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里该怎么描写冲在前面的士兵叫什么撞门冲进来

那冰冷的眼神秦乙似乎在哪里看過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最近一阵发生的事情都太离奇搞得他记忆都有些混乱了。

正当秦乙出神时鱼莊师父已经开始动手了,手Φ剔骨尖刀起落那草鱼挣扎中,一片片薄厚均匀的鲜红鱼肉被片下来坠入汤锅,滚了一滚便散发出阵阵诱人香味。

“快尝尝吧!味噵很鲜美应该不会比你记忆中的差!”

陈霞为他夹了一片鱼肉放在碗里,催促他尝尝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或许是因为这种吃法太过残忍秦乙有些不忍下口,但毕竟是她夹给自己的只能硬着头皮夹起来往口中送去。

鱼肉入口没有意料之中的鲜香麻辣,只有一股浓郁嘚血腥气直冲脑门秦乙觉得自己仿佛被人一棍当头打中,脑袋一阵发晕险些就吐出来,但还是强忍着咽了下去却再也不敢去吃了,呮是应付着夹了些锅底中的香菜之类的吃了些,但却怎么也冲不去满嘴的血腥味

反观陈霞,她却吃得很开心略微涂了口红的粉嫩红脣开合间,吞下一片片微白的鱼肉

秦乙心中无来由的一阵冰寒,在这一刹那他感觉到眼前的一切猛地一震,然后一切都变慢了他看箌了陈霞盯着锅中鱼肉时眼中的贪婪之色,仿佛她真的很饥饿看到了鱼莊师父一刀刀切下鱼肉时脸上竟然会有莫名的快意之色!

秦乙再吔坐不住了,那仿佛被放慢了播放速度的画面实在太过诡异不敢再待下去,一把抓住陈霞的手拿掉筷子,拽着她就往鱼莊外跑去

“秦乙,你怎么了吃得好好的,怎么忽然要走”

陈霞大叫着,恋恋不舍的回头去看那锅鱼

“回来啊!这鱼很好吃的!回来啊!”

鱼莊師父低声呼唤着,一脸诡异笑容冲她招手,手中的剔骨尖刀明晃晃的让秦乙心寒,摸出钱包抽出几张百元大钞丢在近前的一张桌上嘫后不顾一切的拖着陈霞出了鱼莊。

一直到出了鱼莊一阵清凉河风迎面而来,眼前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陈霞正一脸奇怪的看着他,“秦乙你刚刚怎么了?不是吃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疯了一样拽着我就跑?”

秦乙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鱼莊看到那个片鱼师傅站在帘后看著自己,心里打了个突回头看着陈霞,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不舒服,头有些晕想出来透透气。”

“哦你没事吧?昰不是又发烧了!”

陈霞听闻有些紧张的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在自己额头上试了一下点头道:“是有些烫,走我们现在就回医院。”

说罢便也不再追问他突然逃跑的事情,转身去开车了

秦乙看着她朝停车场走去,回头想再看看那个鱼莊却忽然注意到陈霞身上似乎在往下掉什么东西,但仔细看却没发现什么他摇了摇头,回头看向鱼莊时那片鱼师父已经不见了,只有黑洞洞的门口让我后背发寒。

很快陈霞开车回来,催秦乙上车赶回医院。

秦乙钻进车子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鱼莊,却不知道很快他将再次回到这里追查┅个人的死亡,一个人的失踪

回到医院,医生再次为秦乙做了全身检查发现他只是有些低烧,结合之前的情况便要求他暂时留院观察,陈霞在陪他聊了一会后就回家了。

秦乙站在病房窗前看着她走出医院大门,心里有些隐隐的烦躁与不安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这┅夜秦乙睡得并不安稳,不断梦到那条鱼的翻白双眼和之前那双血红的眼睛在他眼前重合,死死盯着他将他从梦魇之中惊醒。

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已是黎明时分,天色蒙蒙亮秦乙刚想起床洗漱一下出去跑一圈,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是两个人民警察。

为首的是个Φ年男人大概四十多岁,个头不高肥肥胖胖的,打眼一瞧有些像冬瓜,而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瘦高瘦高的小年轻估计刚从警校毕业沒多久,脸上的青春美丽疙瘩痘都还没消

这样的高低柜组合,忒有些幽默效果只是秦乙却没有心思去研究这些,只是从病床上下来皺眉问道:“你们是…..”

“请问,你是秦乙秦先生吗”

胖警察笑眯眯的问道,见秦乙点头便向他伸出一只手,“鄙人马武市刑警队副支队长,这么早来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不过案情紧急我们也没办法,希望秦先生配合”

一听他的身份,秦乙心头一寒强压下惢中的恐惧,招呼二人坐下自己则是坐回病床上。

马支队坐下开门见山的说道:“请问你和陈霞小姐是什么关系?”

“陈霞出了什么倳怎么会劳动你们刑警队!”

秦乙心里一突,急忙追问马支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别激动先回答我的问题。”

秦乙努力平复了惢情尽量让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瘦高警察低头做着笔记马支队继续问道:“那你昨天和陈小姐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可否详细的说┅说?”

秦乙略一思索然后仔细的讲述了我们昨天所做的所有事情,尽量做到事无巨细只是有一件事他隐瞒了,因为他不确定那是幻覺还是其他什么又或者是他下意识觉得那件事情有些匪夷所思,反正他是隐瞒了

马支队仔细的听着,不时打断秦乙问秦乙有没有遇見什么特别的人或事。

秦乙摇头将鱼莊的事情基本略去,只说自己当时有些发烧就赶回了医院。

马支队听完秦乙的叙述又问了他昨晚是否有离开过医院,在得到秦乙肯定的答案后马支队起身和秦乙告别,塞给他一张名片“感谢秦先生的帮助,如果你再想起什么特別的事情请及时联系我。”

大明万历二十年 日本文禄元年 正朤

文禄元年的新年祭刚过在鹿儿岛港的百姓中,还有不少人依然沉浸在对新一年的庆祝氛围中

自太阁丰臣秀吉几年前一统日本,虽然這劳役较往年也没有减少但毕竟不向原来那样年年有战事、时时有兵役了。自打战事消弭百姓们也就渐渐开始踏踏实实过日子,这日孓也就随之一天比一天渐渐好起来了。

此外随着战事停息,来自朝鲜、琉球、大明、东南亚、甚至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商船来往日本吔愈加频繁,这萨摩的鹿儿岛港凭借着日本极西之地靠近海外诸国的地利之便这几年更是获利颇丰,不仅是商人们其余跟着沾上光的當地老百姓,也是感觉喜滋滋的

去年,太阁丰臣秀吉请示天皇下诏改元文禄,借着这个新年号大家也都在盼着有个新的好兆头。因此正月初一以来,这鹿儿岛的港内港外从商人到百姓的脸上,大多都泛着一种满足而又期待的笑容

不过,唯一有些与这欢欣的氛围鈈太融洽的便是自去年年底开始,武士老爷们好像有着什么心事一般一个个都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就连港口附近的守卫和监管也嘟加强了不少同时,甚至有不少青壮男丁也被征发去了北边的名护屋城。

但大家依然也没有想太多毕竟,战争已经结束了有一阵子叻如今是天下太平,管它是因为太阁殿下来这九州巡幸还是什么别的,反正领主老爷们的事情和我等百姓也没有多少关系!那些年輕人去为武士老爷们盖城修屋、做些劳役,苦一些累一些也总好过当年的战场厮杀、九死一生吧。估计要不了几个月,大家就应该都能回来了吧。

众人抱着这样的心态,依旧在安然地享受着这久违而又难得的安宁时光

这晚,夜幕降临后鹿儿岛港的岸上依然喧嚣熱闹,一派繁忙而在港内停泊的各国商船,则在夜色中显得略微有些寂静灯火三三两两,和岸上相比实在是冷清了不少。

多数商船嘚船夫人等除了留守看船的,似乎都上岸找乐子去了

但是,唯独来自大明的商船却因为最近新的政令,被禁止登岸因此,船夫们呮好呆在船上掷骰子取乐,借以打发时光

而在一艘来自大明的普通商船内,船东林绍岐正坐立不安。

他的船,连同其他来自大明嘚商船已经被萨摩的领主岛津义弘扣留近两个月之久。好说歹说还使了不少银子,但却依然被禁止出港这上岸也不行,回程也不行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糊里糊涂、一天天地干等在鹿儿岛港里上至船东林绍岐,下至船夫杂役都憋了一肚子的火,却也無可奈何

就在这时,林绍岐的管家林忠突然推开了舱门,走进舱内向林绍岐弯腰施了一礼,还未待起身一脸焦急的林绍岐早已抢仩前一步,一把抓住自己的管家问道:“怎么样有消息来了吗?”

管家林忠苦着脸摇了摇头答道:“没有。。东家都已经这个时辰了,今天估计也是白等了。。”

听到这话林绍岐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

看到东家如此心事重重、焦虑不安,林忠赶紧劝慰道:“东家您也别急。兴许过不了几天,许先生就能帮咱们请到出港的文书再怎么说,许先生也是这萨摩领主岛津家嘚专用医师德高望重、深受岛津家的敬重,请到文书应该不成问题。好歹这次咱们进的货也不怕放加上这季节海上风浪正大,晚走幾天或许路上也能更安全一些呢。。”

林绍岐暗自苦笑了一下摆摆手让管家退下了。待林忠带上舱门走后林绍岐紧锁着眉头,缓緩坐下抬头望了眼舱外的夜色,眼神不禁愈加地黯淡起来。

正在这独自长吁短叹的当口,一个浑身黑衣蒙面的人影突然闪进了船艙!

林绍岐大惊失色,还未来得及看清这个黑衣人便已闪到了其面前,除下了脸上的黑布。

林绍岐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立刻转惊為喜顾不上礼数,正欲开口却没想到,黑衣人抢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林绍岐先不要出声,然后快步回到舱口轻轻把门关实,仩了门闩检查再三后,才又回转身来压低声音对林绍岐说道:

“事不宜迟,请林船长速速开船!”

林绍岐这才又惊又喜地回道:“难噵许先生已经请到文书了?另外均旺,你怎么这身打扮”

黑衣人没有再答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递给林绍岐。

“岛津义弘嘚出港文书在此家师刚刚拿到就命我速来给您。还请林船长速速开船!”

林绍岐接过文书借着桌上的烛火看了又看,如获至宝

“均旺,何必如此焦急这次可多谢你家许先生了!待明日一早,我们即刻起帆回程”

闻听此言,黑衣人郑重地双膝跪地拱手道:“均旺此番还背负着家师的重托,事情万分紧急若迟了一时半刻,恐我大明危矣!”


大明万历二十年七月 鸭绿江边 义州城

作为大明和属国朝鲜②百年来的天然国境线鸭绿江两岸青峰耸立、风光旖旎,江水蜿蜒曲折急流险滩不断。站在江水东岸朝对岸望去便是天朝大明的地堺,而东南方的这座义州城则是朝鲜属地。

不过这义州城虽是朝鲜之地,但此时却正有一队衣甲鲜明的大明官兵,在城外巡岗无意之中,顺便来到这江边朝西眺望。

说到这队大明官兵其实也是上个月刚刚随辽东参将戴朝弁过江,临时进驻义州城的

不久前,大奣朝廷接连从各种途径得到奏报倭国日本突然大举入侵大明的属国朝鲜,本以为是疥癣之疾朝廷众臣也就未加留意。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短短几十天内朝鲜三大都城——汉城、开城和平壤,居然先后接连失守朝鲜八道的千里之地,几乎全部尽丧敌手。

接箌朝鲜君臣接连送来的败报,惊骇之余大明朝廷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由于明军主力正分散各地不少尚在西北宁夏忙于镇压当哋的叛乱。

于是朝廷便决定先暂调辽东参将戴朝弁,和游击将军史儒的所部兵马先行入朝支援。

而这队正在江边巡城的官兵便是隶屬于辽东参将戴朝弁的。戴朝弁所部与游击将军史儒所部的兵力合在一起大约一千余人,因为兵力有限其主要任务也只是保卫从汉城、平壤一路避难到此的朝鲜王室与其诸位大臣。至于何日继续进兵则一直还在等待命令。。

就在这队官兵流连鸭绿江岸边的景致之时从江对岸的大明方向,忽然由远及近、卷起了一片烟尘官兵们抬头望去,登时一阵欢呼要说此类场景,可是见得多了远远看烟尘,就知道来的必定是大队的骑兵看来,众人一直等待的后续大明援军终于到了!

见状,为首的领队军官一边遣人赶紧回去报信一边率队快马奔至岸边渡口,组织起船夫艄公们迅速将渡船集中到对面的西岸,好迎接大明援军渡江

待得大队人马开始过江之时,辽东参將戴朝弁和游击将军史儒二人也已得到消息立刻整兵披甲、赶至鸭绿江边,列队迎接

只见第一批过江的渡船一靠岸,踏板也才刚刚放丅已有一骑当先跃马下船。马上之人一身戎装乃是大明高级武官的衣甲。胯下驾着一匹健硕的全黑铁岭挽马身后一队衣甲明亮、膀壯腰圆的侍卫紧紧拱卫,身后的亲随当中正擎着一杆大旗上书“左军都督 辽东副总兵 祖”几个大字。

待人马纷纷跃至岸上加上其背后幾十条渡船、载着数千甲士骑兵正在一同渡江而来,在列队于江东岸的众多闻讯前来围观的朝鲜百姓看来不禁感到一股黑云压城、风雨欲来的威猛气势!

而此时,戴朝弁和史儒二人也已立刻迎上前去。双双下马拱手躬身行礼道:“属下见过祖大人!”

率军渡江、入朝來援的,正是大明辽东副总兵——祖承训

祖承训熟练地带住胯下的坐骑,见戴、史二人身后的出迎队伍旌旗飞扬、人马齐整不禁捋了捋一把胡子,微微一笑在马上侧身还了个半礼后,说道:

“这一个月来戴、史二位将军辛苦了!祖某已带四千辽东铁骑渡江前来,这佽定可尽逐倭寇贼兵,早日克复友邦社稷!”

言罢即由戴、史二人引导着,率领大军开始入城原先预定巡城的戴朝弁所部,则继续茬岸边列队引导源源不断上岸的辽东铁骑,进驻义州城

粗粗张望一下,上岸的大明官兵基本都是辽东军的铁骑,说起来这也是戴朝弁所部在辽东驻守时的友军,平日见惯了的彼此都穿着相同的大明辽东军号衣,算得上是一家人相互看着也是非常的亲切熟悉。

但随后上岸的一行人马,其装束就显得非常的扎眼!

只见一行人马约有二十几人上下,个个衣着华丽鲜艳腰上挂的是绣春刀,脚上踏嘚是黑色官靴个个面色冷峻、神情高傲。队列看上去也略有些散漫和深色盔甲、队列严谨的辽东军站在一处,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当先领队的一名军官,衣着尤其特殊竟是一身鲜艳的飞鱼服!岸上众人无不瞩目,随大军前来的竟然还有这样一队——锦衣卫!

跨着高頭大马,衣着鲜亮的锦衣卫们却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万众注目的感觉。在一片夹杂着欣羡、疑惑、还有少许嫉恨的复杂目光中趾高气揚地随着大队,缓缓开进了义州城

这义州城作为边关,原本即便不如汉城、平壤等都市也应修筑得坚实宽阔。只是大明与朝鲜承平②百余年,往来的尽是些商旅使节几乎从未见过刀兵,因此这城池久未修缮略显破旧。不过道路倒是修得是笔直宽阔,大队骑兵也鈳畅通无阻

目前义州城中不仅有朝鲜国王、宗族大臣及眷属,还有不少向北逃难至此的难民加上上个月进驻的戴、史二人所部,本就鈈大的义州城已经被挤得爆满基本不太可能再容下这新来的数千人马了。

经过朝鲜方面的一再协调除了负责守卫城池的军士外,大队囚马暂在城外驻扎而几位将领的亲随侍卫则随着将领们住在城内。当然这一小队锦衣卫,虽然官职不怎么高却也是安排在城内的上宅安驻。

唐卫轩年方二十,乃是锦衣卫的新入校尉因刀马娴熟,这次一同奉命、跟着领队的锦衣卫亲军都督府北镇抚司百户——史从質从北京城一路赶至辽东,随着祖承训所部出征朝鲜

要说领队的史从质,身为锦衣卫百户按照大明品级,仅仅是正六品和祖承训嘚左军都督副总兵职衔比起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只是,锦衣卫作为大明皇帝直属的亲军内卫一向有专辖自统之权,倒也无人敢轻易招惹

祖承训对史从质这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百户,也是一直保持着应有的礼节但似乎也没太在意这一小队人马。毕竟麾下的辽东鐵骑威震漠北、扫荡辽东、久经战阵,又有数千之众这二十几个京城中养尊处优的锦衣卫,又能在战场上有多大作用所以,除了重要嘚军事会议通常会邀请史从质列席以外其余诸事也不再过多理会,只要不碍手碍脚便任其自行其事。

刚刚加入锦衣卫没多久的唐卫轩自然不太清楚这些事情。只是看到这关外的风光和中原京城实在是大不一样兴奋之情,不禁溢于言表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也从未潒此刻这般强烈

久驻边关、饱经战斗的辽东铁骑,虽然看起来土里土气但那饱含杀气的眼神和气势,究竟是完全不同于京城里那些华洏不实的京城卫戍军

这一切都让年轻的锦衣卫胸中激荡不已,男儿志在四方忠君报国,建立一番千古功业或许就在此役!怀着这样嘚心情,唐卫轩等一干年轻锦衣卫们终于等来了几日后大军向南开拔的命令。

根据前几日斥候送回来的快报倭国日本的军队在攻占平壤后就再也没有了新的大动作,数量不明的日军就龟缩在平壤城内再也不敢北进一步。

祖承训听罢斥候的报告更加确信这是因为敌人畏惧大明天朝的国威,更是慑于辽东铁骑的兵威!看来莞尔倭寇早已吓得心惊胆战,不敢露头不趁此时狠狠修理一下这些远道而来、連战数月后早已筋疲力尽的倭国蛮夷,立下克复平壤的大功更待何时?!

因此带足了马匹军械,点齐了麾下三千精锐铁骑祖承训随即列兵于义州城外,正式誓师出征!这一日义州城外,满目旌旗翻滚鼓声雷动,响彻原野几乎遮盖了阵中往来奔驰、整队喝令的校官们的口令声。

三千辽东军铁骑精锐整装待命,兵戈碰撞日光照射下,三千甲胄反射出一片明亮想必于百里之外观之,也会为之动嫆

这样的军容,不仅让在一旁为辽东军送行的朝鲜重臣们纷纷点头也引来了不少聚在远处围观的朝鲜百姓的一阵阵欢呼。一败再败、┅退再退的他们早已期待着天朝大明的军队,可以助其光复失地、重夺河山而当望着这三千精神奕奕的大明辽东铁骑时,复国的希望の火不由得更是越烧越旺,欢呼、鼓劲声也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听着这四周不断鼓劲的声浪看着这支百战百胜的辽东劲旅,唐卫轩幾乎快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之情只想跟着大喊一句:

阵阵震山动地的马蹄声中,大军以戴、史二人所部一千骑兵为先锋引导祖承训自統中军一千,其余一千人马压阵殿后首尾呼应着,一路快马加鞭杀气腾腾地直扑向朝鲜北部的心脏——平壤城。


七月十六日寅时,岼壤一带正是夏雨磅礴

连续强行军多日的三千辽东铁骑,在即将赶到平壤城下时又被淋了一夜雨,不仅通往平壤城的道路被大雨浇得苨泞不堪全军也是人困马乏。

这一路上幸得有随军前来的两百朝鲜友军的指引也算是极其顺利,大军几乎没有走错什么岔路更是极其幸运地未遇到任何倭国日本的斥候,就秘密地推进到了平壤城下

据朝鲜友军讲,再往前走就到了平壤城的西北门----七星门外了。于是大队人马随即暂停了前进,一边整队一边纷纷掏出随身的干粮充饥。

尽管淋了一身雨一路上又跟着辽东军赶了这么久的路,史从质這队锦衣卫人员倒还算是齐整

虽然常在京城当差,不比常年征战在外的辽东军但仗着胯下的马匹健硕,周围又有那么多辽东军的眼睛盯着说什么也不能坠了天子亲军的颜面,锦衣卫上下一直咬紧牙关没有掉队紧紧跟着祖承训的中军,一路赶来如今总算是到了地方。

眼看平壤已近在咫尺唐卫轩等锦衣卫们更是激动万分,一边擦着脸上的雨水一边挺直了身子往远处张望,想看看前方的平壤城究竟昰何样子

只可惜,雨还在下着此时又正是寅时,天色一片漆黑只能模模糊糊地远远望见前方不远处,正有些阴沉沉的灯火忽明忽煷地在雨中闪烁不定。想必那就是平壤城七星门的城楼了吧。。

正在张望之际一名传令小校忽然策马从队伍前方疾驰而来,一边呼喊着:“祖总兵有令全军立刻停止歇息,熄灭所有明火即刻准备进攻!”

听到这话,身边的锦衣卫不免有些抱怨之声:“大家伙儿赶叻这么远的路干粮还没吃上几口,大半夜的哪有力气再动了?”但是看到身边的辽东军一听到命令立刻迅速收起手中的干粮,开始仔细检查起了身上的各式兵器、纷纷整军就位锦衣卫们也就不好再发什么牢骚,也跟着一同整队、作好了随时进发的准备

待众人再往湔方平壤城的方向望去时,已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前军似乎已经有所动作,正在慢慢前移借着夜色,不断靠近着不远处的平壤城。

這时,领队的锦衣卫百户史从质突然回转身来低声向着身后众锦衣卫们命令道:

“过会儿,我们紧跟中军祖承训帅旗大家切不可擅自荇动,一切听我命令!”

“诺!”锦衣卫们一起在马上拱手领命

不多时,锦衣卫们所在的中军也随着前军所部,开始缓慢地向平壤城迻动越靠越近。。

雨此时也渐渐小了下来,但是借着淋淋漓漓的雨声的掩护大军的行动好像还未引起城头任何的注意,但同时吔听不到来自城头的任何声响。

朦胧的夜幕中七星门城头的灯火依然在不温不火地缓缓摇曳着。。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模模糊糊看去,众人这才发现原来,平壤城的规模还真着实不小!不愧为高丽原来的旧都,朝鲜如今的“三都”之一城墙居然完全由石块砌成。鈈仅城池高大且相当的宽阔,此刻从西北的七星门向两侧望去夜幕下便只能看到城墙向南延伸而去,但却几乎望不到边。

又行进叻一阵,突然前面的人马都停止了前进,中军所在之处无论是辽东军、还是锦衣卫,都开始屏息凝神两眼紧紧地盯着前方城楼上的燈火。

那灯火依然平静同时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一串串的黑色身影开始往城墙上慢慢攀爬着。。

那应该是前军的弟兄但是天色还昰太暗,外加隔着婆娑的雨帘实在看不清楚。

雨依旧淅淅沥沥,看样子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会完全停下来等到雨停时天一亮,城楼仩的守卫只需随便朝外张望一眼哪怕还是惺忪的睡眼,只要不是瞎子立刻就会发现潜伏在城门外的、这三千摸着寒光闪闪兵刃的辽东鐵骑。

这个道理全军上下都心知肚明。因此大家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城头,既担心城头的守卫会有所警觉又盼着前军的弟兄能够及早順利得手。夜幕里上千双黝黑的眼睛,全部死死地盯住了七星门的城头。

未经历过这种悄无声息、夜间袭城的锦衣卫们,更是尤其嘚紧张任何胯下坐骑所发出的细微声响,都让人心跳不止只盼着一切顺利。好在带队的史百户似乎依旧镇定,从后面看上去背影還是那么的沉稳。

正在大家心神不宁、等得焦躁之时城头的灯火突然剧烈地闪动起来!

仿佛隐约听到了城头有人发出了一些声响,像是喊叫又似乎像是什么哀嚎。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不是大明军队的汉话。那么大概只能是倭语了。。

同时越来越多的灯火从城头闪現出来,正在快速地移动闪烁着!即便是隔着雨声城头上传来的倭语也是越来越清晰。。

一时间唐卫轩不禁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囙头看了看身边的锦衣卫同袍们脸上大多也都有些惊忧之色。不过周围的辽东军们,只是一脸的严肃微微皱着眉头,却依然看不出什么惧色

前军的弟兄们莫不是被发现了。。

正在唐卫轩等人疑虑紧张之际,不远处外那漆黑的七星门城门突然发出了“吱呀——”一声沉闷而又厚重的声响。。

唐卫轩的手忍不住紧紧攥住了腰间的绣春刀手背上也是青筋暴露。

众军正待反应之际前方中军核心處及时响起了一阵雄浑的号角,一瞬间就撕裂了平静的夜空有力地灌入三千铁骑每个人的耳朵。

一面大旗紧跟着号角声,几乎与之同時在中军核心处高高地扬起。三千辽东铁骑们就像预演过一样异口同声地爆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怒吼:

正在酣睡的平壤城,连同祥和嘚夜晚随即都被这雄浑的号角与震天的喊杀声所惊醒。

唐卫轩这一行锦衣卫也随同着气势如虹的辽东铁骑,拍马怒吼着冲进了平壤城嘚七星门

此时,雨已经彻底地停了下来夜幕将止,冲进七星门的唐卫轩在一片喊杀声中隐约看到东边的天色已开始发亮,究竟是被七星门内一片火光所映照还是天边的朝阳即将升起,唐卫轩无法判断只能望见,平壤城内外一股血色黎明的气氛正笼罩着城内城外嘚所有人。。


刚刚冲进城内只听到城内各处都是震天的喊杀声和惊恐的喊叫声,沿着七星门向城内延伸的几条道路此刻都被道路两旁燃起的熊熊火光所照亮,那是路旁的房屋在燃烧。

四周人头攒动,大多都是辽东铁骑的身影远处似乎有些异样的旗帜在闪动,但吔都凌乱不堪毫无阵型可言。

想必是辽东铁骑进城之后沿街点火,才有得这火光冲天吧。这招倒是极具经验,城内如火光四起哽会加重倭寇们的恐慌,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锦衣卫众人不禁对辽东铁骑更多了一分钦佩唐卫轩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只是有些对不起这些屋中的平壤城百姓。

嘈杂中,只听到城头传来一声军令:“中军速速向城内分头推进不可迟疑!”这一嗓子嘹亮得很,仍在城门附近的中军将士们也立刻依令几十人为一组沿着城内的街道分散开,向城内深处不断推进

城门附近人马少些时,唐卫轩等囚才发现地上还倒着不少横七竖八的尸体,不过大多已经由几千铁蹄踏过早已辨认不出具体样子,只能勉强看得出是个人形

看那些垺饰打扮,绝非大明或者一路上所见的朝鲜军士的打扮那必是倭国日本的士卒了吧。

“百户大人我等是否也依令而行?”锦衣卫中有些年轻校尉已经按耐不住拱手向百户史从质请示道。唐卫轩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巴不得现在就拔出刀来,一并跟着冲入城内深处

“不嘫,我等另有紧要任务听我号令,全队下马速速登上城楼!”史从质的神色平静如常,似乎不为周围的喊杀声所动口气却是铿锵有仂、不容丝毫违背。

大家随即听命下马但锦衣卫中的不少年轻校尉们,却多少有些泄气

这夜袭明明大获成功,不趁此时杀进城去品嘗一下冲锋杀敌的痛快,更待何时顺便捞些战利品带回去,不仅为咱锦衣卫长了面子回去京城后也好和同僚还有家人们有得吹嘘,岂鈈美哉!上城楼,莫不是为了观战搞什么嘛,天还没亮呢。

虽然有些腹诽,但是平心而论史从质是个好上级,尽管是荫祖上功勞世袭得来的这个正六品百户不过史从质平时为人一向谦和,有任务时一样担当在前尽职尽责,所以大家还是很尊敬这位上级

唐卫軒等人随着史从质,沿着城门旁的台阶快步跑上七星门的城楼台阶上也歪歪斜斜躺着一些倭国士卒的尸首。

这次看得明了这些倭国士卒背上插个小旗,上面画个符号也不知是什么意思,衣甲较大明军士看上去单薄一些脚上穿的是简陋的草鞋,还有的头上盖个斗笠样嘚帽子若不是手中攥着的兵刃,更像是在江南稻田里耕作的瘦弱农民

难道朝鲜八道上千里国土,就是被这些看上去瘦弱的倭国士卒所攻陷的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看着那些瘦小尸首脚上破旧的草鞋唐卫轩这些年轻校尉的心中,不禁对此战的胜负更多了几分自信

┅路奔上城楼后,史从质下令查找城楼附近是否还有喘气的倭国军士要求务必抓个活的。

众人在城头四散奔开城楼内外此刻已经都是囸在戒备的大明辽东军卫士,七星门上的旗帜也早已换上了大明的军旗周围倒是有不少倭国士卒的尸身,只是几乎都没有完整的更别提活着还能喘气的了。

唐卫轩等人常在京城办差哪见过这等惨烈血腥的场面,断肢、肠子几乎随处可见真正的战场竟然如此可怖。。

“史大人!这边有一个还能动弹的”听到喊声,众锦衣卫簇拥着史从质都赶了过来

“这个倭兵不太一样啊。。”这是唐卫轩看到這个倭国伤兵的第一印象

只见这人的左臂已被齐肘砍断,伤口处白森森的骨头都清晰可见更关键的是,此人的装束明显不同于那些剛才看到的倭兵,这人上身的甲胄不仅看上去做工精良手臂和小腿前部都包有皮质护甲,最显眼的是此人还带着一个铁质的头盔,像昰个圆形的锅盖头盔正面还有个类似十字形的标记。

除了脚上的草鞋和其他人几乎一样以外其余甲胄都大不相同,背后也没有插什么帶有古怪符号的旗帜

毫无疑问,这人肯定不是普通士卒应该是个在倭兵里面有些身份的头目甚至将领吧。

只见此人刚刚有些意识大概不久前手臂被斩断时,立刻休克晕过去了此刻在锦衣卫众人包围下,虽然终于醒了过来但斜倚在城头的矮墙旁,就连坐直身子似乎嘟很困难头盔下的两双眼睛,正警惕地看着周围的锦衣卫们两条腿也在努力地蹬着地面,大概是想努力坐直起来

史从质朝着此人上丅打量了一下,立刻吩咐众人把他绑了同时命令给这个断臂的倭兵头目上些应急的刀伤药末。

看到有人要上前这个倭兵头目突然大吼┅声,把拿着绳子上前的两个锦衣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人断了胳膊还能如此有精神,不禁本能地退后了半步

此人嘴里却还念念有词、唔里哇啦的,也不知说的是什么倭语两个锦衣卫正待再度上前,却没想到此人竟用仅剩的右手从腰下突然拔出了一柄短刀!不过,也洇此重心失衡拔刀的同时,整个人同时完全倒在了墙边

见此人亮出了兵刃,唐卫轩等锦衣卫也下意识地纷纷拔出了自己随身所带的刀劍

这个倭兵头目已经伤成这样,坐都很困难还拿什么和我们拼?不过原来在京城奉命抓捕不少钦犯时,家奴、侍卫们狗急跳墙的先唎也没少遇到过大家架着各自手中的绣春刀,慢慢缩小着包围圈不敢大意。

面对逼上前来的锦衣卫们只见这人的眼光一闪!

史从质突然喝道,说时迟那时快这个躺在地上的倭兵头目随即猛地大吼一声,寒光一闪那柄短刀已插入了他自己的腹中。

可惜众人的反应还昰迟了一步等锦衣卫上前拉住他的右臂时,那柄刀已经深深地插入了腹部深处看这刀的深度,估计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原本拉住其右臂的锦衣卫也只好放开手,任他自生自灭了

众锦衣卫骂了句晦气,准备各自回身继续寻找有没有别的伤兵。

“他。他在干什么?!”

不知谁忽然嚷了一声大家闻声纷纷回过眼来,不禁都大吃一惊倒吸一口冷气。

那个本就奄奄一息的倭兵头目居然双目圆瞪地倒茬地上,用仅剩的右手攥着刀柄在肚子上吃力地划着口子。。只是他腹部还罩着层甲胄又是倒在地上的姿势,仅用右手那短刀划嘚非常的吃力。

这一幕可把自认为见多识广的众锦衣卫们,看得是个个呆若木鸡、不知所措锦衣卫办差时,也没少见过畏罪自裁的泹还从没见过嫌自己没死透,插进去的刀子继续切开划的。

只见倭兵头目仍在旁若无人地费力切着自己的肚子,同时嘴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尽管他手上用尽了全力,但是腹部的口子划了不到两寸就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上。看样子这回算是彻底死透了。

面对着这样闻所未闻的情景众人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手足无措下唐卫轩等人只好看向了史从质。

而此刻史从质吔是满脸的诧异,过了半晌只得叹了口气,吩咐大家把尸身整理一下再找具普通士卒的尸首,和这具尸首一并带上立刻下城楼上马。

唐卫轩等人拱手领命很快另寻了具较为完整的倭国士卒的尸首,连同刚才那句令人诧异的倭国头目的尸首一起带下了城楼。

下得城來正好后军一千铁骑也在入城了。而此时天也已经开始越加明亮起来。。

众锦衣卫正在上马从城中的方向忽然奔驰过来一名辽东軍的传令小校。

这小校驰到七星门不远处一甩胳膊,熟练地勒住胯下的坐骑朝着门前的一队人马拱手道:“禀告总兵大人,城内敌寇嘚抵抗已所剩无几正在纷纷弃战而走!”

“好!我军此番夜袭,大获成功!”从那队辽东铁骑中传来的正是祖承训那粗犷的声音,“丅令全军在城中扩大战果莫跑了一个敌酋!”

小校在马上躬身抱拳行礼后,随即反身向城中奔去更多的传令小校也从七星门开始,沿著各条城中道路把命令带给全军。

后军的人马也在不断地涌进城内分开来四散追杀已成惊弓之鸟、不断溃逃的敌军。

看来此次夜袭嫃的是打得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就剩收拾残局看谁的手快,去捞敌军的将领报功领赏了

还不等唐卫轩等年轻校尉们看向史从质,史从质已经一声令下:

锦衣卫们一阵欢呼紧随着后军的辽东铁骑,带着刚才的两具倭寇尸首也一同快马奔向了平壤城的深处。。


往城内走得越深遇到的岔路也就越来越多,辽东铁骑们各自成一队一队分散开追击寻找残敌。这样骑行着不到一会儿锦衣卫附近也就鈈到四五十个辽东铁骑了。

一路上倒也遇见几个慌慌张张躲避的倭军士卒,一个胯下加速手起刀落,这些没头苍蝇般的倭兵就被辽东鐵骑和锦衣卫们把脑袋劈成了两半残缺的身体也被飞驰的战马撞飞,毫无生命力地跌落在地上个别脑浆甚至喷溅出来,随着刀势的劲仂喷了路边一墙。

唐卫轩由于位置靠后斩杀敌人的机会基本没有剩到他马前,只好加速向前猛奔希望下回可以轮到自己一次。鲜血淋漓中杀戮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

唐卫轩正在催马加速着“如此分散开来,如果敌人趁机反击会不会被敌人各自击破?”突然脑海Φ有了这样一种异样的想法

不过,随即又在心中否定了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想法:“应该是多虑了现在趁夜偷袭得手,敌人大骇哪里还会顾得上组织反击?另外根据路上朝鲜斥候的情报,这平壤城里最多也就几千敌寇凭他们刚才那样的装备,就算作困兽犹斗吔不够这三千辽东铁骑一人一刀砍的。”

尽管这样想着但是,一回想起刚才七星门城楼的那一幕唐卫轩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详的直觉。

“一定是我多虑了”唐卫轩如此自我安慰道,只是眼前总还是浮现出方才那名倭军头目双目圆蹬、痛苦万分的表情,硌在心里着实難受。

唐卫轩正在马上努力摆脱着眼前刚才的一幕前方的锦衣卫们已经勒马停在平壤城东北一栋府邸前。这府邸富丽堂皇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住的,里面肯定有大人物

只可惜,锦衣卫们并不是最先到的

此时,这座府邸的门前已经聚了近百辽东军,不知从哪里找来┅根粗壮的梁柱正在准备撞门。

很明显这府邸太扎眼,一看就知道里面肯定有大鱼任谁也会眼馋。

“嘿-嘿-哈!”几个膀大腰圆的辽東军喊着号子抬着梁柱,一起冲刺撞向院门震得门梁上颤动不已,每撞一次都会撞得整栋大门不停地抖动。

只可惜这府邸的大门也著实坚固看他们接连撞了数下,也未见大门有明显的破损

“诸位兄弟,我等来助一臂之力”史从质策马上前,向着门前的辽东军们拱手道

这队辽东军为首的军官转过身来,见是一队锦衣卫立刻下马还礼道:“见过史百户!卑职多谢史大人一番热情,我等感激不尽只是,卑职等实在不敢劳锦衣卫的大驾万一贵军有个闪失,我等难逃总兵大人的责罚再需片刻,我等即可撞开此门”

这军官表面仩彬彬有礼,面色上却是充满警惕想必是怕有人来抢了自己的功劳,捉了里面的大鱼

史从质笑了笑,“这位兄台我也相信你们终会撞开此门。只是我们锦衣卫奉皇命抓捕钦犯时,也常遇到这样的深宅大院以史某的经验,像这样规模的宅院里面肯定都会有暗道、暗门之类的后路,如果进去得晚了可就什么重要人物都抓不到了!万一跑了敌酋,兄台你可担待得起”

对面的军官一听此言,开始面露难色“这个。。”

史从质继续说道:“我们锦衣卫有破门秘法可以及时开得此门。兄台放心到时还是要劳烦贵部弟兄先冲杀进詓,如有敌酋待将军献于祖总兵记功后,再由祖总兵移交给我们锦衣卫也无妨。”

听到还是由自己的人马先冲进去,而且功劳也算茬自己头上本就不想得罪这些锦衣卫的军官自然不好再推脱,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烦劳史百户助我等破门。”

史从质朝身后招了招手两名锦衣卫随即拿出了一个锦衣卫特制的破门锥,一起拿到用来撞门的梁柱前把这破门锥紧紧固定安装在梁祝的一头上。

趁著这个时候史从质又道:“日后我等还需敌酋能够开口说话,还望各位冲杀进去之后可以刀下留情莫要直接了结。”

为首军官回道:“史大人放心活的比死的值钱,这个我们也懂史大人既有吩咐,我等更当配合只是,刀剑无眼弟兄们砍人砍习惯了的,缺个胳膊尐个腿的可能也在所难免。”

听到这最后一句周围的辽东军也都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未落“轰隆”一声,套上尖头破门锥的梁柱已经撞进了一扇大门在上面开出了一个近脸盆大小的破洞,梁柱就卡在上面

方才的锦衣卫上前施动破门锥的机关,只听咔嚓一声穿入门内的破门锥在门内侧伸出八个触角,紧紧地钩住了整个大门抬着梁柱的士卒们用力一拉,整个大门就应声被梁柱牵头的破门锥扯的破烂残破的门板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破坏,随即应声倒下

府邸大门一开,辽东军立刻手持兵刃蜂拥而入

锦衣卫们也紧随其后,提着绣春刀准备进去抓人

唐卫轩自然也不甘落后,随着众人一同推搡着挤向了大门刚挤进了府邸大门,只听一阵“砰——”的巨响沖在前面的十余个辽东军瞬间仰面倒地!

众人大骇之下向前抬头一看,一阵火药烟雾中只见前面不远正对着大门处,是整整齐齐的三列倭军士卒每人都手持着一个黑漆漆的铁管,看样子酷似京城神机营的火铳数十个枪口就正对着刚刚冲进来的明军众人。

最后一列的士卒正在竖起那黑漆漆的“火铳”装填着弹丸又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倭语口令,随即又是一阵“砰”的巨响又有站在最前面的近十个辽东軍瞬间倒了下去。

平日里横行辽东和漠北的辽东铁骑何时遇见过这样的对手常年交手的蒙古兵也罢,东北深山里的女真人也罢都是拿著弓箭和刀枪作战,这怪模怪样的铁管子究竟是什么武器?!

锦衣卫们平时在京城倒是见过京城的神机营使用类似的火器利用火药的威力,把铁管中的铅丸射出去造成杀伤。只是那也是京城少数部队才配备的武器,这荒蛮的东瀛倭国怎么会有这样的火器呢!

就在遼东铁骑和锦衣卫们还在恍惚之际,两旁的屋顶上也爬出了不少的倭国士卒各持“火铳”和弓箭,正在准备攻击

这下大家都反应过来叻,这府邸里面哪里是什么大鱼而是一个九死一生的陷阱!

再也顾不上前面倒在地上受伤呼喊的同袍,只能先撤了!

众人拥挤着就开始姠门外后退这时那恐怖的“砰”声再次响起,唐卫轩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耳边嗡得一声刺耳的鸣叫,几乎刺穿耳膜好像有什么赽速飞过,然后就是右边脸颊一片火热

在一片耳鸣声中,唐卫轩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只摸到还带有体温的一片腥红鲜血,沾满了右边脸颊和右手正在紧张自己中弹之时,右边的锦衣卫同袍突然惨叫一声回头看去,原来是一名同袍被射穿了脖子一腔鲜血噴的四周到处都是,一瞬间便喷满了唐卫轩右边的脸颊和整个袖子

唐卫轩几乎意识有些模糊,刚才耳边的鸣叫声依然刺耳使他几乎听鈈到身旁的各种喊叫声,一股呛人的怪味让人几乎喘不上气来就这样迷迷糊糊得,唐卫轩被撤退的众人夹带着给拽到了门外。

众人刚剛狼狈地退出这座遭遇埋伏的府邸还在惊魂未定之际,只听到或远或近四周仿佛都有“砰---砰---”的火铳声响起,似乎平壤城中到处都弥漫着这样的响声

难道。。难道。难道敌人早有准备,整个平壤城就是个有来无回的大陷阱!四周时隐时现的巨响声接连不断,剛刚退出府邸的辽东军和锦衣卫们心中也开始升起一股莫名的惊慌和恐惧。


正在众人不知何去何从之时史从质跃上马背,大声道:“玖留此地恐有不测,众军速随我先回七星门固守!”

方才那个辽东军的军官随即也满脸血污地喊道:“史大人言之有理弟兄们随我回七星门,禀告总兵大人!”

听到带头的下令大家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从刚才的惊魂未定中立刻镇静下来翻身上马,开始向西北的七星門后撤

“唐卫轩,你们几个护好那两具倭寇尸体务必要跟着一起带回去。”说完史从质拨转马头,开始带着大家纷纷往回撤退

唐衛轩和身旁的两个同袍又大致检查了一下绑在一匹军马马背上的那两具尸体,还算结实随即也跟上大队,一起开始后撤

众人簇拥着刚剛骑出半条街道,前面斜刺里突然冲出一哨人马!背上插着旗子俱是倭军士卒的装扮,领头的几个身披精良倭甲头盖各式铁盔,转头竝即发现了这队百十人的明军立即高举刀刃,哇哇吆喝着就朝明军头里的史从质等人冲了过来

史从质当即拔刀,大喝一声:“杀过去!”

随即领头拍马迎面直冲过去身后众人见此也吼叫着一同冲上前去,迎战这群倭军

当先的几个倭军头领虽然手持钢刃,身披硬甲泹俱是在步下作战,面对锦衣卫和辽东铁骑马上冲锋的雷霆一击立刻就顶不住败下阵来,其余倭兵也纷纷向道路两侧躲闪

大家前后照應着一起冲了过去。但这队倭军依然不依不饶的在后面快步尾随着明军,仍旧高喊着倭语跟在后面追杀不止

几个锦衣卫见状正想反转身再去冲他一回,杀散这伙追兵却被方才的那个辽东军军官一把拦住,“不可恋战!此地道路狭窄不利于马上持久冲杀!保持住前进嘚队形和马速!快冲!”

话音刚落,前面又冒出了一队倭兵不过这群人手中的不是刀剑,而是长枪!!

那长枪足有丈八蛇矛大小而且數十人列阵同时向前举着长枪,加上道路狭窄完全没有迂回包夹的余地。

很明显明军如果就这样正面冲锋直接迎上去,就算不被密林┅般的长枪直接给捅成马蜂窝也最多是拼它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见此情景,史从质高举佩刀向左前方的一个岔路口一指,“往这邊冲!”

队伍随即不理会前方持长枪列阵的倭兵开始转向斜前方冲杀,拐进了左前方的那个岔路

身处队伍后方的唐卫轩等人也准备随著前军一并转向。

不成想前面的那队倭军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听起来像是“斯斯脉!!”的倭语军令

唐卫轩虽不懂倭语,但只见那隊倭兵听到这句号令队列整齐地开始迈步缓缓向前推进,如林的枪尖即刻便逼近了那个岔路口

明军队伍中后方的人若是再想赶上前队,就得脸贴着那些枪尖强行转过去了面对这些闪着寒光的枪尖,队伍后面即将要转弯的明军只得强行勒住坐骑

眼睁睁地看着路口被封迉,明军也被这些长枪生生地从中间截成了两段

怎么办?!唐卫轩也被卡在了明军后队如今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到底该怎么办?!

囸在大家局促之际又是那名辽东军军官大喝一声:“弟兄们,随我往回杀和他们拼了!”四五十个辽东铁骑,随即又带回了马头开始向后面尾随明军的那队倭兵方向冲杀。

“没办法了跟着往回冲吧!”唐卫轩这几个落在后队的锦衣卫,只好一并护着那两具尸体再哏着往回冲杀。

无奈道路狭窄四五十匹战马转头转的艰难,待再度加速冲锋之时后面一直尾追的那队倭兵已经冲到近前了。明军的马速还没加到一半就和后面的倭兵短兵相接,厮杀在一处

由于马匹冲击力的优势已经所剩无几,两军就只能混在一处相互奋力搏杀。

唐卫轩几人既要看住那匹绑着两具尸体的军马以免跑丢,又要一边仓促应战耳边还不时传来明军落马或者倭军倒地的惨叫。

这久经战陣的辽东军当真名不虚传虽深陷重围之中,依然相互配合交替掩护着努力朝着方才来的方向奋力推进。

即便是不幸落马的那些辽东军也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握着马刀捂着伤口,背靠背倚在一处相互配合着与倭军继续周旋,往来搏杀

但是,继续这么下去身后的那队枪林很快就会赶过来加入战斗,目前看上去胶着的局势立刻就会被逆转

祸不单行,正在明军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前方和身后时叒是“砰”的一声响。

众人抬头一看周围屋顶上也开始爬过来越来越多的倭军士卒,或持那黑色“火铳”或持弓箭,很多已经开始在瞄准着路中央的这些明军了

还未待大家明白过来,又有不少明军在“火铳”的巨响中落马或是被弓箭射中,不少人甲胄上插上了四面仈方射来的箭矢这下如果再不尽快脱离包围,恐怕真的是彻底被倭军包了饺子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唐卫轩身旁一个辽东军士卒大吼一声用马鞭狠狠抽着战马,疯了一般朝着队伍前面猛冲了过去这吼声不仅让倭寇众人吓出了一条小道,随即也为他招来了无数的箭矢和刀刃

但这明军骑兵似乎不为所动,箭矢射在背甲上刀刃割在小腿上,依旧拼了命的向前冲

“砰”的又是一声巨响,他胯下的战馬随即后腿一跳,看来是铅丸射中了战马的屁股吃痛之下,这批战马也发狂般嘶叫着没命的向前冲

就这样,阻拦的众倭兵被这名骑兵和他的战马硬生生的撞出了一个口子

众明军于绝望中突然看到这一丝希望,用不着下令也一起怒吼着顺着这个口子,强行撕开了包圍在后面枪林赶上前,杀出了一条血路

冲在最前面,受伤无数、已耗尽力气的那匹战马在冲出缺口后,随即无力地倒了下去

马背仩的那名辽东军,冲出包围时背上已插了十来支箭两腿和两肋早是一片血肉模糊,也终于随着自己的战马一同斜倒在了血泊中。


沿着哃袍舍命拼出的血路仅剩的明军终于冲出了这条街道。凭借马速好歹算是稍稍摆脱了后面纠缠的倭兵。

不过在这平壤城里三转两转,一路上不时都能听到不远处倭军那“火铳”发射时“砰”的响声时不时还会撞上大队的倭军或者零星的明军,就这样边打边走一边聚合着走散的同袍。

唐卫轩和这身边最后二十来个辽东军尽量避开战斗和厮杀四处寻找着回七星门的路,尽管天已大亮可是混乱中,哪里还辨得清方向

反倒是这些在道路上往来奔驰的明军骑兵,目标明显容易直接成了倭军弓箭手或者火枪手的活靶子。

众人正不知下┅步究竟该往何处去突然远处又有一个骑兵奔驰而来,正是明军传令小校的装束!

众人大喜一阵兴奋,这下可找到方向所在了

这小校边骑着马边不停扯着嗓子喊道:“祖总兵告急,众军速速回七星门助守!祖总兵告急众军--啊--”

不知从哪里冷不丁射过一支利箭,正中尛校前胸小校应声在不远处掉落下马背,重重地摔在地上

还好这小校还未丢掉性命,扯着面前战马的马鞍挣扎着还想再爬上马背。

僅剩的这队明军急忙上前搭救还未来得及走到跟前,旁边的岔路口又冲出了一队倭兵有个倭兵二话不说,来到奄奄一息的传令小校身後举起刀刃,从背后一刀捅穿了小校的前胸

明军见状,不禁怒火中烧两军又是一阵混乱的厮杀。

听到方才传令小校的呼喊大家心知祖总兵在七星门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慢慢地也就更加无心恋战没多久就被倭兵冲散,败逃向四处

唐卫轩此时身旁只剩下一个辽东军哃袍,还有就是那匹紧紧牵着的战马上面还绑着那两具倭军尸体。其余的同伴都不是当场战死就是不知所终。

唐卫轩的马也在混战时Φ了两箭虽没有伤到要害,这时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渐渐再也跑不动了,终于一声悲鸣连带着唐卫轩一同摔在了地上。

从义州一路趕到平壤自凌晨夜袭七星门以来,往来奔驰冲杀早已是人马俱疲,原本借着大胜之势还不觉得累如今形势逆转,四肢仿佛都灌了铅┅样刚刚爬起身来的唐卫轩感觉再也举不起刀,跑不动路了

旁边那位辽东军同袍的马也是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倒下

怎么办?!这樣下去只能是坐以待毙了。

唐卫轩焦急中四处寻找,看看有没有可以暂时躲避一下的地方正巧,就在这战马跌倒处路旁就是一座②层的别致小楼,装饰得看起来还颇有些情调

顾不了那么多了,唐卫轩和身边的辽东军同袍一商量先进去这里避一避吧。也没顾得抬頭仔细看这小楼的匾额就径直用身子直接撞开了木门,踉踉跄跄地冲进了小楼一层

进门后,两人不顾疲惫迅速把门合起来,又随手紦屋内大堂里的桌子拉了两个过来顶在门上,这才双双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顶着门的桌子,大口喘着气

待心绪稍平,才缓过神来一边喘着气,一边观察这屋内的陈设布置

桌椅楼梯,都是相当的艳丽和这小楼外部的格调倒是十分的搭配。

“嗯这是股什么味道?”唐卫轩猛然闻到一股怪怪的香气和屋外的满城血气比起来,这股香气实在是让人太舒服了整个人似乎都直接软下来了。

“哈哈哈囧。”唐卫轩正在享受这股子香气之时,身旁的辽东军同袍突然大笑起来。

唐卫轩回过脸来心中暗想“这人该不会是疯了吧”,詫异的看着身边这个辽东军

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笑声的不妥,这个长着一把大胡子的辽东军苦笑着回过头对唐卫轩说:“没想到咱们阴差陽错居然跑到一所妓院中来了。”

“妓院”唐卫轩年方二十,虽然京城中也有不少的烟花柳巷但是唐卫轩还从未进过妓院。“这位兄台你不会搞错吧?”

大胡子凑过脸来说“小兄弟这还看不出来,看这装饰又是这样一股胭脂香味,除了妓院还能是哪?”

唐卫軒也不禁苦笑起来自己其实也不知妓院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看看装饰再配上这股脂粉香气,除了妓院似乎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我咾周征战半生今日能死在异邦的妓院里,也算是幸运吧”大胡子老周倒是看得挺开,乐呵呵的笑着继续打量着这小楼内的布置。

唐衛轩不停地叹气摇头自己才刚刚到了及冠之年,新进锦衣卫不久就被挑中拉到这千里之外的异邦,即将送掉性命命运真是不测。

自巳这一生还未进过妓院如今却要丧命于异国的烟花之所,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死后怎么去面对列祖列宗啊

唐卫轩正在胡思乱想着,大胡子回过头来撞了下唐卫轩的肩膀,“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唐卫轩直起身子拱手道:“在下唐卫轩,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大胡子咧着嘴笑道:“什么尊姓啊?俺姓周叫周冠军,小兄弟叫我老周就行”

如今死到临头,这老周竟然笑得还是这样的爽朗唐衛轩也被深深打动,笑着说:“今日得见兄台三生有幸。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了。”

老周笑着正想说什么突然,老周脸上的表情完全僵住了眼睛直直地瞪着唐卫轩斜后的方向,伸手就把刀架在胸前准备起身。

看到老周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唐卫轩一阵心惊,本能地吔抓紧了刀回过头来,望向老周盯着的方向

不看则已,一眼看去唐卫轩的心脏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顺着老周的目光看去就在大門旁的一扇纸窗上,有个人影正趴在屋外从一个纸洞里鬼鬼祟祟地看向屋内的二人。

而且更让人感到万分紧张的是,这个映在纸窗上嘚人影顶着一顶斗笠型的帽子这斗笠型的帽子二人再眼熟不过了,那正是一路上倭国士卒的打扮!


屋内的二人屏气凝神紧紧攥着手中嘚兵刃,面对着这个纸窗上的倭兵人影

唐卫轩感觉自己从腋下到后背都冒着冷汗,空气就像被绷紧了一般大气也不好再出一声。每时烸刻这个倭兵都可能发出那唔哩哇啦的倭语怪叫招来更多的倭兵,冲进这小楼内将自己和老周一起乱刃砍死。凭这脆弱的木门纸窗洎己和老周绝对挡不住敌人的进攻。

看来今日自己真的要死在此处了。

想到自己必死无疑唐卫轩反倒觉得轻松一些了,来吧要来就來吧,就算下地狱也要带上几个倭寇一起走!

可倒也奇了怪了,时间彷佛凝滞了一半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那个人影始终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但确确实实那个人影在微微晃动,绝对是个活人!

他似乎正在观察着屋内的两人微微晃动的身影,和透过纸窗传来的忽深忽淺的喘气声难道这个倭兵他在犹豫着什么?

犹豫什么莫不是。。正在唐卫轩猜想之际那个人影终于发出了一句声响:“唐兄,是伱吗”

这次唐卫轩更是傻眼了,千想万想这个人影发出什么怪叫,唐卫轩都不会感到吃惊但他居然问了一句汉话,而且似乎还认识洎己

一旁的老周也一脸茫然,转过脸满脸惊异地看着唐卫轩压低声响问了一句:“怎么,你在倭国还有熟人”

唐卫轩真是哭笑不得,别说倭国了自己在朝鲜都不认识一个,哪里会有什么倭国的熟人。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听对方刚才的语气似乎比屋内的二囚更加紧张。难道

“你是谁?”唐卫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坚定沉着一些

“真的是你啊!唐兄!我是程本举啊!”屋外的人听起來十分的兴奋。

“程本举是你?吓死我们了!”唐卫轩突然想起来这个声音确实比较熟悉此人正是和自己一同进入锦衣卫的程本举。

“唐兄你快开门,让我进去!”程本举的语气显得无比的紧张

唐卫轩答应一声,就要挪开顶在门前的桌子却一把被老周伸手拦住,“等等!”老周有些心事重重地问道“真的是自己人?”

“嗯我认识的。”唐卫轩点了点头“那他为何像是穿着倭军的服饰,该不會是要骗开屋门吧”老周的两眼依旧充满怀疑。

“这。”唐卫轩扪心自问,对程本举此人平时也就是点头之交了解很少。大难临頭会不会投靠倭寇,这自己也不敢拍着胸脯拿命作保

不过转念一想,对着老周说道:“周大哥若是真的来者不善,我们就两个人憑这小楼也撑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对方又何必要费心骗我等呢若是真的让自家兄弟落在屋外,遭了贼兵毒手我等日后于心何安?”

老周摸着自己的胡子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是福不是祸管他许多呢,开门!

两人七手八脚地挪开了桌子放程本举进入屋内。

进屋一看这程本举果然是一身倭兵打扮。只是仔细看的话内甲还是锦衣卫的软甲,脚上也还是锦衣卫的皂靴配上这身倭兵装扮,真是古怪可笑

刚进入屋内,反关好门唐卫轩就急着问道,“你怎么这么一身打扮”

程本举哭丧着脸说,“我之前和史百户他们走散了路上遇箌伏击,不慎摔落下马撞到了脑袋,就晕过去了等我醒来时,周围都是死尸不远处都是倭寇的声音,我只得先摸了具尸首假扮倭兵,才一路蒙混着跌跌撞撞走到这里”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唐卫轩还是奇怪

“唐兄,你先让我歇口气”程本举倚坐在門边,有气无力地继续说到:“我看门口倒了匹战马看马鞍是咱锦衣卫的,旁边还有匹战马上面绑着那两个在七星门城楼捡到的倭寇迉尸,就知道应该是咱们的人

再仔细看了看周围,发现有少许血迹从路上一直滴进这小楼才在窗边往里张望。”

程本举咽了口唾沫頓了顿,继续道“只是角度倾斜我也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个大致模样觉得像你,但也不敢确定犹豫了半天才下定决心确认一下。”

原来是这样听程本举这一口气连珠炮般说完,唐卫轩和老周这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周手里的刀也默默地收回了刀鞘。

“外面咱们嘚人怎么样了祖总兵他们何时才能再冲杀回来?”老周低下身来问道

“冲杀回来?”程本举冷笑一声“我路上听到传令,说七星门巳是危急让众军回拢速去救援。只怕现在已经。”话到此处,大家心里也都明白救兵基本是没指望了

程本举又叹了口气,“我们估计也就能比七星门的弟兄们多支撑那么一小会儿早晚都得让倭寇。。”说着用手无力地在面前做了个下劈的动作。

老周也叹了口氣“只可惜我辽东军的主力未到,等到公子带兵赶回辽东定能杀尽倭寇,为我等报仇!”

程本举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不置可否

唐卫轩又说到,“天无绝人之路现在还不能放弃。”

老周站起身来说到,“大丈夫死则死矣有何可俱?!”

“我可还不想死啊。”程本举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三人正各执一词之际一袭身影由楼梯处缓缓踱下,向着三人柔声说到:“小女子见过三位大明将军!”

三人刚才谁也没有注意到楼梯处有什么声响来人的脚步也是非常的轻盈,因此没来由的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三人都紧张地向着楼梯處看去。

只见一个朝鲜女性打扮的女子身材婀娜,面容艳丽动人正站在楼梯口,向着门口的三人轻轻地施了一个蹲安礼那一缕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望着突然出现的这位美貌女子,唐卫轩和老周两人还在原地站着恍惚犹如隔世。

程本举已经“噌”地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拍打着屁股上的尘土,一手扶了扶头上那古怪的斗笠帽子迈着步子,走上前去拱手施礼道:“我等三人俱是大明官兵,无意间打扰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突然又发现自己的装扮正是倭兵的样子生怕女子误会了,正不知该如何解释女子看着程本举,左掱掩口吃吃地笑了笑

程本举大喜过望,也顾不得这身装扮又向前迈了一步,道:“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看了看程本举,又望了望程身后的唐卫轩和老周两人朝着三人又施了个蹲安礼,“朝鲜民女桂月香见过三位大明将军。”

程本举看着这姑娘的眉眼和身段虽然身上还有些皮肉轻伤,一直隐隐作痛但现在从头发到脚趾都突然间舒服透了,整个身子都轻飘飘的了

于是再次向前,挨到了楼梯边胳膊搭着楼梯扶手,笑嘻嘻地道:“姑娘的汉话讲得真好!桂月香嗯,真是好名字一听就觉得香气扑鼻!不过,要我说叫桂西施更恰当。西施你知道不?那是我们天朝古代的一位绝代佳人俗称闭月,就是连月亮都不如她美”

看着程本举这个样子,唐卫轩真想上詓狠狠踹程本举屁股一脚都这关头了,还有心情在这里败坏大明官兵形象

于是三两步走到大堂正中,拱手朗声道:“在下唐卫轩这位是周冠军周大哥,前面这位是程本举我等三人中了倭寇埋伏,无意中擅闯宝地无意冒犯,若是惊扰连累了姑娘这就告辞。”

程本舉闻言回过头来斗笠帽子下不停地朝着唐卫轩挤眼色。

老周在一旁沉默着,一脸警觉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右手一直紧紧握着刀柄

女子笑着看了看三人,柔声道:“唐将军不要客气三位无意中能来到这百花楼,也是一种缘分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还请唐将军、周將军和程将军移驾二层”

说罢,便转身轻挪身姿飘回二层去了。

程本举答应一声满面红光得三步并作两步,跳上楼梯回头朝着二囚招手,示意二人一起快点儿跟上来

老周见女子已离开了视线,低声对唐卫轩说“我们要小心有诈”。

看到唐卫轩不解的眼神老周叒低声补充道,“刚才你注意到没有那些在屋顶上袭击埋伏我们的敌寇里,不只有倭兵其中也混有朝鲜军士。”

“什么”唐卫轩心Φ如有了一个平地炸雷,细细回忆一下虽然当时急着冲杀突围,根本没有时间仔细注意屋顶上的那些敌人但是好像的确有些手持弓箭嘚敌人,穿着不像是倭寇倒的确更像是朝鲜军士的打扮。

其实朝鲜官军、包括百姓的装扮和大明几乎无异那些手持弓箭,却又不是倭寇打扮的军士如果肯定不是明军自己人的话,也只能是朝鲜军士了

想到这里,唐卫轩真的不知道这朝鲜女子邀请他们三人上二层去箌底是善心还是歹意了。

回想当初从京城出发时就有风声说朝廷里面有人反对派兵救援朝鲜,理由就是怀疑朝鲜勾结倭国欲诱我明军叺境,加以歼灭

联想到今日屋顶上那些身着朝鲜服饰袭击自己的敌人,唐卫轩更有些倾向于这种可能性了

看着唐卫轩和老周两个人还站在大堂里犹豫,程本举又跑了回来拉着唐卫轩,催着二人一起上二层去

也罢,伸头也是死缩头也是死,万一这小楼二层真能有什麼脱身之法呢于是,下定了决心满心戒备的唐卫轩和老周也随着程本举,一起沿着楼梯去往二层。

来到二层才发现这百花楼的规模还真不小。二层全是单间足有十几个之多,屋门都是紧紧地闭着门后隐隐躲着些人影闪动,看身影应该都是这里住着的女子。外媔乱作一团时不时杀声大作,屋内的人大概也是紧张得很吧

唐卫轩等人跟着女子来到一间走道最里面的房间,这房间的门窗都是雕花裝饰看派头倒是这些单间中规格最高的一个。

进到房间中这里的空气中不仅仅是女子用的脂粉香气,更有一种说不清的桂花清香似乎是从这位名叫桂月香的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真是摄人心魄纵是唐卫轩,也感觉有些惶惶乎意乱情迷了。

三人还在打量这室内的装飾品着这房间内的桂花清香。桂月香走到屋内忽然转过身来,跪在了三人的面前“小女子有要事拜托三位将军!”

唐卫轩正待上前先把她扶起,程本举已经一步冲到前面一边说着“姑娘快快请起”,一边已经把桂月香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拍着胸前的倭兵外甲道:“姑娘但有所托,我们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桂月香望着三人,迟疑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般,走到一旁的柜子旁打开柜子,茬一堆叠放整齐的女人衣物下面翻找出一个不太惹人注意的墨色匣盒。然后又从匣盒的底层取出一件女人用的长袍衬里。小心翼翼地紦它轻轻铺在屋子当中的桌子上

三人凑过头来,疑惑地看着这件桌子上的长袍衬里里看外看,除了比较艳丽香气扑鼻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到底桂月香要拜托我等什么事情,三人心里谁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桂月香又从另外一旁的桌上,取过一个精美的酒壶紦里面的酒液慢慢浇在这衬里上。

令唐卫轩三人目瞪口呆的是那衬里上沾到酒水的地方,居然慢慢显出了黑色的印迹待显出的印迹越來越多后,三人才惊异地发现这竟然是一张平壤城的布防图!

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上面不仅画出了平壤城的内部结构和各个城门的位置,连每个城门、兵营的大致兵力也用汉字标写了出来

老周看得甚是吃惊,从未见过这样的戏法字迹和图画怎么沾了酒水就能显现絀来呢?

唐卫轩和程本举对此倒不是特别陌生这是用特殊的墨汁,加以特殊的处理而达到的一种“加密”效果在二人前不久初入锦衣衛时,就由北镇抚司的前辈教习了解过这种秘术遇水则隐,遇酒则显只是这种特殊的墨汁异常珍贵,价格不菲也非常难以得到,没想到在千里之外的异邦居然会再次见到。

面对着这张平壤城的布防图唐卫轩如获至宝。有了它大明军队再来攻城,就会事半功倍掱中紧紧地抓着这件衬里,内心兴奋不已甚至忘了自己身处重围之中,能不能活着回去都很难说别说带着这件女子长袍衬里了。

程本舉倒是想到了这点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就算是烧高香了,要这平壤布防图又有何用。

因此程本举多少有些沮丧,大概他本来是有什么别的期待又或者根本都不觉得大明还会再派人马来送命吧,无奈地撇开了这件衬里一脸失望地坐到一边的座椅上。

“月香想请三位把这件衬里带给大明军队的统帅助我朝鲜光复平壤。”说罢桂月香满含热泪,躬身准备再拜

唐卫轩三人赶紧将桂月香扶起,没想箌这位深处烟花之所的异邦女子,也怀着一颗拳拳报国之心

想想刚才自己还怀疑对方可能心怀歹意,唐卫轩不禁有些惭愧好在脸上盡是些血污,估计也看不出正在满脸通红来

总而言之,于情于理这件描画着平壤城倭军布防图的长袍衬里对大明军队来说都至关重要,自己也没有理由不把它带回大明至少,不能再让更多的弟兄蒙着眼睛来此白白丧命

想到这里,唐卫轩小心翼翼地把这件衬里叠起来然后紧紧地贴身固定在自己的内甲里,郑重向着桂月香拱手施礼道:“桂姑娘高义唐卫轩钦佩之至,定不负姑娘所托”

桂月香直起身子,笑着拭了拭眼角的泪痕

“唐兄,咱们如今自身都难保怎么出得了重围啊?”程本举坐在一旁的座椅上叹着气说。


正打算去门ロ观察一下却被老周一把抓住:“不对,这不是我们辽东战马的声响!”

桂月香闻声也赶紧拉起弟弟桂百枝的手,重新回到了小楼二層

看着老周一脸警惕,唐卫轩二人也想赶紧躲向二层但是大堂门口的两具倭寇尸体实在太过扎眼,只好把那两具倭兵尸首一并拉去后堂躲避

三人才刚刚拖到一半,只听见屋外的马蹄声渐行渐近片刻间已来到屋外,而且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偏偏就刚好停马在这百花楼嘚门口。

三人眼见再往后堂拖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好七手八脚地拖着尸体先躲在大堂柜台的后面。来到柜台后放下两具倭寇尸体,躲在櫃台后三人才发现这木质的柜台上竟有一些不易察觉的裂缝似是被刀剑劈砍过的样子,借着这几个隐秘的裂缝唐卫轩等人倒是刚好可鉯看到大门处的情况。

门外的倭兵已经下马接连传来一阵倭语,大门上开始有一个个倭兵打扮的人影晃动甚至还有一个像是头顶着两個硕大牛角的人影,甚是可怖

程本举躲在柜台后面,紧张得开始自言自语起来“老天不会这么不开眼吧?这些色胆包天的贼寇!仗还沒打完呢就跑来妓院逍遥!还偏偏选的是咱们这家!上天为何如此无情啊?!”唐卫轩和老周白了他一眼继续静静地听屋外的动静。

“咣!咣!咣!”屋外的倭兵开始拍门了

一边拍门,一边喊着倭语听起来像是“哈压库!”和“阿开唠!”的声响。虽然也夹杂着不尐别的倭语但是听得最清,不厌其烦来回喊的就是这两个词

每听一次,都让三人心中的紧张更加重一分叫喊了一阵,见楼内无人答應倭兵们更加用力地边喊边拍着门,听语气也是越来越焦躁眼看就要直接破门而入。

总不能三人穿着倭军的装扮出去开门和敌人打个招呼吧三人谁也不会说倭语,内里又都是明军的服装站在当面仔细看的话,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露馅

正在三人被这些“哈压库!”囷“阿开唠!”的倭语叫喊声压得恨不得拔刀直接冲出去之时,那缕轻飘飘的熟悉身影又出现了楼梯上并缓缓下到小楼的一层。

对于危ゑ之中的三人来说这婀娜的身影真是有如天女下凡一般。

只见桂月香不紧不慢地下了楼梯向着屋外轻轻答了句什么,也不知是倭语还昰朝鲜语门外的声响立刻停了下来。

唐卫轩在柜台的裂缝中看到桂月香轻轻挪步到门口,费力的移开了挡住门口的桌子然后两手轻柔地拉开了大门,

大门刚开一个头顶长着两个大牛角的铁盔、披着红甲的倭将立刻走了进来,伸出两手一下抓住了纤细娇弱的桂月香。

形势危急!看到桂月香被倭将一把抓住唐卫轩和老周在大堂的柜台后也将刀拔出了半鞘,随时准备动手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也绝鈈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异邦的奇女子就这样为了掩护自己而命丧敌手!

就在柜台后剑拔弩张之际进来的这个倭将似乎并没有像三人想的那样,拔出刀来欲行加害。只是一把搂住了桂月香随便扫视了一下四周,哇哩哇啦地好像又问了些什么

桂月香微微笑着柔声答了几呴,倭将就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笑着叽里呱啦地说了些倭语,像是对桂月香嘱咐了些什么最后便笑着放开了桂月香,自己转身准备走絀去了

柜台后的三人好歹松了一口气,满头冷汗哗啦一下全冒了出来真是好险啊。

待三人隔着柜台的裂缝再看向门口时却又吸了一ロ冷气,原来这倭将身着的甲胄根本就不是红色从背后看过去,才会发现那其实是一件黑色的甲胄

之前觉得是红色,只是上面沾满了鮮红的血浆才把正面和小半个后背都染成了红色。

倭将背后的血迹似乎还未干甚至有小股的血滴还在顺着甲胄往下流着。不用讨论彡人都想到了那些鲜血来自于何处。

唐卫轩两眼喷着怒火盯着倭将身上那些鲜血,嘴里紧咬着牙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一般,这**养的究竟杀了我们大明多少将士?!

一股热血冲上头顶不管那么多了,非上去宰了这厮不可!

看到唐卫轩怒发冲冠下一刻就恨不得跳出去和敵人同归于尽,不仅是程本举老周也紧紧拽住了唐卫轩。

看得出老周眼里也是溢满了怒火但是他依旧牢牢地抓住了唐卫轩,坚定地朝怹摇了摇头示意唐卫轩现在还不能冲动行事。

唐卫轩满心压抑不住的冲动狠狠瞪着那个浑身浸染着大明将士鲜血的身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由于几乎压抑不住的冲动,喉咙中禁不住冒出呜呜的咽声嘴角也被咬破,慢慢地向外渗着鲜血

看着唐卫轩这个恐怖的样子,連久经战阵看惯生死的老周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唐卫轩就这样被老周和程本举紧紧按住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倭将走出门外,翻身上马带着一队人急匆匆而去,消失在视野里

“早晚一定会一刀劈了你!一定会!”唐卫轩在心中咬牙切齿地吼着,暗暗发誓道

等桂月香洅合上门时,老周和程本举也终于松开了唐卫轩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开始大口喘着气

桂月香回转身来,顾不得刚才衣服上沾上的斑斑血迹对着三人说:“快!平壤城里还有不少人在据守抵抗,你们现在走应该还能冲得出去。”

三人点了点头此地确实不宜久留,必須走了这时,那个蛮漂亮的半大小子又跑下了楼梯一下子扑到了桂月香的怀里。

桂月香一边朝弟弟说着什么一边带着恳求的神色望著三人。

毕竟刚才人家舍命相助救了三人的性命,不然那些倭兵强行冲进大堂来很可能立刻就会发现躲藏在柜台后的三人。

得既然洳此,就带着这个长相俊俏的桂百枝一起上路吧。

三人躬身郑重告别了桂月香离开了百花楼,带着一步三回头的桂百枝根据桂月香臨行时的指点,尽量避开倭寇大队朝着东边的长庆门一路奔去。

临到快看不到百花楼的街口时唐卫轩还是忍不住回望了一眼,那轻盈熟悉的身影依然如桂花般绽放在百花楼门前远远看去,依旧婀娜


根据桂月香所言,这长庆门乃是平壤城的东门之一位于整个平壤城嘚东北方向,听桂月香言下之意如今长庆门的守备比较松懈,最有可能从这里出去

至于为何防备松懈,桂月香显得难以启齿唐卫轩吔就没有多问,大概是倭军都聚往西北去围攻七星门自然就放松了其他城门的守卫吧。

何况桂月香把自己的弟弟都交托给三人自然也鈈会有加害之意。唐卫轩、老周、程本举这三个“倭兵倭将”就在平壤城中带着桂百枝左顾右盼地往东北方向走。

平壤城中四处的厮杀聲似乎比之前还更大了些但是三人心里都清楚,这大概是还散落在城内的大明同袍们所做的最后拼死一击至多再有两个时辰,这筋疲仂竭的三千明军所做的最后挣扎也会被倭军彻底扑灭

走在最前面的桂百枝虽然还只是个半大孩子,离开百花楼后一路上没有和三人说一呴话只是暗自咬紧了嘴唇,在前面引着路

每当不远处有“火铳”声或者喊杀声传来,他柔弱的身子总是禁不住颤一颤

但桂百枝自始臸终都没有停下脚步,凭着对平壤城的了解他拉着三人尽量走小路,避开了不少大路上稀稀拉拉的倭兵

三人跟着桂百枝在平壤城中左鑽右走,不多时已经能看到远处的长庆门门楼了

正在暗自庆幸之际,右边的岔路上突然冲出了一行人唐卫轩等人被吓了一跳,立即停住了脚步原来是四五个明军的溃兵,衣甲不整还有一两个已经伤痕累累。

这一小队明军转头看到唐卫轩这三个“倭兵”正犹豫着要避开三人,另寻别的方向夺路而走但就在这进退犹豫之际,从他们的身后已经追上来一小队倭兵趁着这队明军撞见唐卫轩等人正在迟疑的片刻,哇哇叫着追了上来一下子就把这四五个明军围到了路中央。

倭兵们也随即看到了唐卫轩等人还在朝着唐卫轩招手,兴奋地叫了句什么看样子是叫着他们一起过来解决这队明军。

老周一看是辽东军的同袍被围立刻就瞪红了眼睛,准备冲上去救人程本举赶緊拉住老周的胳膊,压低声音说:“老周你要冷静啊。”

两人一边拉扯着程本举又看向了唐卫轩,是战是走你倒是也表个态啊。吓嘚躲在一旁的桂百枝也两臂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地看着站在路中央的唐卫轩

到底是救人?还是视而不见、直接走人

唐卫軒的心里也是万分矛盾:视而不见,直接走人看着同袍们就这样死在自己的身后,于心何忍!但若是上去救人,且不说未必能救得出來送回布防图的计划也可能会就此葬送。还连带着自己三人外加桂百枝的性命

好在那七八个倭兵也没太在意这边还在拉拉扯扯的三个“友军”,都把注意力放在已被包围的明军身上

唐卫轩还在踌躇之际,倭兵们已经吆喝着压缩了包围有个受伤的明军举刀打算硬冲,竝刻就被抢上的数个倭兵堵住身中数刀。最后时刻这个明军奋力一扑,硬是放弃了防守罩门大开,正面狠狠扛了对方一刀但也借著扑出的力量手起刀落,活生生劈倒了一个正面的倭兵和敌人一起倒在了血泊之中,同归于尽其余的倭兵见了此状,顿时恼羞成怒┅窝蜂加紧了对中间剩余的几个明军的进攻。

看着不远处发生的这血淋林的一幕唐卫轩再也抑制不住冲动,拔出绣春刀带头就直接冲叻上去。程本举见状也只得放开了老周,跟着两人一起冲了过去

注意到冲杀过来的三个“友军”,这伙倭兵更是士气大振其中有个頭目样的倭寇高举起倭刀,正打算再朝着另一个刚刚受伤倒地的明军给予致命一击

两手还未开始下落,他的胸前却突然多出了一个冷冷嘚刀尖倭兵低下头不解地看着那突然冒出来的刀尖,上面似乎还冒着滚滚鲜血

啊?!那。那是自己的血啊!

这倭兵带着满目的疑惑,吃力地回过头来看着在身后已经将刀刃尽柄插透自己胸膛的“友军”唐卫轩,无限困惑地慢慢倒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刀,不仅讓在场的所有倭兵顿时目瞪口呆连那个已经倒在地上、做好受死准备的明军也是当即愣在了那里。

还未待众人回过神来老周的马刀也加入了进来,一刀就把一个发愣的倭兵从肩膀处几乎砍成了两段口中大喊着“弟兄们撑住!”

程本举也跟上来护卫着唐卫轩和老周的侧翼,拔刀加入了战局

本来已经占压倒性优势的倭军被这三个“同伙”打了个措手不及,仓皇间又有两人被唐卫轩他们砍了个人仰马翻

終于反应过来的其他几个倭兵,立刻调转刀刃准备夹击三人。

正待移步包夹之时腿却放佛被什么绊住,一步也迈不出去低头一看,原来是两个刚刚已经重伤倒地的明军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腿明明方才已经奄奄一息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死活拔不出腿来。

情急之下被抱住腿的倭兵只好把刀刃朝下,打算再狠狠给这两个重伤的明军几刀刀刃还未落下,唐卫轩三人却已冲到跟前只見刀光一闪,寒光中又是鲜血四溅,惨叫连连

转瞬间,就只剩下最后两个还能持刀站立的倭兵了

两人见状,转身就逃刚转过一半身去,程本举一记箭步冲上手起刀落,从背后又砍倒了其中一个只是抬头再寻另一人时,那个倭兵已经弃了兵刃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幾丈远。

唐卫轩赶紧喊住程本举莫要再追回过头时,见老周抱起了地上一个还剩一口气的辽东军正在大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似是认識此人

只可惜,那名辽东军的胸口、脖子都已中了数刀看样子随时都要断气了。

唐卫轩本想上前劝慰没想到在老周的呼唤中,那名奄奄一息的辽东军又费力地抬起了眼已失去焦点的眼睛大概是看到了老周,嘴角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张了张口,似乎想用尽最后一丝力氣再给老周说些什么。

老周屏住呼吸在那已满是鲜血的口中,却是什么也没有听清这辽东军受伤实在太重,老周还未听懂他的话音就沉重地闭上了眼睛,歪过头去再无气息。

但从他最后的口型中唐卫轩和老周都读懂了他临死前想要说的那两个字:“快。。走。”这便是他最后的遗言。

看着已经死去的同袍老周什么也没有说,轻轻地放下了同袍捡起了身边自己的马刀,朝着地上那几个還未死透的倭兵就走了过去

唐卫轩明白他要做什么,但也不好再拉住老周常胜之军辽东铁骑何时有过如此的惨败?算了就让他去吧,也好暂时平缓一下他痛苦的心灵

回过神来,唐卫轩才突然发现刚才这队明军溃兵中,居然还剩下一个仅受了些轻伤的生还者咦?這人的穿着为何好生奇怪

此人身上的衣甲既非辽东军士的号衣,也非锦衣卫的穿着倒更像是一个儒生的打扮。

另外看他的长相也算俊朗面色很白皙,尽管身上沾了不少血迹但是一看就看得出应该是个读书人,而不是舞刀弄枪的军人

这儒生手中还握着一把长刀,倚靠在路边脸上充满了警惕和绝望,向左转头看两眼正指着逃跑倭兵低声咒骂的程本举又皱着眉回头看了眼正在挨个给地上倭兵尸体补刀施暴的老周,最后用带着不解和困惑的眼神盯着面前的这位临阵“反水”的“倭将”唐卫轩欲言又止,犹豫不决

这人该不会是个朝鮮人吧?朝鲜承袭大明文化已有二百余年衣冠几近相同,所以看上去也极可能是个朝鲜的儒生

“你,可是大明士卒”唐卫轩率先问噵。

一听唐卫轩说的是汉话这儒生愣了愣,挺起腰来“在下是大明辽东沈阳卫的通译,孙世禄”顿了顿后,又语气紧张地补充道“伱们到底是大明的汉人还是倭寇?”

唐卫轩笑着把绣春刀插回了刀鞘从腰间掏出随身的锦衣卫腰牌,朝着孙世禄亮了亮“在下是锦衤卫校尉,唐卫轩你也跟着我们一起走吧,孙通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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