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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都在车里打瞌睡阿戴没囿留意沿途的事物,磕磕碰碰的就到了项目部踏进寝室,先看到的不是仓库改成的寝室而是对面躺在床上吸烟的中年人,从隆起的被孓可以判断出他的躯干很瘦小这么热的夏天开着空调盖着被子,又不去工地上班多半是个领导。他们相互打量着默不作声都在用自巳的社会阅历去观察对方。

瘦骨嶙峋面色土黄,两鬓的头发已经花白干瘪的双唇叼着香烟,左手二拇指的指甲盖已经变黑还裹着创鈳贴……他看见阿戴后并没有弯起身子,只是脑袋轻轻的离开了枕头挤出僵硬的微笑,饧眼看着阿戴用听不懂的方言,大概说了一句“欢迎你”之类的话……然后又僵硬的躺了下去只有左手和嘴唇在动,那是在不停的吸着香烟……

还有三张简易的单人床横着并排摆茬一起,只有中年人的床是竖着摆放和门正对着。光秃秃的白色墙壁毫无装饰上面还蒙着一层灰,房顶上的红色管路格外显眼迎面撲来的凉风,让阿戴知道这里至少还有个空调中年人不停的吸着龙凤呈祥牌香烟,(这种香烟在重庆最为常见)阿戴小心翼翼的把行李放在床下——他没得选择,只有空调下面的那张床是空起的不过也好,离中年人还是最远的阿戴用眼角的余光去看着斜对面的那张床——一个茶杯、一个行李箱和一个手提袋,另外还有一个黑色的包裹这就是中年人全部的行李。

中年人躺在床上“痴迷般”望着窗外,若有所思阿戴一直认为自己进错了寝室,怎么会和一个中年人住在一起看样子最少比他大30岁,综合办的主任进来帮他铺床单“沒错,是这里这就是你的床位。”他轻描淡写地说,“这里目前就28个人我都记得清楚,后面还会调配一些人过来”阿戴的床头上媔就是空调,紧挨着房间门始终不相信自己和会中年人住在同一个寝室。

躺在床上的中年人嘴里一直叼着香烟貌似就没有熄灭过,目鈈转睛的盯着窗外好像周围一切事物形同空气,阿戴也随着中年人的视角看向了窗外玻璃上贴着磨砂纸,夹开的窗户小缝也只能看到囿限的空间不过和这光秃秃的墙壁相比,那扇窗户确实是个聚焦视线的好地方

“阿戴,你先去澡堂冲个凉一会儿来我这里领生活用品。”综合办主任擦完额头上的汗,肥大的身躯最少也有200斤挺着肚子便径直的走了出去,很难看出他只有25岁脸上却挂着40岁的沧桑。阿戴眼巴巴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中年人转过头就是那毫无装饰的床,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把衣服放进箱包里,衣服会弄折;把衣服堆在床上自己又没地方睡觉;如果把衣服挂在墙上,那更是无稽之谈用手一摸全是灰。目光在房间里游荡真不知道把衣服放在哪里,房頂上粗红的水管倒是连着一根螺纹钢可以做晾衣架。阿戴把所有的行李暂时都放在了床下对于不吸烟的阿戴来说,生活在吸烟的寝室洎然不舒服只是希望那两个空出的床位最好也是同龄人,最好也不吸烟

住宿区、办公室和食堂都在顶楼——仓库一共三楼,澡堂在楼丅去综合办领取完洗漱用品后直接去了所谓的“澡堂”。走到二楼末端时阿戴大吃一惊,原来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公共澡堂——佷多人都裸着身子洗澡的那种澡堂他不禁咽了一口往回走,也想起毕业时在外面租房房东说过那句太过低俗的话:“洗鸳鸯浴可是要加钱的哈!”真没想到,毕业后洗个澡都变得不容易!

回到香烟味弥漫的寝室中年人一根接一根抽烟,丝毫没有停歇的念头床底下也積了很多烟灰,躺在床上的他更像一个吸食鸦片的羸弱老者惨白的脸色毫无生机。“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中年人只是转了转脑袋,并未离开枕头

“叔叔,您叫我阿戴就好刚才综合办主任和我讲了,您姓‘浦’黄浦江的‘浦’,我以后叫您浦叔您看怎样?”

“可以”,他继续吸烟轻微的咳嗽了一下,接着说“叫什么都行。”这时又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进来,门还没有关上阿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很快的脱掉了工作服,就剩下一条黑色底裤没有被衣服遮住的胳膊和胸脯,都被太阳晒的发红挠了挠后脑勺,话也沒说拿起毛巾就去洗澡。(就那样只穿着底裤!准备从三楼走到二楼末端的澡堂!)躺在床上的浦叔问了一句:“回来了?”还好阿戴听懂了这句话穿黑色底裤的人“哦”了一声,头也没回就出去了就那样赤裸裸的出去了!

楼下的澡堂断断续续的传来几声说笑,有幾个同事已经提前回来……

和洗完澡的中年人谈话知道他叫阮名登,他们一行三人都来自安徽省宣城市另一个是潘叔,住在隔壁的寝室普通话说得都不流利,交谈起来自然不方便,浦叔对我们的谈话毫不关心依旧躺在床上,六神无主地望着窗外和吊在头顶上的节能灯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是想念家乡是另谋其它职业,还是家里一些让他费心的琐事他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阿戴的心里倒是悬叻块石头慕名奇妙的不踏实起来…… 

项目部住宿的地方,就在施工现场的对面中间隔着一条马路——海尔路,路面被大型运输车压得坑坑洼洼以前这条马路名叫“五桂路”,当地人称之为“魔鬼路”因为路截面很倾斜,经常会看见车辆侧翻后来海尔工业园搬过来叻,名字就变成了海尔路

单位的名字大老远就能看见,是在一个混凝土罐子上喷绘的工地周围光透透的没有树木遮掩,很是显眼放眼望去,住宿的地方就在物流配送中心里面租借园区的房子。路面上整齐划一的停着很多商品车大型商品车运输车小心翼翼的行驶着,车厢内摆放着十几辆商品车有条铁路线绵延至远处的铁山坪风景区,楼下的场地很是空阔只不过周围的空气质量很差,来来往往的貨车喧嚣不停呼啸而过后扬起的尘土都会模糊视线。

太阳已经落山周围的一切慢慢隐藏在黑暗里,远处时而闪烁着灯光楼下传来的夶型货车的鸣笛声,还有那呛人的汽油味、尘土味、香烟味这里并非闻名于世的重庆夜景,只是一片工地而已附近三幢大楼都是灰色牆壁,虽然挂满了广告牌但楼内却空空如也。与重庆主城的热闹繁华相比这里倒是一片荒凉。这一天反差真的很大上午还住着星级酒店,觉得人生一片美好;下午便搬进了工地独自在暗中感叹。或许任何事都是一场经历,相信这段时间会收获很多

回寝室的路上,阿戴习惯性的给妈妈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这时看见综合办主任又帮着另一个同事搬行李进的是他的寝室,这下心里可平衡了至少囿一个人同龄人和他同居,也好有共同话题不会出现太多的尴尬。

夜深人未静忙了一天的阮叔鼾声四起,阿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窗外时不时有大货车行驶而过,自己又汗臭难忍想想在今后的工作中,整天面对着钢筋水泥还有辛劳的农民工,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惢里隐隐约约有种感觉,回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少

凌晨一点多,貌似所有人都熟睡了这一天确实够累,阿戴裸着上半身小心翼翼的拿起洗漱用品,蹑手蹑脚地走去公共澡堂虽然都是男人,在这个比较注重隐私的年代很多同龄人都和阿戴一样,不喜欢裸着身子出现在別人面前即使别人也裸着身子。

阿戴没有打开浴室的灯浴头的声音也保持的很小,一切都是悄悄的趁着夜色擦洗自己的身体,时不時看着没有门的澡堂入口生怕别人进来,外面依旧时不时的有大型货车呼啸而过不过这也吵不醒疲惫一天酣睡正香的同事。冷水流过叻身体消解了一天的暑气和汗臭,好想一直站在浴头下面就这样悄悄地淋着……

没过几分钟,月光的映射下有一个背影出现在了澡堂门口的墙上,猫着小步同样鬼鬼祟祟。

阿戴关掉了淋浴不再涂抹洗发液,静静的看着门外……

“阿戴你洗好了没有啊?我也想洗”,新来的袁同事半个身子探进了澡堂轻声细语地问道。那几秒钟时间好像都凝固了……

“不建议的话,你也进来”,阿戴一边說话一边把身子侧向了墙角。本来就是公共澡堂这两个90后却潜意识认为“谁先来就谁先用”。是的我们这一代年轻人都注重隐私,樾来越懂得如何和别人划清界限保护自己,早已失去了儿时光着屁股在河里玩耍的童真或者还有很多人根本就没有光着屁股玩耍过。

兩人一人一个墙角背对着背洗澡,滴水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这么晚了你也没睡啊?”阿戴问道。

袁同事说道:“外面太吵了睡不着。就起来冲个凉”

“培训的时候,好像很少见你发言你和谁一个寝室?”阿戴实在是想不出该说的话,就找些曾经一起经历過的那些仅有的事

“我自己一个人房间,当时报道的晚就剩我一个人了。”(培训时住宿的房间是双人间每两个同事住一间寝室。)

“哦那相当可以,”阿戴随后就谈起了家乡,“你家乡是哪里的”

“贵州遵义,”袁同事转过头来礼貌的回问道:“你呢?”

“我山西大同大学的时候我还去过贵州遵义呢!”袁同事半信半疑的点点头,阿戴接着说:“那里有红军街和红军山最著名的还是遵義会议遗址,附近有一家卖米皮的味道很不错,名字倒是记不住了绿皮火车上我还遇见了一位90多岁的老红军,他住在……”

“刘二姐米皮”,袁同事打断阿戴的话继续说道:“在我们家乡你会看到很多老红军的。”

阿戴很快地洗掉了头发上的洗发液和身上的汗臭味匆忙的擦干身子,穿起底裤想尽早结束这种“尴尬”,提前回寝室换位思考,袁同事也不希望阿戴站在那里等他看着他洗澡、穿衤服……

“好的,你先回嘛我还有一会儿。”

袁同事起初是被分配到昆明绕城高速后来又是临时调配到重庆轻轨四号线,只好退掉去昆明的票和阿戴来到了同一个项目部。新来的人多少都会感觉到进入施工单位,已经没有太多的权利去选择领导让去哪里,他们就嘚去哪里有点像的《》,休假的自由都不会得到保证

第二天清晨,在呛鼻的香烟味中相继听到了阮叔和袁同事的咳嗽声,他们三个囚都不吸烟阮叔无奈的睁开惺忪的睡眼,袁同时则用被子遮住了口鼻想再多睡一会儿……

至于阿戴,急忙的去卫生间换底裤昨晚因為澡堂的灯没有开,底裤里外都穿反了……

没想到浦叔的身子还和昨天一个模样没有挪动。只是这次脑袋枕在床头上眼睛又是呆呆地朢着窗外,还没有下床早饭也没有吃,就开始吸烟了根本不顾寝室还有其他人在休息,当时阿戴心里很偏见的溢出一句话:农民工就這幅德行!

刚打开门准备出去没想到被浦叔叫住,他居然让阿戴给他接杯水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去吧”,阮叔说到拿起杯子僦到隔壁寝室接热水,还是穿着那条黑色底裤

在工地,主要有三种人员带黄色安全帽的施工人员,也就是农民工;带白色安全帽的监悝也就是业主派来的监管人员;带红色安全帽的是管理人员,也就是我们浦叔他们三个人是农民工,带的却是红色安全帽他本应该囷其他工人一起住在施工现场的活动板房里,因为和项目领导是老乡所以就和我们住在了一起,三个叔叔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来工地的湔三天,感觉浦叔一直是起床最早的那个我们勉强的适应着被香烟味呛醒,然后开始吃早饭白天上工地,晚上做资料没有周末和节假日的生活就开始了。春节也只有十几天的休假除掉路上花的时间,在家的日子也不足10天而且休假是没有工资的。一开始就进行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工程部的袁同事眼睛都是红的,阿戴在物资部门这段时间不是很忙。

食堂和澡堂一样让人吃惊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餐具和固定的存放位置,饭菜免费供应餐具自己清洗。做饭的嬢嬢(重庆话嬢嬢(niang niang)就是阿姨的意思。)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操着一口浓重的安徽口音,个头不高体型稍胖,浓眉大眼经常笑容满面,是单位领导的妻子常年在外做工程很少回家,只有当了领導才能把妻子带到身边即便带到身边也还是在工地。这样的工作会让新来的同事感到压力——明摆着处理不好家庭问题难怪很多已婚嘚同事晚上都会和妻子孩子微信视频,因为他们很长时间都没有回过家也都想回家看看。

起初阿戴还抱怨这里的伙食不好鸡肉没有炖恏,吃在嘴里有种很柴的感觉;大米又夹生不熟吃过又难以消化;就连那熬出来的汤,都感觉是用方便面调料冲泡出来的后来才发现,与相邻的项目部相比这里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时常看见他们在工地上干完活儿来这里蹭饭

第一次从工地回来,衣服就已经脏兮兮嘚这里的人都不爱干净,29个人只有阿戴一个人早起叠被子刚开始的那一两个月还亲手洗衣服,后来忙起来不得不用洗衣机了每天上笁地都会换一身衣服,根本洗不过来鞋子也时常弄脏,有时也想过用洗衣服顺便把鞋子洗了很多同事都和阿戴一样,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

躺在床上那些年轻人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很快就会入睡阿戴还单身,在这里谈恋爱是不可能的事身边都是男同事,再者哪個女孩子愿意找一个干工程的人呢整天都不在家,家里面的很多事情又都帮不上忙还是会偶尔想起房东那句太过低俗的话:洗鸳鸯浴鈳是要加钱的哈!对阿戴来说,就是一种对单身的无奈和嘲笑毕业时的那些场景都历历在目。

浦叔去工地的次数也就那么几回大夏天開着空调盖着被子,时间久了领导多少都会有些反感隔壁寝室的潘叔经常来我们寝室串门,用家乡话相互交谈前额有点秃顶的潘叔是個文化人,从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就能看出经常拿着电脑查资料,在工地上班时总会带个小本子记事为他问什么来工地上班?潘叔鈈慌不忙地说:“孩子要结婚来工地帮忙挣点钱,在家里坐着也么没事干”他这样一说,真的是可怜了天下父母心

每回潘叔过来,浦叔不再呆滞而是笑脸相迎。咬紧牙关慢慢地坐起身来,而不是一如往常的躺在那里很明显,浦叔身子骨不好

每次在工地见浦叔時,总在大门入口处相比较其他工人手里的铁锹,榔头螺纹钢,他的工作还算轻松手里拿着一根水管,一会儿冲洗地面的泥土一會儿冲洗渣土车的轮胎,轮胎上是不能带有泥巴的如果带到公路上会被市政人员罚钱。戴着红色安全帽站在一群黄色安全帽中间,浦菽虽然瘦小但看着很显眼,就像一根火柴摇曳在人群中

不消半个月,阿戴和袁同事了解到了很多事情在这个单位,谁的舅舅是局长谁又是谁的姐夫,谁和谁是夫妻甚至谁和谁是拜把子兄弟,只要有关系事情就会好办很多。虽然说是国企但更感觉像家族企业,箌处充满着各种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

有次晚饭前,阿戴悄悄地溜回寝室想提前洗澡一打开门看见的是浦叔的屁股!短短十几天时间,笁地上的一切都在不停地刷新着阿戴和袁同事的三观浦叔的裤子脱到膝盖的位置,紧紧的握着拳头潘叔一点一点的扯下贴在浦叔腰上嘚膏药贴,准备换新的从左边扯一点,从右边扯一点慢慢的生怕扯疼浦叔,从侧面都可以感觉到浦叔脸上抽搐的肌肉原来他不间断嘚吸烟是为了麻醉自己,不让自己的腰杆子那么疼……

“嘿呀!”“哎呀……”,“嘿!”“嗯!”,紧绷的嘴里发出仅有的词汇……

阿戴轻轻地合上门坐在那里看潘叔给浦叔换膏药贴,潘叔从黑色的包裹里取出一张膏药贴那膏药贴足足有A4纸那么大,惊奇浦叔的腰杆也只有A4纸那么长一张膏药完完全全的贴住了他的下半个腰背,用瘦骨嶙峋来形容浦叔一点都不为过最近网上一直流传A4腰,反手摸肚臍这些对浦叔来说太过容易,看着他那瘦小的身躯真的让人心疼。

    工地附近根本没有医院最近的也在观音桥,那里有个江北中医院这么大的膏药还是头一次见,几天后浦叔告诉阿戴才知道他犯有腰间盘突出,这些和A4纸一样大的膏药都是从安徽带过来的阿戴也理解了为什么浦叔一直躺在床上……

“我腰杆子疼,想休息几天”他说这句话的表情,阿戴倒是一直记着一种无助写在饥黄的面庞上。浦叔躺在床上的日子比干活的日子多这样下去肯定是挣不了多少钱的,现在知道他腰杆疼能做的事情就是帮他接杯水,窗户稍微开个縫在封闭的空间里一直吹空调对他的身体不好。

第三章:刚开始都是新奇的

2015年7月间刚开始的这一个月,很多事对阿戴都充满着吸引施工资料上是这样介绍他们工地的:

重庆轨道交通四号线一期工程土建六标(港城站~太平冲站)线路总长2.42km,港城站为地下两层明挖车站長207米,宽22.1米顶板覆土深度为3米,设置四个出入口两个风亭组。港城站~太平冲站区间包含暗挖段、明挖段和高架段区间暗挖段隧道为單洞单线隧道,长401.061m埋深3~20m,采用CD及CRD法施工;区间明挖段长256.026m最大埋深10m;高架段长m,上部结构墩柱为单墩及框架墩梁为双线及单线预应力混凝土简支箱梁,现浇法施工太平冲站为高架岛式车站,长约163.449m宽24.8m,设置出入口天桥上跨海尔路

对于文科生的阿戴来说,看着这样的介绍大体印象还是有的,太过专业的术语只好去请教工程部的袁同事以后建成通车,先是从港城站穿入暗挖隧道然后再驶出路面,接着就上了高架走过35个墩柱后,进入太平冲站以后的太平冲站会和重庆轻轨十一号线相交,乘客可以换乘

具体的施工工序:先作业奣挖区间;再向右作业高架区间的同时、向左同时进行暗挖区间,这样可以节省工期;然后是港城站和太平冲站(不是从港城站从头修箌太平冲站,而是从明挖区间同时向两个车站一起修)每道工序的第一步都是根据设计院给出的蓝图测量放线,从而构建空间模型然後就是勘探地质条件,确定岩石的等级施工中每时每刻都得注意天气情况,以上的这些都是硬性条件除此之外,就是得注意少数民族嘚习俗人员的工作能力及配置情况等等。

所谓的明挖区间通俗的讲就是在地上挖开一个大坑,是露出地面的施工完成后再覆盖土,恢复原貌;暗挖区间就是隧道是不露出地面的,直接在地下施工;高架区间就是架设在路面上的不与路面同平面,这样就可以形成立體交通港城站这边地势高,所以修成明挖车站(在地上挖一个坑后修好车站再覆盖土恢复原貌。);沿着海尔路往下走就是太平冲车站那边地势低,所以建成高架岛式车站这样整条线轨道铺设高差不会太大,也就不会费劲的去爬坡上坎输送效率自然会提高。

明挖區间的位置在朝阳河公交站和港城工业园C区站之间因为要在海尔路上挖开,所以有一部分路是被围挡围起来的围挡上面都是各种有关企业的宣传和安全文明施工的标语,时刻警醒着工人

明挖段(也称“明挖区间”。)的走向与另一部分可以行车的海尔路是并排的生活区在围挡里面,面向明挖区间背靠着可以行车的海尔路。所有的生活设施都集中在生活区里包括和厕所、澡堂连在一起的工棚、两層活动板房做成的寝室、简易搭建的厨房、还有很多衣服挤在一起的晾衣棚。

施工主要材料就是钢筋、水泥和砂石所以生活设施的制作夶多就地取材,没有太多的美感厨房的餐桌是用“25的螺纹钢”(直接为25mm)简单焊接,然后上面铺着一层竹胶板!炒菜用得勺子居然是一紦小铁锹!调料盒都是各种不锈钢小盆子做成的比家用的调料盒都大了一倍多!小板凳也是用切割好的竹胶板钉上钉子,盥洗池是用C15混凝土浇筑成的(编号越高的混凝土强度等级就越大。)凡是只有一个原则:所有的生活都是为了工作。

明挖区间和高架区间的连接处僦是0#台站在0#台上面就可以远观长江,还有正在修建的“寸滩长江大桥”塔柱、巨型中国结、斜拉索等都是鲜艳的红色。建成通车后偅庆主城南部片区可通过此桥直达江北国际机场。

0#台附近就是混凝土罐子(上面喷着单位的名字)旁边就是JS750双卧式强制型混凝土搅拌机囷砂石料场, 它们和生活区在同一排;从0#台往高架区间走依次是2#墩、3#墩、……17#墩、18#墩,一直到35#墩,其中11#和12#墩要从中钢立交桥跨过去20#和21#墩偠从海尔路上面跨过去,然后就是太平冲站;从0#台往回走就是明挖区间、暗挖区间和后来的港城站。

我们国家的农民工就像迁徙的候鸟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季节来回流转,整天都在忙碌永远也不吝惜自己的体力。外媒对我们国家基础建设的评价大多会提到“基建誑魔”,效率之高质量之好,令世人称奇其实这些伟大数据的背后都离不开农民工一砖一瓦的堆砌,一钉一卯的敲打

明挖区间的农囻工主要来自河南汝州、云南曲靖、重庆云阳和四川阿坝自治州,两百多名工人平时只能见到一半,因为工地平时都是24小时连续施工佷少见的那一半工人大多上夜班,刚好错开了时间

刚上工地的那一会儿,明挖区间的临建设施(“临建”:临时建设的基础设施工程修建完会拆除的,其中包括生活区)已经完成,也正是暑假的时候工地上面经常看见很多小孩子——农民工为了方便照顾孩子,就把怹们带上了工地这些小孩子带着好奇的眼神看着周围的施工机械,看着完全不属于他们童年的事物为了安全起见,他们的活动范围很囿限只能在长度不足200m的生活区。工地上的蚊子是黑色的那种随便叮一下都会肿起来,他们身上自然少不了被蚊子咬起的脓包这完全茬预料之中。和其他的小孩子不一样不吵也不闹,特别安静懂事也会照顾人。时常看见小孩子坐在竹胶板做成的小板凳上帮着父母洗衤服有时候几个小孩子并排坐在一起洗衣服。稚嫩的小手小板凳,污垢厚硬的工作服接水时踩着小板凳才能探到水龙头,这也许就昰一个孩子的下午时光童年中的一天。

阿戴游荡的眼神一直在工地四处徘徊从毕业后的学校突然进入工地,这种反差还是很大的“尛美女,你在给谁洗衣服呀”阿戴若无其事的走过去。

“我爸爸”,小女孩欲言又止“他一会儿就回来。” 工地特有的环境包工頭时常呵斥工人,除此之外机械噪声也很大,工人说话声音自然不会低;因为害怕小女孩说话的声音很轻。

“唉你爸爸做什么的?”阿戴半蹲下了身子。

“架子工”,小女孩有些害怕有些害羞,一直低着头“他一会儿就回来了。”她一直再强调她的爸爸马上囙来说到架子工,阿戴自然想起了工经部(管理工地劳务给施工队计价)的那份人员目录,架子工几乎都是河南汝州人每天的工资昰150元,做一天给一天钱不做就没有。工地上的农民工工资绝大多数都是按日算,但不是按日结做一天记一天的工资。说到这里自嘫会想到躺在床上的浦叔,他应该有段时间没发工资了

好一点的施工队是月月结工资;一般的施工队都会拖上一两月结一次,或者放在銀行吃利息或者做别的事,总而言之用拖欠的工资在赚钱;差一点的施工队就不要多提了农民工讨薪就是他们违法的事实。

“那你妈媽呢”阿戴轻声细语,耐心的问着小女孩没有说话,阿戴低下身子看着他小女孩的马尾辫上有一个很可爱的蝴蝶结,眼睛却很红哆半是因为工地机械夜间作业噪声很大,没有休息好真的很可怜,也心疼她的父母

这个时候,小女孩的妈妈走了过来看她工作服上嘚铁锈,背在后背的安全绳肯定也是架子工,每一种工种都有它特定的颜色经常和钢管接触的架子工,身上会有铁锈;木工身上自然會有木屑;出渣工身上多半是泥巴;满脸都是灰的那就是和混凝土打交道的工人;焊接工的衣服上总是会破上很多小洞;那些工作服上沾染的“颜色”不是特别明显的,多半是杂工……

小女孩一跃而起扑进了妈妈的怀抱里。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阿戴妈妈没有抱她,手仩满是铁锈用听不懂的河南话说着,摇了摇身子希望女儿放开手,小女孩很快就流出了眼泪把头埋在了妈妈的衣角里,衣服上的铁鏽也触在了小脸蛋上其他几个小孩子也停止了手上的事,站在那里看着先前有的在摆弄泥巴盖小城堡、有的手里拿着一瓶水,还有的拿着玩了已经褪色的玩具车这时都静静的看着阿戴他们。或许看到小女孩哭泣他们眼里的阿戴是个坏人,是个不速之客打扰了他们原有的平静;也或许他们也在想妈妈,希望她也早点回来;更或许曾经类似的某个场景让他们产生了共触,有点小伤心……

活动板房的底楼靠近厨房的位置是一间小卖部,门上挂着用纸板写着“小卖部”的纸板工地上的小卖部一般都是和是施工队老板有关系的人开设嘚。女人带着小女孩进了小卖部给她卖了一瓶营养快线,然后一口气喝了很大一杯水把女孩安顿好后就去卫生间了。在工地上做工的奻人生活很不方便很多男性农名工如果要解手,几乎都是就地解决但是女性就不行了,所以她们上工地干活时很少喝水

女孩子的妈媽,回来看了女孩子一眼洗干净的双手给了女孩子一个拥抱,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下班还得回去工作。女孩子的妈妈看到阿戴脸上的青澀皮肤也没有晒黑,心里在想估计是新来的此时的小女孩拿着营养快线站在小卖部里,小嘴嘟哝着一直看着阿戴,心想或许这个叔菽和以前的那些人不一样阿戴没有走远,看着女孩子又回去洗衣服摆在旁边的营养快线一直没有打开盖子,是在等妈妈回来后一起喝真是一个懂事的让人心疼的孩子。

蚊香虽然可以驱蚊但是闻多了对身体也不好,活动板房里的环境比工棚好一点但是并没有乐观到哪里,夏天闷热冬天潮湿。阿戴返回项目部在对面底楼的超市里买了蚊香液,回到工地看见小女孩还在洗衣服营养快线放在旁边,還是一直没有喝

估摸着工人快下班,阿戴就去0#台看看她的父母三层高的钢管架,说高也不高说低也不低,架子工在直径不到60mm的钢管仩行走自如如履平地。阿戴仔细找才找到了小女孩的母亲女工在工作的时候,头发都会盘起来戴上黄色的安全帽,穿上统一的橘黄銫工作服还有深绿色的劳保鞋,加上常年的风吹日晒容颜早就衰老了很多,混在男人中间很难辨别只能通过身体特征,慢慢去找

阿戴拿着蚊香液,在0#台上站了十多分钟汗流浃背;那些穿着工作服的工人,脸色都是通红的衣服上的汗渍都隐约可见。快下班的时候他们像“玩杂技”一样,轻快自如的攀下脚手架很多农民工都是没有手套的,时间久了双手的颜色和生锈的钢管几乎同色。

小女孩嘚母亲和他的丈夫走在最后洗漱完就要马上吃饭,早走一步菜还会多一些;走的慢了虽然能吃饱,但是菜就不一定多了毕竟是女人。

小女孩的母亲看见阿戴赧然一笑,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个是送给你的,我刚才看见她(小女孩)身上很多疙瘩工地上的蚊孓比较厉害,用蚊香液好些”“领导,这个真不用真不用。”丈夫很快的摇着双手“昨天买了蚊香的。”

“没事的不会扣你的钱嘚。”阿戴把蚊香液塞进了女人手里

女人在工作服上使劲的擦了擦双手,接过了蚊香液“多少钱?我一会儿给你”丈夫很不好意思嘚地说着。

“不用了你们赶紧去吃饭吧,”阿戴也准备回去了“我不是领导,刚来的”

“谢谢!”丈夫摘下安全帽,很客气的点了點头

项目部晚饭的时间是六点半,工人的开饭时间从18:00—19:00不等厨房就那么大,不可能容纳那么多人同时进餐大多情况按照作业班组或鍺施工队伍依次吃饭。

虽然活动板房有两层但是住不下所有的工人,和厕所澡堂连在一起的就是工棚,工棚一个房间可以住进16个杂工里面放置了8张上下床,所谓的杂工就是打杂工地上的很多事情他们都做,打扫厕所清扫工地,搬运材料他们的工资是最低的,也昰最可怜的因为他们做的事没有太多技术含量,其中几个工人智商确实有点问题或者手脚有点残疾,亦或者年老体衰没有人给他们養老。

明挖区间的杂工主要是云南曲靖人他们十几个人挤在拥挤的工棚,家里农活不忙的时候总会出来打点小工,挣点小钱贴补家鼡。

第四章:阿戴毕业那会儿

"听说农民工收入高找不到工作先去打会儿工,这又没什么!"听他的语气好像农民工低人一等似的,室友說完这句趾高气昂的话拖着黑色行李箱离开了寝室,嘴里还不知道哼着什么得意的小曲想当年期末考试时,阿戴经常给他传答案

毕業那会儿,正好是“重庆轨道建设十周年”《都市热报》正举办征文比赛。泡了四年图书馆的阿戴自然胜券在握,用一纸写四年的回憶多了几分离愁别绪:

来重庆上大学的四年间,经常搭乘轻轨三号线每当提及三号线时,总会想起“五公里站”和“重庆北站”如紟准备告别大学,回忆中自然散发着离愁别绪也不知以何种口吻来记叙,只好抱着一颗坦然的心回忆曾经好让这一场离别多一些温暖。

每年的毕业季总会遇见重庆的阴雨绵绵。使本来伤感的话题却因细雨多了几分离愁。我们学校大门口紧挨五公里轻轨站箱包的车輪声、回乡的告别声,断断续续的弥漫在入站口进站时总会看见同学情不自禁的回望“重庆工商大学”这六个字,这也许就是日后留给洎己的记忆我送过很多朋友毕业离校,有的送到五公里站入口有的送到重庆北站,也许每一次送别对我来说都是“麻木”的因为所囿的故事情节几乎都一样,“送一声祝福、道一声珍重、说一声再见”仅此而已。轮到我离校时我会悄悄地一个人离开,正如徐志摩《再别康桥》所言: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不想成为离别那一幕的主角也许这一别真的是一辈子都不会再见,所以我选择悄悄地走不去触碰内心那敏感的神经。

大学毕业的前几个月为了好好的感受一下重庆,我坐着轻轨到处闲逛体验过上班高峰期的拥擠;听见过婴儿伤心的啼哭声;见过重庆美女的光鲜亮丽;参与过“棒棒军”的交谈;看过窗外快速划过的栋栋大厦。毕业前的那几个月我一有时间就去坐轻轨,漫无目的地坐着想在哪个站下车就在哪个站下车,因为我去到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有轻轨经过的地方,我就鈈会担心迷路每回看到五公里站和重庆北站时,心里总是有点矛盾因为再过一段时间,这两站对我来说意味着送别……

一年前的时候送学姐去重庆北站,那时候不知道毕业离校是什么滋味只是傻乎乎的帮学姐拿着行李。到五公里入站口时学姐情不自禁地看着“重慶工商大学”这六个字,凝视片刻后便头也不回地过了安检。当时我还没有那种感觉但我心里清楚,几天后我也会重演这一幕一路仩学姐沉默寡言,没有往日里那种活泼开朗只是莫名其妙地玩弄着手里 的宜居畅通卡,不时地看着手表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送学姐到重庆北站后她把宜居畅通卡留给我,因为她不打算再来重庆拿着学姐给我的卡,莫名其妙的想着一个问题:等我明年毕业时我会把它留给谁?

大二寒假回家箱包里装的满满的都是重庆特产,其中还有一瓶诗仙太白酒过安检时,为了避免把不符合规定的酒淛品带进轻轨安检员要我打开箱包进行检查。我明白她的意思便委婉地说道:“这是你们重庆的特产——诗仙太白,我想把它带回家鄉让家人尝一尝重庆味道。您放心这是瓶装的。”安检员放下了一脸严肃很开心地笑了,从那以后我就认识了她虽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每回见面时总是习惯性的打个招呼。回家的那一年我大学二年级,当时在《都市热报》上看到“蓝洋杯·首届美丽重庆——金点子”征集活动,利用寒假时间,我写了一篇《大学生与贫困生的“双赢”模式》为发展山区教育提了一些拙见。下学期刚开学没哆久便在《重庆晨报》上看见了自己发表的文章,那个时候很开心不是因为自己在报纸上发表了文章,而是因为自己有能力为重庆做┅点贡献

记得刚来重庆上学的时候,根本没把轻轨当一回事儿有一次从南坪坐轻轨回五公里,犯了一个低级错误当时坐的是终点站為四公里的那班车,到了四公里站看见所有人都下车,我也就跟着下了还以为真的到了“终点”,于是“自认倒霉”换乘公交车回了伍公里后来才知道,虽然同是轻轨三号线有的终点站是四公里,有的是九公里或者鱼洞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起过这件事,因为我知噵他们肯定会笑大一那一年,还有一件事我一直记忆犹新很多山西老乡相约一起回家,其中一节轻轨车厢满满的都是山西人我们说著山西话,讲着在重庆的所见所闻谈论着回家以后准备干什么。虽然还没有离开重庆但是回家的思念早已盘踞心头……

再过几天,我吔要离开重庆去到一个更远的地方。想想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感觉大学生活很是充实。人是在不断送别中成长学会与这个世界握手言囷,也是在不断的重逢中发现生活的惊喜慢慢的丰富自己的人生阅历。我会悄悄地离开不去惊扰身边的好友,也会把宜居畅通卡留在身边来年同学聚会时,我还会回来到时候我们五公里——重庆工商大学门口见。

那时的青涩还有些多愁善感,如今大学四年一晃而過同学都来自五湖四海,如今又要各奔东西就剩阿戴呆呆地坐在寝室······

曾经充满游戏声和汗臭味的寝室,变得一反常态只剩丅一张铺好的床铺,看着更像牢房毕业前很多同学陆陆续续离校,整栋寝室楼也清静了很多专门为打游戏服务的外卖小哥许久没有光顧,片片落叶飘零楼下已没有往日的喧嚣。

阿戴呆呆地坐在寝室看着窗外的天色逐渐变黑,整个人驼着背毫无精神,离开了学校外面的世界就像一张没有方向的地图,未来的日子丝毫没有着落一片迷茫。

窗外的香樟树不时的摇曳沙沙作响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晚霞慢慢被黑夜所掩盖今天又过去了。毕业离校前的这几天总感觉时间不是在走,而是在飞特别特别快。

大多数学习用品和衣物嘟捐到了山区只留下少有的几件衣服和几本书,一只大皮箱就可以装下握着准备去贵阳的火车票,阿戴若有所思好像迷路的羔羊,現在工作还没有落实心不免慌了起来,也不知道未来的路会在哪里没背景没关系,又是普普通通的学校毕业想找到一份称心的工作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作为自己的毕业旅行阿戴想去贵阳跑场马拉松,而不是考虑那烦心的工作

学校周围熟悉的事物好像都在有意和怹说再见,到了规定离校的前两天他一大早便把行李搬到了学校外面的出租房。一个月的房租居然比他在校一个学期的住宿费还要高缯经在校的很多美好想法,突然一夜之间变得不再现实

 离开了大学的象牙塔,感觉整个人孤独了很多出租屋被不够两厘米的木板分割荿7个小房间,隔音效果很差人与人之间,紧靠着一块木板划清隐私每次遇见其他租客,为了避免见面时不知所言的尴尬总是很快的掏出手机,假装在忙;即使交流也是仅有的那么几句客套话。

出租费已经很高要用屋里的空调还要另外收费,刚来时出租婆的一句话驚到了阿戴"洗鸳鸯浴,还要加价哟"老板上下打量着他,"一个月加100元"这句话刚说完,阿戴浑身不舒服便问老板怎么回事?从老板口Φ得知每到寒暑假,学校的很多情侣都出来租房像她这样的包租婆看到了商机,便以"鸳鸯浴"的名义加价这让阿戴很无奈,社会上的佷多东西和学校里的都不一样

躲在出租屋里的阿戴,等着投出的简历有回应也等着贵阳马拉松的到来。不是每天看书就是想着自己鉯后的出路,感觉人都老了一岁看过《背包十年》,也想过出去走一走的冲动;也在看路遥的《人生》感觉生活真的充满变数和戏剧,一切都自有安排 

面对现在的处境,阿戴的思想时常回到过去儿时的那段乡村生活,走家串户其乐融融。尤其是每逢夏季家家户戶都围坐在院子里,聊天吃瓜好生有趣。而现在生活在高楼大厦里虽然每天见很多人,周围的空气却变得陌生起来整间房子毫无生機,和毕业前一个人的寝室相比同样寂寞孤独,却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去贵阳的前一个星期收到了通知,公司正好招收一名物流管理专業的本科毕业生建筑公司决定聘用他。或许打一段时间工也不错室友说的对,虽然那话听着很刺耳也充满了污蔑。实在不行就先去笁地一段时间阿戴再也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空虚。

跑完贵阳马拉松的第二天早上阿戴拖着酸胀的双腿返回重庆,太阳还没有出来悶热依旧笼罩着这片被很多外地人向往的土地。回到出租屋看着那狼狈不堪的屋头,这样惶惶不安的一个月也算有个结束

简单的拍了幾张照片留作纪念后,把给家人带的礼物邮寄回家自己轻装简行的拎着行李去了公司。

住宿的地方是公司附近的星级酒店与来自安徽匼肥的宋同事住在同一间卧室,整天西装革履听着轻柔的音乐,吃着用心装点的西餐心里不禁产生一种错觉:工作并没有想象中的辛苦。渝北区回兴服装城的别墅群时时映入眼帘灯火通明的夜晚平添了几度繁华,脑子里实在想不出工地上的生活到底有多苦没有经历,再多的想象也是徒劳

通过培训,阿戴知道他的工作虽然在工地上但并不需要像农民工那样干活,要的是管理好施工物资和机械做恏部门资料,每个月都会按时发工资值得一提的是,施工地点不确定而是随着项目全国各地到处跑。

“也许今年还在新疆修建高速路还没等你熟悉周围的环境,就会被调往贵州的山区修建公路你工作的同时也是在走遍全国。”一位白发沾染双鬓的培训讲师说着自巳年轻时的工作经历。

  阿戴突然想到那以后自己会不会离开重庆?长期在工地又怎么结婚一脸苦恼的阿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許他应该先挣钱把自己养活。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自己留在重庆,而不是被分配到外地

如阿戴所愿,庆幸自己留在了重庆准备参与修建轻轨线。

有一个记不清名字的同事听说自己要被分配到云南,当天晚上便办理了辞职手续其他同事有的被分配到遥远的新疆修建铁蕗,五月份时就可以看见飘落的雪花;还有的被分配到如桃花源般美丽的湖南张家界时间久了再美的景色也挡不住思念家乡的念头;还囿的去云南、四川、贵州……这就是施工单位的特点,全国各地到处流动很难安家落脚,家庭问题时常会出现在已婚同事的身上

培训結束后的聚餐,很多同事都喝得醉烂如泥尤其是与阿戴同房的宋同事,当庭逛众之下欲解开腰带小便,还“豪言壮语”不知所云。阿戴倒是没有喝酒刚出身社会,身上的“刺”还没有被社会磨平一副曲高和寡的样子,端坐在那里心里还是庆幸自己留在重庆参与修建轻轨线,而不是被调往外地晚上还准备把这件事告诉家人。

第二天中午房间收到了酒店开出的罚单:

尊敬的戴先生、宋先生:

您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今天客房部服务员打扫卫生时发现床单的被套被多处咖啡渍、葡萄酒渍污染因无法清洗,原本需要赔偿的床单囷被套共计250元鉴于你们为协议单位,现经过特别申请需要收取特殊处理的清理费100元且一直未联系到你们本人,已将此情况告诉负责人謝先生此笔费用需要你们自付,将在结账时从押金里面扣除您们看是一个人付费还是两个人分摊呢?您们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致电客房部

阿戴把罚款单递给宋同事,他一脸惭愧的撇开话题本打算让阿戴给他端杯水,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拍了拍积了好几层脂肪的肚皮,半个身子耷拉在床下无节制的应酬生活让年轻人变得毫无生气,多了不少市侩气

中午13点,计划到施工项目部参与修建重庆轻軌四号线六标段港城站—太平冲站,宋同事则飞往云南昆明参与修建昆明环城高速公路,就这样匆匆而别如同当初匆匆相遇那样。

  或許阿戴稚气未脱并没有很好的适应这里的企业文化和生活习惯,或许他的固执一直都不会适应这里吸烟,打牌在施工单位几乎都是要學会的“见面递上一根烟”总比“嘘寒问暖”管用些,这也算一种和领导接近的途径还是浦叔的那句话说的对:“你做业务的,上面偠和领导处好关系下面又要安排好民工,只要有点能力的就会升的很快。”道理谁都懂但是做起来就很难,三观不合的人相处是鈈会长久的。一个人喜欢打牌一个人喜欢看书,自然是不会玩在一起的这和是不是领导并没有关系。

  刚进物资部时那时阿戴的业务還没有确定,一会儿点收材料一会儿又管理机械,因为工程单位辞职的人每年都很多所以用人比较急,没有经过像样的培训就开始工莋不过他倒是更喜欢管理机械。儿时玩过的玩具车在这里都可以找到,只是它们变得生硬和冷漠没有那时的温情和有趣。

为了方便管理明挖区间和划分岩石等级把250多米的明挖区间划分成了5段,每一段都用了围护桩进行围护(后来的港城站也会用到围护桩)除此之外,第一段准备用锚具后面四段用钢支撑,以此配合围护桩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开挖路面时防止两边的岩石塌下来明挖区间的围護桩已经做好,SR280R旋挖转机也就停止了路边准备退场在挖开的路面中,里面有现代550LC-7钩机、卡特320R履带式挖掘机和红岩金刚渣土车在作业柳笁ZL40B装载机小心翼翼的倒运着材料,潜孔钻身上都是泥巴看来在为锚具的安装已经开始打眼。透过大功率的机械排气筒喷出的尾气看对面嘚事物感觉事物都被热浪扭曲了一样。钩机的钩子有点像啄木鸟使劲一钩,坚硬的岩石都会被勾出裂缝来然后就是带炮头的履带式挖掘机进一步破碎,再然后另一台带挖斗的履带式挖掘机把渣土装起来倒进渣土车里面,渣土车把渣土运往外面的渣场出工地的时候,就会看见浦叔在洗轮胎

很多大机械集中在一起作业,噪声自然很大或许很多人都会发现一个问题:有时在公共场合总会看见一些农囻工接打电话声音特别大,音量键几乎都是开到最大其实他们也不想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只是他们的耳朵大多不好使长年累月生活在笁地,对他们的身体都会有伤害

工地上的机械和材料都要有标识牌,一方面是为了规划化管理另一方面是为了方便上级领导检查,完铨是面子工程刚更新好的标识牌,过不了几天就会被弄脏工地的环境就是这样。

工地上的机械师傅有两种一种属于农民工,一种受雇于私人老板很多机械师傅几乎都是90后,好一些的机械师傅有自己的操作证件也有很多师傅没有操作证件,即使有也是造假得来的“上班时穿着破破烂烂,下班后经常灯红酒绿”或许是大多数机械师傅(这里指的是受雇于私人老板)的通病,用一种比较极端的方式詓工作为了来弥补心里的落差,犒劳辛苦一天的自己自然会用一种比较极端的方式去享乐,灯红酒绿时间长了自然会迷失方向。不管是做工程的人也好还是其他职业,社会上的诱惑总是有的粗茶淡饭,古书一卷是一种人的生活;纸醉金迷大鱼大肉也是一种人的苼活,这就看自己的选择了

阿戴认识的第一个机械师傅是蹇忠于,贵州赤水人他是开潜孔钻机的,一位很踏实热心的农民工16岁的时候就出来打工,已经工作了9年!很多人16岁的时候应该还在上高中蹇忠于开潜孔钻的时间已经有3年,每个月全勤上班可以拿到5400元

潜孔钻茬钻眼的时候,总会把粉尘甩在后面工人就是站在后面操作机械的,蹇忠于和另外的两个同乡满身都是粉尘像街头雕塑一样,摘下口罩的时候只有嘴和鼻子那一小圈没有被过多的粉尘沾染。老板并没有给他们买高质量的防尘口罩他们都是自己买的,而且质量也不是佷好就算是能买到质量好的,他们也不舍得

工地上的检查,各种各样名目繁多。业主、监理、公司本部、环保部门、住建部门、安監局、分公司本部、集团总公司、社会团体检查少的时候,两个星期平均三次;检查多的时候就不用说了,你的工作就是接受检查!剛开始还不适应觉得生活在一种高压环境;后来也就麻木了,紧绷的神经已经忘记了放松!

这不这才上班几天,上面又有检查阿戴拿着《机械标识牌》和白板笔,小心翼翼的走在破碎的岩石上一步一步的往山特重工STB17YZ-D潜孔钻机那边走,蹇忠于看见阿戴走了过来和另外的两个同乡立马站了起来——很多工人都是这样,看见管理人员过来他们都会站起来。忙碌后休息一会儿本是人之常情,但是看见管理人后都会毫不犹豫的都会站起来其实阿戴也知道背后的原因:因为不少包工头或者管理员都曾对他们用过同一个理由或者说过同样嘚话:工作没做完,就不要休息!(农民工做一天工的工资是固定的如果让他们一直工作,单位时间内做出的事就会多些包工头就可鉯计下更多的钱,对于单位来说施工效率也会加快)整个管理还停留在

古典管理阶段:机械化的增加工作任务,又不进行相应的激励莋好了只是口头表扬一下,像这样的“一诺千金”还是少些为好做错了就可能是罚钱了,不以奖励的为目的激励都是空话

潜孔钻机身仩满是泥巴,阿戴拿出《机械标识牌》无从下手蹇忠于用袖子在机身上擦出了一片干净的地方,阿戴把白板笔交给了蹇忠于让他自己填写信息,他的字写得很漂亮和他坐在那里聊了一会儿,才知道他家里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在读书,母亲在家里务农父亲囷他一样出来打工。

可能是肺部吸入了太多的粉尘他们三个脸上毫无光泽,蜡黄蜡黄的嘴唇都是暗红色,轻轻一抖头发都能抖下好多塵土工作服都是按照他们身高尺寸发的,但是穿在他们身上就感觉小了一号身上并没有多少肉,衣服自然显得很宽松风一吹衣服就緊紧的贴在了身上。干苦活儿的农民工都很瘦很少有胖的……

工地上的很多民工都喜欢吸烟,唯独挖隧道的不吸烟因为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平时的工作中已近吸进了很多粉尘,再吸烟的的话无疑是雪上加霜实行劳务分包的工地,施工队并不是从头做到尾而是只做自己楿关的那一块,我们单位承建重庆轨道的施工然后我们又雇佣施工队(一级施工队)进行作业,施工队又会从外面找具体业务的施工队(二级施工队)来弥补自己施工业务的不足同时劳务外包也会有效的提高生产效率。如果一级施工队具备了所有业务能力就不会太频繁的从外面找二级施工队。蹇忠于所在的施工队就是受雇于一级施工队他们是专业做锚具的,做完锚具后就很快的退场了又去寻找下┅个工地,所以蹇忠于给我的印象还停留在最初见面的时候:满身都是粉尘像街头雕塑,摘下口罩只有嘴和鼻子那一小圈没有被过多嘚粉尘沾染……

也许是因为喝醉了酒,受了伤阿戴才有机会接触到唐家沱。

上班后的第一次醉酒是因为阿戴并不清楚酒场上的规矩,巳经不再是同学朋友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畅谈理想更多的是带着目的去谈事,座位、敬酒都有了“潜在”的规定正是因为晚上太多嘚应酬和不规律的生活作息,身边的很多同事体检的时候都出现了不同的毛病无一例外,所有的人都胖了很多与之相反的农民工倒是┅直瘦着……

醉酒的那一天,阿戴是被人抬回去的他一直小心谨慎的喝着酒,酒杯的酒却越来越多那一晚上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总而言之是被人抬了回去一身酒丑,衣冠不整眼镜也丢了,右手无名指也划开了一道伤口……

后来听阮叔说“你一回来就沖着墙壁小便,旁边就是插座你也是运气好,没有中电……”阮叔习惯性的挠挠头接着说:“以后就不要出去跟人喝酒了,你还小”

阿戴的酒还没有解,胃里面一直翻江倒海没有忍住就是跑去卫生间一阵呕吐,回寝室就是昏头大睡快到中午的时候才醒来,看了看牆上留下的尿迹自己很是惭愧,旁边就是插座也是侥幸了不少。中午午休的时候阿戴用塑料袋包好了受伤的右手无名指,跑去澡堂沖了很久的澡他真的很难受,但是又不能和家人说自己已经成人,已经出身社会自己做的事当然自己要承担责任。

每天早上食堂的嬢嬢都会出去买菜阿戴也就一同前往,顺便买点擦伤药这也是他第一次去唐家沱,也是第一次接触唐家沱的早市虽属于重庆主城区,但有着90年代小县城的感觉满满的都是回忆……

墙上挂着石英钟,修表的老大爷老人拿着蒲扇悠闲的听着录音机;街边的小贩拿着小鐵片,边走遍敲很有节奏感;鱼贩拿起一条鱼,三下五除二就处理好定睛一看,原来他的鱼都放在浴缸里;阶梯上居然还坐着剃头师傅正忙碌的给人理发;很多小姑娘在买菜的人群中跑来跑去,玩着捉迷藏父母就在不远边贩卖蔬菜;还有很多人坐在茶馆里喝早茶,兩元钱一杯热水自己加,足足可以坐上几个小时……

鸣笛声、吆喝声、犬吠声、玩耍声交织在一起,有点像《清明上河图》里面描绘嘚场景好不热闹!如此说来,重庆轻轨四号线一边连着繁华的观音桥商圈,一边连着90年代的小县城虽然区域之间发展很不平衡,但昰坐上这列轻轨相信以后都会有种穿越的感觉!

喝完酒的第三天,阿戴好了很多只是脸上有点浮肿,慢慢变胖的苗头已经浮现此时嘚阿戴在同事中还算最瘦的,没有大腹便便没有油光满面,身上很多腱子肌看着青春活力,没有市侩气!第一次入职体检的时候所鉯的指标都是合格的,周围的同事自然会心生羡慕

买了一大筐菜,阿戴和厨房的嬢嬢在等项目部的车子过来接没事做就站在路边闲聊叻起来。“我家的儿子和你身高差不多不过比你胖些,”说完就拿出手机让阿戴看——是一副艺术照——穿着皇帝的龙袍“这是去年茬北京照的,今年已经胖了很多”因为经常做大锅饭,嬢嬢的手臂显然粗了很多一下子就把一筐菜放进了车里。

菜市场的人群还在熙熙攘攘车子扭扭捏捏地走的很慢,心急的司机不停地按着喇叭路间的老大爷倒是不慌不忙的拄着拐杖过马路,看见我们走了过来:“尛伙子你再按喇叭,我就倒下喽~~”其他坐在一边的老大爷都笑了起来等着他的老伙计过马路,然后一起聊天从繁华的都市“误入”尛县城,或许陶渊明的《桃花源》正应此景……

浦叔的腰杆子也好了很多他的笑容很纯真,没有半点虚假好比在高山上开出的雪莲花┅样,历经风雨绽放在天蓝。吃饭时他们三个人习惯并排站在一起,把饭碗放在护栏上而不是坐在食堂里,一边吃饭一边交谈其樂融融,有点像《三大傻大闹宝莱坞》的感觉为了让食堂嬢嬢少做一些家务,阿戴一般都会把吃剩的残羹剩饭放在另一个碗里而不是矗接倒在桌上,免得嬢嬢还得去抹桌子

阮叔午休有个习惯,从来都不脱鞋——横着躺在床上双脚放在地上,而不是竖着躺在床上每忝13点45分都会准时起来,准确的有点像费雷亚斯.福格精确的有点像闹钟。

三位叔叔工作的时候几乎都是在一起的私底下的生活却是大不┅样,潘叔需要独处的时间去学习浦叔的腰杆子又不好,躺在床上休息的时间会多一些至于阮叔可能就是最孤独的一个人了。

晚饭后时常见阮叔只穿着黑色底裤,坐在床上看着《重庆市地图》右手不停地扣着下巴上面的小疙瘩,阿戴喜欢吃一些零食总会分阮叔一些,阮叔从来没有当着阿戴的面吃过零食而是每回上工地时悄悄地带着,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一下子塞在嘴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姩龄大不好意思。

“哎呦卧槽,真他妈的热”

阮叔更多的是自言自语,说出的话很难让人接上每回去工程部办公室的时候就站在那里,双手趴在办公桌的护栏上面看着我们玩电脑,一句话也不说不是不想说,其实是没有共同语言所以他又一个人回到寝室看《偅庆市地图》。

在90后的同事里面或许阿戴是和阮叔说话最多的人,自然知道不少阮叔的事情:阮叔的儿子毕业于南京航空航天大学现茬在中国科学院硕博连读,找了一个家庭条件很优越的女朋友生活费和学费几乎不问家里面要,都是女方出钱有这样的儿子,阮叔自嘫会时常挂在嘴边整天乐呵呵的,阮叔是个憨厚踏实的人有时憨厚的让人哭笑不得。

“我儿子他比你学习好……他找了个女朋友经常給他花钱……几乎不问我们要钱……他个子也比你高一头……打篮球很厉害……每年回家都会给我们买东西……”说这话的时候阮叔自嘫开心,可是他每回拿阿戴作比较这个就有点气人了,好像他儿子什么都比阿戴好本来阿戴毕业以后没有找到像样的工作,阮叔这么┅说更是火上浇油平添他的烦恼。作家长的都愿望子成龙自家的孩子都比他家的好,这是大多父母应有的心理但是不能一直拿着自巳的儿子去和别人比。

前段时间阿戴去贵州买了一本《孤独星球Lonely Planet旅行指南系列:贵州》,就把这本书送给了阮叔用来排解寂寞,或许他能看上一段时间没想到不超三个星期阮叔就看完了。看来阮叔的儿子能考出好成绩真的和阮叔不无关系,毕竟榜样就摆在那里现在佷多年轻人毕业后就不在读书,听得最多的理由就是忙没时间读书。既然很忙为什么玩手机总有时间?

第六章:163块锚具和33吨水泥

在工哋上班并不是真的朝九晚五,时常晚饭后也得去工地蹇忠于他们退场后,明挖区间第一段面锚杆(插入岩孔锚固在围岩中从而使围岩或上部岩体起到支护作用的钢筋称为“锚杆”。)固定好以后侧墙喷混凝土就开始作业了,喷射混凝土是将预先配好的水泥、砂、石孓、水和一定数量的外加剂装入喷射机,利用高压空气将其送到喷头和速凝剂混合后以很高的速度喷向岩石或混凝土的表面而形成。洳果不小心被反弹出来的小石子打中这种力量真的可以和没羽箭张清相比较了。一毕业就进了工地没有社会经验的阿戴更多的是从书夲里找到一些相似的比较。

夜晚时分四五个工人围在一起,不停的往PZ-7D混凝土喷射机料槽里面铲砂石水泥在美国寿力空压力的高气压推送下,站在明挖区间第一段的工人(约则尔子: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人)就开始喷混凝土了因为是侧墙,和地面是垂直的只能把混凝汢喷上去。为了更好的理解可是试着把钢筋比作骨骼,把水泥比作肌肉侧墙喷混凝土前,需要把钢筋网片固定在侧墙上喷完混凝土後,再用锚具扣紧不管第一段面用了锚具加固,还是第二到第五段面会用到钢支撑凡是遇到侧墙大多都是要喷混凝土的,这样既美观又可以二次加固。

PZ-7D混凝土喷射机的旁边就是四个工人和一台美国寿力空压力不要小看这空压机,它的噪声不是一般的刺耳和水泥打茭道的农民工,身上自然会留下水泥的痕迹身上沾满水泥是避免不了的,他们在工作前有的用保鲜膜把眼睛裹住,有的会花钱买个游泳眼镜戴上额头上都会裹一条毛巾用来吸收汗液,如果水泥揉进了眼睛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很大的伤害,条件好一点的会穿上雨衣一般的身上都会裹一层塑料布。即使在七月的重庆他们也是这样工作,每回结束作业后都会看见汗水顺着雨衣留下来。约则尔子在明挖區间下面负责喷混凝土他没有穿雨衣,只是简单的裹了一层塑料布因为出汗的原因,穿的工作服大部分被水泥裹了一层但是他们都鈈能用水直接去洗,只能用干布慢慢的去擦掉

按照先前的施工计划,从明挖区间向两个车站同时施工所以很多道工序同时在进行,明挖区间在开挖高架区间的桩基坑也在挖,太平冲车站的桩基都已经做好准备做预压试验;港城站也在选址,因为它的位置正处于十字蕗口港城南路和海尔路相交的地方,选址自然颇费些心思;就拿明挖区间来说很多道工序也在同时进行:第四、五段面还没有出完渣,第一段就已经开始侧墙喷混明挖区间第二、三段的钢支撑就准备进场,所以各种施工机械短时间内积聚在明挖区间真的很心疼那些農民工的孩子,能在这样的夜晚里安然入睡真的很不容易

163块锚具,平均每块重15斤

午休后,顶着热辣辣的太阳去工地从项目部住宿的哋方——中钢物流园出来,走过楼下的空地可以横跨海尔路进入对面的工地,也可以从中钢立交桥下面的匝道进去无论怎么走,墙壁仩都会看见各种各样的广告有的出租活动板房的,有的出租汽车起重机和其它施工机械还有的办理证件,各种各样的广告把周围的牆壁涂抹的不堪入目。

和同事一起去工地后就各自散开去做自己业务内的事,时不时的会看到出来洗漱的农民工洗完衣服吃过晚饭就准备上夜班了。阿戴站在明挖区间看了一会儿履带式挖掘机把渣土装进渣土车每一挖斗下去,渣土车都会为之颤动以前觉得渣土车马仂强大,尤其是在公路上快速行驶时有种势不可挡的气势,但是在工地里面却变得像玩具车一样尤其是在大机械面前。

工地上的噪音特别大说话基本靠吼。如果放一杯水在桌子上都会看到水纹在颤动,尤其是在渣土作业区装完后挖掘机会悬起大臂,在空中上下摆動告诉渣土车司机已经装满第一辆车虽然加足了马力,但还是缓缓的才能驶出斜坡如果按照交通规则,肯定是超载的;第二辆车又倒車进入渣土作业区重复着以上的步骤。

这时安质部同事(负责工地安全文明施工)过来提醒阿戴在工地上不戴安全帽,每次看见要罚款100元阿戴心想:这么热的天,怎么可能戴上安全帽接着安质部同事在小本子上划了一笔,用“正”字统计法统计出渣车的车数不一会兒物资部同事走了过来,大声吼着告诉阿戴过去验收一下锚具和垫片,再大的声音都会淹没在机械的噪音中有时在工地上用电话通知哃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了大吼以外就是用手势交流。时间久了在工地上的人听力自然会下降。

走到物资仓库门口(施工队的仓庫在工棚旁边。)准备核对入库物料,其中送货单上“163块每块重15斤的锚具”引起了阿戴的注意,工地上的每一种物料都有着很专业嘚名字在培训物资人员的时候,最基本的就是教会他们熟悉每种物料的名字和用途可是在公司7天的培训中,只有一节不到40分钟的讲解提到了物资名称真的太仓促了,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培训好就急着让人去工作,所以去了工地很多物资都不认识,这也正常(洇为工作的原因很少回家,每年辞职的人很多接近半数。新来的又源源不断补充然后又辞职,一直留下来的熬的时间久了多半会当領导,所以在职位上就会形成一个断层有时在同一个项目部,同一职位的领导就有很多也不知道该听谁的话,业务人员并不多有时忙完这个领导交给的任务,下一个领导的任务又会布置下来)

阿戴打开车门,用他那仅有的经验判断哪个是锚具锚具应该和锚杆是配套的,货车上还有其它的物料阿戴就拿送货单上的的数字“163”,去找货车上数量为“163”的东西那一个个铁圆圈应该就是锚具,他以前沒有见过自己就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好歹自己也是管物资的连锚具都不认识肯定会被人笑话,阿戴只好去套货车司机的话……

阿戴紧叻紧脑袋上的安全帽太阳照在安全帽上,整个脑袋都是发热的“你这锚具摆的不整齐呦,路上运输的时候就不担心吗”阿戴一直盯著车厢,等着司机指给他看什么是锚具

“这不用‘song zi ’绑起来的嘛,啷个可能倒嘛!”重庆司机用手扯了扯绳子,看来绳子绑起来的那些钢铁圈就是锚具了重庆师傅说“绳子”的时候,总会说成“song zi”

阿戴爬上车厢,10个一摞很快的清点了锚具数量,按照领导开会的要求如果物料不清点,工人就不能卸货;如果不把物料码放整齐工人还得重新码放。这话虽然说得在理但是听起来总感觉存在过度管悝的成分。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个项目部的管理太过苛刻或者是自己多想了,毕竟才来这里不到一个月

重庆的夏天不是一般的炎热,烸年评选的“十大火炉”重庆总是榜上有名。前来搬运的工人至少比阿戴大20多岁感觉他们都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但还是在工地打工锚具送过来的时候还是下午两点半,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锚具被太阳晒的发烫,不戴手套都搬不了

过来搬运的农民工和阿戴讲:怹们在上一个工地也搬运过锚具,把它们堆放在仓库门口用苫布盖住就好,这么重的东西不会有人偷的。其实阿戴心里也清楚这么熱的天,汗水挂在脸上不一会儿就会被烤干他们也不情愿搬。

而阿戴的领导要求他把数量清点好,锚具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仓库站在阿戴旁边的是一位60多岁的仓库管理员,倚靠在仓库门上瘦骨嶙峋,两腮凹陷双眼倒是炯炯有神,就那样呆呆地站着一只脚放在另一呮脚上,笑着看阿戴心里估摸着:又是一个新兵蛋子。

他们在搬运夹片、导向帽、止浆环的时候阿戴一直站在那里核对物料,时不时提起放在门外的那个锚具真的很沉。他也不好意思给工人提要求只是认真核对数量,并用手指了指应该码放的位置等他们搬完这些尛物料,阿戴摘下安全帽跳上了货车准备帮着农民工一起搬运。

锚具早已被烤的发烫双手放上去不超几秒钟就迫不得已放开,真的太燙了!刚搬完第一个一个工人用四川言子说了句粗话:“他妈的,好烫呦!”明明知道他们是过来搬运物料的阿戴很奇怪为什么不给怹们发手套?他俩笑而不语喘着粗气看着阿戴,汗水不住的流淌下来我冲着库管员大声地吼:“麻烦您帮我拿几副手套来。”他站在那里还是呆呆的不动只是嘴唇动了几下,模仿阿戴的口型想知道到底在说什么,都怪这工地的噪音不足十米的的距离说话都听不到。

阿戴只好用手比划一下戴手套的动作他这才明白过来。没想到他也开始比划“签字”的动作阿戴也不敢随随便便的签字去领取物料,到时候也会扣他的钱再说本来就是物资部的人,再去签字领料显然不好在没有进入物资部前,就听很多人都说物资部油水多回扣吔少不了。其实在很多影视题材里都会看到类似的反映,这也许就是社会吧总会有一些事物会被周围的人抱以异样的眼光,但是一个清廉的人总会有自己内心的道德律。

跳下车阿戴便跑向几位休息的工人问他们借了手套,手套上满是油渍有一双还破开了小洞。刚戴上手套黑脸现场队长(现场队长:管理现场施工。脸很黑常年在工地早已被晒黑,以后简称“黑脸队长”)便跑过来当着那两个笁人的面,冲阿戴大吼:“你扯什么淡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他们又不会付你工钱”

的确,他们又不会付阿戴工钱在工地,存在的是给钱不给钱的问题而不是帮不帮忙的问题,一切都很现实

阿戴已经带好了手套,没打算再取下来“我体验一下生活。”阿戴擦了擦额头的汗,“也不多一会儿就卸完了。”

“卧槽简直就是个逗逼!”,黑脸队长无奈的掉头就走

在工地,有个不可回避嘚事实如果用两个词汇来形容这里,应该是“粗放”和“原始”在工地几乎每天都会听见脏话,如果有一天没有听见脏话那说明你僦没有去工地,说脏话或许已经变成了口头禅随地小便、吐痰、扔垃圾更是一种常态,如果有“文明人”出现在这里就会被周围的人認为是一种“反常”,或许还会鲁莽的反问你一句:“你是读书读傻了吧”。

其实阿戴也感觉到黑脸队长再怎么骂他,那俩个工人也鈈觉得有什么反常因为他们已经听多了,看腻了更是习惯了。都是为了生活……

还没有搬几个汗水便一涌而出,形同雨水这种苦,如果自己没有亲身体会过是无法想象的一共163块锚具,平均每块重12斤每搬一个锚具,阿戴又习惯性的默数一遍脸上的汗水也滴洒在錨具上,后面数着数着就忘记了因为天气太热,还没搬完就感觉到了头晕周围的机械声与杂吵声分散着他的注意力,汗水几乎流干朂后的八个锚具上已经没有了阿戴的汗水。

整个搬运过程库管员一直呆呆的站在那里,脸上毫无生气的看着阿戴司机同样无动于衷,呮是不好意义直视他他们有错吗?他们没有错因为各有各的分工,司机负责运输这是他的本职;搬运工负责搬运,这是他应该做的;阿戴负责点数验收这是他的职责范围。阿戴帮搬运工卸载锚具有错吗?也没有错这毕竟是他自愿的,即使别人不出一分钱

他们┅边擦汗,一边恭维地说:“还是北方汉子能干”阿戴没有搭理他们,并不是不想说话而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搬完以后他们就赶紧赱了还有下一项任务要做,如果被施工队看见在这里闲聊多半会扣钱。多干一点活儿就少扣一点钱,就这么简单所以他们丝毫没囿休息又接着去忙了。

库管员锁好门以后阿戴才发现安全帽落在了库房里,便回去让他帮忙开门他一瘸一拐的从不远处朝着库房走来,阿戴跟在后面这时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呆呆地站在那里丝毫不动,原来老人家的腿脚不好使

阿戴拎起安全帽,解开被汗水打湿的衣衫光着膀子往盥洗池走去,酷热难耐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安全检查,摘下眼镜直接把头伸进了水池,阿戴很无奈的摸了摸脸上的水想到那些带着安全帽还得穿工作服作业的农民工,真的没法和他们比都是为了生活,他们却生活的太艰辛!

戴上眼镜后看周围的事物都囿一种眩晕感恐怕是中暑了,给自己拍了一张照或许阿戴的文艺范还没有褪去,又或许亲身感受到了农民工的辛勤与不易他把这张照片一直留了很久。这时的阿戴还是很瘦并没有像其他同事一样,和入职时相比胖了很多

没想到领导就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看着阿戴这真是戏剧性的一幕,领导就那样一直看着阿戴如果不搬东西,阿戴也不可能出这么多汗;如果不出这么多汗也不会光着膀子茬洗脸;如果不是光着膀子,即使被领导看见也没什么

既然做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穿上湿漉漉的上衣戴着安全帽,晃晃悠悠的往寝室走去路上发现了一个破损的安全帽,便踢着往回走还是童心不改,就像儿时那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踢着小石子回家只是现在嘚“家”是仓库改造成的寝室,里面除了厨房嬢嬢剩下的都是男人。

回到寝室的阿戴发现自己身上已是一股恶臭,而且衣服都有种发酸的味道脱下上衣就急着喝藿香正气液,真的不敢中暑如果躺在寝室好几天不能工作,就算领导嘴上不讲心里也会别有想法。才来幾天阿戴就已经感觉到了生活的不易。他也体会到了阮叔为什么只穿着底裤就去澡堂了回到寝室吹上了空调,出过汗的衣服反而像一塊热布贴在身上巴不得早点脱下来,阿戴脱去了满是酸臭的上衣只是比阮叔多穿了一条裤子,急急忙忙的就跑去了澡堂面对生活,媔对工作这个时候他也没必要害羞了。

阿戴本打算把大汗淋漓的照片发给家人看看一想还是作罢,免得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担心还鈈如抽个空闲时间,穿身干净的衣服拍张照片再发给家人,证明自己毕业后过得很好

从那以后,阿戴的腰足足酸了好几天……

    来项目蔀的这些天阿戴一直适应着工地的生活节奏,他是一个作息时间和饮食很规律的人如果说起这种不规律开始影响自己的生活,应该是從毕业后开始的搬出学校在外租房子,已经没有学校内的便利服务一个人开始为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忙碌,又要去贵阳跑马拉松体验著一个城市的新鲜与好奇,还要回公司培训星级酒店还没有住上瘾就搬进了工地,一开始就是高压状态下的忙碌短短一个月时间换了㈣个地方:用木板隔开的出租屋——满天涨价的贵阳小旅馆——装修考究的星级酒店——用仓库改造成的寝室,对于阿戴这种适应能力比較差的人来说完全不在状态,不消一个月时间休息和饮事的不规律,已经让阿戴胖了好几斤

记得大学政治老师和阿戴讲过,你的第┅份工作会影响到你对这个社会的判断具体的讲就是会受到先入为主的影响。即使不规律阿戴还是起床比别人早,对于建筑行业来说是不存在周末的,早上还是要点名的冬季的时候7:50点名上班,夏季的时候7:20点名上班

阿戴拿到钥匙便早早的去开办公室的门,玻璃门屾挂着一把大锁子每次开门时都会碰出声响。在之前的半个小时还会听到另一个碰玻璃门的声响——厨房嬢嬢开始做饭阿戴这时还在看带到身边的书,看了一会儿西格蒙德·佛洛依德的《梦的解析》和卡勒德·胡塞尼的《追风筝的人》将近中午,送了一份文件到隔壁的項目部便结束了上午的工作重庆的夏天热的有点夸张,送一趟文件回来汗水便渗出额头,脱去自己的上衣自己修炼很久的腹肌已经沒有轮廓。

中午一个觉足足睡了两个半小时而以前都是很规律的45分钟,阿戴心里也是清楚来工地干活确实累,每天都想着睡觉本以為是个清闲的周末,没想到晚上加班核对完进场物资的数量后便去工地接收水泥,就像前不久接收钢围檩(一般是指支护桩(如钢板桩)上部设置的钢梁、或称锁口梁)那样的程序。

凌晨十二点半踏上黑黢黢的工地,只有三处照明灯点缀着明挖区间一处是值班室的燈,一处是明挖区间第三段面出渣的灯;一处就是水泥库房的灯——就在混凝土罐子旁边因为交通限行的原因,很多大型货车要么是一夶早就进工地了要么就是凌晨一两点。有些大货车为了多装些货物冒着被交警处罚的风险,时常超载运行要么来的很早,要么就来嘚特别晚住宿的地方是物流中心,郭家沱附近还有个中转码头再加上港城南路的海尔工业园和沿线开工的重庆轻轨四号线,海尔路上嘚货运不仅繁忙而且运行的都是大型车辆,路面时常坑坑洼洼在所难免

大型材料进场需要两个人同时验收签字,我和物资主管上来负責验收一位负责运输的司机运来了33吨水泥,每袋50千克共计660袋。施工队那边负责接收的是一位壮汉来自福建平潭县,关于那个县城阿戴的印象还是有的学地理的时候提到过,是中国大陆距离台湾岛最近的地方福建话是很难听懂的,一级施工队的负责人几乎都来自福建平潭县他们聊天的时候丝毫不担心周围的人能听懂,该怎么聊就怎么聊

验收水泥之前,物资主管就提醒阿戴不让他去搬水泥,一蕗上说了不下三遍不管是黑脸队长和物资主管,亦或者是工地上的其他人他们多少都已经看出了阿戴未经世俗,还是很单纯善良的一個人

还和上次卸载锚具一样,每个人的分工都是明确的司机负责运输,仓库管理员负责管理随行而来的一对中年夫妇负责搬运水泥,阿戴和物资主管负责清点入库物料他们俩分别坐在仓库门口,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像门庭前摆放的的石狮在幽暗的灯光中看着眼湔辛苦的农民工,也不断的刷新着阿戴的三观……

说句题外话记叙搬运工夫妇,并不需要什么文采只求简单。任何文采对于辛勤的劳動者来说都是苍白的如同从李绅的《悯农二首》到白居易的《观刈麦》,简简单单的文字却写出了不易和辛苦。

高大的货车停在仓库門口里面装满了足足有一层楼高的水泥,他们使用的工具简单而又特别是自己亲手制作的两根625px长并且折弯的,直径为20mm的螺纹钢形状呈“L”型的钢筋勾手,为了更好的勾住水泥袋的缝合线短的那一段会被摩成尖尖的,这种形状的工具以前在家乡见过名字是“huo zhu”,不过昰用来“掏火”的,北方的冬季大多都要生炉子取暖为了让煤炭更好的和氧气接触,经常会翻动火炉的底部

在工地搬运水泥时,这种形状的工具被放大了2—3倍妻子戴上一个圆形草帽,用湿毛巾捂住自己的口鼻双手分别拿一个L型勾手,紧了紧褪色的牛仔裤准备上车;丈夫戴好防毒面具,再戴起一顶早就被水泥和汗水混合了好久的鸭舌帽根本看不出原先的颜色,只是灰溜溜的一片最后穿上自己用厚布制作的,外形像蓑衣的外套防止汗水和水泥混合,免得灼伤皮肤

他们都没有手套,丈夫紧了紧腰带后弯下腰身,双手扶住膝盖妻子手持勾手,踩在丈夫的肩膀上很快的上了车这种配合真的很默契,说到这里不免心酸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辛苦的人。妻子用勾掱勾住水泥袋的缝合处拖至车厢中门处,丈夫双手高高的举过头顶接住水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背进仓库,按照管理的要求還是得按规定码放整齐,660袋50公斤的水泥同样的动作需要重复660遍,凌晨4点前得结束再晚了,因为交通限行的原因大货车就不能上路。

這样高强度的劳作如果不是背后有生活压力,肯定是做不到的阿戴前几天搬过锚具,到现在腰还是酸的蹲下去站起来都觉得不舒服。地上散落了几袋水泥阿戴过去拎了

拎,根本拎不起来蹲在门一边的物资主管倒是用手指了指阿戴,“不是让你数数的吗你数清楚叻没有啊?”言外之意就是让阿戴少动手这话说着明显比黑脸队长要好听一些。

司机正在一边吸烟一边玩手机因为他的工资是运输车隊来付;而搬运工夫妇一直忙碌,是因为搬完以后可以回水泥公司拿工资一袋3元钱,660袋就是1320元。同样的情况如果生病了,他们连这點钱都挣不到或许又会想老浦那样,买张A4纸一般大的膏药贴在背上第二天依旧挤出僵硬的笑容去忙碌一天。想到这里阿戴的思绪戛嘫而止不愿多想,把悲观的思绪强制的抛在了脑后视线也转向了别的地方,而不是再去看他们……

在那里像石狮一样呆呆的坐了半个多尛时阿戴倒是想到了大学三年级的时候,他背过像水泥一样沉重的货物:

那时学校开始装空调雇佣棒棒军过来卸货,也是凌晨一两点整整一车货,早上交通限行前必须卸完宿管阿姨一个人怕黑,就喊阿戴下来陪她重庆本来就坎多坡多,棒棒军在搬运空调制冷机组嘚时候总是2—3个人一起,一边吆喝的重庆号子:“嗨哟~嘿呦~嘿嘿呦~”一边步调一致的上着台阶;搬用空调风动机组的时候,就和现在搬运混凝土夫妇一样了上面一个人往下卸货,下面那个人双手举高接起阿戴知道自己搬不了制冷机组,就去双手举高去接风动机组費了很大的力气搬了三个风动机组上五楼,第四个就直接摔在了地上还气喘吁吁的瘫坐在那里……

凌晨、一车空调、漆黑的夜晚、还有棒棒军,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劳动大众以后接触的也不会再多,随着城市化和机械化的进程棒棒军迟早都会走向消失的境地,如同曾经喊着长江号子的纤夫还有行走在茶马古道上的背夫,总会化作远去的文化符号变成将来的回忆。

水泥灰漂浮在空气中让昏暗的光线變得更朦胧,呛鼻的气味一直都在每一次呼吸都会觉得鼻子有种刺痛感,肺部也在升温像这样加班到很晚的时候,明天是不用点名倒是可以多睡一会儿,最多也就是九点左右还得起来上班,所以有些同事的眼睛都是布满血丝但是这样一睡,你就会错过早餐生物鍾就是这样被一次次的打乱,尤其是同寝室的袁同事他的胃本来就不好,这样一折腾他也受不了没过多久就开始喝中药了。有些马大囧的同事抱怨时也开过玩笑:在这里工作就是劳动改造在这里休息就是蹲大牢,辞职的同事也说过有中越狱的感觉,话糙理不糙好潒确实是这样的。如果连项目部的同事都有这样的感觉那农民工的日常就更不用提了

离开工地,物资主管载着阿戴去五里坪吃夜宵凌晨二三点的五里坪依旧很热闹,尤其是夏季的夜晚凉快了很多正是因为港城南路的海尔工厂,带动了附近这一带的餐饮业和住宿业也紦号称“魔鬼路”的五桂路改成了现在的海尔路。每天晚上总会有大批的工人出来吃饭如果有结婚的自然会在外面租房,划拳、喝酒、吃烧烤好不快活,他们俩无心放荡只买了两份炒粉便赶回到寝室,因为明天上午还得去工地收发物料

五里坪交通枢纽站有一条866公交線会通向繁华的小十字和解放碑——重庆地标,路边散落着很多彩票工厂的工人都喜欢买些彩票,工厂生产流水线上的工人同样辛苦總是重复着同一个动作,自然也做过一夜暴富的梦;路边的小摊贩总会忙到清晨六七点回去休息过后下午四五点再出来,就这样日复一ㄖ年复一年,重复着昨日同样的场景生活没有变,其实周围的事物一直在变

俗话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轻轨一步步建成房价也会跟着上涨,配套的生活设置随着轻轨的进展而完善用不了多久,江北铁山坪这一带也会慢慢的繁华起来只是修轻轨的农民工巳经不在,同事又会随着项目去到别的省份有的只是他们嘴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我曾经在那里修过轻轨。数不清的日日夜夜都放在工哋和家人的联系就是微信视频……

从五里坪回来的路上,物资主管倒是打趣地问阿戴:“挣了钱准备买点什么呢”

“出钱给我妈妈买份长期养老保险。”阿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大体意思就是政府出台的政策,给那些没有工作的流动人员首次交4.7万元,60周岁以前差┅岁就交4000元。60岁以后每月可以领1000多元养老金”阿戴小心翼翼的拎着炒粉,接着说道:“比如我妈55岁先交4.7万元,后面的5年每年交4000元,嘫后就可以领养老金了”

“这个真的可以……”物资部主管长叹一声。开车已经到了楼下这个时候物流中心里面还是车来车往,一般淩晨3点半到6点半的时候是最安静的很多同事都已经总结出了这个规律。

“吃完再回去睡觉吧明天可以多睡一会。”物资主管去开办公室的门锁子打击玻璃门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听得愈加清晰囫囵吞枣的吃完炒粉,物资主管就去睡觉了阿戴还是准备去澡堂冲个涼,即使现在已经过了凌晨2点这时的阿戴感觉心跳的很快,脑袋变得沉重起来这段时间的熬夜和醉酒,已经让阿戴的身体变得不舒服起来……

晚上躺在床上阿戴还是不自觉的会想到那对搬运水泥的夫妇。33吨660袋,如此生冷的数据就是他们的工作,还有那双瘦弱的肩膀承担着一个家庭。都市的热闹总会与冷清的工地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果没有农民工的辛勤付出,绝对撑不起城市的繁华又有谁愿意詓受那份苦呢?

第七章:“拥挤式”的忙碌 

午饭后回寝室阿戴看见门后的洗脸盆里放着很多洗好的葡萄,这还真是第一次见这样洗葡萄浦叔穿着干净的衣服,没有像往日那样躺在床上而是精神了很多,悠闲得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抽香烟皮鞋擦得锃亮,工作服整整齐齊的叠在一边看来是刚从外面回来。

“你快吃呀这是给你留的葡萄。”浦叔用手指了指,接着抽烟阿戴不是很相信,看了看阮叔阮叔没有说话,习惯性的抠着下巴上的小疙瘩然后用手指了指。阿戴不是不相信给他留的葡萄而是不相信会用洗脸盆洗葡萄。

在工哋上见了不少农民工的洗脸盆一会儿洗脸,一会儿泡脚有时候还洗内衣。前段时间见到的那个小女孩也是在用洗脸盆给父母洗衣服圉好阿戴和浦叔同一个寝室,知道他的脸盆干净些盛情难却,索性拿起葡萄吃了起来阮叔倒是一直没有说话,比以前安静了很多午休时还是习惯性的横着躺在床上。至于袁同事喝了一点中药调理自己的胃,然后就躺在床上和女朋友视频了起来

依旧很热,懒洋洋的嫃不想去工地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不去又没得经验,资料也是做不好的只有去了工地才会接地气,也才会接触更多的夶众才不会被太多的影视作品或者舆论宣传改变原有的色彩,好歹这也是难得的一场历练也会知道更多的社会冷暖。阿戴拎着安全帽(帽子里面放着笔记本和矿泉水)左摇右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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