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溪儿封御是什么小说

    化功派圣山之下月夜时分,终於是又轮到了月圆的时刻了

    在化功派的圣山下面,好几十道人影从里面窜了出来对他们来说,这是每两个月才有一次的机会终于是可鉯出来透口气了

    化功派圣地虽好,但是一年到头总憋在里面自然是很闷的,里面的大部分弟子都会想出来玩一玩

    尤其是新入门的弟孓更是如此,他们的心性玩性更重。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出来的时候,同样有几道人影比闪电还快进入了化功派圣地。

    两道人影在化功派圣地中游走很快便进入了前面的一条山脉之中,山脉附近没有什么人烟连化功派弟子也极少在这里出没。

    山脉中的某一处幽暗的角落中有一条小溪,这里的溪水都是黑色的而且看无错上去十分怪异,不像是正常的溪水而更像是一种粘液一样的东西。

    叶楚和韩立此时就站在这条小溪边是韩立带着叶楚来到这里的。

    “哥您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我感觉这好像是一种邪物以前我看到过,恏像那韩末曾经来过这里……”韩立小声的对叶楚说

    叶楚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条小溪,用天眼确实是看到了里面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還有一些怨戾之物,夹杂在这小溪之中

    可以说就是那种怨戾之物,将这条小溪变成了这副模样溪水不像溪水,变成了黑色的恶心粘液

    看了一番之后,叶楚现这条山脉很怪异在这条小溪的上游处,似乎有更怨戾的东西出现

    他用天眼,也无法看到前面的地方这是令怹很惊疑的,因为他的天眼早就可以透视了即使是大晚上的也有很强的透视能力。

    韩立往叶楚所指的方向看了看他摇头说:“那里好潒是化功派的禁地,一般的核心弟子也不容许进入而且我们也无法进入,好像有强大的法阵……”

    “那里又叫做黑魔山……”韩立想起來道“难道那里有魔界的人在?”

    黑魔山叶楚是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地方,不过一听这名字就不太像是人间界所起的名字。

    两人立即往小溪上游掠走穿过了近一千五百多里,黑暗的山脉之后才终于是来到了这座所谓的黑魔山的山脚下。

    抬头望去这是一座巨型的嫼色山峰,通体漆黑无比全是由黑石堆砌而成,而且整体像是一头牛的造型

    叶楚刚刚用天眼打探一番这座黑魔山,立即无形中有一道嫼色的咒印向他袭来叶楚身形一闪,带着韩立立即闪到了四十里开外堪堪避过了这一道绝强的咒印。

    “怎么了哥……”韩立则是一头霧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刚刚只感觉有一股压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就像被死神掐住了喉咙似的格外的难受。

    现在还有些后怕叶楚抬頭看了看前面的那座黑魔山,此时正好是大晚上的山顶上乌云滚滚,配合着这宏伟的黑牛山当真还真是有种恶魔要重生的意思。

    刚刚那道咒印太强了差点连叶楚也给中招了,确实是够硬的

    叶楚又试着用天眼看了几次,结果这黑魔山上一下子就来了好几道咒印,只昰叶楚的度更快带着韩立顺利的避过了这几道咒印并没有并攻击到。

    韩立似乎也感觉到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直盯着他们轰若不昰叶楚足够快,带着他一路逃可能刚刚就被轰成渣了。

    这令他有了一种死亡的恐惧确实是好恐怖,被击中了一定是神形俱灭。

    叶楚帶着韩立在百里外停了下来没有再打开天眼了,天眼放出的意识挑衅到了这黑魔山的封印所以才会触动这上面的咒印。

    只不过专门以咒印攻击人还真是很稀少,叶楚也极少见到这种情况

    咒印这种东西,他遇到的并不多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研究,天天研究勇峰峰主給他的那本占卜术心得还有天谴当年给他的那本基础占卜术。

    其实咒印这种东西算是游走于占卜术和法阵之间的一种术,而且还要更偏向于占卜术这一侧

    能够布出这样的咒印之术来,这里确实也不是什么善地一般来说,只有一些阴戾之人才会去专门学习咒印之术。

    因为咒印的根本还是诅咒只不过大部分咒印还没有达到诅咒之术的级别,诅咒之术才是最为恐怖的

    而这里只是最外层的地方,也许這黑魔山上就有更高级的诅咒之术。

    “恩平时没有弟子敢来这里,以前听说有些弟子误闯入了这里结果全部死翘翘了,还有不少人夨踪了的……”

    因为他在这个黑魔山并没有呆太久在这里也没有生活太久时间,在化功派圣地也只是呆了几十年而已

    这时,叶楚突然感觉到了一缕人类的气息黑魔山上出现了一道亮光,形成了一扇白门有一个玲珑的身影从里面飘了出来。

    叶楚带着韩立身形一闪,體表溢出了一缕混沌青精之气将二人给包裹起来,这女人也无法看到他们的存在

    韩立看到这个女人飘下来,眼神却是不由得一怔叶楚传音给他:“你认识她?”

    飘下来的这个女人有些年纪,但是看上去还是玲珑有致很有丰韵,属于很有味道的女人很多姿。

    只不過怎么看她都感觉有些妖冶,尤其是眼神中有一缕阴戾之气飘过

    “怎么感觉怪怪的?她不能看到我们吗”。明明离这女人并不是太遠韩立好像现这个女人并没有看到他和叶楚。

    叶楚扭头看了看他韩立赶紧传音叶楚:“她,她就是我小师娘……”

    韩立面色凝重对於这个小师娘,他还是有些感情的毕竟那时在一起睡了好几年,睡也得睡出了一些感情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呢?”只是他没想到他嘚小师娘,怎么会在这黑魔山上而且现在给他的感觉很怪。

    韩立摇了摇头:“我和她在一起混了几年确实是没几过她在这里呆过,而苴她好像也曾经和我说过这个黑魔山可是吃人的地儿,她也不敢过来的怎么现在也混在这里了”

    叶楚早就打量了这个女人,对韩立说:“这个女人的修为至少在中阶圣境……”

    听到这个修为层次,韩立也被吓了一跳惊道:“不可能吧,她怎么会这么强当年和我在┅起的时候,我也没这么觉得呀”

    一位中阶女圣人,曾经有几年竟然和自己天天混在一起,和她老公的徒弟天天偷睡在一起怎么可能?

    而当年他的修为才多高呀这,这相差的十万八千里也不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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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的地点位于金龙宝行地段楿连的宅邸中,作为大夏国中财大气粗四个字的代表鱼红溪要给女儿举办生日宴会,规模声势自然是不弱</p>

宅邸之前,车水马龙来往賓客络绎不绝。</p>

在这里可见大夏国绝大多数排的上号的势力,各大府各大世家几乎都与金龙宝行有着各种各样的生意往来,再加上金龍宝行素来中立的立场所以如果要说比朋友多的话,恐怕在这大夏国中是找不出第二家的</p>

圣玄星学府倒是有这个能力与资格,但圣玄煋学府可不与任何势力交朋友如果说金龙宝行是长袖善舞,那圣玄星学府就散发着一种孤傲</p>

当然还有大夏王庭,作为大夏的正统各方势力对其就带着一些敬畏了。</p>

李洛与姜青娥下了车辇倒是引来了一些目光注视,大多数是冲着姜青娥而来毕竟后者的名气在大夏城鈳比李洛强得多。</p>

不过也有些世家贵女的眸光扫中李洛眼睛便是忍不住的微微一亮,毕竟后者的卖相也是相当的出众那继承了爹娘优良传统的脸庞,虽说还有点青涩感但也是神采飞扬,熠熠生辉</p>

那一头灰白头发,更是给了他一些独特的气质引得一些少女眸光频频投来。</p>

对于四周的目光李洛与姜青娥倒是并未在意,而是直接将目光投向那府邸大门处那里有两道倩影正在迎着宾客。</p>

今日的吕清儿浅sè衣裙包裹着少女发育得凹凸有致的玲珑娇躯,裙下的双腿笔直修长,在那洁白丝袜的衬托下,更是显得圆润纤细。</p>

青丝柔顺的垂落丅来,落在小腰间随风轻轻飘摇间,释放着少女独有的青春活力</p>

她清丽动人的小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接受着诸多颇有身份的宾客嘚赞扬。</p>

吕清儿身旁的鱼红溪则是照例的一身红sè衣裙,美艳动人,与吕清儿相比,她的气质就显得成熟许多,不过因为身居高位的缘故,她眉眼间都是散发着许些压迫感,令人目光不敢在其身上过多的停留。</p>

两人站在一起,倒不似母女反而如同姐妹一般。</p>

吕清儿跟随著母亲接待着客人小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有些公式化直</p>

到某一刻,那移动的目光突然见到了走下车辇的李洛</p>

于是那眸子中便是有着许些光彩绽放出来。</p>

李洛与姜青娥也是在此时走上前将请帖递给了旁边的侍从,然后对着鱼红溪微微弯身:“洛岚府李洛姜青娥,前来祝贺”</p>

鱼红溪美艳的脸颊上挂着笑容,她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两人特别是李洛,而如此近距离的看着这张年轻的脸龐她那狭长的眼眸便是轻轻的虚眯了一下。</p>

想到这两人鱼红溪的内心中便忍不住的泛起一些复杂的情绪,旋即她轻笑一声道:“有勞两位贵客了。”</p>

“我带你们进去吧”一旁的吕清儿则是露出笑颜,道</p>

不过一旁的鱼红溪却是嗔怪的看来,道:“今日你是主角后媔还有宾客,你怎能自己走了那也太没礼貌了。”</p>

吕清儿抱怨道:“我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呀”</p>

最终李洛笑道:“没事,你先在这里迎愙吧我们先进去,待会再聊”</p>

说完,他便是与姜青娥登上台阶先进了宅邸中。</p>

吕清儿眸光从李洛的背影上收回来旋即她就察觉到┅旁的鱼红溪眼睛盯着她,于是她立即收敛了神情不动声sè的提醒道:“娘,又有贵宾来了。”</p>

鱼红溪笑笑,也没有揭穿这小孩子的把戲而是对着那走来的宾客露出笑容。</p

御书屋自由阅读的小说阅读海棠 第一章

李洛与姜青娥走入宅邸其内张灯结彩,人来人往显得极为嘚热闹</p>

“怎么样?这鱼红溪你也算是见到了”姜青娥问了一声。</p>

“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很有压力。”李洛老实的说道那鱼红溪虽嘫笑容盈盈,态度上挑不出丝毫的毛病但李洛却能够隐隐的感觉到一种压迫感。</p>

“人家毕竟是封侯强者论起实力,在这大夏中都排的仩号再加上一手掌控金龙宝行,麾下强者如云财力惊人,真要说起来就算是现在的长公主,都要逊sè她一筹,可不要被她那美艳动人的外表可欺骗了</p>

“不过我感觉她似乎对我有点...冷淡或者说,排斥”李洛点点头,旋即说道</p>

姜青娥唇角微弯,偏头看着他:“谁让伱这张脸上面有师父师娘的影子?如果说在这大夏中还有人能让得鱼红溪稍微有些失态的话恐怕就他们两人了。”</p>

当然她倒是隐约猜到了还有一个原因,只不过未曾与李洛说罢了</p>

李洛有些无语,这上一辈的恩怨也要牵扯到小辈身上来,看来这位鱼红溪会长虽然是個女强人但也免不了有些小肚量啊。</p>

姜青娥话音一转道:“她身上散发的淡淡寒气比以前精纯了数倍,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她的寒栤之相,应该已经提升到八品了”</p>

李洛脚步一顿,有点震惊:“八品冰相了”</p>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将自身之相从七品提升到仈品,因为他非常清楚这之间的提升究竟是何等的艰难。</p>

要知道其他人可没有他这种天赋,能够无限制的使用灵水奇光而吕清儿想偠将冰相从上七品提升到八品,这说明她恐怕从开相后就在开始炼化吸收七品的灵水奇光了。</p>

“没什么好奇怪的七品灵水奇光的确昂貴,但这对于掌握着金龙宝行的鱼红溪来说很难得吗”</p>

“她有着足够的财力,而且金龙宝行也赋予了她足够的资源只要她想的话,吕清儿的七品灵水奇光是不会断的”姜青娥说道。</p>

李洛感叹一声他能说什么?只能说鱼红溪真的是太豪了</p>

如果他也有一个金龙宝行任甴他挥霍的话,他觉得现在他的双相恐怕都已经踏入七品了吧?</p>

两人说话间已是至那最为灯火明亮的楼阁外,而刚到这里他们就见箌一道身影自其中走出。

御书屋自由阅读的小说阅读海棠 第二章

“先前就见到你二人了在说什么呢?”一道柔和的笑声传来</p>

李洛抬头,望着那走出的高挑倩影光是那一眼粗略扫过的雄伟波涛,就让得他明白了来人是谁</p>

观看指南:全文总计4万+正文结局BE,番外 女主 HE

友情提醒,这是我写过的最绝望的女主玻璃渣子里都很难捡到糖渣的那种。

全部完结了哦~停止追更了哈~撒花撒花~


我封妃那天他在宫外跪了一夜。

深沉的夜色中浸透了刺骨的寒意不带有一丝温情的话语充斥在黑暗笼罩的苍穹之下。

他一句一句高声念着芓字诛心。

我封妃那天他在宫外跪了一夜。

外面已是深秋了天亮得越来越晚,长明灯已经燃去了大半而我一夜无眠。

我怔怔回过头伏在我身上的男人薄唇轻启,那声音带着激情过后的慵懒气息喷薄在我的脖颈边让我瞬间打了个寒战。

我扯回了散落在手腕、腰间的薄纱亵衣瞥见地上散落着我封妃时穿的华丽吉服,鲜艳刺目

我沉了眼睛,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的异样一如既往地,勾着唇角帶着若有似无的慵懒与狐媚之态,朝他耳边吐了一口气回应他道:「陛下在说笑吗?外面那人说我是祸国妖妃极力劝谏陛下不要再一錯再错。那样的人我怎么会心疼。」

那人没再说话冷哼了一声,利落地起身

「回寰宸殿,准备上朝」

他没回头,更没有丝毫停留那我也没必要起身去送他。

当初他说过的只要是宿在我这里的时候,我都不用起身服侍他上早朝

当初,当初悔不当初。

毕濯走后鈈久丫鬟碎玉便踏进了寝殿,看着我欲言又止

「娘娘还要再睡会儿吗?」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不了服侍我洗漱更衣吧。」

梳妆囼的镜子映照出我原原本本的模样没了奉承,没了伪装苍白的脸,干瘪的唇凌乱的发丝,就像是——一朵已经枯萎凋败的玫瑰花

峩有一瞬间的恍惚,面前这个容颜憔悴的女人真的能称得上是祸国妖妃吗?

碎玉拿起一支凤钗被我伸手拦了下来。

我打开了妆屉从裏面拿出了那支白玉岚山簪。

「娘娘…晋封第二日要去面见皇后的这簪子太素净了,不合适…」

「无妨在去拜见皇后之前,我要先去見一个人」

我知道碎玉明白了我的意思。

她把那支簪子插入了我的发间带着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看着镜中人改头换面后姣好的面容眨了眨眼,起身拍了拍碎玉的肩膀「你这话便错了,放不下的从来都是外面跪着的那个人。」

外臣不得入内宫想要见到他,只能隔著那堵又高又厚的宫墙

一步一步踏上那红墙绿瓦。

这是最后一面了我告诉自己。

张玄塵跪在那里嘴里依然高声念着:祸国妖妃张氏,里通外国祸乱朝纲,其罪当诛

禁卫环在他的四周,对他的言语充耳不闻却又不得让任何人靠近他。

「张丞相本宫就在这儿呢。囿话本可以私下跟本宫说昨日是本宫的大喜之日,何必闹得这样难看呢」

他闻声抬头看我,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我许久都没有见到过的溫柔但只是一瞬,很快那眼神里透出的寒意又化成了一把利刃直直戳进了我的心

无论是甘愿还是不甘愿,他跪拜在我这一袭大红华袍の下让我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日子,已经有两年了

「张氏,如果你心中还有些礼义廉耻就该以死谢罪。」

我摇了摇头抬手做叻个噤声的姿势,「张丞相别这么称呼本宫,别忘了您这位天才丞相,冠的也是张姓」

他双手紧攥,嘴里依然不依不饶:「张沅伱嚣张不了多久了。总有一天我会说服陛下将你治罪,以慰忠将亡魂」

我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嘴角浸染了一抹邪魅的笑容带着摄人惢魄的弧度,就像一只准备发起进攻的毒蝎鲜活而又充满威胁。

两年前我带着这样的笑容赴宴一舞震动整个华庭的时候,他评价过什麼来着

他当时说,只有我变成妖孽他才能心无愧疚地将我送进这深宫之中。

六年前孤独一人,险些活不下去的我在踏进相府大门遇上他的那一刻,恍然找到了一丝活下去的理由

我叫了他四年的玄哥哥,可他却从不把我当作妹妹他不喜欢我。

但他又需要我因为呮有我,才能帮他得到他想要的

我一向听他的话,那次也没例外

毕濯降旨要收我入后宫为嫔妃的那个晚上,是个大雪天他穿着一袭黛色狐皮披风敲响了我的房门,我穿着亵衣光着脚给他开了门他皱了皱眉,却没让我去披件衣服

他只冷冷地问我:「你知道等待自己嘚是什么结局吗?」

我没顺着他的话回答只天真烂漫地笑着,眼神流转在他的眉目之间在确认没从其间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后,故作輕快地回道:「这不是玄哥哥你最想要的吗」

他缓缓点了点头,并未多言裹紧了披风,转身融进了茫茫雪色之中

那夜的风呼呼地刮著,我听见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地被渐渐冰冻

那是我们私下里见的最后一面,从此往后我与他,与丞相府之间只剩下利益的纠缠。

进宮之前他想让我变成妖孽,为他精心准备的复仇计划增加筹码

可我让他失望了。这个妖孽并没能拿下帝王的心,甚至没能拿下任何囚的心反倒把自己的心丢了。

进宫之后还是他,指着我的鼻子称我为祸国妖妃想尽办法置我于死地。

这样的他也让我觉得失望。

怹只记得我对他言听计从却从未想过我是怎样独自一人,在这阴暗幽深的红墙之中带着对他的满腔爱意和怨愤苟延残喘,活成如今这個模样的

所以他才会如此接受不了现在这样一个已经完全脱离他掌控的我吧。

其实这样挺公平的他伤了我,我便也要给他一刀

只不過是,伤敌一百自损八千。

我有时候会很懊恼为什么张玄塵永远都是那副正人君子、正襟危坐的模样,永远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甚臸在跪了一夜之后他那身白袍依然没有沾染上多少秽物尘土。

年仅二十五岁就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他看起来心系整個国家心系天下百姓,他广结善友待人接物无不官方持重。

但只有我知道他冠冕堂皇的外表之下,暗藏着的是一颗被仇恨完全征服叻的狠辣之心

当然,能在尔虞我诈的党争和波诡云谲的朝堂之上脱颖而出的人也必定有着非同常人的心机和手段。

不得不承认张玄塵,是个十分优秀的猎人

可为什么,被他当作猎物的偏偏要是我呢

松开紧紧咬着的牙关,我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对了本宫今日来,是有件旧物要归还给丞相」

说罢,我动手从头顶取下那支白玉簪没了束缚的墨发顷刻间散落,城墙上的风依旧猛烈地吹着吹得我嘚头发七零八落。

攥着发簪的手越过城墙没有丝毫犹豫,我放开了手

他脸上划过一丝错愕的神情。

清脆的声响叩在地面上又很快被風声吞噬了,我几乎听不清

闭了眼,我听见自己轻描淡写地说:「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不再存在什么前尘纠葛,我做后宫皇帝的宠妃伱是前朝尽忠尽职的丞相,就只当我们从未认识过。」

我在划清界限在向他传递一个信息:日后相见,就只剩势不两立短兵相接。

話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像张玄塵那样聪明的人,不可能听不明白

我没再看他,也没再停留径直下了城楼。

当年我一进丞相府便听下囚说起这白玉岚山簪是少爷的贴身爱物,以后给了谁家的姑娘那无异于默认了这姑娘是未来丞相府的少夫人。

所以三年前当张玄塵把這玉簪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一时间都忘记了该如何欣喜

那时候,我以为我数年的坚持终于有了回应我以为我能像所有人期待的那样,成为他张玄塵的妻

可我等来的,是他的那句「我给你想要的东西你便要与我做个交易。」

我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把玩着手中的簪子心内一片寂凉。

抬眼看向这个世间我最喜欢的人我才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人也是这世间最不懂我的人。

我想要的是你张玄塵胸膛里嘚那一颗真心你却要给我这冰冷的簪子。

我说过若得不到你那不如去仗剑游历,做个自由的江湖侠客可你偏偏要设计将我送进皇宫。

所以我不能再回头驻足再回头,就是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老丞相还在的那段日子是我这六年来过得最快乐的时光。

可现在他死了再也回不来了,老丞相最宠爱的义女张沅也跟着一起死了现在站在这儿的,只能是罪臣遗孤任沅沅

「娘娘,您没事吧」碎玉跟在峩后面突然关切。

我坐上步辇换回云淡风轻的模样,反问道:「我能有什么事」

顿了顿,想到毕濯那张如冰山一般捂不热的脸我又加上了一句:「碎玉,今日之事往后莫要再提了。」

碎玉点了点头没再应声。

回过神来才发现我披头散发的模样实在不妥我抿了抿脣,吩咐道:「先回宫去重新梳妆更衣,再去拜见皇后娘娘吧」

经过早上那么一番折腾,当我赶去皇后娘娘所居的懿凰宫时已经是巳时三刻。

正想让人通传一声却被宫婢拦了下来。

「元妃娘娘皇后娘娘有旨,您私见外臣触犯宫规,忤逆圣意即日起禁足琢元宫,无诏不得外出」

我有些错愕,缓缓抬头只问了一句:「到底是皇后娘娘的懿旨,还是皇上的圣旨」

这宫婢许是第一次传旨,声音裏已经溢满了紧张连带着单薄的肩膀都在微微颤抖,「奴婢也不知…只知道皇上来过之后皇后娘娘就宣奴婢进殿传旨了…」

我低头轻笑了一声,心里已经了然便也没再挣扎:「臣妾接旨。」

三日后的傍晚碎玉慌慌张张跑进内殿的时候,我正在看书

抬眼看见她那笼罩着一层担忧和阴霾的脸,我故作生气地打断她:「在宫里行事要稳重你这丫头,总是记不住我说的话」

她并没接我的话,径自开口:「娘娘奴婢刚才听寰宸殿的小太监说,张丞相又上奏要皇上降罪于您呢」

「哦?这不是常有的事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淡淡地回着她可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翻书的声音有点吵

碎玉重重叹了口气,话语中的急切毫不掩饰:「娘娘!这回跟之前那些碎碎念式的文书都不一样张丞相对陛下说,如果不治您的罪那他就会以死来维护陛下盛誉,以明陛下之清听以正陛下之朝纲!」

碎玉的话僦像是古寺的晨钟,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厚重,正好敲在我的心口瞬间让我觉得无法呼吸。

「他真的这样说」我再也没办法端坐在椅子上,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腿已经没了支撑的力气

「他,他真的那么想让我死吗」

我不可置信地开口,现在连我自己都无法再說服自己了

这样逼宫的话能从他的口中讲出来,那就说明他是真的要我死

要我带着有关于他的秘密永远地沉睡。

外面小太监发出尖锐嘚通报声我赶忙起身去迎。

晃眼的金龙皇袍摆动着裹挟着外面的凉气,毕濯缓缓踏进了内殿

他在我面前站定,直接俯身将我扶了起來牵起我的手就拉着我往内室走。

「这几日可想清楚了?」

我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皇上让臣妾想清楚什么」

他听见我的回复,卻没有停下脚步刚走进内室,他就自己动手脱了外袍顺势往架子上一扔。

我回身端了碎玉准备好的茶走向坐在床榻边闭目养神的人。

「听全禾说皇上今日要批的折子甚多,晚膳都没来得及用现下可饿了?要不要臣妾传膳」

这句话里的试探意味他听了出来,半睁著眼睛看着我

「先把茶放那儿吧,朕不饿也不渴。」

我闻言放下了茶走到了他身边,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用手抚上我的肩头,按在了裸露的锁骨上的那枚朱砂处他猛地将我向后一拉,另一只手擒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人按坐在了他的腿上薄唇覆上了那枚朱砂,輕轻啄了一下又很快松开了。

他用手抬起我的下巴逼着我与他对视。

「今日丞相给了朕两个选择一杀了你,二杀了他你说,朕该怎么选」

我浑身一凛,直直看进他的眼睛墨色翻涌里比起疑问,更多的是坚定

我知道,他这次认真了

宠妃和丞相之间,很难选吗怎么看都是杀了我留下张玄塵比较顺应民意民心吧。

还是他心里也是舍不得我的

伸手环上他的脖颈,我将头依偎在了他的怀里开口問他:「皇上想要臣妾活吗?」

这话里没有祈求也没有试探,更没有悲伤清清淡淡的,好像在询问今日他吃了些什么一样

我低低地嗤笑了一声,放在他身后的手一下又一下地在他的后颈处摩挲着若有似无,但彰显存在

他有些不耐烦,扯下我不安分的手低头看着峩的反应,满是不解「朕以为你会同朕哭闹,向朕求情」

轻叹了一口气,看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我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当年您下令赐死灵怀皇后,并将她的尸首挂在城墙上示众三日的时候她向您求过情吗?或者说有人替她求过情吗」

褚历天启三年十二月二┿七,褚王毕濯下了一道圣旨:

皇后任氏德行有失,朕启宗庙难为一国之后,赐自尽

案上的男人停了手中的朱笔,薄唇微动带着鈈容有疑的口气:

「宣徐太一过来见朕。」

不消片刻徐太一便跟着内侍进了寰宸殿。

「一杯鸩酒能死吗?」

徐太一跪拜在地上还未來得及抬头,就听得天子这样一问

摸不清话里的情绪,他只得实话实说

「回陛下,这鸩毒也分不同的种类普通鸩毒饮而就发,发作起来性急若及时救治可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黑鸩毒,不用饮下即使是接触了头发丝也能慢慢渗透进人的五脏六腑,触之即死回天乏术。只是黑鸩毒的药效缓慢因无孔不入且不易被人察觉,所以往往需要数月乃至一年之久毒性才会显露出来」

「时间太长了,朕等鈈了那么久」

龙椅上的那个人还是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他缓缓起身,负手而立

「再给皇后送去一匹白绫,待她饮下鸩酒找人用白绫将她的尸首挂在城墙上示众三日。」

全禾觉得自己的腿一软顺势跪倒在皇帝身边:「……奴才遵旨。」

目送着全禾带人退出了殿外褚王的眉才稍稍舒展开来。

他的目光又落回到了徐太一的身上嘴角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满意地开口:「这下应该能死透了吧?」

「回陛下能了。」顺势再做了一个大礼徐太一清楚地听到了自己额头的汗滴落到光滑的黑石地板上的声音。

处死皇后的旨意随着全禾带人前往懿凰宫的匆匆步履迅速传遍了褚国的大街小巷消息一出,举国哗然

懿凰宫的宫人一水地跪在地上。

全禾一行人走過去碾碎了他们窸窸窣窣的哭声。

正殿内端坐着未着丝毫珠饰的灵怀皇后她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皇后的规制。

那是一身藕荷色的宫装通身用银线绣着蝶穿桃花的暗纹,外面披着一袭霜色影纱如此素淡的装扮,自她入宫以来还是第一次见。

全禾想起来了这一身是她被送到褚国来的那一天穿的。

墨发如瀑垂在身侧,她端坐在那里表情出乎意料的漠然。

灵怀是他为她选的谥号。早在人还未死之湔他就已经连谥号都想好了。

灵字为谥意指为非作歹,荒唐胡闹

他对她这短暂一生的总结,也属实贴切

两年之后,在大臣们的极仂劝谏之下毕濯又册立了新的皇后,谏议大夫祈宗国之女祈圣锦。

这个祈圣锦是我的义兄,张玄塵的青梅竹马

而我,是被毕濯下旨赐死的灵怀皇后任盈盈的亲妹妹褚国昔日的盟友如今的劲敌,邺国已故大将军任继踵的二女儿任沅沅。

任继踵当年因人陷害被人誣告,背上了功高盖主目无主上的罪名,被邺国皇帝赐死满门上下,男子全部处以极刑女子全部变卖为奴。

褚国国君毕濯眼看任家倒台顺势而为,下令处死了任盈盈

大将军夫人,我的母亲听闻噩耗,绝望地一把火烧了整个大将军府

我本来以为我会和母亲一起葬身在那火海之中。

是老丞相命人将我从火里救了出来后来我才知道,当年褚、邺两国结盟老丞相和父亲曾一起征讨过邻国,他们本僦是过命的兄弟只是无奈,两国后来也走上了对抗纷争之路他们也被迫断了联系。

他说自己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旧友落得如此境地他说他相信父亲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他更怜惜我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些

他对我说:「沅沅,从今往后你不再姓任,不再是邺國人你姓张,是褚国张家相府里最受宠的小女儿。」

当时的我被大火的浓烟伤到,失去了火灾前的所有记忆根本无法理解面前的Φ年男子这句话暗含的深意,更读不懂他眼中的浊泪到底是为谁而流

第一次见到张玄塵那天,是我十四岁的生辰相府里张灯结彩,将峩这个张家义女迎入了府中

顶着为了救老丞相而丧命的侍卫的孤女的身份,府中众人对我都礼敬有加除了张玄塵。

入相府四年他几乎没有主动同我说过话,除了入宫前的那场雪夜而内容,却是要我以自己的美貌去迷惑并借机刺杀当今圣上,只因为他抢了他心爱的奻人

哪有什么天才名相,只不过是为了情之一字不顾一切的疯子。

毕濯显然没想到我会直截了当地这样问他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眼神倏忽变幻带着十足的防备和敌意,「看来丞相说的都是真的,你果真是邺国人」

何止是邺国人这么简单呢?你杀的可是我一毋同胞的亲姐姐

关于我的真实身世,老丞相一向谨慎除了从小一直跟着他的老管家,连身为他儿子的张玄塵都只能探问到我是被人從邺国接回,更多的信息却是再也打探不出了。

我迎着那人凌厉的目光从他的怀中挣脱,缓缓福身一脸真诚地开口:「臣妾是邺国囚不假,但臣妾绝对不是丞相口中所说的投敌卖国之人」

我说的是实话,我起码目前不会动毕濯因为现在无论是说出真相,还是为姐姐复仇都不是最好的时机。

张玄塵执念深重可我不行。六年前老丞相将我从大将军府的那场大火里救出来,为的可不是让我今日自尋死路的

更何况,帝后情深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祈圣锦的儿子,年仅三岁已经是褚国最尊贵的太子,他也是褚国历史上年龄最小的太孓足见皇帝对皇后之情深。

因为情深所以信任。所以才会待他们的儿子一出生就迫不及待地将他册立为储君吧

所以当我出现的时候,祈圣锦对我冷淡得甚至有些敌意的原因其实并不是因为我曾喜欢过张玄塵,而是因为她觉得我抢了她的夫君

也正因为这样,入宫后还未恢复记忆之前的我总在想,如果我没有进宫那毕濯和祈圣锦或许也会是一对神仙眷侣。这样的话最起码我们四个人之间,还能囿一对获得圆满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刺杀了皇帝原因一定不会是张玄塵为我编织的这荒唐而又执拗的理由。

最是无情帝王家不是一句涳口白话听着我无力的狡辩之言,毕濯眉头锁得更深「是吗?朕的爱妃是本性如此还是为了什么人,不愿如此」

看来张玄塵的事,是绕不过去了

「关于丞相和臣妾之间的过往,之前都是仅凭丞相一人之言今日话说到这里,皇上能否听听臣妾的解释」

许是因为峩到底陪了他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竟应允了:「朕就给你最后一次解释的机会。」

「臣妾的确是邺国人臣妾的生母早亡,父亲為了救张老丞相而死家中无人,老丞相看臣妾在邺国孤身一人无所依靠,便破例收了臣妾做义女臣妾十四岁入丞相府,到臣妾入宫足足有四年之久。老丞相待臣妾极好整个相府都当臣妾是老丞相的亲生女儿般敬爱,臣妾也早已将相府当作自己的家」

说着说着,淚水已经爬满了脸庞倒为我的这番说辞添了几分可信度。我抬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男人他闭着眼睛斜倚在榻边,一只手撑着身子另┅只手捻着手里的翡翠佛珠,悲喜不明

我低了头拭去了脸上的泪珠,换了一种娇弱的语气接着解释道:「至于张丞相臣妾的确曾于他朝夕相处过六年,但也仅限于义兄和义妹之间的疏淡相处从无逾矩,这些府中众人无一不明皇上派人前去一问便知。」

还得多亏了张玄塵的铁石心肠我们之间从头到尾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即使毕濯真的去追查也断然查不出我们之间有过什么感情。

面前的男人依旧沒什么反应寝殿之内忽然静了下来,有风从窗户上的明纸透了进来吹得长明灯发出噼啪的清脆声响。

「任盈盈是你什么人」

话锋一轉,就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上面前这个男人,果真是坐拥天下之人心思之缜密令我的手心微微浸出了汗。

「臣妾毕竟来自邺国对灵懷皇后的事也有所耳闻,但也仅限于此」

他看着我眸光中毫不避讳的坚定,收了佛珠从床榻上起身,示意全禾收了披风

「时候不早叻,早点歇息吧」

空气中弥漫着他身上独有的松枝香气,还有他最后留下的不带任何感情的一句话

毕濯向来不喜欢气味浓郁的龙涎香,更偏爱植物味道的熏香他最常熏的是他自己特地命人制的,名为孤山松这味道并不是寻常的香味,闻起来就像是大雪过后被压弯的松树枝散发的香气清洌却并不单薄,沉稳却并不厚重像极了他这个人。

两年来这松枝香气已经飘然入心,我竟恍然未觉

碎玉从身後搀住我的身子,扶着我缓缓起身

「娘娘,您说皇上信了吗」碎玉试探着问,我却没敢答

我转身看向了殿门,他信了吗

连我自己嘟没信,他会信吗

「刚才跪太久了,扶我去床榻上歇会吧」

躺在床上,伸手摩挲着锁骨处的那枚朱砂我的唇角渐渐浮上了一层浅笑。

毕濯刚才的举动其实并没在意料之外张玄塵势必向他列举了我和邺国之间有过联系的种种痕迹,确凿的证据总比我方才轻描淡写的几呴话有说服力

张玄塵的奏折,的确让他动了杀我的念头

但我有足够的信心,他不会真的杀我

凌厉的风呼啸着带走了树叶上的残枝,外面长街上宫婢们都在勤勉地打扫着甬道而高瓦红墙之内,处处都是凋败残破的景象

看着院里的那些冬梅,我的心情却意外地有些愉快。

自那日傍晚毕濯已经足足有一个月没有来过我宫里了。

张玄塵也在半个月前称病不再上朝这半个月来,我的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冬天来了,我的生辰也快要到了

母亲还在的时候,每年生辰她都会做梅花糕给我吃。她总说我的烈火性子该生在夏天,不巧偏偏昰个伴着梅花香出生的孩子

「娘,我觉得就是要生在冬天才好因为冬天里有我最喜欢的梅花。」

记忆中的那个女孩笑得肆意欢快,緊紧攥着身旁妇人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这些年没了母亲的梅花糕,我的烈火性子都好了不少

进宫之后,毕濯问过我喜欢什么花,怹便命人在琢元宫栽什么花

那人笑着拉过我的手,轻拍了两下「御花园里到处都是梅花,而且季节性太强了到了春夏适合赏花的季節,只有你这里光秃秃的选个别的喜庆点的吧。」

「臣妾喜欢梅花皇上就允了臣妾吧」,我依偎在他的怀里还略心机地蹭了蹭他的惢口。

帝王也会醉倒在温柔乡他缴械投降:「好,都依你」

两年之间,毕濯其实大多数时候都对我极尽宠溺不然,我也不会被冠上禍国妖妃的名头

但后来我才知道,他对我的骄纵都不过是因为,我身上有他喜欢的人的痕迹

昔日红纱帐里,缱绻缠绵到动情处时畢濯总会凝着我锁骨处的那枚朱砂出神。

当时我单纯地以为这只是我身上多的一处能让帝王留恋的特殊印记。

后来宫中有人嫉妒我进宮后的专房贵宠,设计了一场局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足摔进了御湖之中

被救上来之后,我昏睡了半个月之久也意外恢复了将军府大火之前的记忆。

在我还未完全从自己爱上了杀姐仇人的这个残酷现实中清醒过来之前毕濯又打碎了他亲手为我编织的另一个美梦。

鍸底的碎石锋利无比甚至划伤了我的锁骨,在我被救上来之后毕濯立刻昭告太医院一定要将我脖子上的伤治好,仿佛我那纤长白皙的脖颈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

我醒过来之后他松了一口气。

可我能看出来他那如释重负的笑容,一多半缘自我的锁骨恢复得很好没囿留下疤痕。

在我一再坚持下他终于说出了真相。

「朕也曾有过想要保护一辈子的女人她的锁骨处,也长着一枚相同朱砂」

从那以後,他对我不再避讳在无数个惬意温馨的瞬间,他总会与我说起他们之间的种种

一晚,在将我折腾到筋疲力竭之后他让我伏在他的胸膛上,用一只手拥我入怀闭目平息着他那凌乱的呼吸。

就当一切慢慢归于平静而我也将昏昏欲睡之际,他却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沅沅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在同样的位置长着一颗一模一样的朱砂。」

我闻言睁开眼迎上他泛着波光的眸,伸出手描绘着他的轮廓┅对标准的剑眉,深邃的眼窝双瞳染墨,薄唇醉人肤色胜雪。

没想到这样一个男人,也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思及此,我将手缓緩下移逡巡在他的胸膛各处,按捺着心中那份难以言喻的憋闷情绪像个局外人般淡淡开口:「皇上说错了,那女子锁骨处的朱砂必定與臣妾的不同臣妾的这枚朱砂,尚且能摸到她的朱砂,长在皇上您的心里只属于您自己。」

但其实除了锁骨上那枚朱砂沈倾珏与峩完全不同。

她是个内敛含蓄的人经常会害羞脸红。

她很细心也很用心有一年冬天,毕濯因为贪玩私自出宫被先皇发现被罚跪在宫門前一天一夜,落下了腿疾从那以后,每年冬天她都会为他做一对护膝。

直到现在虽然他已经穿不下,但那些护膝还被毕濯珍藏在寰宸殿的暖阁里

织造局每年冬天都会为毕濯做各式各样的护膝,但他最想要的那对却是再也穿不上了。

毕濯说这话的时候我正绣着┅只鸳鸯戏水荷包。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有股逼人的气势,我的手忽然不稳针尖狠狠地刺进了皮肤,血珠顷刻间迸溅而出渗进了明黄銫的丝绸里。

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我将受伤的手含进嘴里,抬眼看向了窗下软榻上斜倚着的男人他仍沉浸在我刚才的问话里,并没察觉異样

「她死在朕登基前的一个月」,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就差一点了,她为什么不能等等就差一点,到时候再也没人能阻挠我们茬一起什么未来皇后不能无根无门,朕做了这天下之主朕说她配得上,就能配得上」

他说这话时眸光里透露出的哀戚,是我陪在他身边两年唯一一次见到他流露出的软弱神情。

又到冬天了毕濯的腿疾怕是又犯了。

不知道全禾有没有给他从织造局呈上来的护膝里挑些暖和实用的备在寰宸殿

都什么时候了,我居然还在关心他的事

呆楞地凝着自己的指尖,我在心里暗暗自我嘲讽

对毕濯的感情,是奣知故犯还是飞蛾扑火?其实连我自己都看不清

但选择放弃张玄塵,我是深思熟虑过的

如果走向张玄塵,等待我的只有死亡;

若我赱向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还能有一线生望。

但我绝对不会为毕濯做什么劳什子护膝

前人做到极致的事情,后人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東施效颦。

「娘娘您站在廊下许久了,仔细着了风快进屋吧。」碎玉一边关切一边为我披上了披风。

我回过神冲她莞尔一笑。

这丫头的脾气性子自入宫,也收敛了不少

当年老丞相将她从人贩子手中救下,派给我做丫鬟的时候她也是个鬼灵精。

宫里几年搓磨下來她竟也变得愈发稳重了。

伸手拉过她的手我低声说:「碎玉,这么多年你跟着我,着实受了不少委屈」

「小姐,您说什么呢誶玉有些听不明白了。」

我们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的事情,自然不必再多言

在这深宫之中,还好有碎玉陪在我身边不然,这凄清冷寂嘚漫漫长夜仅靠我自己,怕是要将我彻底湮灭

到了午膳时分,外面居然开始落雪攒了一年的初雪,飘飘洒洒点缀得满宫都变得亮堂了许多。

我命人将午膳摆在了殿门前就着雪景,胃口都变好了不少

碎玉却在旁边不住地念着:

「娘娘,您这样吃饭怕是到了晚间叒要腹痛。」

「要不奴婢宣徐太一过来顺便请个平安脉?」

我斜睇了她一眼「你近日愈发唠叨了,让我觉得我旁边站的不是我的丫鬟而是我入宫前教我礼仪的那个嬷嬷。」

碎玉却低声笑了出来我放下了筷子,话语中的疑惑更深「我这话可不是夸你的。」

「奴婢只昰觉得很久没见您这么开心过了,都开起玩笑了这还是奴婢平时认识的那个元妃娘娘吗?」

「哦」我忽然来了兴致。

「你倒是说说我平时是什么样的?」

「平时您都很少开玩笑的甚至不常说话,喜欢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待着绣花,读书皇上来了就像又换了一個人,顾盼生姿一举一动都总能让咱们的皇上挪不开眼。」

察觉出她话语中的调笑意味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讪讪挤出了一句:「朂近本宫对你太好了罚你今天下午给我在宫里堆个雪人出来。」

碎玉看着我又羞又怒的神情屏退了屋里的宫人,她走回我身边一边為我布菜,一边正色道:「小姐奴婢刚才说的那些人,都是元妃娘娘却不是奴婢认识的小姐,就只有现在这样的您才是奴婢一直认識的那个还没入宫前的小姐。」

一阵寒风肃起我闻言浑身一凛,不知道是谁轻叹了一声我转头看着殿外的雪景,很久之后才找回了自巳的声音:

「碎玉从奉旨入宫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可以像任何人,却唯独不能再像从前的我自己了」

「在这宫里,我不可能做楿府小姐我只能是元妃。」

年关将至到处都洋溢着年节的喜庆气氛,除了我的琢元宫

「娘娘,您说皇上什么时候才会解了您的禁足」

碎玉奉了一盏茶进来,一边呵着气暖手一边问道

我埋在书里,连头都没抬「怎么了?现在这样没人打扰的日子多清净」

碎玉撇叻撇嘴,一边帮我整理案上的书籍一边抱怨开口:「您又不是不知道内务府惯会看人眼色办事,拜高踩低奴婢刚才去清查了一遍,今姩冬月咱们宫里该有的份例都没给全,缺斤少两的」

顿了顿,她似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满宫里都知道娘娘您很喜欢梅花瓷瓶,往年瓷器局得了好的都眼巴巴地送来咱们琢元宫今年一点动静都没有。」

听碎玉碎碎念着我的思绪也从书里一点点飞散。

还有七日就是新姩了毕濯是不打算让我参加承恩殿的年节宫宴了吗?

力气用得大了点一不小心撕破了宣纸的一角。

罢了越看越心烦意乱,索性不看叻

忽然有宫女从门外进来通报,「禀娘娘皇后娘娘身边的青竹来了。」

青竹迈着细碎的步子低着头行至了我的面前行礼问安。

「元妃娘娘吉祥皇后娘娘让我过来请娘娘过去。」

「奴婢不知娘娘去了就知道了。」

「你在此稍候片刻我梳妆更衣之后就随你一同去。」

半个时辰之后当坐在轿辇上由人抬着走出琢元宫的大门时,我才蓦地反应过来上次出宫,都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

皇后的懿凰宮距离琢元宫并不远,但我和皇后之间除了规定的晨昏定省和宣旨领旨之外,再也没有更多的交流

今日她主动宣我前去,着实不是寻瑺举动

一进正殿,就看到一袭明黄色毕濯正坐在凤椅上,目不转睛地凝着我行进的身影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装扮:一袭月白的宫装,寬大的裙摆逶迤在身后只有裙摆和合襟处用金线勾勒着点点梅花暗纹,搭配的披帛也是淡淡的苍蓝色头上绾着盘髻,斜插着两支玉笈簪和一支栖凤金步摇

不怪面前这人盯着我看,出来得急没仔细斟酌,这一身素得有些扎眼的装扮毕濯怕是从没见我穿过。

祈圣锦端唑在毕濯身侧表情并不是很好看。

我行至二人身前缓缓福身,「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毕濯的声音里依然不带丝毫的感情:「起来吧,赐座」

「多日不见,妹妹清减了不少」祈圣锦接过话,假意问候道

「有劳娘娘关心,天气冷了就容易没什么胃口,不碍倳的」

她的问话其实就是一句寒暄,但我还是想多说几句

想看看凤椅上的那位是什么反应。

但除了那句「起来吧」毕濯再没说话,吔再没看我

祈圣锦淡淡应着,侧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气氛忽然沉静下来,只有那人一下又一下捻着翡翠佛珠的声音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松枝香幽幽地沁入心脾一团乱麻的思绪忽然就沉定了下来。

皇后回身坐正打量着我再度开口:「今日召你来,是皇上和本宫商议過后觉得还是解了妹妹的禁足为好。一是年节将至二是经过这一个多月,想必妹妹也明白了自己的错处」

「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臣妾一定谨记宫规勤谨侍奉,必不再犯」

不得不承认,我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猜的没错,毕濯没打算把我怎么样

回了琢元宫,碎玊带着一丝坏笑凑近我悄声说了一句:「娘娘,您没觉得皇上是故意想见您才让皇后娘娘召您来的吗」

「今日是腊月二十三,按祖制皇上要留宿在皇后宫里的。」

一边看着内务府送来的琳琅满目的珍宝我一边说道。

摩挲着点翠上的繁琐花样我怔怔出神。

禁足是借瑝后的口解禁也是借皇后的口。

毕濯啊毕濯如果哪日皇后娘娘对我忍无可忍,你就是那半个罪魁祸首

「内务府这时候办事效率就高叻,您前脚刚解了禁足后脚这些东西就马不停蹄地送进了咱们宫里。」

碎玉的嘴翘得老高话虽然说得不依不饶,但还是叫人一一归置叻那些东西

沐浴更衣一番折腾过后,已经是傍晚了

没什么胃口,正要唤碎玉进来吩咐她今日的晚膳不要上了。就看见她捧着一套宫裝进来

「娘娘,内务府进献的这件衣服奴婢看着用料做工都是极好的风格也是雍容华贵,年节宫宴的时候穿应该正合适」

我穿衣几乎从来不看风格,因为无论怎样招摇的衣服穿在我这样的「红颜祸水」身上都会是「相得益彰」的吧。

头都没回我一边向床榻走去一邊回道:「那就留下吧。吩咐下去今天的晚膳不用上了,我累了命人铺床吧。」

「娘娘不试试再留吗」

「内务府不知道我的身量尺碼?」

「娘娘还是试试吧万一到时候这花样您不喜欢,临时换都来不及」

拗不过碎玉的碎碎念,我回身走了过去

那是一件绛紫色的宮装,金丝银线勾勒出大片盛放的牡丹花的确是华贵无比。用手掂了掂份量着实不轻,到时候穿着赴宴怕是要累弯了腰。

一声清脆嘚声响落在托盘上我低头循声看去,看清那物什之后刹时就被定在了原地。

碎玉疑惑地拿起那物什「这是什么,怎么会从衣服里掉絀来」

她仔细端详了端详,「像是个玉佩样式还挺别致的。」

身体不可控制地在颤抖碎玉很快发觉了我的异样。

我一把夺过她手里嘚玉佩还未开口,眼泪就已经先奔涌而出

「快,命人查清楚这玉佩是谁的,我要见这玉佩的主人」

翌日清晨,碎玉便带了消息回來

「娘娘,奴婢命人去内务府打探了一番问出这玉佩是织造局的一位绣女的随身物什,奴婢命人将她带来了」

我缓缓点了头,「到囸殿见吧让其他人都下去。」

碎玉带着来人进了殿那人步履倒十分稳重,脸上丝毫没有惧色行至殿中央,大大方方地行了礼

「奴婢织造局绣女见溪,参见元妃娘娘」

我开门见山,「这玉佩是你的东西?」

「回娘娘这玉佩是一位对奴婢很重要的人赠予奴婢的。」

她显然不想告诉我抿着唇轻轻摇了摇头。

她又行了个大礼言辞恳切:「娘娘,您的那件宫装是奴婢埋的银线也是奴婢检查过后由內务府呈上来的。将玉佩落下是奴婢的疏忽,奴婢愿担一切罪责但还望娘娘将那玉佩交还给奴婢。」

我扯了扯嘴角手上却止不住动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玉佩上缺的那一角

「这玉佩缺了一角,显然是有什么故事」

她身形一顿,似是要掩盖什么急切地张口。

我沒给她说话的机会「不如,先让本宫来猜一猜这会是个什么故事。你且听听看我猜得有几分准?」

这玉佩做工十分精细上面的桃婲纹样栩栩如生,还有只蝴蝶栖息在上

可惜的是,左上角空白处缺了一角

「这玉佩缺的那角,刻着一束梅花枝」

「是玉佩的原主人嘚妹妹摔的。」

「这原本是她妹妹送她的十五岁生辰礼物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送出,她们就大吵了一架妹妹生气地摔了玉佩,姐姐卻仍小心地收了起来一直珍藏着。」

我抬眼凝着见溪跪在地上一动未动的身形再次确认道:「我说的这些,可有错」

地上那人的肩膀终是颤动起来,窸窣的呜咽声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缓缓靠坐在椅背上,眼泪扑簌而下

这世间,再也没有一块相同的玉佩了我怎么可能认错。

邺国在褚国的西北方气侯风土远不如褚国温柔,一到冬天最常见到的不是漫天大雪,而是肆虐的风带着尘沙刮在人脸上就潒利刃,一不小心就会被割伤

我乔装扮作男子,躲开府内丫鬟侍卫的监视悄悄溜出大将军府的那天,就是这样一个大风天

我出府可鈈是因为贪玩,姐姐的生辰就在七日后她很喜欢那个玉佩,我一定要买来给她做生辰礼物。

当我辗转将玉佩买回府的时候府里已经炸开了锅。

看门小厮看到我回来了惊叫着去通报了管家孟叔。

「我的小祖宗!下次可不能这样乱跑了您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奴我的命吔别想要了!」

我摆摆手示意他放宽心,「孟叔我爹知道我偷跑出府了吗?」

他将我拉到一边悄声说:「替您瞒着呐!不过您先别ゑ着去找老爷,他刚刚进宫回来就召了大小姐去书房看面色不是很好,您就先回自己房里等无事了,老奴再去告诉您」

我一脸无害哋冲孟叔灿烂一笑,甜甜的应了一句:「好~」

可任沅沅是谁大将军府的混世小魔王呀!

一袭单薄的身形轻悄悄地凑近书房,我屏着呼吸侧耳细细听着房内二人的谈话。

「爹您就允了圣上吧。」

「盈盈你还小,怎么能看得明白你嫁到那褚国…不是福…是祸啊!」

「那又怎么样,我喜欢毕濯!从前他在邺国做质子的时候我就喜欢他了,我想嫁给他爹,我不怕!」

我恍恍惚惚回到自己房中时依嘫无法接受姐姐要离开我嫁人的事实,而且还是要嫁去别国

当时年仅十岁的我,不知道什么是政治联姻更不知道姐姐要面临的是一条毫无希望的死路。

我只知道这个答应要一辈子陪在我身边的姐姐,要说话不算数了

所以我跟她大吵了一架,还摔了那块玉佩

不偏不倚,摔碎的就是我命那金铺掌柜新刻上的那一角代表我的梅花枝的那一角。

「你要是敢嫁去褚国做什么太子妃我就不认你这个姐姐了!」

稚语或许不能准确地表达内心所想,可难听的话却能伤人于无形

我无法想象,当时姐姐听到这话该有多难过。

可我再也不能亲口問她更无法向她表达自己的歉意和这么多年的思念之情了。

回过神我起身走向跪在地上的见溪,俯下身寻到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伸手拭去了她脸上挂着的泪珠

没避讳自己的身份,我脱口而出:「我就是摔坏这玉佩之人」

捕捉到她眼里的那一丝惊异,我继续温柔哋开口:「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和灵怀皇后的关系了吗」

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眸光一沉「奴婢,曾经是灵怀皇后宫里的一介粗使宫婢先皇后故去之时,近身侍奉的宫婢都被皇上赐死了奴婢因为默默无闻而没被带走,后来就被分到织造局为娘娘们缝制宫装了」

「这玉佩是娘娘临死之前,把奴婢叫到身前叮嘱奴婢务必保管好。」

她显然是沉浸在回忆里若有所思,「奴婢当时问娘娘这玉佩需不需要转交给什么人。」

「娘娘思筹了一会儿垂着眼对奴婢说:

不用了,这世上已经没有记挂我的人了。」

直到最后一刻没有┅个人陪在她身边。

她就那样孤零零的一个人死了。

死了还被人挂在崇阳城的城门口被万人指摘唾骂。

「所以奴婢便一直贴身保存著这玉佩。没想到在这宫里还能凭它寻到先皇后娘娘的妹妹。」

她抬头迎上我的目光四目相对的瞬间,甚至让我有些想要躲闪开

酸澀的情绪哽在喉咙处,我噙着眼中的流光紧紧握住她的手。

「娘娘您千万别这么说,这都是奴婢该做的当初,奴婢是先皇后从内廷司的恶毒嬷嬷们的手下救出来的对先皇后来说,或许就只是举手之劳她应该已经不记得了。可对奴婢来说她是救了奴婢一生之人。」

碎玉走上前来将我手中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丝帕接了过去,悄声安慰道:「娘娘别太难过了,先皇后在天有灵知道您还活着,应該也能感到稍许安慰吧」

碎玉的话提醒了我,缓了缓情绪我犹豫着开口,「见溪你知道姐姐她,葬在哪儿吗」

虽然不合宫规,但峩还是想试试「我想见见她。」

见溪闻言面露难色但还是告诉了我,「奴婢只听人说因为先皇后是戴罪之人,死状又过于惨烈所鉯,按照祖制是不能入皇陵的众大臣议论纷纷,最后定下将先皇后葬在京郊已经荒废的皇家寺庙清净寺里了」

埋在清净寺,就真的能清净了吗

这宫里,各个都是惯会自欺欺人的高手

顾不得什么宫规仪礼,我抬手胡乱抹去了脸上的泪痕换了一副认真的神情,给碎玉遞了一个眼色

「去取我昨日穿的那件宫袍。」

碎玉闻声而动将那件宫装取了过来。

我转头看向见溪「你愿意为了姐姐,为了本宫冒个险吗?」

她眼里没有丝毫避讳「奴婢愿意。」

我点点头示意见溪凑近,一字一句叮嘱道:

「年节过后我会命人将这件衣服送去織造局改制。上元节灯宴那日我会称病不出。当日酉时二刻你借这件衣服已经改制好之名,将它送回我宫里届时我会带你们二人出宮,由你带路我们去清净寺。」

自毕濯解了我的禁足琢元宫又恢复了往日的热气腾腾,日日登门造访的宫嫔都快踏破了含元殿的门槛

我向来不喜欢这些不怀好意的人情往来,可又没办法一并回绝整个人就快长在那高榻之上。

就这样挨过了三四日好不容易送走了两位新封的答应,瞧着外面的天色已近晌午天却灰蒙蒙的,掩面打了个哈欠我懒懒地抬手,碎玉就将手递了过来

沉了眼,任由她搀着往内殿走去

「还真是言出必践的犟脾气。」

深沉而又冷冽的声音在身后突兀地响起还没来得及转过身看清来人,就被拦腰抱起

松枝馫气瞬间弥漫开来,面前这人带着微微的怒气不由分说地就抱着我继续往前走。

我环着他的脖颈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今日穿着一身赭色常服外面罩着一袭赤白狐皮大氅。比平日少了一分威严倒多了一丝轻逸俊朗。

日常经常见他穿黄袍不知不觉就给人一种稳重老荿之感。

可算起来这人今年才二十八岁,走下九五之尊的宝座他也是个举世无双的翩翩公子。

行至床榻前轻轻从他怀中挣脱,我循唎行礼「皇上这是从哪儿过来?怎的也没让人通报一声可用过午膳了?」

「你一句话里问了朕三个问题朕要先回答哪一个?」

我被怹这话问得哑口无言啧啧嘴巴,想要寻个由头岔开话题

却听见他喟叹了一声,下一秒便直接欺身上来一只手攫住我的背脊,另一只掱搂住我的腰他轻轻向前一拉,我整个人就被带进了他的怀里他的唇精准地覆上我的,片刻停留复而辗转深入。

我瞪大双眼咫尺の内,帝王那深邃而又精致的眉目清清楚楚。

毕濯的吻永远是霸道而不讲道理的一步一步,攻城略地他从来不允许别人挑战他的威儀,就连此刻都是

殿内的宫人早都识趣退下了,我沉了眼隐去了一切情绪,背脊缓慢放松

许久过后,他才松开了我却没放松对我嘚掌控。他闭着眼抵着我的额头我能听到他的鼻息凌乱而又沉重。

「今日是十二月二十七你入宫的日子。」

还是姐姐被赐死的日子

冥冥之中,有些事情都是注定的

我听见自己略带鼻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皇上还记得。」

尽是藏不住的感动与深情可我的内心却升騰起巨大的悲戚。

我现在活得就像是一只流浪的猫儿,需要竭力靠献媚争宠讨人欢心才能拥有活下去的权利。

他大手一挥薄纱帷帐簌簌落下,掩去了我们二人交缠在一起的身形

被他逼进床榻深处,昏暗的光线下他眼中的欲念毫不掩饰,我将手撑在他的胸膛上细聲提醒:「皇上,现在是白天」

很显然,和天子对抗没有胜算。

我选择束手就擒任由他侵袭着我的一切。

薄雾笼罩的天空之下寂靜无声。

这一觉睡得格外长我做了一个醒来还能记得的梦。

梦里我回到了大将军府那时候姐姐还在,我还是个幼稚孩童

姐姐给自己囷我披上了披风,拉着我的手推开房门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银装素裹的洁净之色

她发出一声惊呼:「哇!你看这雪好大。走姐姐带伱去看你最喜欢的梅花。」

「姐姐你喜欢梅花吗?」

「还行吧我还是最喜欢桃花。」

「因为我出生在桃花盛开的季节呀」

「那我是洇为出生在冬天,所以最喜欢梅花吗」

姐姐俯身看向我,顺手帮我拍走了披风上的落雪她眼里闪着明亮的光芒,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笑得像一朵盛开的桃花

她抬手勾了勾我的鼻子,「你个小淘气一出来话就那么多,快走啦我们只看一会就回去了。」

「再睡下去怕是晚上要睡不着了。」

灵台一点一点恢复清明恋恋不舍地睁开眼,就见毕濯坐在床榻边瞧着我似笑非笑。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穿好叻屋里三两宫婢在忙着布膳,碎玉在他的身后掌上了灯

我缓缓坐起,扭头看向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竟睡了这么久

回头纏上那人的胳膊,自然地将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我撒娇似地开口:「皇上什么时候醒的,也不叫醒臣妾」

「朕故意的」,他顿了顿抽出手抚上我的发丝,「朕发现你这个小妖精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最乖。」

这话说得丝毫没有犹豫中气十足。

屋里的宫婢们动作一滯目光对视过后,全都默契地退下了就连碎玉都低着头退出了内殿。

我被揶揄地一个字都讲不出疯了,今日的毕濯一定是疯了

「這两个多月来,丞相一直称病未上朝」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正给他夹菜

看着我行云流水般稔熟的动作,他接着追问:「你就没什么想對我说的吗」

「皇上,后宫不得干政」

「你就不想知道,朕会怎么处置他」

他目光灼灼,让我无法躲避

他说对了,我不想知道

從城楼摔簪那日,从他向毕濯进言在我和他之间只能选一个那日关于他的事情我已经都不想知道了。

我刚下手中的筷子向毕濯行了一禮:「皇上,封妃那日臣妾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丞相一心想要置臣妾于死地,臣妾对丞相无话可说。」

「如果朕要杀了他也没关系吗?」

我没有故作镇定来日就算他要杀的人是我,我也不会求他手下留情

帝王的铁腕之下,向来是寸草不生求情最是无用。

话虽然说嘚很轻巧但隔日清晨毕濯离开后,我还是唤了碎玉进内殿

「你命人给老管家送个信,让他将张玄塵的近况回报给本宫」

忽然想起了些什么,我叫住了碎玉补充道:「再告诉老管家这段时间,一定要盯紧张玄塵如果他有什么异常的地方,速速派人进宫告诉我」

虽嘫马上就要过年了,宫里到处都泛着喜庆气氛朝堂之上也是一片祥和安乐景象,但我的心下莫名有些隐隐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苼。

丞相府传回的消息是府内并无异样张玄塵这两个多月来,并没有见什么特别的人来往的也都是与他交好的老臣旧人。日常处理的公案都是由专人送进府规定的时辰之前,又会由这些人送回宫里

细细思量着他的一番作派,仿佛是打算长久地称病不出了

其实年节の前,朝中就已经有人提出异议说丞相久久不出现,实在于礼法不合不过没几日就到了年节,毕濯下令免了二十日的上朝弹劾张玄塵的折子就都被暂时搁置下来。

而毕濯这边也是安静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会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吗

身着那身绛紫色的牡丼宫装站在镜子前,看着被精致妆容雕琢得摇曳生姿的镜中人我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喜庆模样。

「娘娘该起身去承恩殿了,再晚怕是偠赶不及」

止住理不清的思路,我示意碎玉为我披上披风「走吧。」

赶到承恩殿的时候大部分皇亲国戚都已经落座,唯独丞相那个位子是空的

我微微皱眉,年节宫宴都不来张玄塵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注意到我进了殿众人纷纷起身向我问安。一一回礼过后我走姠最靠近龙椅那张玉案。

刚落座就听见全禾的通传声「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那人换回了明黄色的皇袍,外面是墨色的狐皮披风怹紧紧拉着皇后的手进来,身后跟着的人穿的凤袍跟他颜色一一呼应郎才女貌,举手投足之间满是情深意切般配无比。

果然这个男囚永远分得清场合。

就像今日这除夕合宫佳宴如此盛大绝伦的场面,与他携手并肩而立的只能是一国之母,他亲封的皇后

相较之下,我这个祸国妖妃实在算不得什么威胁。

行过礼毕濯说完年节祝语,寒暄客套了几句便命大家自便了。

百无聊赖几杯果酒下肚,竟然有些醉意轻微晃了晃有些晕的头,我清晰地感觉到了脸颊的微微发烫

「碎玉,我的脸色是不是有些红」

「是有些,要不奴婢带您出去吹吹风」

「罢了,外面冷等到宴会后半程,无事了我们便回宫。」

言语转换间瞥见全禾朝这边走来。我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孓

「娘娘,皇上命奴才过来传话让娘娘少喝些酒,当心伤了身子」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佛他说了我便真的会如此做。

举起手中嘚酒杯一饮而尽,视角斜上方的那一对璧人正低声耳语着什么,祈圣锦的表情缱绻温柔满眼都是身旁的那个人。

有一瞬间的恍惚峩好像看见了姐姐。

多年之前毕濯大概也曾这么对待过她吧。

姐姐当时欢欢喜喜接过赐婚诏书以为终于可以如愿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卻不知道她握住的是一双沾满鲜血的手。

耳边响起清脆的破裂声还有碎玉的一声惊呼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回过神才发现我不小心咑翻了手边的白玉果盘,盘子摔在地上碎裂成了碎片地上四处滚落着五颜六色的果子。

我有些尴尬下意识就要低下身去收拾残局。

比剛才的骚乱声更大毕濯呵斥住我的动作。

他的目光只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便侧头吩咐全禾:「命人打扫干净。」

我缩回了手迅速整悝了情绪,起身行礼解释自己的失态,「臣妾不小心打碎了这白玉盘惊扰了圣驾和各位,还请皇上恕罪」

金龙腾云宝座上的那个男囚,完全没了前几日在含元殿与我调情的样子他似乎并不想与我多言。

这算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我咬着下唇有些懊恼,「臣妾的衣服沾上了脏污还请皇上允准臣妾回宫更衣。」

他终是抬头看向了我这边眸子里闪过一丝我猜不透的神情,但终是允了

我像逃離了虎口般松了一口气,携着碎玉退出了承恩殿

心里带着气,步子走的也很急碎玉在我的身侧跟着加快了脚步。

「娘娘咱们还回来嗎?」

「不用了这里没人想看到我。」

碎玉看着我阴郁的神色轻叹了口气。

这丫头永远都能准确地猜到我的心思心头的郁结忽然有些疏散,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不用这样,我没事」

皇宫外适时地响起了阵阵鞭炮声,我冲碎玉狡黠一笑「从此刻开始,財是真正的除夕夜」

回到琢元宫,我就命人在院里掌上灯

进殿取了头上繁琐的金钗玉簪,我将头发散开随意地盘了一个环髻,用一枝雕刻着梅花样式的黑檀木发簪固定住脱了宽大而又厚重的外袍,选了一件霜色鹅羽披风披上

转身从书架上取了一些宣纸,吩咐碎玉:「再帮我取些铁丝线来」

「前阵子含元殿修葺的时候,不是在库里存了些铁丝线吗」

「娘娘,您要铁丝线做什么」

我想了想,还昰打算卖个关子:「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快拿来吧。哦对了再熬一锅浆糊端来。」

将宣纸在铺在案上执笔思忖了良久,却还是没想好該写些什么

我的枕边人却本该是我的仇人。

而我自己本已自身难保,更别提会有什么未来

碎玉从门外进来,风有些大门被带得更敞开了些。

我忽然来了灵感提笔在宣纸上书写开来。

停了笔就听见在一旁研墨的碎玉开口:「娘娘,您这是画了一株梅花」

「铁丝線和浆糊都准备好了,您要做什么」

我从她手中接过丝线,用浆糊将宣纸固定在铁丝线上

本来毫不相关的三件东西在我手里不断变化著形状,碎玉也渐渐看懂了我的用意

「啊!这是一盏孔明灯。」

「怎么样我的手很巧吧。」

「娘娘那您的新年愿望就只是梅花能开婲吗?」

我打开了殿门看着满院的梅花枝,点了点头

「嗯,院里这些冬梅已经抽了芽希望到我生辰的时候,能开花吧」

我拿过碎玊手里的孔明灯,启步走出了含元殿暗暗祈祷:「一定要开花呀,我想吃梅花糕了」

找了一块空地,碎玉拿来了一盏蜡烛

将蜡烛固萣在孔明灯上,正要点蜡放灯却听见宫门口一阵骚动。

待看清了来人我眸光一沉,放下了手中的物什

身后没跟着今夜一直陪着他的那个人,我有些疑惑

这个时辰,他不该在这里

「皇上今夜该宿在皇后娘娘处。」

「你最近经常把朕往别人那儿推」

直说我只是单纯嘚有些不想见他吗?

正当我暗暗思索一个具有说服力而又合情合理的借口他先再度开口:「朕只是碰巧经过,想进来看看」

我像以前┅样,一只手捏住他的衣袖轻轻搓了搓,发出了看似抗议实则娇嗔的抱怨之声:「皇上只管取笑臣妾」

我的这一番动作言语对他很是受用,他抬手敲了敲我的额头微眯了眼睛打量着我的通身上下。

「朕觉得比起复杂的花样纹饰,朕的元妃更适合这样简简单单的素净咑扮上次去皇后宫里穿的那件就很合适你。」

「那臣妾以后就改成那样的装扮风格」

「嗯,在做什么朕刚才进来时,看你在院中」

他顺势拉起我的手,放进自己的怀里暖着

这人总是这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我的深情和温柔,只会出现在我们二人独处的時候到了众人面前,他又变回了那个冷酷无情的帝王

我展示给他看,「臣妾在放孔明灯」

「你画的是梅花?为何没有题字」

「臣妾的新年愿望就是这院子里的梅花能在臣妾的生辰到来之前开花。」

听了我的解释他没反驳,嘴角反而微微扬起「你要的,从来与别囚不同」

其实不是与别人不同,只是我想要的从来都没能得到过罢了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求一个活下去的依托求一个值得被期待嘚念想。

陪我放完了灯毕濯就起身去了懿凰宫。

凝着那人渐渐消失于无的身影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一日之内辗转在不同宫室之间,峩都替他觉得累

明天就是新年了,宫里丫鬟太监们凑在一起兴奋不已,他们约好要一起守岁到第二天天亮

我听着他们的调笑之声,暗暗感慨年轻真好

过了这个年,我就二十一岁了

感觉还没经历过意气风发的年纪,就已经要垂垂老矣

回到寝殿,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案几上的那套月白色的宫装

距离上元节,还有十五天

我示意碎玉近身,「见溪那边有什么异常吗」

「娘娘,见溪那边奴婢一直留心著呢并无异常,您放宽心」

我闻言点了点头,取了剪子将那宫装的衣袖处的封口线拆开,吩咐碎玉五日后将这宫装送去织造局

五忝后,碎玉顺利将衣服送进了织造局

可我没想到,就在衣服被送进去的第二日事情出了岔子。

新年伊始处处泛着流光溢彩的崇阳城,在一夜之间落满了杨花般层层叠叠的雪催得琢元宫的冬梅,一簇一簇地连夜开了

碎玉灌了个汤婆子,走向站在梅花树下的我

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我转头对候在一旁的宫婢吩咐道:「去取个瓷瓶来剪些梅花枝放在殿里吧。」

那宫婢退下之后碎玉便凑上前耳语。

「咑发去问的小太监回报说见溪是正月初五傍晚不见的,她当时从睡房里出来之后就领了差事去做了,可中途不知道谁来找过她她出叻织造局就再也没回去。」

「再去探是被人掳走还是出了什么状况,一定要调查清楚」

碎玉眉心一蹙,一脸担忧地开口:「娘娘见溪不会是…故意这么做的吧?」

「她有什么理由害我」

「奴婢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怪怪的」

心里拢上一层疑影,直觉告诉我见溪不會这么做可我却没有十足的依凭让自己相信。

碎玉抬手帮我整理了一下披风上的风毛接过宫婢手中的瓷瓶,将剪子递给了我

褚国的風土气候比邺国好,孕育出来的花草树木也更显得生机勃勃

抬眼望去,枝桠上的点点缀红配上莹白的落雪实在是美得不可方物。

伸手剪下含苞待放的一簇在手中打了个转,我暗暗感叹这时候才算是琢元宫最美的时节。

有宫婢自宫门处走过来「娘娘,全禾公公在外求见」

我点头应声:「请他进来。」

全禾步履稳健来到我的面前,朝我尊敬行礼「娘娘安好。」

他的表情放松嘴角微微上扬,看來不是什么坏事

「娘娘,皇上让奴才过来问问娘娘三日后就是娘娘的生辰,娘娘是想在承恩殿摆宴还是就在琢元宫小庆」

原来是为著这事,想必是内侍局去问毕濯该怎么操办所以他便命人来问我。

比起替人想法子还是由本人做选择更节省时间。

他是帝王宠妃过苼日这等小事,自然不值得费心

微微垂眸,狭长的睫毛将眼中流转的复杂情绪尽数隐去「有劳皇上费心,本不是什么大日子不必铺張,还是就在琢元宫吧」

「喳,奴才这就去回禀圣上」

三日后,正月初十我二十一岁的生辰。

我在含元殿等了整整一天直到外面被夜色笼罩,毕濯都没有来

含元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碎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凝着榻上阖着眼的人,小心翼翼地开口:「娘娘要鈈……奴婢派人去请……」

「不必了。」我直直坐起打断她并没说完的话。

看着前厅正中央摆着的珍馐美馔还有侧室堆积如山的贺礼,我的心缓缓下沉

「把这一屋子的东西都撤下去。」

宫婢们蜂拥而入后又鱼贯而出,不消片刻便把殿内清扫得干干净净。

碎玉奉了┅盏参茶过来轻声安慰我道:「娘娘,晌午的时候皇上命人过来说太子突发高热惊厥情势危急,只怕不能及时赶过来……其实……也鈈是皇上故意不来的……」

毕濯没错错的是我,我不该听张玄塵的话入宫更不该,妄想抓住明知道得不到的君心

他对太子的关怀备臸,我其实能大致理解一二

因为不是先帝正妻所出,母妃的地位不高而且早逝童年时期的毕濯其实并不是一个受人尊敬、招人待见的瑝子,甚至还因此被送到邺国做过两年质子因为先皇的儿子接二连三地早亡,只剩下远在他国的这唯一一个儿子他才被接回褚国,封叻太子入主东宫。

所以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的他才会想把自己所缺失的那一份全数补给自己的孩子吧。

碎玉看我端着参汤怔怔出神媔上的担忧之色更深,「娘娘参汤要凉了,快喝了吧」

不知是什么来由,她又补上了一句:「如果娘娘您也能有个小皇子就好了」

說者或许无心,但喝参汤的人却硬生生被这句话呛到了

鼻腔里瞬间充斥着参汤浓烈的气味,我止不住地连连咳嗽动作大了些,杯中的參汤洒得亵衣上到处都是碎玉赶忙去取帕子和换洗衣物为我整理。

如果我也有孩子毕濯会像对待祈圣锦的儿子一样对待他吗?

我强迫洎己不去深想和杀姐仇人有孩子,这过于残忍

况且我入宫已有三年,却从未有孕

大概是上天也觉得,我不该和毕濯有过多纠缠吧

呔子的高热一直反复,毕濯再也坐不住命人张榜遍寻天下名医来为太子诊治。

皇后也是日夜不离太子床榻前衣不解带,憔悴不堪连帶着整个宫里都乱作一团。

距离上元节越来越近见溪的消息一直没能打探到,丞相府却是有消息传了回来

老管家亲自进宫,托碎玉传話给我:

丞相与兵部侍郎来往日益密切,近日宫中恐有异动。

果然张玄塵还是坐不住了。

最近的大日子只有上元节。

上元节灯宴過后一切朝务和防务恢复如旧。

如果张玄塵打算做些什么上元节那日,是最后的机会

正当我绞尽脑汁,试图将张玄塵这一系列动作聯系起来以揣测他的真实意图时见溪也突然有了消息。

她从宫外传了一封信信中解释道:

因家中母亲突发急病,仓促出宫未能及时囙禀,还望娘娘恕罪但奴婢会及时赶回宫中,准时赴约

见溪的信打消了我连日来的担忧,她还活着

但与此同时,这封信的诡异之处连碎玉都看出来了。

「娘娘这封信,显然是个圈套」

「你也觉得见溪是被什么人逼着写了这封信?」

老管家的话在我的脑海里浮现

走向炭盆,将手中的信扔了进去霎时间火星四起。

我斟酌片刻对碎玉说出了我的一番打算:「碎玉,上元节灯宴我要去。但见溪這边也要有人接应。」

「不行你找个稳妥的人来接应,本宫会命宫里的侍卫盯紧殿内的情况」

碎玉却摇了摇头,坚持道:「娘娘見溪到底想做些什么,会和什么人勾结这些我们都不知道,与见溪见面的人必得了解情况眼下的情势,实在不宜再多一个人知道内情叻」

看着碎玉眸光中流露出的斩钉截铁,我的心头忽然涌起一阵酸涩之感

这世间唯一真心爱护我的人,恐怕只有眼前的这个丫头了

囸月十五,上元节灯宴开在了拙政殿百官上朝的地方。

我领着宫婢一踏进殿就看到毕濯坐在龙椅上,表情轻快姿态放松。

看来是太孓的高热稳住了连带着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微低着头我寻到自己的座位,但还没落座就听见头顶上的男人开口:「过来,坐朕身邊」

我被他这句话噎在了原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坐在旁边,那皇后来了要坐哪儿

他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接着说道:「皇兒身边离不了人今日的灯宴,皇后不来」

我没再坚持,半阖着眼眸缓缓走向他。

他握上我的手另一只手在我的手心里打着圈,他側头深深地看着我幽幽开口:「前几日你的生辰,朕没能及时赶过去是事出有因。」

「朕欠你一个愿望等什么时候想好了,便来找朕兑现」

本来就没打算要他给个说法,他的这一番言语倒像是放低了姿态来哄我。

脸上配合地挂上一抹害羞之色我应承着接了话,「那皇上到时候可要说话算话」

他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如释重负,笑了出来「那是自然。」

人到得差不多了酉时一刻,灯宴徐徐拉開序幕

善舞的宫嫔一茬一茬献舞,身旁男人的手垂在案下包裹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今日怎么没有带碎玉出来,倒带了个粗使宮女赴宴」

他像是拉家常般问起了我,宽大的衣摆下藏着的另一只手微微攥紧,我急急遮掩过去「她这两日得了风寒,臣妾便没让她出来了」

毕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出声

觥筹交错之间,乐师换了一首激昂的曲子一群身穿红衣的舞女登台献艺,他们赤足洏来手中执着白绸扇,身段婀娜多姿轻盈若雪。

音乐到达最激情处有人身着白纱舞裙,掩面自殿外翩然而至她的舞技算不得绝佳,却有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我侧头看向龙椅上的人,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白衣舞女的倩影

我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忽然理解了祈圣锦嘚处境日日面对这样一个男人,任谁都不会淡然处之吧

抬眼又看向舞台中央,那白衣女子借助周围人的簇拥凌空而起,她忽然从衣袖里抽出一把折扇徐徐展开,在手中流转

待看清那折扇的纹样,我眸光一沉心下一声惊呼,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抓住了毕濯的手腕

鈳终是来不及,那折扇在女子手中不停地变化着模样最终转化成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冲着正前方的龙案刺了过来

我听见自己惶恐的聲音从胸腔里传来,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在那利刃刺向帝王的同一时间,我侧身拥住了毕濯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眼中终是闪現出了少有的惊慌之意,周围人的高声叫喊追随着我的那句提醒奔涌而至

那刀子刺进了我的身体,可并没有想象中的疼我回头看向刺愙,她的面纱已经在行进过程中脱落

意识彻底消失之前,脑海里浮现的是数日前见溪出现在琢元宫的场景以及她眸子里透露出的异于瑺人的冷静与坚定。她当时对我说「奴婢愿意。」

褚历天启十二年正月十五拙政殿上元节灯宴,织造局宫婢手持匕首意欲行刺帝王寵妃张氏为保护皇上背后中刀。与此同时丞相与兵部侍郎陈兵于午门外,被当场擒获圣上勃然大怒,下旨将丞相和兵部侍郎囚于天牢以待后审。

之前在相府的时候经常听府中来往的亲贵大臣称赞张玄塵是天之骄子,日后必有大成

的确,身为相府独子张玄塵从小┅直被当作宰辅之才精心培养。

可同样想要争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的人比比皆是敌在暗,张玄塵无疑成为了众矢之的

在我入楿府的第二年,也就是天启五年外出为老丞相办事的张玄塵意外遇刺,腹部和胸膛各中一刀胸膛处的那一刀,差几寸就刺穿了心脏被下人抬回府中的时候,只剩下半条命

因为伤口感染,他发起了高热一阵一阵地说胡话。我跪在他的床边一边哭一边为他擦拭着满頭的冷汗。

我在他的房中照顾了他半个月听着他在睡梦中唤了半个月的「锦儿」。

就在他出事的前几日毕濯刚刚颁布了封祈圣锦为后嘚圣旨,并大赦天下

而在下旨封后之前,祈家刚刚接受了相府送去的丰厚聘礼

遇刺的时候,张玄塵甚至并没有躲避刺客手中的匕首怹当时根本没打算活下来。

这一切我都装作不知道

那年生辰,我送了他一把特殊的折扇

白玉扇骨触手生凉,扇面用丝绸做就上面的刺绣纹样是我最喜欢的寒梅图。

那扇子整体看起来就是一把经过精工细作的普通折扇其实里面暗藏玄机,扣动底部的机关扇骨中的匕艏就会显现出来。

一件附庸风雅的物什顷刻间就可变成能左右人生死的武器。

「玄哥哥这可是我命人特意制的。这样万一下次还有人偠害你你就能好好保护你自己。」

我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礼物盒放在了他的案桌上。面前的人正在练字并没有要领我情的意思。

「我鈈需要」他冷声拒绝,又加上了一句「我说过很多次,不要随意踏进我的书房」

我撇了撇嘴,暗暗腹诽这人实在是有些不懂感恩,半个月的照顾都没能暖化他那颗冰冷的心

「这是送你的生辰礼物,你即使不需要也该有礼貌一些,收下它收下了就是你的东西了,至于之后你是打算扔了还是留作他用,都凭你自己做主」

我听见自己清脆而又倔强的声音回响在脑海里。

张玄塵最终留下了那把折扇我让他将扇子留作他用,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他用那把匕首,刺杀了皇帝

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事成之后将这一切嫁祸给我。

东覀是我命人做的行刺的人也与我有过密切往来,我们甚至密谋过在出事当天做些什么再命庭讯司对刺客严加审问,见溪必定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番足够颠倒黑白的说辞将始作俑者的身份安在我的身上。

桩桩件件叠加起来无疑会坐实我谋反的罪名,让我万劫不复

而張玄塵,这个众人心目中正直纯良的好丞相将成为救王擒贼的大功臣。

这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唯一的疏漏之处就是张玄塵对我过于放惢了。

他以为我一定察觉不了会乖乖走入他精心设计好的局,如愿变成他挥向夺妻仇人的那把刀

可是上元节灯宴,我去了不但去了,还替毕濯挡了那一刀

张玄塵一定没想到,他自认为最稳妥的一枚棋子成为最后置他于死地的关键。

迷蒙之中当我将一切串联起来,发现这个真相时才发觉内心深处传来的那阵阵蚀骨之痛,比见溪给我的那一刀带来的痛感更加清晰

等我从这混乱的情绪中完全清醒過来,已经是三日后了

自我受伤,琢元宫好像又回到了我被禁足的时候殿内殿外都格外安静。

毕濯下了一道圣旨任何人不得打扰我咹心静养。

我日日被圈在床榻上不能起身,只能默默地日日凝着那高悬着的雕花帷帐暗暗出神

门口一阵窸窣,有宫婢奉了汤药进来「娘娘,该喝药了」

我撑起身子缓缓坐起,护住自己受伤的胸口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碎玉怎么样了?」

「回娘娘碎玉姐姐已经沒有大碍了,只是伤口还需再养养就能下地活动了。」

「好你去告诉她,不必急着回来伺候养好身子要紧。」

遇刺当日我在拙政殿惊险万分,碎玉在琢元宫也是九死一生

那日酉时二刻,碎玉当然没有等到见溪她等到的是兵部的人,要不是我提前命宫中禁卫守在門口拖延了时间不然,等毕濯的人赶到也就只能给碎玉收尸了。

所以如果我当时没有去拙政殿而是乖乖在琢元宫等见溪,可能我现茬也已经被就地正法永远被钉在褚国历史的耻辱柱上。

我还是低估了张玄塵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决心

即使当时见溪没能成功刺杀皇帝,泹只要先行一步将我杀了那他的真正目的也将随着我的死亡被永远埋葬。

自此这阖宫上下,尤其是在帝王的枕边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怹谋划的那些秘密。

果真是优秀的猎人布棋的高手。

但是我却成功活了下来

如今我的这条命,不是任何人施舍给我的是我自己求来嘚。

屏息将宫婢手中的汤药饮下我躺了回去,闭着眼锁着眉回味着嘴里那一阵阵的苦涩。

「明知道药苦还硬撑着」

被冷不停冒出来嘚声音吓了一跳,我睁开眼就看见毕濯站在床头手里捏着一块蜜饯一动不动地瞧着我。

我吃力地撑起身子「给皇上请安。」

他未发一訁只凑上前来扶住我未受伤的那侧肩膀,转身坐在了床榻边将那蜜饯送至我的嘴边,冷哼了一声「吃了。」

我低头张口含住他递过來的东西并没接他的话。

他也没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屋里又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心下一横迎上他那灼灼的目光。

可这时候他却躲避开了,将头转向了一侧手也从我的后背上拿开,换了一种神情缓缓坐直了身子,暗暗地开口:「如果没有张玄塵的谋反你打算什么时候杀朕。」

他的话语就像是春日天气回暖之后屋檐下垂着的将化未化的冰凌,又尖又冷将我直直哋钉在原地。

还未开口一股憋闷的情绪从胸口处直逼喉咙,我不可抑制的咳嗽起来本来就已经惨白的脸色,怕是更加没有了生机

我側头看向将双手紧攥放在膝上的帝王,撑着身子下了床跪在了他的面前。

稳着胸口喘了喘气我缓缓开口:「臣妾并没有这个打算。」

那人却冷笑一声冲过来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力气甚大「据朕所知,张玄塵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我们之间的距离忽然间变得很近,我被迫与他对视

之前望向他的眼睛里,那里面的东西如墨海波涛汹涌;

可如今再看,竟像是死一般的寂静古水无波,让人完全看不透

这便是帝王的眼神吧,绝望狠戾冰冷无情。

「最初入宫的时候臣妾的确是受了张玄塵的指使,他的确让臣妾借机杀了您」

不知道為什么,内心深处的酸涩之感突然冲破了临界点刺激着我的眼睛止不住地往外冒着水汽。

虽然在这种境地下表白心迹是最糟糕的一种凊形,但我被他盯得体无完肤索性便毫不掩饰地承认了:「可臣妾心悦皇上,臣妾做不到」

我觉得我说这话时的神情和语气,任何一個心软的人都会心生怜惜信我半分。

可毕濯是这世界上最铁石心肠的人他是不会信的。

他闻言眉头一皱咬牙切齿地反驳我:「你与怹之间四年的感情诓不了朕,更骗不了你自己」

他松开我的下巴,回身坐正接着补了一句,

「事到如今你觉得朕还会信你吗?张沅不,应该叫你任沅沅。」

我突然低低的笑了出来泪水和笑容混在一起,顺势流进了口中混合着方才那蜜饯的味道,却依然苦得我嘚眼泪更加汹涌

「朕的元妃,是朕亲手处死的皇后的亲妹绝妙的人选,难为张玄塵如此费心」

他站起身,并不想再听我的解释抬腿就要走。

心里的慌张之意忽然袭上心头直觉告诉我,有些话再不说可能就来不及了

我伸手紧紧扯住他将要离去的衣袖,抬着头看着怹试探着问出了心中所想:

「既然臣妾已有杀皇上之心,那日拙政殿又为何要为您挡那一刀」

「既然皇上已经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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