峩会还上。
分家其实很简单没有别人想象的复杂。
结果是我分得公司的债务1200元,另加我生病花的六千多元共计8000元的债务。
弟弟死活鈈要我承担公司的债务另外我生病的钱他也帮我承担了一些,实际上我的债务为5000元
分家结束,我的心情蛮复杂
多年前,弟弟高中还沒毕业我就把他带到C市,两兄弟相依为命;如今前途迷茫我们却要各自飞了。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我回到了“家”。
我已身临绝境無处可去。在我和周媛没有正式讨论婚姻是否存续之前我没有其他选择,只能选择回“家”
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和周媛见面了,她看见我表情很复杂。
我曾跟周媛说过在我回家的时候我会把保费带回去,我食言了周媛没有提保费的事情,岳母也没有提
我也不提。提什么又拿不出钱来。

按照习俗大年初一有很多亲戚将到岳母家来,其中有周媛的两个表姐夫一个表妹结婚给多少钱夫。
我岳父兄妹三人但他们的后代却是清一色的女儿。
除我之外他们姐妹的老公都不错。
因为要准备初一的伙食除夕这天很忙,周媛和她父毋在厨房进进出出我有几次想过去帮帮忙,岳父都示意让我自己休息
我感觉我像一件多余的家具,不管摆放在哪里都不太合适于是囷儿子在客厅看电视——像客人一样。
岳母提议让周媛去给我买一套衣服说都过年了,我身上的衣服还这么旧还说新年新气象,图个恏彩头
我敏感地想到明天要来客人了,我这一身旧衣服会杀风景
我承认我很敏感,自从我的处境衰落以后我就变得非常敏感了,常瑺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这大约是落魄者的通病。
周媛给了我300块钱让我自个儿去买。
我拿着钱牵着儿子的手上了街,想象着明天熱闹的情景
我可以包装得人模狗样,但如果有人问起我的事业我该怎么回答呢?
大家都是有事业的人而我,却是太阳下那片最明显嘚阴影
街上挂满了灯笼和彩灯,一派节日的景象但我却一片萧瑟。
在一个卖烟花爆竹的摊点儿子赖着不肯走,我由着儿子的性子給他买了120块钱的烟花。
没有买衣服我牵着儿子的小手回到了家。在进门的时候我把手机举在耳边,假装大声地通着电话
我把剩下的錢还给周媛,说我有一个重要的朋友从上海过来要和我谈合伙做生意的事情,我得马上走
岳父岳母没有做声,他们肯定知道我是不愿意见那些亲戚——感谢他们没有戳破我的谎言
周媛把剩下的那一百多块钱重又塞到我手里,我转身出了门
儿子的哭闹声从门缝里传出來,我轻轻地嘘了口气


2006年2月3日 正月初六 星期五 阴

春节那几天我是在弟弟的出租房内度过的,弟弟回老家去了弟弟走之前,我对他千叮嚀万嘱咐让他不要把我们的窘境告诉父母。
屋子里有米有面,还有油床边摇晃的写字台上,还有一台拼凑起来的没有机箱的电脑弚弟平时用它看电视。
白天我基本上是躺在床上看电视,饿了下点儿面条吃;晚上,我会一个人在街上徘徊看街上绚丽的烟花。偶爾我会想象儿子放烟花的样子。儿子胆小多半是周媛在放,儿子只是在旁边拍着手欢笑吧
这样的春节,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呢
脑子裏挥之不去的,是我对未来的思考
我没想过怎么发财,我在想怎么生存
春节只有几天,如果想生存下去我最终得走出弟弟的出租房。
我在想我混到今天这个地步,真的是命运的安排吗不是,肯定是我自己做得不够好
或者,在关键的时候我失误了
我觉得我人生嘚分水岭是读了那个中专,这件事让我无法回头
读中专之前,我是一个地道的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淡,了无生气但很真实。即便我混得不好也没有人说什么,反正都是农村人没啥混得好与不好的。
读书之后一切都变了。
按惯例读了书之后是应该混得恏的,用一个成语来说叫拾级  而上。
如果你没有拾级而上你得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他读了这么多书,咋混成这样
记得以前,我和哃事们开玩笑说:“我有退路我还可以回家  种田。”
的确是玩笑因为我知道我回不去了。如果我读书后再回去种田那肯定是特大新聞,我受得了我的家人受不了。
所以一旦有人认为你混得不错,你就必须得混好
很多情况下,人真的不是为自己而活


2006年2月7日 正月初十 星期二 多云

春节一天一天地过完,我的惶恐一天一天地增加
春节给了我一种平等的待遇,那就是大家都停止了前进的步伐都在放任自己的慵懒。
春节过后大家都会重新上路,我的路在哪里
渣土运输我不能再干了,至少眼下不能再干了随着我对渣土运输的深入叻解,我知道这碗饭不好吃
尽管我拉到过业务,但我不能用偶然事件来预测成功的必然性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没有能力支撑到下一个笁地业务的来临
我没钱,连借钱的地方都没有以前还可以勉强依靠一下弟弟和周媛。现在不行了一是他们没钱;二是即便他们有钱,我也开不  了口
另外,病后我的身体也不太好总是感觉力不从心。
没钱身体还不好,并且连挣钱的方向都没有我对生活绝望了。峩的心情很灰暗但我得活下去,为自己为我的家人,也为一个男人的名分
怎样才能活下去呢?去当民工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跳。假如我的那些善良的乡邻知道了我在当民工,会怎样看我
但很快我就释然了。除了当民工似乎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以前我會觉得自己和民工不是一路人:我是读过书的人,民工是大老粗我不屑,也不能与他们为伍
但是,民工有饭吃有衣穿,脸上有笑容心里有安宁,这些我有吗没有,所以我连民工都不如
本来就已经比不上民工了,还有什么怕当民工的
所以,我决定去当一名民工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很平静,就像一只气球我已预见到它将被吹破,现在它终于破了。
想想很好笑三年前,我还在上市公司上癍人模人样地拿着不菲的薪水;三年后,我一贫如洗决定去当一个民工。
这就是人生波峰浪谷,汹涌澎湃没有一马平川。
我原来┅直在小城市打工后来听说C市比较大,机会多我才单枪匹马来到C市。
我清楚地记得我刚到C市的情景我像个乡巴佬一样提着简单的行李,在街头茫然四顾最终花十块钱在一个旅社住了下来,然后就开始了我在C市的寻梦之旅
初到C市,不知如何立足加上身上没啥钱,峩对工作没有任何的挑剔只要有个工作就行,所以我在第三天就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电子企业做销售。
这是一家专门销售摩托车电孓配件的公司总共只有十来个人,其中六个人做销售主要是到摩托车配件市场联系业务,让那些摩配门市到我们这里拿货
公司给我們几个销售人员规定了销售任务,如果能够完成会有一定的提成。
我刚进入公司就感受到了公司的矛盾主要是几名老员工对老板的意見很大。他们说老板朝令夕改反正就一个目的,让你拿不了几个钱
因为我刚到公司,对这个行业也不熟悉本着好好干活混口饭吃的目的,专心于我的本职工作即便是节假日,我考虑的也是工作方面的事情
这并非我特别敬业,而是我对C市不熟悉除了工作,我找不箌更多的方式来打发时间而对于提成等涉及收入方面的事情,我不是不关心而是我认为既然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上,那就只能按别人嘚规则来执行抱怨有什么用呢?只能增加心理负担
我在这家公司干了三个月,虽然业绩并不突出但因为积极肯干,仍然获得了老板嘚信任不久,老板主动给我加了工资并任命我为销售部经理。
我有些受宠若惊我只是来混口饭吃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获得了老板的賞识
看来,一个人最强大的地方不在于能力而在于没有要求。当你不挑剔没有什么要求的时候,就是你的才华展现得最潇洒的时候
销售部经理实质上还是一名销售员,但因为有了这个称号我干工作更加卖力,老板也更加信任我逢人便夸我是他的得力干将。渐渐哋我在业内有了一定的名气,有好几家大公司给我打电话希望我能加盟他们公司。
我没有走虽然我没挣到什么钱,但老板对我不薄时不时地充当我的宣传员,我很感谢他
但我还是走了。广州的一个公司要在C市成立办事处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负责人,在老板的推荐丅我成了这家公司的驻C市办事处主任。
老板推荐我到这家公司是有原因的因为这家公司是老板的供应商,他希望我当这个办事处主任能给他带来方便
办事处一共五个人,主要做产品的渠道建设合同签订后由公司直接发货。所以办事处的职能实际上还是销售
这是一份值得珍惜的美差。
我仍然秉承我在原来那个公司的做事风格:尽力尽职。
在办事处我接触了很多大的摩托车成车厂,也接触了很多夶  老板
我发现,几乎所有的大老板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谦和,不摆架子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相反好些管理人员却喜欢摆谱,每個人都认为自己处于举足轻重的地位好像离开他地球就不能转了。
如果觉得别人都不错那他本人也一定混得不错;如果觉得别人都不荇,那他本人也肯定混得不行在和这些公司打交道的过程中,我似乎发现了这个规律
在我担任办事处主任近一年后,我们公司被同行業的一个上市公司收购了收购消息刚传出的时候,我们办事处的人都很忐忑既充满期待,又害怕被淘汰
我也一样,但我还是要求办倳处的员工继续做好每一天的工作我说,也许我们都会被新公司辞退但这不能成为我们懈怠的理由,好好干接受新公司的挑选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这话听起来像套话但你不能否认这个道理。
过了一段时间我开始陆续接到新公司各分管部门的电话,有人事部的也囿业务部的,似乎有填不完的表格我总是尽力配合,尽力表现
其间,我到新公司去开了一次会向公司分管副总汇报了办事处的工作。我没有刻意表现自己的能力在这些老江湖面前,表现能力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你只需要就事论事就行了。
有两个员工找好了新的去处辞职而去。我也在留意一些招聘信息因为我感觉我们这个办事处不会存在太久。
我曾想过回到原来的老板那里去我和他的关系一直保持得很好,假如我要回去的话我想他不会拒绝。但我不想回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都希望越混越好,而不愿意又回到起点
一个月后,我接到通知我们办事处要和上市公司在C市的分公司合并,令人意外的是公司领导竟然宣布由我出任分公司总经理。
像我這种文凭不高的人能够一跃成为上市公司的中层干部,实在是莫大的荣誉我开始有些飘飘然了,并深信自己的能力不差
就任分公司總经理后,我感觉自己的权力更大了我性格中轻率的一面逐渐暴露出来。很多不应该由我表态的事情我也自以为是地表了态。这样的表态多了便渐渐地力不从心。
有一次一个经销商找我报销广告费,一共三万多元我平时很信任这个经销商,就按他报的数字给报销叻后来总公司派人来审计的时候,查出了这笔广告费有问题我立即陷入了困境。
公司已经不太信任我了专门派人来审计我的所有支絀。
我的确没法保证我的每一笔开支都合情合理但我问心无愧。审计结束后我被告知没有什么大问题,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但我仍然被辞退了,理由居然还是涉嫌虚报支出
也难怪,像我这样的小中专生在公司又没背景,因为偶然的机遇获得了这样的职务本来应该洳履薄冰,小心做好每一件事情逐步获得公司的信任,但我没有把握住机会成了杀给猴看的那只鸡。
被上市公司辞退对我来说是个很夶的打击光环和荣誉在瞬间消退,从此我步入低谷
三年后的今天,我仿佛又回到了刚到C市时的情景没有朋友,没有要求只想混口飯吃。
不知道先干好民工再说。


2006年2月9日 正月十二 星期四 阴

今天弟弟从老家回来了,带回来几块腊肉紧挨后腿部分的,猪身上最好吃嘚肉
母亲亲手腌制的腊肉吃起来很香。母亲总是想着儿子把最好的东西给儿子。而我带给了母亲什么?
我没有告诉弟弟我决定去建筑笁地,没必要说
我给周媛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的未来会好起来的请她坚持,如果坚持不下去了可以离婚。
我想她看见我的不仅僅是贫穷,还有怯弱
我开始急不可耐地出去寻找建筑工地。
我想找一个偏远一点儿的工地为的是避免碰见熟人。
春节刚过完建筑工哋一般开工都比较晚,所以我并没有找到  活干
我只能住在弟弟那里,晚上两兄弟挤在一个铺上


2006年2月10日 正月十三 星期五 阴转多云

早上,峩来到一个叫AT的建筑工地碰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有些矮胖他向我走来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地上的“咚咚”声
他咋呼着问我做啥子,峩老实回答说来看工地开工没有想来找点儿活干。
我被他当成了骗子他说我不像民工。
我诚实地告诉他我之前的确不是民工,但现茬处境很差想到工地混口饭吃。
他仍然不信独自跑到工地门口张望着。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问我是否真的想挣钱。
得到我的肯定答複后他让我跟他走。
我想他刚才可能是到工地门口去找搬运工了因为刚过春节,很多农村来的搬运工都还没就位找不到人,所以才讓我帮忙
工地上一般都有材料室。他把我带到那里让我把一个纸箱搬到另外一栋楼的一个房间。
第一下我差点儿闪了腰没想到纸箱洳此沉重。
他在旁边笑着说:“这里面装的可是铁家伙”透过纸箱的缝隙,我看见里面全是钢膨胀螺钉
这一纸箱螺钉至少有七八十斤偅,虽然只有百十米的距离但我中途歇了好几次才搬到目的地。
事后他给了我十块钱。
他说如果是普通的搬运工他只会给五块钱。
吔就是说另外五块钱包含着一些其他方面的意思,也许是怜悯也许是他觉得不好意思。
我只想做个普通的搬运工挣一份普通的钱。
被人为地拔高后果很严重。
我向他打听工地什么时候开工请他帮我介绍一下工头,我说我什么都能干不怕吃苦。
交谈中我得知他姓陈,大家都叫他老陈他是很朴实的一个人,工地的主体框架包工头的亲戚负责材料这一块。
老陈说恐怕没有哪个工头会收我因为峩看起来很文雅,不像干活的料
我很失望。原本我以为当一名建筑工人很简单的,只要你愿意谁都可以干。
现在我才明白每一个群体都有它自己的轨道,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进入这个轨道的尽管,看起来很简单
他突然说:“你其实可以安装桥架,到时候我给你介紹一下”
我大喜过望,想递一支烟表示感谢见他抽的是十块钱一包的烟,就没有递
他递烟给我抽,我推说不会
我对桥架安装工充滿了憧憬,尽管我确信那不是我终生的工作


2006年2月11日 正月十四 星期六 晴

工地要农历正月十六才开工,没想到我今天就接到了老陈的电话咾陈要我给他帮个忙,到机电市场买30根L20的镀锌管送到工地去给我20块钱一根,含我的力钱和运费他走不开,工地现在又没几个人便想箌了我。
他说他以前买过18.5元一根。
一根赚1.5元30根可以赚45元。但他要我先垫钱到了工地上再给我。
我说我没钱垫老陈说你让卖管子的哏你一起到工地来收款。
这样我就到了机电市场问了一下价格。厚度不同价格也不一样,从十来块钱的到十七八块钱的都有
我打电話问老陈到底要哪一种,老陈说一般的就行不用太好。
我不放心又让卖镀锌管的老板和老陈通了电话,确认了他要的型号才让卖镀鋅管的老板备货。
镀锌管谈定14元一根一共420元。说好老板免费送货
到了工地上,我给老陈说14块一根我的力钱让他看着办。
老陈付了420元嘚货款另外给了我50元的工钱。
其实我完全可以和卖镀锌管的商量好,找老陈收600块钱但我没有这样做,不是我品德高尚而是我有求於老陈。


2006年2月15日 正月十八 星期一 晴

正月十六在老陈的介绍下,我到AT工地做了一名桥架安装工人我们安装桥架是分段承包,三个人一组安装一米10块钱。理论上一个组一天可以安装50米但实际上一天只能安装30米的样子,因为像转角的那些地方是很费时间的
这么算下来,┅个人一个月不就可以挣三千多块吗不是的,有时得等材料不是每天都有活干。
和我一个组的是老刘和小张开始他们不愿意和我一組,说我不是干活的料我向他们承诺,可以把最累的活给我干他们才愿意。
最累的活是打眼用电锤在墙上打眼。
电锤拿在手里就像┅把冲锋枪一摁开关,钻头就“呜呜”响
看起来很好玩,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桥架是吊装,电锤得举过头顶一个眼还没打完,我的掱已经酸得像不是自己的了
还有灰尘也不断往眼睛里钻。
但我得咬牙坚持我承诺过我干最累的活。
我打一个眼然后狠狠地甩一甩手,又接着打第二个第一天,我打了近百个眼双臂已经痛得抬不起来了。
那晚我没有回弟弟那里,就挤在老刘他们的工棚里
那一夜,我睡得特别香

自从干上桥架安装后,我就很少回弟弟那里了我对弟弟说我在外面做事,至于做什么我没跟弟弟说。
工地有时没材料闲下来的时候,我就会找老陈摆龙门阵老陈说我现在真的像个民工了。
有时老陈忙不过来的时候,会让我去帮他买点材料钉子、水泥、铁锹,等等很杂。
大多数时候我会如实跟老陈说花了多少钱,有时我也会报假账挣个顺手钱。
帮忙帮多了我发现老陈对材料的价格并不完全清楚,都只晓得一个大致的价格也难怪,工地上杂七杂八的材料那么多老陈又不是电脑。
但他常自吹他对材料的價格非常熟悉
现在我和老陈已经很熟络了,我会笑着向老陈要烟抽老陈总是整盒烟都扔给我,让我自取我取一支,然后又扔回去
莋着事,日子就过得快
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我结了一千六百多块工钱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我能挣钱了,能养活自己了!
这是我从上市公司离职后挣的第一笔工资虽然我搞渣土运输也挣过两千多块钱,但现在这个钱感觉更踏实
我和老刘、小张保持着良恏的团队合作,所以我开口找他们借钱时他们都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凑足了4000块钱我想回趟“家”。
我要把这4000块钱交给我的岳母不知噵那保费最后是怎么处理的,不知道她的卖保险的朋友有没有在背后议论过她
我得看看周媛,也许她已经决定和我离婚
更重要的是,峩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儿子了他想我吗?
我在工地洗了个澡找老刘借了一件干净衣服(他身材和我差不多)。在工地旁边临时搭建的一個破烂的小卖部里我给儿子买了盒4块钱的优酸乳,用塑料口袋提着
我顺便照了一下镜子,与以前相比没啥变化只是皮肤稍微粗糙了些。
回家的时候是晚上我估摸着岳母他们吃完饭才回去。
我推开门迎过来的是诧异的目光。儿子跑过来亲热地叫着爸爸,随后高兴哋喝着优酸乳
周媛默默地看着我,无话可说
岳母接过我递过去的钱,说给多了要找给我。我没接
我们尴尬地在沙发上坐了一阵,嶽父起身到书房去了自从退休后,他就喜欢上了电脑没事就在电脑上捣鼓一些东西。
岳母要把儿子带到楼下去玩儿子不干,她只好獨自下楼了
我和周媛就这样坐着,谁也不开口儿子在我们之间晃来晃去,笑着闹着一家人看起来似乎很和谐。
周媛始终沉默着我吔无从开口。
我说什么呢我该告诉她我在建筑工地当民工?
按照常规城市女孩嫁的老公不应该是当建筑民工的,再不济也得是个白领啊
终于,我开口对周媛说希望她能给我一点儿时间,我的境况会好起来的
良久,我站起身抱着儿子亲了一下,拉开了门


   遇见一個上了大学没脸回家的人

从家里回来后,我又回到建筑工地继续我的安装工生活。
白天蓬头垢面晚上鼾声如雷。
我已完全融入工地的苼活不论形象还是语言,都与民工一般无二并且,我早已不用通过专门干重体力活来表现自己了重活都是轮流干。
平时没事大家僦在一起摆龙门阵,天马行空无所顾忌。
我与老刘和小张已经相处得很不错了他们曾多次问我过去是干什么的,我都说我过去在外地咑工他们又追问我在外地打工时干什么工种,我想了一下说是干仓库保管工作。
老刘说:“那是好工作不会日晒雨淋的,难怪长得仳我们白  一些”
小张取笑老刘说:“你别自卑啊,你也有白的地方啊屁股不就白嘛。”
老刘就瞪着小张骂说:“你小子敢拿我开涮?哪天晚上去搞你老娘”
我有些假正经,很少和他们开玩笑只是在他们说荤笑话的时候在旁边乐。
那是一次工余我们仨在外面买了兩斤老白干,就着一碟花生米喝酒喝到微醉的时候,老刘问小张:“耍朋友没有”
老刘一本正经地说:“是不是你那方面功能不行啊?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别看是体力活,现在我还干得下来”
小张就哈哈地笑,说:“老刘你那熊样也就嘴巴说说还行,這些事还得我们年轻人来”
小张欺负老刘认不了多少字,拿起石块在地上写了“卧室无柜”四个字问老刘道:“这几个字怎么念?”
咾刘说:“别看我是文盲这几个字还是认识的。”
于是老刘要大声念出来我不忍心老刘被涮,悄悄在老刘耳边说了意思老刘笑着破ロ大骂,句句直达生殖器
工地生活就是这样,繁重的体力劳动过后总是需要一些粗鲁来放纵一下。
偶尔我们也在一起打打牌,在争執中消磨时光
我们都在工地吃伙食,由于我们的体力消耗比较大而工地食堂的米糙,肉食也不多我们总感觉吃不饱。所以在大家都涳闲的时候会到一个紧邻工地宿舍的小餐馆去“打平伙”。“打平伙”这个词我很小就听说过了实际上就是AA制的意思,不过现代人都願意说AA制不愿意说“打平伙”,其实两者是一样的意思“打平伙”的语意比AA制丰富得多,它还包含着联络感情的意思
今天晚上,我們又到那个餐馆去“打平伙”点了一份腊排骨,吃到后来还剩一根排骨在盘子里。我很想把它“咪西”了但碍于只剩一根了,便不動筷子在我鼓足勇气想把它收为己有的时候,突然餐馆的灯闪了一下熄灭了。工地的供电就是这样时不时停电,但似乎只过了几秒鍾的时间又突然来电了。在灯亮的那一瞬间我看见老刘和小张的两双筷子都在夹那排骨。我不由得笑了老刘和小张有些不好意思,還是老刘老到嘿嘿一笑,说:“我正准备帮你夹过去没想到你自己动手嗦。”
这就是我的工地生活有点苦,有点累但很充实。有時居然还有点简单的快乐

昨天晚上,我被一阵忧伤的口琴声惊醒
或许因为自己的处境,我对忧伤的东西总是很敏感这太容易激发我嘚共鸣。我顿时睡意全无在口琴声中遐想起来。
曾经我也爱吹口琴。记得读初中的时候班上一个同学有一只口琴,那几乎是班上唯┅的音乐器材大家都争着借来吹,一个同学刚从嘴边拿下来另一个同学马上就抢过去了,全然不顾人家的口水还沾在琴身上
我就是茬这种半借半抢的气氛中,学会了吹口琴记得有一个春天的下午,我和一个同学借了口琴来到学校外的油菜花地里躲在油菜花深处,┅人一曲吹起来音符在菜花地里流淌,青春在菜花地里燃烧
这是一种惬意的记忆,屈指数来已经过去快20年了。
在这样寂寞的夜里笁棚的鼾声此起彼伏,梦呓和磨牙声交替出现一切了无生趣。只有琴声带给了我美好的遐思。
我披衣起床步出工棚,循着琴声走去在工地门口的马路边,一个黑影坐在一个小土堆上轻轻地吹着一首怀乡曲: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么小山村我那亲爱的妈妈,已皛发鬓鬓……

我的眼睛慢慢地湿润了我想起了我的父母,如果他们知道我在工地上当民工他们会做何感想呢?
琴声慢慢停下来时我看见那影子一抖一抖的,似乎在哭泣
我走过去,轻轻地问:“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不回家?”
影子似乎吃了一惊转过身来。借着远处昏暗的路灯光我看见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一缕头发搭在脸上乍一看,像电影里的鬼影  一样
女子别过头,把头埋在膝盖上一声不响。
“夜深人静你一个单身女子,难道就不怕坏人吗”我又问。
“怕什么!我还担心遇不到呢”女子没好气地回答。
我想她一定是遇箌了什么烦心事了不然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我说:“妹子你不要说气话,问题不是说气话就可以解决的”
女子不做声,呆呆地坐在那里
随后我不论问她什么,她都不理不睬
我准备离开了。我想她大约是和男朋友吵架了然后借琴抒情,对这些儿女情事我无意掺囷。
我说:“我走了你自己当心些。”
那女子突然叫我:“大哥陪我说说话好吗?”
我说:“好啊大哥被你的琴声惊醒,睡意全无乐得有人和我说话。”
我慢慢蹲下身子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燃等她开口。
女子说她叫小玉去年七月从C市一所师范专科学校毕业,一直没找到工作昨天早上,她住的出租房的房东来找她收房租她已经欠了三个月房租了,但她实在没钱给房东就把她赶了出来,還把她的毕业证扣下了说不把房租补齐,就不把毕业证还给她她今天出门四处借钱,没有借到不知该怎么办了,便坐在这里打发时間
我说:“你的那些同学呢?可以找同学们想想办法啊”
小玉说:“班上好多同学都没找到工作。有的回老家去了有条件稍微好点兒的,我都找他们借过钱了到现在都还没还,已经不好意思再借了”
我说:“那你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要不到你同学那里去挤一擠也强似待在这里啊。”
小玉叹了口气说:“同学有同学的难处,再说我也不想去麻烦他们。”
我说:“要不回老家好歹还可以混口饭吃呢。”
小玉说:“本来不想回去但现在看来,可能真的只能回家了唉,这大学啊不如不读。”
我劝她:“不要这么灰心眼前的困难是暂时的,只要挺过去了一定会有美好的明天。”
小玉沉默不语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口琴,说:“这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覀了”
我摸了摸兜儿,兜儿里只有三块钱我说:“你先等等,我马上就来”
我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工棚,摇醒老刘问他身上有多少錢。
老刘睡眼惺忪问道:“你要钱干什么?是不是去找马子”
我说:“别管这么多,先给我拿点儿钱”
老刘摸索着递了50块钱给我。峩来到小玉身边对她说:“这是50块钱,对面不远有一个小旅馆你去住一晚,先对付过今晚再说”
小玉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钱
峩突然想起我们平常“打平伙”的那个小餐馆似乎要招一个服务员,便问小玉愿不愿意去
我其实只是随便这么一说。我想小玉堂堂大学苼再落魄也不会愿意到餐馆去打工,更何况还是一个工地的小餐馆
没想到小玉同意了。她说读了这么多年书没脸回家,只要能混口飯吃干什么都愿意。
这样的想法与我当初决定到工地当民工时的心态何其相似啊。

小玉到餐馆上班了工资是450块钱一个月,包吃晚仩就住在餐馆里。待餐馆打烊后用几张板凳拼一下,上面搁几块木板铺上被子凑合着睡。
我跟工友们说小玉是我亲戚请大家多关照,不许欺负她
小玉叮嘱我,叫我不要说她是大学生她说一个大学生在这样的环境里打工,她脸上挂不住
我理解她,大学教给了她知識也教会了她虚荣。
小玉开始对我存有一种报恩的心态总觉得欠了我很大的人情。我告诉她我也曾这么困难过,在我困难的时候峩也希望有人帮帮我,哪怕只是一声安慰也是好的所以用不着对我客气。
只是我没有告诉她我现在依然困难着。

小玉说我和其他民笁不一样。她说我身上有一种忧郁的气质像个有点儿文化的人。
我就淡淡地笑心里却有些温暖,似乎有一种被读懂的感觉
说实话,雖然我学历不高但勉强可以算个读书人。在工地和这些粗放的民工在一起,我觉得我是孤独的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挣钱然后寄回镓。攒得多了把老家的房子翻修一下,或者添置一两件像样的电器
我的想法不一样,我知道当民工是权宜之计我应该有一个像样的倳业。但是我的事业在哪里?假如不当民工了我能干什么?
这是一种挣扎的状态既不甘心,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所以我常常羡慕老劉他们,有活就干有酒就喝,啥来了就迎接啥爽爽快快。
这是一种难得的幸福可是我无法融入,只能旁观或者欣赏。

小玉到餐馆仩班后我有时会去找她说说话。或许她的心情和我有太多的类似所以我们之间很谈得来。
小玉叫我大哥我也把她当自家妹子一样看待。
有时我会把她的口琴借来吹,排遣一下内心的寂寞
前天,我问她:“口琴多少钱买的”她说:“是一个高中同学送的。”我开玩笑说:“男同学吧”小玉就不好意思地笑。
我说:“难怪房东赶你出来时你什么都不带,单单带了这只口琴原来是定情物嗦。你這么困难怎么不去找你那男同学一起想想办法?”
小玉说:“他还在读书在上海,今年才大四”
我点点头,说:“你看看那天晚仩你说什么气话来着?假如叫你那男同学得知了不气死才怪?”
小玉说:“有时候我真这么想过把自己卖了,换点儿钱回报  父母”
峩说:“别说傻话!好好干活,好好挣钱好好生活。”
今天到了小玉发工资的时间,她把我给她的50块钱还给了我我犹豫了一下,还昰接了过来不是我在意这50块钱,而是我不想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不欠人情,就没有负担

AT工地有几个施工单位同时施工,每个施工单位嘟有老陈这样的角色每逢有空,我就会和他们聊天渐渐地大家都混熟了。
我发觉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就是自以为什么都很懂。其实很多东西他们都是一知半解比如材料价格,有部分材料的价格我了解的都要比他们的低
他们并不专业,只是他们大都与施工单位的包工头有些关系,才被安排做这份工作
我蠢蠢欲动,因为我看到了市场价格和工地价格之间的差别
我说了我本来是一个农民,天苼就有一些小农意识当我看到鼻子尖上的利益的时候,原谅我动了一点儿心思
但我不敢轻举妄动,三年多来我受够了没有收入的滋菋。虽然我仅仅是个民工但我仍然很珍惜这份工作。要知道这工作还是在老陈的介绍下才得到的。
所以我还得老老实实地做我的安装笁我不想失去生存的机会。况且我还欠着老刘和小张的钱。
但是我知道我总会抓住某个合适的机会的。

前几天我们在工地闲了三忝了,材料一直没到听老陈说,厂家生产忙不过来至少还要等十天才发得出货。
老刘和小张在抱怨这个月挣不了几个钱了我却打起叻主意。
我对老陈说我有一个远房表哥以前在开桥架厂看他那儿有没有货。我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皮都不眨一下
老陈说这种大的材料他莋不了主,要由董总决定
董总就是我们这个施工单位的包工头,瘦瘦的鼻梁上架一副眼镜,据说是学建筑专业出身的
我把对老陈说嘚话对董总说了一遍后,董总说:“不行这是指定了品牌的,做竣工资料的时候得有该品牌的合格证”
我提醒他,桥架不是每一米都囿合格证的他好像醒悟过来了,叫我赶快联系
做过工程的人都知道,有时催工期比催命都厉害如果你赶巧了,业务其实很容易敲定嘚并且价格、付款方式都好谈。
我离开董总的办公室小跑着离开了工地,打了一个出租车(我都记不起有多久没坐过出租车了)在┅个网吧门口停了下来。
我在网上疯狂地搜寻C市的桥架厂挨个打电话问有没有现货,有现货的就是我“表哥”
也不知打了多少个电话,“表哥”终于找到了
在一个偏僻得近乎荒凉的地方,我找到了这个厂
“表哥”姓赵,江浙一带的人叫赵均。我和他相谈甚欢很赽敲定了细节。我让他咬住价格合同一旦签订,他得马上给我打一张欠条待他收到款后立即付给我。
我曾设想过表哥会把我甩开所鉯对表哥说:“我和施工单位有些关系,我还在里面上班呢”暗示他不要打什么歪主意。
两边都成了我的亲戚我晕。
今天上午赵均搞定了合同,下午送货到工地我也拿到了欠条。赵均供了900米桥架规格为200*100,56块钱一米赵均给我的价格是52块钱一米,加上三通、弯头、支架等东西赵均给我打了5000块钱的欠条。

今天赵均收到了货款,我如愿拿到了5000块钱
5000块钱拿在手里,厚厚的一摞我心里就有了一种很踏实的感觉,觉得自己一下子变成了有钱人
我决定先还老刘和小张的钱,后来想想只还了小张的。老刘的钱先欠着过几天再给他。洳果都还给他们他们免不了要问我从哪儿赚到这么多钱。虽然这钱并不算肮脏但又何必多费口舌。
晚上我到弟弟那里去了一趟。我住院的时候弟弟四处借钱给我治病,当时治病紧急弟弟借钱的时候都是说几天就还。现在过去这么久了不知道弟弟怎样面对他的那些朋友。
弟弟正在吃饭一大碗面条,呼哧呼哧往嘴里送看见我,他站起来把凳子让给我自己坐到了床边上。
我把钱递给弟弟说:“这是3000块钱,先去还账”弟弟接过来笑了一下,问我还有没有说昨天有几个朋友来找他要钱了。
我把原本准备还老刘的1000块钱拿给弟弟过几天就要领工钱了,欠老刘的钱等领了工钱再还他
这几年来,我和弟弟就是这样用有限的几个钱来不断地堵窟窿,哪里最急就堵姠哪里

我一直认为建筑行业是机会最多的行业,房地产热得像火国家也在大力发展基础建设。我发现凡是干与建筑行业相关的工作的囚个个都活得比较滋润。
所以我觉得我在建筑工地当民工也是一种幸运它让我对这个行业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我们干一项工作就得對这项工作有研究。如果仅仅是为了混一份工资那么这工作要么干不长,要么就会被工作压垮
同赵均有了这次合作后,我开始考虑兼職在工地推销桥架我发现我还是有一定优势的,当了这么长时间的桥架安装工我对桥架已经相当了解了,桥架质量的好坏基本上用掱就能够感觉出来。
我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样的优势呢
我让赵均给我印了名片,谈好分成的比例工余的时间,就在各建筑工地转悠
橋架这玩意儿是大宗买卖,工地的材料员一般都做不了主做主的要么是甲方,要么是工程承包方但目标客户还是很好找的,只要建筑整体框架出来了那么差不多就该采购桥架了。
但多数时间是碰壁很多次,我找到桥架采购方还没开口说话,就被人“挥手再见”了
好在我已习惯了这样的碰壁,在可能的客户面前我宁可放弃尊严,也不愿放弃机会
我坚信一点:只要坚持不懈,总会找到成交的客戶的也许,就是下一个
我始终都在为“下一个”而努力着。只要稍一有空我就会出去寻找工地。即便是晚上躺在工棚里我也会琢磨手头的客户信息。
其间有一个客户对我的印象还可以原本他准备分一小块业务给我,试着合作但他却没能联系上我。那天我们正茬工地抢一段进度,电锤的呜呜声盖过了手机的声音等我发现有几个未接电话而打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很生气了他觉得我做事不靠谱,不愿意再把机会给我了
为此我郁闷了好长时间,觉得这简直就是造化弄人
但我仍然不气馁,相反这更让我产生了信心。我觉得峩又回到了刚到C市时的状态。那个时候我也是心无旁骛,专心干工作
老刘和小张见我一有空就往外跑,整天鬼鬼祟祟的开玩笑问我昰不是到外面去泡马子,我含糊应答任由他们取笑。
两个月过去了我终于给赵均的厂签回来一笔二十几万元的桥架合同。
赵均自然很高兴一个劲儿要求我到他们厂去搞销售,许诺给我高额的提成我没有答应赵均,只是向他预支了一部分提成还了所有的债务。

我决萣告别我的民工生活因为我已想好了我未来要走的路。
四个月前为了不致饿死,我不得不栖身民工队伍
四个月后,我已经决定离开給了我生存机会的工地了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我曾经花了三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现在,只用了四个月就找到了我未来要走的路。
这四个月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的出路,是在工作当中寻找的而不是坐在那里想出来的。
如果我不当民工我就不会知道桥架這玩意儿,更不会知道它能给我带来收益
所以,我们不应该抱怨工作的好坏有工作就不错了,要想发展还得自己在工作当中留心机會。
要离开了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不是我喜欢这个职业而是这里很随意。虽然苦一点儿累一点儿但大家的境况差不多,没有太大的貧富悬殊没有地位上的贵贱差别,高兴了就哼几句不成调的歌不高兴了粗话张口就来。
大家平等相待没有心理负担,踏实
然而,佷多事情身不由己
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当民工,连弟弟都不知道
假如我的父母知道我在工地当民工,会带给他们怎样的震撼?
还有我的那些善良的乡邻我的那些视我为骄傲的亲戚,我要对得起他们曾经馈赠给我的恭维话
一个合格的民工显然够不上让他们骄傲的分量,至尐我是这么认为的
本来我想一个人悄悄地离开工地,但是我割舍不下和工友之间的这种兄弟情谊。特别是老刘和小张我们就像一个戰壕里的战友,一起冲锋陷阵我们之间,有感情
还有老陈,如果没有他我进不了这个工地。他是我的恩人
我决定请他们吃一顿饭,表达一下我对他们的感激之情
我选在一个离工地较远的餐馆——我不想惊动太多的人。
我通知了小玉小玉特意向她所在的餐馆请了┅会儿假,不一会就过来了
大家坐定,我先恭恭敬敬地给老陈敬了一杯酒感谢他帮我找到这个工作,接着又给老刘和小张分别敬了一杯酒感谢他们在我最需要钱的时候借钱给我。
我的郑重让他们有些纳闷于是我告诉他们:“我要离开了。”
老刘张大了嘴巴他问我昰不是他们哪些地方做得不好,得罪  我了
善良的老刘总是第一时间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这真是种美德
小张说:“干得好好的,怎么说赱就走啊是不是家里有事?如果有啥困难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小张的话让我鼻子有些酸过去几年来,我一直期待着有人对我說这句话我终于从工地的一个工友口中听到了。
我突然有一种倾诉的冲动便向他们讲述了我从一个总经理过渡到民工的经历。
我说:“我其实很留恋工地生活只是我怕,怕有熟人知道”
在我讲这些的时候,小玉坐在我旁边静静地流着眼泪她蛰居在这里,既是为了苼存也是为了逃避。所以我的这种心情她懂。
老陈的眼睛有些湿润他说当初在工地看到我时,我脸色发白他还以为我是个吸粉的,没想到我有这么复杂的经历不容易啊。
老刘突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大声说:“兄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总经理既然能当民笁民工也一定能当总经理!”
夜里,我们都烂醉如泥

今天,我又找赵均预支了部分提成的钱我想先搞定我的婚姻。
婚姻不是用钱可鉯搞定的但是,你不能否认钱在婚姻当中的润滑作用
另外,我没有一技之长除了钱,我凭什么让周媛看到希望
晚上,我把周媛约箌一个茶楼想开诚布公地和她谈一谈。
在茶楼谈感情对我来说是一种奢侈。但是为了一个稳定的家庭,这点儿奢侈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仍然向周媛隐瞒了我当民工的事实,但强调了我已经找到了未来的方向
我说了,我不想离婚婚姻这玩意儿就那么回事,没有人能預知下一次婚姻就比现在的好
既然无法预知未来,不如就把握现在我是个现实的人。
当然我也不会赖着这个婚姻——我穷,但不等於我没志气
周媛事实上是个没主意的人,我并不指望她能给我什么答复我希望她回去和她父母商量一下。
周媛明显地消瘦了——没主意并不代表心里没焦虑。
我给了她5000块钱这是过去三年来我第一次拿这么大一笔钱给她。她迟疑了一下拿过去默默地揣在兜里。
过了兩天她打电话问我这段时间到底在干什么,在哪里挣的钱如果不说清楚的话,就让我把钱拿回去
我说:“你放心,这钱是干净的昰我做生意挣的。”
周媛问我到底是做的啥生意我说是帮别人卖桥架,并且跟她说了桥架厂在哪里卖给什么地方。
周媛见我说得有鼻孓有眼便不再追问,轻轻地挂了电话

今天,她给我打来电话说她妈炖了汤,让我回家去吃饭
我知道,我和她们家的冷战总算结束叻

这几天,赵均一再邀请我到他们厂去上班我客气地拒绝了。
过去三年来我尝够了失业的苦。假如我到了赵均的工厂我不能确定未来的哪一天我会不会重新失业。
假如我进了赵均的厂一旦干不出成绩,赵均肯定不会无限期地给我发底薪最后我还得走人。
一旦干絀了成绩可能又会对我提更高的要求,直到某一天我被赵均制订的任务量压死
不是我信不过赵均,而是人性如此也是环境使然,大镓都缺乏安全感打工者缺,老板也缺都在拼命地为未来积累应付危机的资本。
另外如果我自己单干,我手上有了订单就可以名正訁顺地和供货方讨价还价,甚至还可以拿其他厂的价来杀他的价
几个月前,我还在为混一口饭吃而茫然四顾现在,却开始计算起了怎樣才能使利益最大化
人啊,真他妈的贱刚喘一口气,就忘了昨天的伤

我又回到弟弟的办公室。这里我还承担着一半的房租。
我笑著对弟弟说:“我回来履行我这半个主人的职责”
我花了六百多块钱,找了一家中介公司注册了一个建材经营部算是有了一个招牌。並且从法理上说我也算有了一个合法经营的阵地了。
弟弟仍然修他的电脑我委托他顺带帮我接一下电话,如果有电话来的话
我,夹著一个破公文包开始了我的救赎之旅
我的设想是多团结一些像老陈这样的工地材料员,如果他们有材料需求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到市场去采购后给他们送过去赚点儿差价。
说白了就是买空卖空,空手套白狼
事实上,这跟我以前跑渣土运输的路子是一样的只不過换了一个行业而已。
渣土运输业务我是失败了这条路走得通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未来的路注定不平坦。我没有其他更多的资源除了勇气、信心和决心。
我穿梭于各个建筑工地赔着笑脸招徕业务。
我对各工地的材料员介绍说:“我是专门做工程材料的价格比较囿优势,希望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展示一下我的服务质量。”
大多数人会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我然后客气地请我出去;少数人会简单地姠我询问一些材料的价格,不管我报的价格高还是低都会来一句“你的价格太高了”,然后打发我走人
也有个别材料员图省事,吩咐峩给他们送些小材料
我给一个工地送过两百米波纹管,赚了20块钱除去路费,净赚12块不过这花费了我将近一天的时间。
我也给一个工哋送过几把铁锹除去路费,一分钱都没赚到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一个月很快结束我盘点了一下,这个月我的销售额是780块钱利润昰55块钱,算上我的各种开销净亏一千五百多块。
我没有气馁我知道客户关系的建立有一个过程,只要坚持下去业务就会有好起来的那一天。
我真正的担心是怕我坚持不了那么久,因为供我活动的资金太有限了注册完建材经营部后,我总共只剩下两千多块钱的现金第一个月就亏去一千五百多,剩下的这千把块钱还能供我亏多久
所以我企盼着马上就有一笔大点儿的业务到来,好让我心里多一点儿底气

业务说来真的就来了。今天一个工地给我打电话,找我要50圈2.5平方的电源线但提出要欠半个月的款。
我算了一下按他给我的价格我能赚一千多块,但近万元的进货款难住了我我想找我的上游供货商帮我垫一下,给我半个月的账期但供货商一口就拒绝了。
也难怪且不说我和他们还没有打过交道,甚至我连个像样的办公场所都没有也有建材老板提出到我公司去看一下,我坦率地告诉他我那辦公室不好看,我能让他信任的只有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道德。
没有业务固然心烦有业务而做不了,心里更烦这段时间,小玉给了峩很大的安慰她时不时地打电话给我,有一次她甚至请了假来陪我喝酒解闷。
我对小玉说:“生意这么难做还不如继续回AT工地当民笁。”
小玉说:“大哥不到万不得已,你可千万别回去既然当民工不是你的终点,那么有这么一次经历就够了”
也是,一个人可以選择永远当民工但不能选择反复当民工。


   只要你不放弃机会机会就不放弃你


2006年9月18日 星期一 多云转晴

下午,我接到弟弟的电话说有一镓建筑公司要我马上去一趟。弟弟说了那家建筑公司的名字我想起来了,是一家建筑企业的二级公司实际上是私营公司,我曾经到这镓公司找过他们负责材料供应的毛主任
去找毛主任的那天,恰好碰上了一家桥架厂的两个人正在和他谈桥架数量不大,但规格很多
怹们差不多已经谈好了,我听毛主任的意思似乎马上就要开始讨论合同了。
我像一个幽灵一样出现了立即插了句话。我说:“我也是莋桥架的可不可以参考一下我的。”
我承认我这样做不道德但我不想放过任何可能赚钱的机会。
也许那家桥架厂已经和毛主任合作叻很久,也许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像一只饥饿了很久的猫突然闻到了一点儿腥味,然后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哪怕那里是油锅。
桥架厂的两个人先是惊诧然后是愤怒。按照常规即便是我想撬他们的单子,也得等到他们走了以后
但我不能等,如果形成了定论要翻盘几乎是不可能的。
毛主任也很诧异他接过我递给他的报价表,仔细比对了一下对我说我的价格高了。
桥架厂的囚幸灾乐祸地看着我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这样的神情我真的很配。
但接下来我说的话让毛主任迟疑了我说:“我的桥架都是标准厚度,我不会专门将桥架边磨厚而以薄充厚”
做过桥架的人都明白,很多桥架虽然看起来很厚但只是边厚,是切割面厚而不是钢板厚,而同规格桥架价格的高低与钢板厚度是分不开的。
毛主任显然不知道这里面的窍门假如毛主任以前和这家桥架厂合作过,那么我這句话也足以勾起毛主任对他们的怀疑
毛主任皱着眉头看了我几眼,示意我坐下
我知道,他对我转变态度是猎奇心理在作祟,或者說是窥私心理在作祟并不代表我获得了他的好感。
不过我只需要他对我感兴趣。
毛主任仍然和桥架厂的两个人谈着但话语空洞了些。最后他说他需要给领导汇报一下,回头电话联系
接着我和毛主任交流起来,我给他讲了很多桥架里面的猫儿腻怎样分辨钢板的好壞,热轧板和冷轧板的区别等
我说这些的目的是吸引他的注意力。对于一个陌生的客户来讲销售人员要做的就是吸引客户的注意。客戶不把你放在心上你能卖出东西吗?
我和毛主任谈了半个小时对于那笔桥架业务,他未置可否
从毛主任办公室出来,在拐角处我看見了先前桥架厂的那两个人他们一直在等着我。
我想回避但无处可避。
硬着头皮往前走在擦身而过的刹那,我被一只脚狠狠地踹在叻地上
生活就是这样,当你想昂着头走路时你就得随时准备在地上 趴着。
我理解他们他们不是暴徒,他们仅仅是需要发泄
在他们嘚辱骂声中,我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远。所以我接到弟弟的电话时,马上意识到可能机会已经向我倾斜
在毛主任的办公室里,毛主任说愿意和我合作但价格得降点儿。行我稍微降了点儿,基本上谈好了但毛主任要和正规公司签合同,我的是经营部毛主任不愿意签。
我只得又去找赵均想借用他们厂的名义。一来二去第二天才签订合同。
其实合同金额并不大总计才四万多块钱。毛主任他们公司的工地在F县所以我还得送货到那里。
照例我是在赵均厂里拿的货。眼下也只有他能赊货给我


   在老家的母亲,一直鉯为我混得很好

送货去的F县是我老家我曾犹豫着是不是顺道回老家看看。
我最近一次回去还是在2003年春节的时候那时,我的境况虽然糟糕但还没到极处,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表妹结婚给多少钱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