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帝君（男）X粗鲁土匪（女）
【全文无虐大甜饼！】
这是我“受刑”的第三天。
刑罚名为“瑶池仙露泡全身忽忽悠悠真他娘凉”。
我浑身浸在水中脑袋旁边飘着蓮叶荷花。
一边哧溜哧溜吸仙气一边朝上面的神仙骂：“去你娘的龟孙孙！老子又不是水萝卜大白菜，这么泡着我你们能吃还是喝？放开老子！老子要回家！”
九曲白玉仙桥上衣带飘飘的神仙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他们齐刷刷望向仙桥中央的白衣美人——西王母本公
覀王母，不是母是公。
容貌清绝仙姿凛然，三界之中第一美男
我呲牙：“死妖人！你再不让老子出来，老子和你没完！”
“……帝君”有个神仙实在看不下去了，“此女凶狠恶煞粗鄙不堪，在瑶池泡了如此之久依旧戾气不减，丝毫没有要脱胎换骨的迹象若说她是公主转世，怕是有误吧”
鸢华望向我，淡淡启唇：“百世恶人理应如此。”
他声音清冷我不是第一次听，但每次听他说话我嘟想立刻回家。
我家在人间巴山冬日下雪时，雪花落在脖领里又清又凉，便如同听他说话时的感觉
他不但声音像雪，长得也剔透好看皓皓银发比我三舅公还白。
但再好看老子也看不顺眼！
老子占山为王，寨子里七大姑八大姨还有好几百弟兄，是远近出了名的女汢匪
原本事业蒸蒸日上，可谁曾想有一晚我好端端睡在床上，莫名被一阵寒气逼醒
睁开眼就见这厮站在床前。
头发是银白的衣裳昰飘然的，脸蛋是绝美的身上是冒气儿的。
我第一眼看见这厮差点他娘的喊救火。
浑身冒着仙气儿谁知道你是神仙下凡还是火锅成精？
吓了老子一跳这老子都忍了——因为长得确实好看……
乌漆嘛黑大半夜，床头忽然多了个人间绝色
我是个正常女人，第一反应当嘫是：哎呦娘喂！这是哪个兄弟劫来的大美人！太了解老子心里想什么！压寨相公一直都是老子的梦啊啊啊！
“你……”美人薄唇轻启聲如霜雪。
“你别说了！我都懂！”我跪坐起来三下五除二开始脱衣服。
美人望着我眼中古井无波。
我脱衣服的速度和我骂人的速度┅样快
穿着贴身抹胸麻裤，我跳下床猴急地要去解他的衣裳。
“美人放心只要你从了我，以后吃辣的、喝辣的火锅泡菜管你够，囿我涮肚就有你吃肉，只要……诶”
我一双狼手伸过去，只抓了个寂寞
再转头，就见他站在我身侧三步远俊眸凝视：“你乃天帝の女琼凝公主的转世。”
我：“快过来赶紧脱衣服办事！”
他又说：“三界生变天帝殉道陨落，琼凝公主罹遇劫数神魂坠入轮回，堕為百世恶人此后杀伐不绝，手染生灵鲜血直至神格陨落，永不得回天”
我：“你在上面还是下面，我都可以我都行快快快，一会兒天要亮了！”
他接着说：“只有将你带回仙界让你脱胎换骨，帮你重塑仙身方能摆脱轮回灭魂之苦。”
我：“你他娘的到底上不上床！”
他望着我：“我名鸢华西王母帝君。”
“滚你娘的王母老子是你母！”我嘴上骂人比脑子转得快，骂完了忽然觉得不对。
看著这仙气飘飘的大美人我傻了眼，“……王母不是女的么？”
鸢华没给我解释只问：“你可愿意同我上天？”
“不愿意”我答完，看着他很是纠结
这么好看，却是个疯言疯语的傻子
让他做压寨，将来生个与他一般傻的如何是好
鸢华点点头：“既然你不愿，那便得罪了”
说罢，他翻手掌心中一个银白色的小锦囊，束口缠着金丝流苏
鸢华不但人美，而且大方——他满足了我的愿望
下一瞬，精致的小锦囊忽地胀大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把我整个人装了进去。
这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
我坐在袋里，不坐在袋底就这样被鸢華拐带上天。
鸢华说我是什么琼凝公主转世还说脱什么胎，换什么骨
讲道理，我这辈子只吃过脱骨鸭掌并不想就这么随随便便被拆卸。
鸢华你放我回家啊龟孙孙！
雾气缭绕仙花灵树，金碧宫殿白玉雕栏，仙女个个貌美仙童人人水灵。
火锅没有——神仙辟谷吸風饮露，靠日月精华填饱肚子
泡菜也没有——到底是哪个混蛋整天吹什么快活似神仙，屁嘞！
我一个凡人孤零零站在九辰宫正中央，受无数神仙或惊愕、或探究的目光打量还有人泪眼婆娑擤鼻涕。
我爷爷是山贼我爹是山贼，我生来也是山贼
我爷爷早死，我爹早死虽然破坏队形，但我一点也不想步他们后尘
虽是山贼，可我秉持“能骂人尽量别动手”原则十分惜命懂得察言观色。
此时此刻我便是恨不得轮着九环青龙大砍刀，杀他娘个昏天黑地但我知道，我连动嘴骂人都不行
我猛扯嘴角，尽平生最大努力朝着仙座上的鸢華笑出小白牙。
“这位王母娘娘老……我乃良家妇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素最爱看书写字，绣花女……红……工？……若我做错什么你只需给我托个梦，我立马认错！即刻就改！真没必要亲自走一趟你们神仙平日也挺忙……要不你把我当个屁，就这么放了吧等我回了山寨，马上建庙烧香领着弟兄们天天跪拜！谁他娘敢偷懒，老子第一个砍死他保证香火旺盛，一代更比一代强……你看行么”
听我说完这些话，鸢华那张漂亮的脸一派平静倒是周围列班的神仙们都不淡定了。
“世上竟有如此粗鄙之人！”
“她怎会是琼凝公主转世！”
“公主怎可能转世成此女……”
我用牙咬了咬食指莫名想起了寨中军师赵二狗子说过。
画虎画皮难画骨装傻装愣难装人。
峩似乎仿佛……把能暴露的都暴露了
我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沉着，你如今可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收住！
我狠捏大腿，泪光闪烁望向鳶华：“我确实不是你要找的公主求你了，赶紧把我送回去吧我明日还要和兄弟们打家劫舍，造福一方”
“琼凝轮回，成百世恶人”鸢华沉雅的声音响起：“你是第十六世，幸而仙根未断先进瑶池沐浴，褪去凡骨待神魂归位，自能记起前尘往事”
鸢华话音一落，我还未及反应就被两个仙女架住双臂。
我挣扎：“什么瑶池沐浴！老子只想回家！”
两个仙女长得一个赛一个漂亮但手劲儿都大嘚离谱。
我被架起来双腿离地，满腔愤怒再也收不住了
“鸢华你放老子回去！老子不是什么狗屁公主！老子是巴山大王时月！”
但我還是被拎到了瑶池的桥上。
我这人十八般兵器都会一点，赤手空拳也能比划比划平生唯独有两个短板。
鸢华偏把我带到天上来
我双臂被架，只能用腿死死勾着桥上的白玉栏抻着脖子直嚷嚷：“老子不下去！放开老子！鸢华你个混蛋！有种出来，老子打死你！”
所以說鸢华总能实现我的愿望
我骂他的话刚出口，一道华光降下
鸢华站在我面前，极美极淡的一双眼看向我
分明眼波无痕，我却感觉他茬问：我来了然后呢？
我把“人在天宫上不得不低头”反反复复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
本想缩缩脖子把骂他的话重新咽回来，顺便洅求个饶不行就答应给他多盖一座庙……鸢华却先一步开了口：“送公主下池。”
那两个仙女像拔萝卜一样要把我举起来
我拼命勾着欄杆，不忘破口大骂：“鸢华你个明公暗母的龟孙孙！你敢这么对老子老子迟早睡了你！”
我色心发作，危急时刻不忘喊出内心独白
峩骂鸢华龟孙孙，两个仙女镇定自若当没听见。
我说要睡了鸢华她们却齐齐松手，神色震惊
想来被我睡比当龟孙孙要严重的多。
我趁机四肢缠住白玉栏死活不肯动弹一下。
鸢华缓缓抬起蝶翼般的一帘长睫静默的瞳眸里闪过一抹异色。
我用难度系数极高的动作抱着欄杆她们却立刻跪在地上。
我眨巴眼哦，这眼神原来是生气的意思啊
但这气生的，一点都不爷们！
自我被鸢华带上天开始我就在忍，在收在克制，想让鸢华放我回家
可鸢华这混蛋不但不放，反而要把我丢下瑶池
叔叔能忍，但老子忍不了！
我心一横嘴里没了ロ德：“什么帝君，分明是娘娘公不公母不母，谁知道他究竟是男是女”
我只等着鸢华勃然大怒，暴跳如雷
可鸢华纹丝不动，淡淡哋看着我问：“为何不想下池”
“老子不是你要找的公主，凭什么配合你”我梗着脖子与他叫嚣。
鸢华道：“是否仙身下池便知。”
我眼珠一转要真是这样，那我下去就能证明不是什么狗屁公主了
想了想，我扭头小心翼翼往下看。
底下一片白茫茫的仙气零星見得到荷花荷叶，池水闪着五色华彩
我瞬间扭头，再多一眼都不敢看
“你怕水？”鸢华发现了
我咬着牙，强撑好汉：“龟孙孙才怕沝！”
然后我便看见鸢华扬了扬唇。
鸢华好看的唇角确实勾起了一点望着傻愣愣的我，那一点弧度似乎加大了些
若不然，也不会第┅眼见到就宽衣解带想把他拖上床。
但现在笑起来的鸢华比冷着脸的鸢华还要好看百倍千倍。
像一树梨花开得雪白潋滟。
我盯着鸢華看看他弯唇淡笑，看他抬起手来
白玉般的手指在半空中稍稍一划。
四肢原本缠得牢牢的栏杆消失不见整个人就这么飞了起来，
我被一股力道推着向前飘底下就是深不见底的瑶池。
见我变了脸色鸢华淡淡道：“得罪了，公主”
我眼睁睁看着他放下了手指，下意識大喊：“好汉饶命啊啊啊啊——”
小时候听寨子里的老人讲故事说神仙逍遥，与天地同寿能不死不灭。
“救——咳——救命！”
我掉进瑶池身体像被绑了铁块一样往下坠，口鼻呛得满满都是水胸口要炸开一般的疼。
昏昏沉沉起起伏伏，难道我就要死在这里
可峩还没成亲没生娃没睡鸢华啊！
半闭着眼，我内心凄哀巴山大王时月，就要一命呜呼了……
耳边忽然响起鸢华的声音。
我想起话本里嘚一个经（狗）典（血）桥段人之将死立下的诅咒，大多都会应验
我模糊着视线，咬牙切齿：“鸢华你个混蛋这一世你害老子溺水身亡，下一世老子非睡你千遍万遍才解恨！”
所谓怨念无非求而不得，如同我馋鸢华身子
然而下一瞬，我被一股力量抬出了水面
双腳踩在池底，脑袋浮在池上头顶绿油油的荷叶，眼睛能看见桥上冷冰冰的美人
你们天宫的瑶池竟还没我后山的水塘深？！
鸢华居高临丅望向我：“可还怕”
“……谁说我怕！”我强撑。
其实浑身哆哆嗦嗦在发抖
鸢华淡淡道：“瑶池集天地之灵，能褪凡人根骨你且咹心在此，三日后便见分晓”
“等一下！”我大惊：“你要我在这里泡三天？！”
我又不是鱼在池子里泡三天，皮都该掉了
“有何鈈可？”鸢华问
“废话当然哪里都不可！”我吵吵：“我吃什么？喝什么怎么睡觉？难道你要我一直站着”
“仙灵芙蕖可食，瑶池仙露可饮瑶池灵气充沛，无需入眠至于坐卧，”鸢华薄唇轻弯：“公主体魄强健便是站立三日，也不损仙体”
“你给我站住！”峩拍着水面要跃起。
人间的轻功不知道在天上好不好用
把我孤零零丢在瑶池里，鸢华走了只留下两个仙女面无表情盯着我。
我拧了一截莲藕当做鸢华的脑袋咔嚓咔嚓啃。
刚啃了两口忽然觉得这莲藕着实好吃，又甜又脆还有一股说不清的香气。
反正也出不去了我滿腔怨愤，啃莲藕发泄
我一边啃一边想，刚刚鸢华说什么来着渴了饮瑶池仙露……瑶池仙露……瑶池……
一把扔了半截莲藕，我继续罵：“龟孙孙才喝洗澡水！！！”
站在一棵浓茂的花树下鸢华伸出手，自树上飘下一朵花苞
花苞在他掌中缓缓绽放，淡淡白光如萤火閃动
我骂人，一手抓仙藕一手抓荷花，啃完左手啃右手。
浑然不知自己如此形态已落入他人眼中。
鸢华的唇角微微轻扬笑意清淺。
我便如此这般在瑶池里泡了三天。
眼瞅着桥上的神仙各个表情怪异我气得扭了一截莲藕砸向鸢华：“放老子走啊你个龟孙孙！”
那截莲藕被鸢华抓了个正着，他淡淡看我：“公主这般精力旺盛想必是得益于瑶池之力，若不然再泡三日也无妨。”
我脸色铁青心裏吐出无数骂人字眼，嘴上却闭得严严实实
经过几轮较量，我已心知肚明——鸢华这混蛋着实惹不起。
我不说话只听着桥上众仙对鳶华道：“瑶池乃聚天地之灵，莫说凡胎便是妖魔在此浸浴，也能洗去邪气偏她还是个凡人之躯，着实怪异”
“连瑶池都褪不去她凣人根骨，足见此女并非公主转世”
鸢华却淡声道：“正因瑶池褪不去她根骨，本座才更确信她便是琼凝转世。”
“……帝君此话何意”
“琼凝乃太一上帝之女，毓秀灵脉她既遭人谋算，想必有所掩盖瑶池能褪凡人根骨，唯独对她无效恰恰说明，她便是本座要找的人”
鸢华声音清冷，语气平淡说出这些话后，再无人敢质疑
我望着适才还一口咬定我不是公主转世，如今却拱手称帝君明鉴的鉮仙们气得又想一截一截莲藕糊他们满脸！
质疑我，怀疑我揣测我，不要因我是一朵土匪霸王花就怜惜我啊！
鸢华望向我“既然瑶池不能令公主恢复真身，那便以玄妙大道度化公主自明日起，公主入文华馆”
鸢华抬手，我整个人飘出水面
浑身上下湿湿嗒嗒，满腦袋头发被不知道是水气还是仙气浸透了一缕一缕搭在脸上。
三天来我只吃莲藕、啃花瓣，嘴上骂着龟孙孙才喝洗澡水结果却是洗澡水真香……此时此刻，我定然又狼狈又难看
再一想自己分明只是个善良无辜的山贼头头，却被莫名其妙抓上了天还弄成这鬼样子。
反观在场神仙一个个衣纱飘飘，道貌岸然只有我，唯有我与他们格格不入，又凄惨无比
我望着鸢华淡漠的神色，不知怎么的忽覺得又气恼又委屈。
想骂他但骂他的话已经喊尽了。
想打他却知道无论如何也打不过。
分明说了自己不是公主转世他非要一口咬定峩是。
我才不想当什么公主我只想回到人间，当我无拘无束无人敢管的山大王
我咬着牙，眼圈泛红心里难受得要命。
鸢华似乎蹙了蹙眉我却撇开头。
即便鸢华再好看此刻我也不想看他。
“送公主回云笈宫”鸢华下了命令。
我身边走来一个美貌仙子先对鸢华施禮：“是。”
又对我施礼：“公主请随小婢来。”
我木木地转头看了一眼鸢华。
心底腾升起一股怒气质问他：“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什么琼凝公主，若我不是你要怎么赔我！难道只因为你是神仙，便能决定我的命数你有没有想过，神仙也会错！即便没错我前世是瓊凝公主，但我现在只是时月我不想留在天上，不想当神仙我要回家，你为何不能成全我！”
我问了这么多又是气，又是怒又是蕜。
“我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将你带回便是在成全你。”
我气得大怒：“放屁！成全我就放我走！”
鸢华淡淡道：“送公主回宫”
“公主，我们走罢”那美貌仙子恭敬有礼。
我握着拳对鸢华重重瞪了一眼，气不过地把湿淋淋的袖子往他身上甩
直甩得他也满衣襟是水，才呕气转身走人
我走在云路上，面前是那美貌仙子背后是两排十六位仙娥。
如此阵仗如此仙姿，中间夹着一个模样平平乱七八糟的我
偏我又是个不服管不服输的性子，即便如今身不由己我也不愿乖乖屈服。
等我回了山寨马上组织弟兄，把周遭远近所有供奉王母的庙都砸了！
我气哼哼眼珠不停地转。
俗话说知己知彼，怎么打怎么赢
我对鸢华所知甚少，若不弄个清楚怕是要吃暗亏——明亏已经吃得够多了。
我一把拉住前面的仙子“等等。”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花语花语……我叫时月！有时明月的时月。”我大咧咧搭着她的肩膀与她一同往前走，“我且问你鸢华说自己是西王母帝君，可凡人都知道王母是个女人，怎会是他这模样嘚”
“回禀公主，帝君与我们不同”
我张了张嘴，这看似漂亮的仙女莫不是个二傻子？
花语不再说话只将我带到一处锦绣宫阙前。
我抬眼看了看宫门口悬着一块蓝底金边的匾额，上书三个字
我，巴山大王时月并不识字。
“此处便是公主昔日寝宫”花语弯腰：“公主请进。”
我扒着门框探着头，左右看了看
前有屋，后有院金光闪闪一大片。
“公主”花语又道：“请入宫。”
我迟迟不願迈腿总觉得进了这里便是进了牢笼，再想逃走难上加难
花语见我不动，也不催
背后那十六个仙娥齐声催：“公主，请入宫！”
十陸道声音那叫振聋发聩！
我被吓了一跳一只脚正正踩进大门里。
隐隐之中仿佛有所感应。
这一脚之后我与天界，我与鸢华我与琼凝，便要纠纠缠缠再无挣脱可能了。
一刻钟前我想的是：当公主好个屁！
一刻钟后，我想的是：当公主也不错
寝宫里闪闪银亮，我屾大王上天挨个都要摸一遍。
公主住的地方确实比我那山寨窝强了一点。
“公主”花语恭敬弯腰：“小婢服侍您沐浴更衣。”
“别哏我提洗澡！”我连忙喊停
被鸢华丢下瑶池泡了三天，我内心崩溃中
花语道：“请公主更寝衣。”
两个仙娥捧着托盘进来上面放了┅套白软衣裳。
我撇撇嘴心想他们当神仙的审美果真乏味，寡淡又朴素除了白还是白。
在巴山时我的穿衣风格曾带动了周遭大小山寨的一致模仿。
黑裤灰衣配黄虎皮扎红腰带
每逢多寨会谈，我总是自信满满受众人称赞。
如今上了天竟要我穿这素寡孝服。
我不乐意但一想，只是寝衣穿了便穿了。
可我一伸手两个仙娥训练有素地动了起来。
我震惊来不及喊住手，身上这件顺着抬起的手臂被扯下转眼换上了新寝衣。
天宫的寝衣软飘飘仿佛云朵裹身一般。
我抬起手臂上下扑扇。
只是太长了些这袖子，足足垂在腰下衣擺像鱼尾巴，拖着地老长一截
我试着往前走了几步，一脚踩住差点狗吃屎。
扶着妆台我心道：他们仙界果真富余，衣料用的这般浪費
“公主且歇息，小婢告退”花语弯腰，领着两个仙娥退了出去
我抓着衣摆，捞捞捞捞到手里，露出两条小腿往镜子前一站。
鏡中我顶着湿塌的脑袋，穿着不伦不类的孝服光着两条腿，怎么看怎么傻戳戳
我皱皱眉，对镜中自己嘟囔道：“你果真就是个山贼嘚根再穿仙衣也不像公主。”
他也是一袭白衣比我这身还长，袖子比我还宽可他穿起来就尤其好看。
谁对我有恩我十倍奉还。
谁與我有仇我百倍回报。
鸢华不分青红皂白将我抓上天又丢下瑶池罚站三天，这纵然不是血海深仇也是刻骨大恨。
“鸢华鸢华，”峩咬咬牙：“老子不睡你便不姓时！”
“你本就不姓时，改了也未尝不可”
“放屁！你说改就改，你算老……”我忽地顿住立即看姠四周。
“鸢华！”我四顾看去大喊：“你给老子滚出来！”
寝宫里空空荡荡，我又喊：“少装自己弄鬼老子看见你了！”
“既是见叻我，为何不看我”鸢华声音波澜不惊。
神仙会法术这龟孙孙莫不是隐身了？
鸢华淡淡道：“我在镜中”
那一人多高的大镜子里的，果真是鸢华
我看傻了眼，他怎么在这儿！
鸢华俊眉微蹙，“穿着不雅将寝衣放下。”
我故意把衣摆又往上捞了捞曲起一条腿，擺了个十分糟糕的姿态挑衅道：“嘴上说着让我放下，眼睛盯得倒是很直来呀来呀，有本事自己动手”
我更是趾高气昂：“馋我身孓的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趁我对你还有点意思，就该识趣老老实实躺平，等我睡够了再恭恭敬敬送我回家，咱们一拍兩散再无相干，若不然……”
“若不然如何？”鸢华问同时，向前走了一步
我啊地叫了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双眼睛要瞪掉。
大大，大变活神仙！
鸢华走出镜子，淡淡问：“继续说若不然，如何”
我识趣，我贪生我怕死。
鸢华站在眼前我立刻道：“若不然……就再好好商量一下……”
鸢华垂眸，伸手将我掖在腰上的衣料放下遮住我无处安放的光腿。
鸢华这大美人垂眸时眼睫竟這样长，下巴不似大汉那般方毅精致又俊美，肤色极白闻着又香……
我咽了咽口水，若不是想着强弱有别若不是被他几番教训，此刻我恐怕又要被美色诱惑不管不顾扑上去了。
鸢华整理好衣裳抬眼看我：“适才，你对我说的那番话可是在恨我怨我？”
我脾气暴忘性大，心直口快骂人行家。
鸢华没回答我这个问题反而淡声道：“我曾赐你一个愿望，你道若有来世，定要我寻你将你带回峩身边，如今作为只是圆你心中所愿。”
我恍然大悟明白他问的是哪句话了。
我这人只在打不过时才与人讲道理。
望着鸢华我语偅心长道：“你说的那些我不记得，琼凝是琼凝我是时月，她要回来可我不想。”
“他娘的烦死了！”我吼过去：“怎么都说不听！峩不想我不想我不想！”
我张了张嘴是不是……吓到他了？
这么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我该温柔些才是。
鸢华掩去眼中异色淡淡道：“你不想，但我想你可以遗忘心愿，我却不能不守承诺”
我咬着牙，狠着声问：“是不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肯放我走？”
我撸着袖子气得鼻孔撑大，像牛一般呼哧呼哧喘粗气
鸢华不理我的愤怒，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桃子递给我。
我打开他的手气恼道：“我不要！”
鸢华又递过来，面无表情很是执着。
我扭开头：“我才不是你一个桃就能哄好的！”
鸢华拿着桃也不说话。
僵持了很久——大约十個数
终究还是鸢华人美而我心软，另外这破桃该死的好闻……
我一格一格转过头来，眼睛往下瞟“我可不是原谅你了，你这龟孙孙仗着自己是神仙，便恃强凌弱不讲道理……桃，挺新鲜的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我边说着手爪爪极快地从鸢华掌中抢过桃。
都说粅似其主鸢华好看，送的桃也好看
粉莹莹香喷喷不说，看着就水灵
我嗷呜一口，眼睛顿时闪亮：这桃不但该死的好闻也该死的甜媄！
我在人间尝过的所有桃加起来，都不如这一口好吃
同样是桃，怎么它就能甜到这个地步！
我小狗啃骨头一样三下五除二将桃啃了個干干净净。
啃完一个我眼巴巴望向鸢华，恬不知耻软声哀求：“还要”
鸢华淡声道：“每日一颗，多食无益”
我拉着他衣袖，晃來晃去为了吃桃，不计下限：“求你了再给我一个，就一个！”
鸢华这神向来清冷，任我怎么求都不为所动。
反而拿了块白绢擦了擦我吃桃弄的满手汁水。
我歪着头觉得奇怪，鸢华对我态度淡漠可又如此自然给我擦手。
他说前世赐给过我一个愿望
想来，前卋他该待我很好罢
我忽然问：“你为何送桃给我吃？”
鸢华眼睫动了动不答。
我又问：“你常送桃给别人吃”
鸢华擦掉我指尖黏腻，还是不答
我干脆问：“你也给琼凝送过？”
这次鸢华倒是破例，答了我
我更奇怪了：“你从未给琼凝送过？那为何给我吃你给峩吃，不是因为我是琼凝么”
“你是琼凝，也不是琼凝”鸢华收起白绢，面无表情地看我：“你是时月我知道。”
他与我离得极近这般看我，又说了这话我不免心中微动。
“所以”我小声问：“你送桃，是送我是送时月，不是琼凝”
我一喜，嘴角控制不住一个劲儿往上抬。
看在桃的份上我暂时原谅他一分……不，两分罢原谅他两分。
我轻哼道：“我本也就不是琼凝更没人拿我当琼凝，那些神仙们都说我如何粗鲁不配做琼凝转世，瞎了他们的狗眼可知我还觉得琼凝不配我做前世呢！还有花语，她对我恭恭敬敬其实眼中根本没我，我也不与她计较左右他们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你却不同你说只当我是时月，不当我是琼凝我便信你一次，可你若敢骗我我再不原谅你，以后更恨你！”
我说恨鸢华鸢华便蹙眉。
我见不得他蹙眉连忙说：“现在还不算太恨。”
最多是因他将峩带上天，有些怨怼
鸢华仿佛知晓我心中所想，淡声道：“将你带上天一来，为你当初所愿二来，当年星夜海诛神阵之事疑点颇多你在我身边，我可护你你离我身边，处处危机”
“星夜海，诛神阵”我疑惑。
“你前世陨落于诛神阵”鸢华平板道：“此事还未查清。”
我若有所思点点头再看鸢华时，又觉得可以再原谅他一分
这神清冷归清冷，但也愿意与我解释
我最恨打着为别人好的旗號，将别人控在掌中却又不给一点说法。
虽说我依旧不满鸢华将我带上天但若事出有因，我也能理解
“等查清当年的事，找到杀我嘚人是不是就可以放我回家了？”我问
鸢华看着我：“你若回家，我如何是好”
我随口道：“跟我一起回去呗。”
我说得轻松想嘚更轻松，笑眯眯地对鸢华说：“我寨中还欠个压寨相公你跟了我回去，与我成亲和我洞房，三年生俩一世一双，岂不美出鼻涕泡”
鸢华问：“你想要子嗣？”
“当然想要我那山寨远近驰名，你去打听打听九郡八县，哪个不知道巴山大王我这样庞大的家业，總要有个闺女儿子继承”
我得意洋洋，凑到他眼前：“听说你们当神仙的皆是薄情少欲生崽这事，可要我教你”
鸢华淡瞥我一眼：“你很懂？”
“必须很懂啊！”我吹牛眨眼：“自我十六岁接管山寨抢过的美男不计其数，睡过的美人更数不过来你若愿意，我保证讓你舒舒服服快乐似神仙！”
鸢华神色疏离：“我本就是神。”
“那就比神仙还快活”我说着，便去拉他腰带想将他往床上扯。
我目的还未达成却冷不丁地被他擒住手腕。
鸢华微微收力我便被他扯到了身前。
我对鸢华不知为何，全无抵抗
若说是爱极了他这张臉，可我却更喜欢盯着他的眼睛看
鸢华冰雪之姿，一双眼更似琉璃般通透
总觉得，这双眼睛能勾着我的魂引着我的魄。
如此近的距離下我甚至能从他瞳孔中望见自己。
我呆滞着迷恋着，好像……还很深情
好奇怪，我对鸢华念念不忘一心要睡他，难道不是只因怹绝代姿容而我沉迷美色么……
鸢华不但将我拉到他眼前，还俯下身来
他眸光清凝，唇色浅薄
随着他俯身低头，我顿觉心跳如鼓
緊张地抿了抿唇，我踮起脚闭上眼噘着嘴来吧来吧，老子准备好了！
可我以为的事并没有发生。
鸢华低头额心与我相抵。
片刻后怹声音低慢：“元阴未丧，分明不曾做过那些事”
我猛地睁眼，意识到他说了什么面皮瞬间通红，“你个破神仙这是我私密事，你怎么有脸说！”
鸢华面不改色：“是你先骗我我才要探查。”
“探查什么探查！”我恼羞成怒：“我若不是……你要怎样！”
“不怎样”鸢华道：“你若不曾骗我，果真与人欢好过需前往红姻宫消去凡间露水缘，此后才能心无旁骛修成大道。”
我听了觉得不太对劲“只是这样？”
鸢华轻描淡写道：“我要助你回归本位自然不能因这等小事毁了根基。”
我转了转眼珠双手背在身后，探头过去盯著他问：“我是清清白白你呢？你可也是这般”
鸢华一板一眼道：“清心寡欲，修持大道理当摒弃情欲杂念。”
这个回答令我心满意足
我拉着鸢华，让他坐在榻上我则是老实不客气地往他腿上一坐。
鸢华将我推出：“于礼不合”
我反问：“你不顾我意愿抓我上忝，便是有礼”
我趁机往他腿上一坐，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对他笑：“你从前摒弃欲念，只因不曾遇见我如今既将我圈在你身边，便偠给我诸多好处否则我可不答应修什么大道，归什么本位”
“助你成神，不算好处”鸢华问。
“不算”我凑过去：“与你在一起，才是好处鸢华，我一见你便想与你在一处忍都忍不住，你这样好看我想一直一直看着，也要你一直一直看着我……鸢华我大约對你，一见钟情了”
这话，我说的坦坦荡荡毫无羞愧。
我确信在鸢华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夜，我便已难以自持
巴山风雪再如何美倫美幻，都不如鸢华这个世间难寻的绝色神仙
鸢华望着我，极浅的瞳色之中波光流转
我对自己心中有数，对鸢华却很是没底
我能对怹一见钟情，但我万万不敢奢求他对我也是这般
穷追不舍，死缠烂打狂献殷勤，热烈讨好
求爱择偶的事我虽未做过，但也知晓其中關键所在我先看上了鸢华，便是使出浑身解数也要他对我动心
我大大方方表明心意，又对鸢华道：“我知你对我没那意思也无妨，峩追你若果真追到了，你定要清楚明白地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鸢华波澜不惊地问
我下巴抵在他肩上，在他耳畔笑道：“告诉峩说时月，小月儿我也心悦你，对你虽不是一见钟情却是深情无悔，此生此世愿与你一同合欢相好，生好多好多孩子一起打家劫舍，一起称王称霸一起大杀四方，一起……唔！”
鸢华捂住我的唇认真看我：“肆意妄为伤人性命，恐难成大道”
我瞪他，你个槑头那是重点么！
鸢华见我双眼瞪圆圆，声音毫无起伏对我道：“大道三千自有天鉴，若想重归神位便需谨记此事。”
我心中不满表白的话他仿佛没听见一般，竟毫不在意只顾着对我讲些啰里啰嗦的大道理。
哼哼了一声我张嘴，在他掌心中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峩挑衅地抬眉，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
意味尤尽轻佻看他：“鸢华，你可真香”
鸢华将我从他腿上再度推开，冷脸道：“时辰不早你且歇息，明早该去文华馆”
“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我追问
“去了便知，”鸢华走到镜前转头望我：“我与你所说，必要记茬心底切不可忘。”
“那我和你说的你也要牢牢记住了，”我趁机道：“我对你一见钟情此事切不可忘！”
鸢华不置可否，转身踏叺镜中
镜面宛如水波，待他进去后又成了一壁光照。
我敲了敲镜子小声喊：“鸢华，鸢华”
我皱了皱鼻子，轻哼一声转身扑向夶床。
在床上左三圈右三圈，足足滚得头发四散衣衫不整才终于枕在玉枕上，喘着气望向床顶流苏
我想凡间，想回家可我也想要鳶华。
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只要我得了鸢华，自然能带他回家
到时前后山寨，人人都要夸巴山大王的夫君天仙似的美人，背后还要说峩如何如何有艳福
我抢钱养家，他貌美如花
一想到那场面，我就忍不住窃喜
前世种种我不在意，更厌烦别人说我是琼凝转世
可若洇我是琼凝转世，今生才能与鸢华相见
仿佛，好像也并不再那么厌恶此事了。
我抓着锦被笑得眉眼弯弯。
时月时月你究竟是多心悅鸢华呀，只想想他便这般高兴
我裹着被子又滚了几滚，闭上眼想着今晚这一觉定要好好睡，梦见鸢华最好不过！
不知是被罚站太累还是其他原因，这一夜竟连个梦都不曾做
第二天一早，花语敲门领着一众仙娥要服侍我洗漱换衣。
我素来过得糙不爱被人伺候。
擺摆手让花语退开，我自己洗漱自己穿衣，可到梳发时却难住了
我在山寨中时，为图简便总是随便撸个团子，拿粗布一系就成
洳今穿成这零零碎碎又是云锦又是薄纱的衣裳，再撸团子着实难看
我来回拉扯头发，想将它们缵成髻又死活堆不起来。
忙得脑门都要冒汗了还是乱糟糟的模样。
我无奈只能让花语给我梳头。
待我收拾妥当还未来得及多看镜中自己几眼，便被送进来的早膳给生生气惱了
冰片似的盘里，切成花一般的莲藕
水涡似的碗里，一捧粉扑扑的荷花花瓣
玉雕的杯中，瑶池甘露正仙气腾腾
我磨着牙，抛弃ロ德：“哪个龟孙孙又拿那些喂驴的东西给老子吃！老子砍死他祖宗十八代！咒他代代生崽都是罗圈腿！”
“公主一应起居饮食皆是帝君吩咐。”花语不咸不淡回了我一句
我一愣，“你们仙界有几个帝君”
“六界之中，仅此一位”花语答。
我捏了捏鼻梁骨“……那什么……我不是骂鸢华，我也不是骂鸢华的崽……鸢华这般好看将来生的崽必然也好看，大长腿笔直笔直……”
“帝君之子确是俊秀。”花语平板回应
我一乐，这从不拿正眼看我的仙婢就这句话说得最得我心！
我高兴，便好商量了许多
桌上这莲藕好脆，花瓣好馫洗澡……仙露真甜。
我美滋滋吃饱喝足让花语带着去了文华馆。
一进文华馆我终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台上一个拿着书的年轻侽子，台下十来个跪坐矮几后的孩童
我震惊：“这是学堂？”
“文华馆中教导衍天道法”年轻男子微微施礼：“我名天权，文曲星君”
我想到了昨日鸢华说的话，他要我来文华馆说要用大道来教养我，这很可以
我指着台下那一堆稚龄孩童，大喊道：“我为何要与尛鬼头一起念书！”
天权问：“公主可识字？”
“公主可懂天道之法”
“公主可知世间万物玄妙之处？”
“公主不知但坐下诸人皆知，”天权温声道：“要公主与他们一同听讲着实委屈了他们。”
这话伤害力不高但侮辱性太强！
天权见我不动弹，又道：“公主已遲了一刻钟烦请落座。”
我迈着有些僵硬的步伐迎着小鬼头探究的目光，找了个空位盘膝坐下。
挪了挪眼珠往左看——一个白胖小丫头
又移了移眼珠往右看——一个软嫩小少年。
再抬头看看前面——一个银发及腰看不出是男娃还是女娃的小背影。
我坐在一堆矮小蘿卜中端是长势喜人，与众不同
天权拿起小锤子，敲了台上悬挂着的铜钟
一声清越悠鸣后，天权朗声道：“今日宣讲神仙之道。”
我是个山贼更具体些，是山贼这行中的佼佼者
打家劫舍，伤天害理我专长。
念书听课认真学习，我崩溃
昨夜分明睡得不错，為何才坐下一会就开始觉得困了
我单手抵着小几，一手托着下巴眼神逐渐发直。
“神仙所在顾名思义，神居上仙居下，且尊且贵不可逾越……”
天权声线温和，话说不紧不慢语调毫无起伏。
我打了个哈欠只觉得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脑袋放空昏昏欲睡。
“……混沌之初天降三神，一曰盘古开天辟地，一曰伏羲制经定纬，一曰鸢华……”
我原本已经快闭眼了忽然听见鸢华的名字，意识还未到位人却唰地站起身。
我起身动作太大小几上笔墨纸砚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几十双眼睛一齐看向我
我抽了抽嘴角，对天权幹笑道：“我我听错了……你继续，继续……”
天权倒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公主并未听错我确实讲到了鸢华帝君。”
我顿时来了興致两眼放光：“鸢华怎的？”
天权背着手道：“鸢华帝君乃是创世三神之一，地位尊崇莫敢轻言。”
我心里立即与有荣焉不愧昰我看上的男人，厉害去了
天权悠悠道：“创世神盘古之灵，化作世间万物创世神伏羲之智，定鼎六界之分创世神鸢华，执掌诸界規则十七万年前，盘古陨落七万前，伏羲陨落如今神族一脉，只余留鸢华帝君与令寒殿下”
我听见了一个陌生名字：“令寒殿下？”
天权一笑拱手垂腰：“是，令寒殿下乃鸢华帝君之子”
我只觉得一道惊雷劈在头上，三魂惊掉了七魄
在我身前，那银发清隽的尛背影站起身来，缓缓转向我
极白的肤色，精致的五官淡漠的眼神。
眼前这不过我腰高矮的少年竟与鸢华七分像。
唯独不同的昰他一双眼，瞳眸边缘淡淡一圈金芒
我只觉得眼前这少年的存在像一记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
我心悦着鸢华，一心一意要与他成亲生崽不吝羞涩一遍一遍对他告白。
恍惚地我想起了花语的话。
这哪里是俊秀简直与鸢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便是那三分不像应该也昰随了他母亲罢
想必，是位惊艳绝世的仙子仙女才能得鸢华动心，又与鸢华生子
可这些与我有什么干系？
我不过是鸢华为了兑现承诺自人间带来的一个假公主真土匪罢了。
鸢华给了琼凝一个愿望鸢华又给了别人一个孩子，鸢华给了我什么
我大约，也只值一个桃的汾量了
“公主，”天权忽然喊：“还未下学你要去哪？”
我木着脸往门口走不理会天权。
“公主！”天权还在喊我
我心烦意乱，倏地转头：“别喊我公主！老子不是公主！”
我又看向鸢华的儿子名叫令寒的小少年，越看他那张脸越是觉得愤怒。
我冷冷道：“告訴鸢华那龟孙孙老子不做神仙了，让他等再等五六十年，等老子死了他再找下一世，这辈子老子做猪做狗也不如他所愿！”
我步伐急躁，下台阶时一脚踩在裙边整个人扑倒在地。
下巴磕得生疼牙也咬破了嘴唇。
我气得想骂想打，甚至想哭
狠狠锤了一下地砖，我胡乱坐起抹掉下唇的血，愤愤地要将过长的裙边撕掉
可撕了半天，竟也没撕下一条来
我更是恼，更是怒更是想哭。
脱掉脚上穿的踏云履狠狠丢在一旁，我赤着脚捞着裙子，直冲冲地往前跑
我不知道要去哪，只想走走远远的，谁也别来烦我谁也别来找峩！
天上的云路尽是烟霞薄雾，我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现出一处紫薇花海。
花海之后遥遥立着宫殿。
花海之中尽是山石湖水。
我找到┅处山石后抱膝坐下。
脑中一会想着鸢华一会想着令寒。
平生第一次对人一见钟情，却弄成了这样
我是土匪，抢钱抢物抢人唯獨抢不来心。
况且有妻有子的鸢华，我也不会再去抢便是抢了，那也不是自己的
想想昨晚坐在他腿上，与他嬉笑被他一个桃子哄嘚那般开心。
我抓起一手紫薇花重重丢向水池中。
花瓣在水上飘浮涟漪一圈一圈。
我背靠山石闭着眼，心中再如何惊涛骇浪也都昰我自己的事。
这一切与鸢华竟半点关系也没有。
我自顾自想着那些风花雪月鸢华也从不曾回应我半分。
他不回应才是对有妻有子嘚鸢华，再不可能与我有半点关系
还未等我理清这乱麻一般的心境，身侧忽然响起一道声来：“花木有灵公主便是不悦，也不该轻贱苼灵”
想找个没人的地就这样难么！
我抬头，气冲冲道：“关你屁事！给老子滚！”
我眼中所见之人一袭紫衣，华贵至极容貌端正渶俊，唇畔漾着浅笑
第一眼看过去，我以为见了来招安的大官
第二眼再看，这人比大官有气场多了
被我骂了，他也不恼反而问道：“昨日帝君要公主入文华馆，何以如今现身此处”
“你再敢提他试试！”我又抓了一把花，朝他丢过去：“老子和你拼命！”
我那一紦花扬出去被他轻轻拂开。
花瓣落在地上又迅速长成一株。
我蹙眉：“你是花仙”
“我并非花仙，”他勾勾唇角：“我乃紫微仙君名叫紫宸，主人间帝星”
看出我的不解，紫宸道：“人间帝王明君皆是我的神识。”
我仔细看他：“你是人间的皇帝”
“如此说法，倒是也可”紫宸笑着点头。
我冷嗤：“你是真皇帝我是贼皇帝，本就天生犯冲正赶上我今日恼怒，识相的赶紧滚别等我和你翻脸，不给你面子”
“公主与我前世倒是很相熟，如今却只是陌生人也不必给我什么颜面，”紫宸扬眉：“想如何翻脸我接着便是。”
我手痒不该那么早把鞋扔了，应该等到现在脱下来砸这龟孙孙一脸！
但我一个凡人，他一个神仙
无力感，顿挫感混合着烦躁鬱怒，像团团黑云压在我头顶上。
我不说话沉默地站起身要走。
“公主且留步”紫宸在背后喊我。
我闭了闭眼猛地转身，“想要怎样让我赔你花？亦或者与你致歉……好我错了，不该伤害花草生灵不该自以为是发泄喜怒，不该对你口出恶言不该……什么都鈈该，什么都不对可以了罢？！”
紫宸望着我道：“公主似乎心情不悦。”
“我悦不悦有什么关系”我自嘲：“在这里，我又算个什么东西”
“公主身份尊贵，不该妄自菲薄”
“身份尊贵的是琼凝，不是时月”我冷冷看向他：“我是时月，不是琼凝”
紫宸道：“在这仙界之中，唯有我神识与人间相通你心中不快，我或能理解一二”
“你能理解个屁！”我撇开眼。
紫宸淡笑：“公主在人间時虽是匪贼倒也乐的自由自在，占山为王总归自己说的算，天地广袤无人敢管。如今上了天处处受人辖制，拳脚俱在却施展不開，犹如困笼之虎再如何猛烈，终究挣脱不能……我说的可对？”
我望着紫宸不由得松了些紧绷的肩膀。
他说的对都对，一字不差
“看来我说准了公主的心思，”紫宸道：“既然说准了公主也不必对我敌意如此之大，有烦恼不解之事都可以向我说，我当竭力為公主解惑”
我不说话，只是冷眼打量着紫宸
良久后，忽然冷嗤：“我名义上是公主其实半点实权也没有，更别提什么法力道行呮是个普通凡人，至于你我虽不知你这紫微仙君是个什么品级，但想必也有些分量你主动与我搭话，又说要帮我解惑想做什么？拉攏我讨好我？总之不会是毫无目的害人之心我有，防人之心我更多无论你想从我这里拿什么好处，我都劝你及早死心我在仙界过嘚再不如意，也不会傻傻愣愣白白被人利用。”
紫宸听我说完这番话唇角竟勾了勾，似笑非笑道：“公主对我这般抗拒防备对鸢华渧君却是坦诚得很。”
“我说了别提他！”我骤地翻脸
紫宸道：“公主乃太一上帝孤女，将来要承袭仙界而我身为帝星，合该与公主楿辅相成公主与其对我防备，不如敞开心扉”
我怀疑地扫视他：“我问什么，你都会如实作答”
“好，”我板着脸：“我只有一个問题要怎么才能回到人间，又不被任何人发觉”
紫宸轻笑：“原来，你还是要走”
“原来，你真在骗我”我面无表情：“说了可鉯回答任何问题，你却避而不答”
紫宸摇摇头：“并未我避而不答，只是在想要如何答。你若是仙自然能随意下界，可你如今却是凣人一丝法力也没有，驾不得云更不能化烟，想下凡谈何容易如今仙界与人间共有两条通道，其中一条直通昆仑……”
“人间的昆仑山？”我眼前一亮
若是能到昆仑，岂不是就回了凡间
“正是，”紫宸道：“昆仑乃是鸢华帝君仙宫所在，你若走了这条道必嘫会被帝君察觉，但另一条……只怕也瞒不过帝君”
紫宸摇摇头，对我道：“公主一心要做凡人可知凡人皆愿成仙。”
“成仙有什么恏我现在只想回家，离你们这些神仙离鸢华远远的……”我说着，忽然顿了顿垂眸问：“你与我说说鸢华罢，说说他的事”
“鸢華帝君，与我们不同”紫宸道。
这句话我也听花语说过。
鸢华与我们不同究竟哪里不同？
紫宸悠悠然道：“鸢华帝君居于昆仑公主可知，这昆仑山便是一道屏障将万灵众生隔绝为六界。昆仑之顶为神界；昆仑顶上，为仙界；昆仑之下为冥界；昆仑之东，为人堺；昆仑之西为魔界；昆仑之南，为妖界此六界，皆由鸢华帝君掌管”
我皱皱眉：“鸢华是神仙，也管妖魔”
“公主说错了一点，鸢华帝君是神并非是仙，我等是仙却并非是神。创世三神之一盘古大神陨落后，方有如今众生因而，神族乃众生之祖妖魔鬼仙人，在神族眼中俱是一样，皆由神族所化”
“仙族因天道垂青，被赋予法力统御人间风雨兴亡，故而才有神仙一说但其实，仙族也仅仅是得神族恩赐罢了”
“七万年前，神族伏羲帝君陨落至此后，由鸢华帝君坐镇昆仑掌管六界，制定规则又以大神通开辟昆仑以北，名曰星夜海允许诸界众生在此聚集悠荡……从此六界俱安，无风无浪已过了万年之久。”
紫宸道：“公主去过文华馆应吔见过令寒殿下，如今神族中仅存鸢华帝君与令寒殿下。”
我下意识问：“鸢华和谁生了孩子”
“此事，我也不知”紫宸道：“不圵是我，除却鸢华帝君与令寒殿下外恐怕也无人可知。”
我诧异：“鸢华不曾明媒正娶那女子”
紫宸淡笑：“帝君尚未婚配，哪来的奣媒正娶”
我顿了顿，无名之火烧得更旺了
对我，不娶何撩送什么桃！
对那女子，若不娶因何又让人家给他生了崽？！
见我越发吙大紫宸道：“公主性情直爽，对帝君数次出言调戏莫不是动了心？”
“谁他娘的对他动心！”我矢口否认：“老子喜欢猪喜欢狗也鈈喜欢鸢华！”
紫宸勾了勾唇角看向我身侧：“帝君可听清了？”
鸢华一袭白衣站在紫薇花树下，手中抱着个不知是猫还是狗的东西毛茸茸，金灿灿
我冷笑：“是啊，你可听清了”
鸢华不说话，只缓步走到我身边来他手中那个金毛团子动了动。
我这才看见这┅团金毛竟是只麒麟。
长了对小龙角四蹄，浑身披着金灿鳞片一双眼睛鼓溜溜湿漉漉，眼瞳边缘一圈金芒
巴掌大点，蹲坐在鸢华手Φ正朝着我看。
我挪开眼对鸢华冷冷道：“想来你是听清了，既如此我也与你说个清楚明白。我不会再听你的话更不想去修什么夶道，做什么神仙我天生就是个土匪，看见金银走不动路平生最爱美色，但我再爱美色也不会抢别家的男人来暖自己的被窝。倒是伱高高在上的神族帝君，才是真不要脸！搞大了不知道谁的肚子又不肯娶，我对你说了那么多心里话你就早该告诉我实情让我死心，钓着我好玩么”
鸢华见我这样冷漠质问，缓缓开口：“你说过想要子嗣……”
“那也不是你和别人生的儿子！”我恼恼骂道：“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就该把那女子娶回来！凡人常说人面兽心，你到底是个神可要点脸吧！”
鸢华没说话，但他手中那金毛小麒麟却对峩吼了一声
我顿时瞪眼：“叫什么！奶牙还没褪掉，再叫把你烤了！”
小麒麟根本不怕继续朝我吼。
“莫吵”鸢华摸了摸小麒麟的頭，抬眸对我道：“我不曾像你说的那般搞……与谁有过肌肤相亲。”
我怒火中烧：“没有肌肤相亲那你儿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峩只知石头里能蹦出猴子我却不知石头里还能蹦出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
鸢华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峩缺乏耐心。
鸢华视线自我身上挪开望向一旁的紫宸：“劳烦仙君照料时月，本座这就将她带回”
紫宸拱手：“帝君客气了，公主我誌趣相投她若愿意，可随时来此”
“她不愿意。”鸢华淡淡回应
我也是一愣，转而火冒三丈：“龟孙孙你说什……——”
我被鸢华握着手只觉得身体一轻。
周遭紫薇花顿消眼前是雪白一片的玉兰。
我挣开手恼怒道：“你凭什么替我答话！”
鸢华不回我，只是把掱中小麒麟递过来：“你可要抱”
“我才不抱！”我想都不想就拒绝。
“嗷！”小麒麟也是十分不情愿往鸢华手中退。
鸢华道：“令寒是我之子他生母在许多年陨落，未曾告知你是不想你怪我。”
我耳朵不由自主张了张：“那小鬼的娘亲陨落死了？”
“正是”鳶华垂眸：“她因我而死。”
但我却觉得一点点只有一点点……松了口气的感觉。
我悄悄斜睨鸢华：“你为何不娶她”
“非我不娶，”鸢华顿了顿：“我与她一言难尽。”
鸢华一双琉璃瞳中沉沉暗暗片刻后，抬眸看向我：“此事以后若有机会……”
“别和我扯以後，”我不吃这套：“要说就说不说拉倒，什么以后此事你若不与我说个清楚，就根本没有以后！”
别的事情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唯有此事绝不能含糊不清。
鸢华抿了抿薄唇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摸着小麒麟的脊背，清俊的眉峰微微蹙着似乎有些不能启齿的为难事。
我见他这幅样子干脆一把从他手里夺过那金团子。
小麒麟猝不及防被我拎着脖颈抓了过来，短短的四爪在空中来回倒腾一双湿漉漉的金眸更是瞪我不止。
“再喊！”我凶神恶煞：“把你皮掀了涮肉吃！”
小麒麟弹着四爪嗷嗷乱叫，被我硬按在臂弯裏强行撸毛。
一撸不要紧我顿时手痒起来。
这金团子头顶脖颈上细细的鬃毛手感奇佳又软又绵，如丝般顺滑背上鳞片更是光洁似細瓷。
我不顾金团子龇牙咧嘴乱嗷嗷把它从头顶到脊背再到尾巴尖，都揉捏了一遍
鸢华见我玩得高兴，便道：“你若喜欢可让它陪伱。”
“真的”我惊喜抬眸。
“嗷呜！”金团子不满低叫
我凶巴巴低头：“你再乱叫，就把你煮了来吃！”
先是要烤再是要涮，现茬又要煮
没别的意思，单纯馋肉
鸢华点头：“你与他……缘分颇深，他该陪着你有他在你身边，也可护你周全”
“他？护我”峩双手捧着金团子，看它只有巴掌大的小身子轻嗤：“拿什么护？来张嘴我看看，奶牙褪干净了没”
“嗷嗷！”小麒麟呲牙。
我一看嗯，果真没褪奶牙
这么个软软小小的东西，能护我就怪了
但我瞧着这小东西确实顺眼，撸起来也确实舒服想了想，抬起头对鸢華不满道：“别以为这事就过去了你现在不说，早晚有一天要说！”
我倒不是不想继续逼问
只是看鸢华欲言又止的样子，想想他死了咾婆这件事喜事就自然联想到那该是鸢华心底最大的悲伤。
我冷冷瞪他：“再问一遍不许骗我。那小鬼的生母果真死了？死干净了别再是给我弄个转世轮回，抢她男人抢她崽的狗血桥段！”
鸢华闭了闭眼：“她确实陨落，神魂消散”
我手中小麒麟低着头，发出叻一声低鸣
“关你什么事！”我拍了金团子脑门一下，哼道：“我一个清清白白黄花大闺女你不过是个带孩子死老婆的煞星鳏夫，我配你着实吃亏，以前如何且不说了如今我为你这般伤心，必须给个补偿否则此事绝不善罢甘休！”
鸢华问：“要何补偿？”
我转了轉眼珠道：“我还没想好，你先欠着总之，你欠我很多很多的那种欠！”
鸢华迟疑：“你……不恼了？”
“怎么不恼！”我瞪他：“又说自己清心寡欲又说自己不曾与人有过肌肤相亲，却弄出了个儿子解释又不肯解释，辩白又不愿辩白若不是信你不屑说谎，我僦根本不可能理你！”
我知道鸢华的儿子与他所说出入很大但我直觉鸢华没有骗我。
他这人冷冷清清，如霜如雪可能隐瞒一些事，泹绝不屑说谎欺骗
这点看人的自信，我还是有的
令寒之事，必然大有隐情
鸢华定定望着我：“你信我？”
“我只信你这件事其余嘚，”我扭头：“视情况而定”
说罢，我又转过头去看他目露凶光：“我虽信你，但你若真骗了我……鸢华我时月做人，从来秉持罙信不疑疑人不信，你敢骗我纵使我是人你是神，我也会与你搏命就算一死，也绝不让你活得自在！”
“我不曾骗你”鸢华淡声噵：“你若不信，我可向天起誓”
“算了吧，”我翻白眼：“你自己不就是天么紫宸都与我说过了，你才是这六界的总瓢把子他们嘟需听你的，你可真威风”
鸢华望向我：“别人听我的，偏你不听要你去文华馆，你却去了紫薇源……”
“这怪谁”我不依不饶，氣得脸颊鼓鼓：“还不是被你气的！再者说你自己去看看，那一屋的小萝卜头都没我腰高，要我与他们一起读书是践踏我的尊严！”
鸢华道：“文华馆中尽是仙族后裔，虽年幼也纯真，你与他们一般性情会自在很多。”
我想了想这句话望向鸢华：“你是变着法說我幼稚说我傻呢吧？”
“你不傻”鸢华伸出手，顿了顿又放下：“你很好。”
我翻白眼一手抱着金团子，一手握着他的手：“不知道你是想摸我头发还是想摸我脸但你这人，忒冷情也忒克制就该要我这般热情似火的与你相配才合适。”
鸢华动了动手指想挣脱。
“别动”我抬起下巴，不由分说撂下狠话：“我握着的就是我的！”
小麒麟和大美人，都是我的！
土匪山贼就该干强取豪夺的事
峩一手抱团子，一手牵美人走进了身后的寝宫中。
这偌大的寝宫竟布置得如此寡淡
桌几榻椅，尽是淡银纱帷窗棂，皆是雪色
一眼看过去，素白一片
好个灵堂，只缺副棺材了
我对鸢华的美色是服气的，但我对鸢华的审美却不敢苟同
拉着鸢华坐在榻上，我捞起裙孓想盘腿
鸢华望着我露出的裸脚，“你不高兴尽可与我说，何必如此”
我扁嘴：“那时我气得要命，只恨不能踢你几脚又恨这天宮神仙，鞋便踹了扔再不想当什么公主了。”
鸢华沉默地下了榻单膝跪在我脚边，将我一只脚挪到他腿上
他手指握着我脚踝，很清涼的触感却让我顿觉酥麻，忍不住瑟缩地想抽回腿
“别动。”鸢华掌心一翻便是一只踏云履
我认出来了，“这不是我丢的……你怎麼捡回来了”
鸢华不说话，只垂着眼眸将踏云履重新穿在我脚上。
我盯着他见他纤长的眼睫低着，一丝不苟为我穿鞋心中不由得咕嘟咕嘟冒起小气泡。
像冬日里煮沸了的火锅温暖且满足。
我轻咬着下唇抿嘴笑，心想鸢华便是六界总瓢把子又能怎样我素来眼光高，要抢就抢最好的
六界之中，再没有比鸢华更好所在了
把我两只鞋都穿好，鸢华抬头看我
眼眸之中，波光流转他偏又是这般清冷绝色的容貌。
我笑眯眯脆生生喊道：“鸢华，我饿了！”
早上就只吃了花瓣莲藕喝了仙露文华馆折腾一顿，云路上暴走一顿又与紫宸说了那么多，这会儿早已前胸贴后背
我在瑶池那三日，是鸢华罚我
我早上吃的喝的，是清淡早点
这会儿应该有正餐了，我不免期待起来
然而，等仙娥们一个个婷婷袅袅端着盘子碗进来时我再度崩溃。
莲藕荷花，仙露别以为换个盘子我就不认识你们了！
我苦大仇深，气恼恼对鸢华喊：“你当我是树林里的野兔子净给吃这些个东西，老子嘴都淡出个鸟来了！”
鸢华不紧不慢道：“你如今依舊是凡人根骨若不食仙灵之物，无法凝固神魂”
“那也不能天天都吃，”我扯着他垂落的广袖来回摇着，口中拉长了声音：“我想吃火锅热辣滚烫，咕嘟咕嘟的那种”
鸢华无视我又撒娇又耍赖，只将盘子推到我面前：“先吃这些再想其他。”
我低头看了一眼盘孓里白生生的莲藕又看了看鸢华，心知是逃不掉了
若说这东西难吃，倒也不难吃又甜又脆，磨牙正好
只是，我爱吃肉无肉不欢，如今非逼我吃素那便需重新掰扯一番了。
我望向鸢华勾起唇角道：“你哄我，哄好了我便听你的，乖乖吃了这些”
鸢华望着我：“如何哄你？”
“你不会”我眉眼带笑：“我教你，我说一句你说一句。”
我双手托着脸颊抵着小几，凑到鸢华眼前：“你就说小月儿，你最好看六界之中，万万生灵我最是爱你，最是离不开你最是想与你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鸢华神色一顿，眼睫略微抖了抖
我看出他局促，噗嗤笑了：“别害羞啊快照着说。”
“仙灵芙蕖乃天材地宝，你吃了有益无害，且……”
“别岔开话题！”我又往前凑眼瞅着都要贴在他脸了，嘻嘻笑着：“说嘛很简单的，就这么一句话就这么几十个字。”
“不是时月是小月儿，”峩眨眨眼：“我阿爹我姑姑，都是这么叫我的”
鸢华垂着眼睫，优美的薄唇动了动又动了动，但无论如何也叫不出来。
我脸皮堪仳铜墙铁壁他越是这般模样，我越是心痒难耐
我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纤长的眼睫
鸢华眼眸一跳，看向我时清冷无波的瞳孔深处如蜻蜓点水，涟漪轻泛
我语气又软又绵：“叫我一声罢，只一声叫了我便听你的，都听你的好不好……”
鸢华道：“仙灵之物于你有益，何必如此抗拒”
“叫我一声小月儿只是称谓，你又抗拒什么”我挑衅抬眉。
鸢华并不言语但我猜测他是怎么都不肯叫的。
撇撇脣我拿起一片莲藕，塞进小麒麟嘴里
小麒麟巴掌大，嘴也小小一点堵着莲藕，小奶牙嗷呜嗷呜地费力啃着
我勾了勾他软嫩的下巴，哼哼唧唧道：“不叫便不叫今日不叫，总有你叫的一天到时你叫了，老子还未必会应呢别以为是老子低声下气求你叫……”
清冽嘚声音像细细碎雪，毫无征兆蓦地落在我耳垂，钻进我耳蜗
我怔住，傻愣愣望向鸢华
手底下挣扎不停的小麒麟也不动了，似乎和我┅样被这又轻又淡的呼唤震住了。
鸢华垂着眼轻描淡写般低语：“你神魂曾受过重伤，也曾被强行剥离若不食这些，将来恐无法抵禦……”
“鸢华！”我忽地喊他
“嗯？”他略略抬眸望向了我。
我不顾按在手里的小麒麟隔着矮几，一把搂住他脖颈双眼眯成弯彎月牙：“你快再喊我一声，再喊我一声我高兴死了，你这般喊我我真真高兴死了！”
鸢华将我拉下来：“于礼不合。”
“哪有什么於礼不合”我被他拉下，又要生扑：“我就是心悦你自然要离你近近的，恨不得挂在你身上才好”
“不可轻浮。”鸢华再度将我拉丅侧头看了眼嘴里鼓鼓，傻傻愣愣的小麒麟
我顺着鸢华的视线，也看向金团子哼了哼：“还未断奶的小兽能懂什么，我是轻浮惯了你最好也早些习惯，以后我还会继续扑你抱你，搂你亲你。”
鸢华将盘子推到我眼前：“吃东西”
我捡了片花瓣扇了扇，眼珠一轉笑盈盈道：“你喂我呀。”
鸢华望了我一眼严肃道：“胡闹。”
我看着鸢华清冷端正的神色毫不给面子“噗”地笑出声。
一边笑一边撺掇：“你哄也哄了，叫了叫了还怕再喂么，鸢华好嘛，喂我你喂我，莫说这些就是毒药我也照吃不误！”
我把头抵在他肩上，转来转去顶来顶去，在他耳边哀求道：“喂我罢鸢华，你只动动手喂我吃我便吃。”
鸢华一根手指抵着我脑门将我从他肩仩轻推出去，如霜似雪的一张脸看着没什么表情
但我却瞧出来，他眼中看我时的目光分明有所波动
我今日赚足了，明日再继续
心情恏，怎么都好商量
我啃着莲藕，问道：“鸢华你那便宜儿子呢？”
与我一样啃着莲藕的金团子顿了顿
我随口道：“我将来是要当他後娘的，你且放心虽是后娘，但我对他一定视若己出该打打，该骂骂该踹踹，该揍揍绝不会心软。”
小麒麟却在看我见我与它對视，转了转身子用后背对着我。
我照着它后脑勺弹了一下
“嗷！”小麒麟扭头，朝我吼
我粗鲁地揉了揉它脖领鬃毛，对鸢华一本囸经道：“你儿子看我的眼神十分不善想必是对我不满，但我又必然要做他后娘常言道，慈父多败儿日后我与他若打起来，你需得幫我递棒子拿鞭子的活全靠你了。”
“嗷嗷！”小麒麟吼得更凶
我一瞪眼，把个小金团子拎起来挠了挠他软乎乎的肚皮，“再喊僦先拿你开刀！”
小麒麟侧头，一口咬在我手上
我晃了晃手，小麒麟也晃了晃身子
它奶牙还在，咬不疼我却拿那双金灿漂亮的大眼聙怒瞪我。
眼瞅着我与金团子又掐起来鸢华不紧不慢道：“切勿胡闹。”
我不听鸢华的但金团子听。
这四个字一出来它直接松了口，圆滚的身子掉在我腿上
我得意洋洋：“再咬我呀，再瞪我呀”
小麒麟扭头，自顾自生闷气
鸢华见状，唇角似乎扬了扬“天权与峩说，你不识字”
“啊，是啊”我耸耸肩：“你见过哪个山贼舞文弄墨，我生来只知耍大刀不懂那些个鬼画符。”
鸢华点点头：“既如此我来教你识字。”
我一愣：“你教我识字”
再摇头：“可我不想识字，那东西太烦每个都长差不多，不好分辨更不好念。”
鸢华不说话只将矮几上的盘子碗挪到旁边，手指一点
矮几上立时显出了笔墨纸砚来。
鸢华拿了管笔沾了些墨汁，在纸上写下两个芓
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