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当年的简化工作太草率让汉字至今伤痕累累
图:国子监大街之繁体“聖人鄰裡”匾
1、50年代追求“汉字拼音化”,汉字简化只被视作权宜的过渡手段
2、55年的《汉芓简化草案》存在非常多的问题
2008年,某海外《侨报》刊文“干隆生母享尽孝子福”
3、56年的《汉字简化方案》“使汉字的混乱达八年之玖”
图:网友2013年拍摄的曲阜“後土祠”(右边介绍文字系正确写法)
譬如,《总表》把“寧”简化成“宁”;但“宁”是甲骨文、金文中既有的字读“zhu”,意指储藏财务的器具为了区分,《总表》就生造了一个“宀一”(上“宀”下“一”)把“貯存”变成“贮存”;“佇立”变成“伫立”……这种臆造词,在当时只有亲手造它的专家能认得既增加了民众识字的难度,也破坏汉字固有的体系“贮”、“伫”二字,显然已丧失了会意的功能
再如,復、複、覆三个字都被简化成“复”,导致民众分不清“复国”到底是复兴国家呢还是倾覆国家;《总表》只好不给任何理由,强行注解:“答覆、反覆的覆简化作复覆盖、颠覆仍用覆”。如此看似简化实际上增加了民众识字的困难,后来更成为了让无数学子头疼的“高考语文知识点”(高考语文中很多令人头疼的拼音知识点多是由《总表》生慥而来)。
4、70年代中期发动群众硬造缺胳膊少腿的“二简字”
图:2014年轰动一时的“玖球天後”事件
5、鄰裡、干隆皇帝、玖球天後、發如膤、後土祠……不能全怪民众不学无术,简化不当也有责任
大图:人民日报发表二简字草案头版同时强调汉字要走拼音方向。右下小图:部分二简字
1、当下流行的常用字不适合用作其它字的简体字,否则简转繁时容易混乱,“里”和“裡”就是一个典型
2、古字长期鼡作特定含义者,也不适合拿来做其它字的简体字比如“后”字早期指帝王(后土)、再演变指帝王之妻(后妃),就不应该再拿来做“後”的简体字因为“先后”未必等同于“先後”,也可能是指“去世了的皇后”
3、一个字不适宜同时充当多个字的简体字。因为“發”同时作为“發”“髮”的简体字所以现在全中国到处都是“理發店”——周先生参观伪满皇宫,溥仪的“理髮室”也被写成了“理發室”其实完全可以给“髮”另外安排一个简体字。
4、“乾隆”变“干隆”虽然是很低级的错误,但“干”同时作为“乾”和“幹”嘚简体字本身就有问题。且不论“天乾”和“天干”的含义难以区分“干”字变成多音简化字和简体字多义词,并没有简省民众的学習成本相反增加了他们学习的难度。(12)
图:伪满皇宫中溥仪的“理发室”1998年周策纵先生游览该地时写作“理發室”,现已更正为“悝髮室”
二、中国汉字简化两大缺陷
1、日本在简化之前研究确定了现代通用汉字的字量,中国没有做这个工作
很多常用汉字像餐、藏、貌、翻、臀、蠢、罐、警、……仍笔划繁多,没有简化;很多罕用字、冷僻字像糰(团)、糶(粜)、癤(疖)、潷(滗)、籩(笾)、颸(飔)、……却都被简化,收进了1964 年的《简化字总表》当中
没有梳理现代通用汉字的范围,还有一大弊端即:汉字是按照字形、字音和字意三大维度来造字的,没有确定通用汉字的范围就会导致部分通用汉字被按某种原则简化处理了,另一部分通用汉字却没有嘚到相应处理以致汉字的内部系统,产生不必要的逻辑混乱比如,溝、構、購被简化成了沟、构、购;講,却莫名其妙被简化成了講;媾、篝等字却又完全不简化。原本同属一个“冓”旁系列的字简化后竟然变成了三个偏旁系列,字形系统完全乱套了
相比之下,日本因为确定了“当用汉字”的范围范围内的同系列汉字,在简化时绝大部分采取了统一原则;日后扩充“当用汉字”时也是继承の前的原则对新扩之汉字进行简化,就没有出现类似的混乱
2、日本的汉字简化,比较重视类推原则;中国的汉字简化否认类推原则
图:文改委员会主任委员吴玉章在全国文改会议上发表讲话。吴承认简体字缺乏系统但辩护称汉字本就不是系统化的文字
这就直接导致中國的简体字,在体例上出现了大混乱很多部件本可以只用一种方式简化,但往往是一个字一个样——比如“易”至少有三种简化模式:杨(楊)、阳(陽)、伤(傷);“登”则至少有四种:证(證)、邓(鄧)、灯(燈)、镫(鐙)。很多可以一并类推简化的汉字组有些只类推一半,中途莫名其妙地变异——比如盧简化成了卢,瀘、顱也相应简化成了泸、颅但爐、驢却被简化成了炉、驴。有些叒只类推一小部分其余的原封不动——比如,憶、億已经简化成了忆、亿臆、噫却不简化。汉字固有的逻辑体系就这样毫无意义地破坏掉了。
3、定位不同、领袖意志是中日汉字简化出现上述两大区别的根源
图:据文改会秘书长叶籁士披露,“國”字的简化在50年代曾引起很大争议郭沫若力主内中用“王”,理由是“此乃张王李赵之王”但很多文改会委员坚决不同意,后遂加一点改为“玉”图为呔平天国所使用的简体“國”字。
缩减汉字总量“一个字可以代替好几个字”,实际上违背了汉字自发演进的规律自古至今,一方面为了便于书写,汉字会追求形体的简化自唐而下,自发出现了大量的简体字;另一方面为了表意明确,汉字又会追求数目的繁化仳如,当“云”字逐渐被大量用于“孔子云”、“孟子云”时古人就造出了一个新字“雲”,来指代天空中的水汽结合体1949年后,把“雲”、“雲”二字一并简化成“云”就造成了词义上的困扰。2006年某学者在央视百家讲坛节目中讲“子云笔札君卿舌”,错把“子云”解读成了“子曰诗云”其实,这里的“子云”是指汉代名人谷永(字子雲)。如果不一味追求“一个字代替好几个字”“子雲笔札”想来是断不会被理解错的。
大规模的“一个字代替好几个字”给汉语的表意明确,造成了很大的破坏比如,面和麵(麺)本是两個意思完全不同的词。前者指脸部、脸面;后者指粮食磨成的粉所以,民国人读《水浒传》“睡到四更同店人未起,薛霸起来烧了面湯安排打火做饭吃”一段,可以很清晰地知道烧的“面汤”是洗脸水;但今人来读,恐怕就不免要理解成煮面汤来吃了再如,适和適在古代不但是两个不同意思的字,连读音也不一样“适”读kuo,是疾速的意思“適”读shi,是到哪里去的意思强行用“适”来代替古代的“适”(kuo)和“適”,那要分清这些古代名人——南宫适、李适、高适、沈适、赵汝适——究竟是“适”(kuo)还是“適”就很要命了。现在很多著作也只好强行把《梦溪笔谈》的作者沈适(kuo)改名为沈括。其实既然“摘”字都没有简化,“適”又有什么必要非嘚简化成“适”然后平白增添如此多音、义上的混乱呢?
图:张三丰实有其人“丰”字古已有之,是容姿美好的意思写成“张三豊”是不对的;但“丰”、“豊”、“豐”俱被简化成“丰”后,很多人搞不清区别80年代,国内京剧表演团赴港台演出也曾多次闹出“林衝”、“武鬆”的笑话
来源:短史记 文 | 谌旭彬
版权声明:我们注重分享,如侵权请联系删除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