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24岁二线明星,弟弟21岁普通人。他经常和姐姐在一起会怎么样啊,跟拍助理拍弟弟有什么用呢?

今天立春,北方的天气依旧是寒风凛冽,但室内暖气足倒是有了春天的感觉,就算只穿睡衣也依旧嫌热的黄仁俊躺倒后一把将睡衣拉到胸口,还一个顺手拍了拍肚皮,听声音挺健康的。

罗渽民揉了揉刚洗好的头,顺手关了房间的顶灯,摸黑往床边走。

翻肚皮小猫自觉从大床正中央滚到了右侧,将剩下的一半位置留给他,虽然睁着眼睛但和闭着也没区别。“小夜灯!开!”突然一嗓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夜灯如此智能是声控的。

罗渽民拍了拍姆明软软的小脑袋,将灯光颜色调到暖黄。这气氛任谁看了不说一句情调,只是罗渽民凭借着自己仅有的语文功底始终觉得情趣更合适。

“我们俊哥今儿个为啥不高兴啊?”罗渽民一个翻身直接抱住他俊哥的手臂,脑袋也埋在他颈窝吸吸鼻子可以闻到沐浴露的味道。

你逗过猫吗?猫拒绝你的亲亲就是现在黄仁俊的这幅模样。

“你贴着我不热吗?”爪子抵脸,能推多远就多远。但可能实在是累了,脱力的猫猫最后也只能随他去了。

“那我们把暖气关掉?”

“那明天被发现的就是我俩的抱在一起取暖的尸体,你别再乱动我!还有我跟你讲你个事情。”

“嗯嗯。”罗渽民不光嘴上应允,脑袋也要跟着点头两下。头发丝挠着脖子痒,黄仁俊仰着头往相反的方向撤了撤和痒痒源拉开一些距离。

“仁俊工作不开心吗?”

“我问你,你为什么会选择学医?”

一向反应慢的罗渽民“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生老病死的秘密》你看过吗?小时候觉得当医生很帅,”罗渽民的脑袋依旧埋在黄仁俊颈窝,“但是学医真的好难,我真的也想过好多次放弃,真的太难了。”

黄仁俊瞟了眼书桌角落摞起来一人高的医学书,头皮发麻,抬手揉了揉罗渽民的脑瓜以示安慰。“而且中文也好难啊。”继续嘀嘀咕咕抱怨的罗兔子餍足地眯了眼。

“大概源于热爱,即使忠于现实,依旧是毕生追求。” 罗渽民捏着黄仁俊的手指,细细数着他左手的14块指骨。

“我跟你说过我当初高考的时候其实想考美院吗?但是太贵了,所以就放弃了。新传我也还算喜欢,但这个工作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以前以为我真的可以深入各种新闻现场带着重大新闻震撼社会舆论,但现在的工作却只是拿着统发的宣传稿整合,我不懂为什么一模一样的宣传内容可以天天发。这就是现实吧,以前看别人说工作难熬,总觉得不想做就换,但换了又能干什么呢?去另外一家,换个地方继续发着无聊的稿件吗?”越想越气的白肚皮小猫开始薅住自己的头发挠了个稀乱。黄仁俊的脖子回正,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脚搭在罗渽民身上。“我真的不知道了。”黄仁俊的这句不知道最后一个音落下后滚了地球三圈也没等到下一句。罗渽民也不出声,只是将手搭在了小猫肚脐上,怕小猫着凉了。

小猫自己把衣服扯了下来盖住了自己的肚子和他的手。

连自己也找不到的答案,黄仁俊也没指望罗渽民能给出什么结论,可在罗渽民说“你就这样慢慢去找到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的时候有些鼻酸。

人和动物其实是一样的,绝大部分恐惧来源是未知。感受到恐惧的小动物们,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庇护所,就算是短暂的,在这短暂的时间快速成长吧!

罗渽民在成为避难所所长前并没有收养小动物的打算,因为没有做好负责一辈子的打算。可有时候小动物自己找上门了又能怎么办呢?比起害怕负责任,更怕小动物过得不好。

周末的早晨黄仁俊又是一如既往地赖床不起,罗渽民不赖床是因为久坐后遗症总是腰酸,怕总翻身吵到黄仁俊所以干脆起床了。刚勉强睁开了条缝的黄仁俊几番挣扎后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我今天做饭,你想吃啥?”

罗渽民没接话茬,只是拎着外卖袋子往房间的餐桌一搁,“仁俊啊,要喝柚子茶吗?我点的外卖到了。”

噗通...黄仁俊刚坐起又砸进了被窝。

在等黄仁俊起床的时间里,罗渽民想着再简单做个吐司,这个简单指的是在面包上撒了一层糖霜再用上次过生日送的打火机烤焦,焦糖色的脆壳是最香的。终于起床的黄仁俊也刚好在12点赶上了热腾腾的早饭。

炖煮火锅底料的锅此刻开始烽火连天,紧急召唤黄仁俊回厨房救救它,但大黄此刻美人在怀,没空。

“罗渽民你说你咋就这么呆呢?家属拿着棍子来闹事你赤手空拳往上硬凑什么?你这动手术的手如果伤着了,是想和我一起失业吗!你伤着了我俩都得喝西北风。”大黄瞅着罗美人的表情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有些后悔说话说重了,但都说出口了也不好收回来。

“我这是关门把闹事家属拦外面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手夹了,不是故意的。”罗美人很是委屈,带雨梨花般作势就要往大黄身上晕倒过去。

“你还不如不解释,这下更呆了。疼吧。”

大黄终究还是舍不得朝罗美人摆脸,手被夹淤青了也不知道要涂啥药,只能叫美人先坐着他去解救一下那个锅。

虽说春天到了,但气温依旧在个位数徘徊,刚端出的菜热腾腾,缭缭白气是此时唯一的温暖。

“仁俊,我想吃那个——”难得逮着机会卖一下惨的罗渽民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张着嘴等黄仁俊喂他。

端着一碗麻辣烫出来的黄仁俊着实无法相信罗渽民的医学文凭,“你把手包成粽子干什么?不就只是伤了一个指甲盖吗?”

“我觉得仁俊说得对,我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生病!然后身为一名实习医生的我,紧急处理了一下我伤势。”大写的两个字“求夸”现在就标红了在罗渽民脸上滚动着。

“啊——”眼睛一闭嘴巴一张,求喂。

“你的还在煮再等等。”黄仁俊夹了个丸子丢到自己嘴里,被烫到面目狰狞。

直到这碗麻辣烫见了底,罗渽民也没求到一口。然后黄仁俊端着他的伙食出现了……

眼神一阵交流对视,罗渽民突然觉得手好痛。

“我上网查过了,你这夹了手要吃清热下火的东西,麻辣烫肯定是吃不了的,所以这白粥是我特意为你煮的。我都是为了你好,我一个人把原本准备的两人份麻辣烫吃完,现在撑得难受。”黄仁俊挺着浑圆的肚皮,贴心将装了白粥的碗摆到罗渽民面前。

吃了两口,四舍五入没吃,罗渽民苦着脸,“仁俊啊有没有菜啊……”

虽然一开始只端白粥出来的黄仁俊就是为了“欺负”罗渽民,但没有定力欺负到底的他面对皱眉苦恼的罗渽民也是当场投降,把新炒的小青菜和橄榄菜罐头拿了出来。

兔子果然还是吃素看着比较正常。

当然罗医生(实习版)的麻辣烫只是先赊着,等黄仁俊收到辞职当月工资后直接带着他去吃了顿豪华大餐——火锅。

黄仁俊握着笔在纸上划拉半天,罗渽民眼瞅着菜单上越来越多的勾,及时出口制止,非常担心黄仁俊把自己这两年的积蓄都搭进去了,更担心的还有自己的肚子,怕吃完之后明明是休假却还要被送回医院。

“罗渽民,你是不是怕我付不起?看不起我?”东北人点菜向来不能亏待了客人,要把客人身上的客气都给除干净喽再放人出门。

某人被这一瞪眼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最后碟子堆到这张桌子放不下,扩张到了隔壁空桌上,黄仁俊很是欣慰地表示下午来吃饭就是好,这周围的场子都是他俩的。

“吃!我专门点的辣锅,贼香!我去调个碟子,你在这儿下个火锅哈,马上回来。”风风火火跑出去调碟子的黄仁俊归来也是迅速地,端着三个碟子附带一整碟香菜,还贴心将香菜碟推到了罗渽民面前,“是不是了解你!”

每次黄仁俊露出这种求夸的表情时,罗渽民都极其捧场地夸他,当然也有故意想捉弄他的时候。

刚上高中那会儿,黄仁俊有次剪了个头,还被理发师忽悠着染了个色,要说这颜色吧……也不算嚣张跋扈,至少不是那种被爸妈勒令第二天必须染回去的程度,可坏就坏在那个发型上,鼎鼎大名锅盖头。罗渽民发誓从来没见过那么圆的脑壳,配上那个颜色很像前几天黄仁俊塞给他的糖炒栗子。

隔壁小屁孩见黄仁俊第一眼先是问他到哪儿剪的,并且发誓绝对不会靠近这家理发店方圆十米半步。黄仁俊抬手压了压吹得蓬松的头发转头问罗渽民他看起来怎么样。人好像就是喜欢故意欺负软乎乎的生物,罗渽民的恶魔因子也因为这幅委屈模样瞬间被激发,顺着话茬高度肯定了小屁孩乐乐的发言。

一向注重自己形象的黄仁俊被两个人如此真诚的评价打击到了,脸通红地揉了揉圆圆脑袋说着“我也这样觉得”。平时可能直接一记锁喉招呼的东北虎与现在委屈巴巴的模样之间存在强烈对比,这让罗渽民手足无措。好像也是从那儿开始,罗渽民在黄仁俊面前总是认怂,连带着小屁孩乐乐也要一起受累。

“我想去打篮球。”小屁孩提议道。

“你但凡瞅一眼手机,也不会在室外近40度的中午提出这种要求。”黄仁俊盘腿抱着大桶冰淇淋用力舀了一勺,等着下午《回家的诱惑》重播。

“渽民你去不?”不死心的小屁孩转向了在场的另一位。

当然,罗渽民完全出于自愿,将整个暑假奉献给《回家的诱惑》以及第二部《回家的欲望》。

那个暑假的周记,黄仁俊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将每周电视剧情做了总结,包括但不限于对于林品如女士换金牙情节的全篇致敬;钟辰乐换汤不换药的写着早起吃饭打球吃饭睡觉,偶尔将自己十连投全中的丰功伟绩记录在册。只有罗渽民因为写的韩文任黄仁俊软磨硬泡也没问出他到底写了个啥。

罗渽民的那本日记现在已经没有了,但他大概写了他的好朋友特别喜欢《回家的诱惑》,还有他的虎牙很可爱。

只是后来啊,虎牙不见了。

罗渽民初二时期跟着妈妈搬回了妈妈的国家,陌生的语言环境是他十几年生命中遇见过的最大压力。妈妈为了让他快速适应这边的生活始终用中文和他讲话,罗渽民当然听不懂只能看着妈妈的动作和表情去猜,听不懂猜不透的他慢慢的也不爱说话了。听说学语言最快方法便是融入语言环境,但比起每天晚上被妈妈用迫切地眼神盯着,看上去一直在祈求他说些什么,罗渽民更喜欢看着电视剧自言自语。

认识黄仁俊没什么奇怪的,同班同学同小区,这就是友情的培养皿。当然罗渽民后来始终认为那是爱情的炼丹炉。黄仁俊对于韩国同学的存在非常惊奇,拿着蹩脚口音的韩文努力接近罗渽民,在打听到罗渽民也喜欢看电视剧时更是直接将人划进了此生挚友的范畴。

高二那年罗渽民他爸提出把罗渽民接到韩国上学,在罗渽民妈妈因病去世的那段时间,似乎终于到了他要尽一尽父亲职责的时候了。罗渽民站在病房门口听到了妈妈给那个男人打电话,说的韩文,大致是告诉对方要对好好照顾自己云云。罗渽民离开的突然,从妈妈生病去世到回到韩国都压缩在了那个雨水很多的春天。那天周五,黄仁俊知道他要走,特意装病回来,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并不想送他,只是想再见见他。

老天真的就这么喜欢在分别的日子下雨吗?黄仁俊背着书包站在校门口面对着无伞窘境,暗骂一句,咬咬牙直接冲进雨里……

出租车启动后,罗渽民始终望着车外,雨刷来回摆动,规律的节奏也不能安抚他焦躁的心。直到远远望见穿着校服的男孩逆着方向跑向自己,他手忙脚乱按下车窗,雨水胡乱吹进车内,糊了罗渽民一脸。司机叫着:“你把车窗摇上去,这么大雨开窗干啥呀?”

罗渽民最终也只能在车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大喊一声“黄仁俊”!

黄仁俊接着往前跑了几米才刹住脚停下,“啊?”没来得及闪避的黄仁俊被出租车快速撵过水坑溅起的水糊了满身。他甚至来不及思考究竟是车速太快还是水坑太深,为什么溅起的水柱如此之高?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远去的人,只是对着出租车开走的方向怒吼,罗渽民——

再见黄仁俊是在N大新生表演。他上去唱了《永不失联的爱》,舞台远得看人都是小黑点。高二那年黄仁俊说想学艺术,但是后来他又说艺术生太烧钱还是考N大好。罗渽民从韩国考进N大也是一种赌博,赌黄仁俊会在。

罗渽民不敢直接跑去找他,留学生的位置和他们的完全不一样,只是盯着他演唱、谢幕、下台,记住他走进了哪个班级哪个位置...

“你怎么在这?好巧啊!”黄仁俊的牙再一次和罗渽民say hi,只是小虎牙不见了。

罗渽民没料到在食堂真能撞上他,愣了几秒,开口的话又是驴头不对马嘴,像是听不懂中文。“你去整过牙了吗?我记得你以前有虎牙的。”

黄仁俊直接伸手扯开嘴角,把规正的虎牙展示给罗渽民看,“还在,只是不会龅牙了。”

俩人的重逢既是罗渽民的刻意也是黄仁俊的巧合,只是亏得罗渽民在辗转数夜研究要怎么和他打招呼,失眠许久。最后只是这样问候了一句对方的虎牙,便因为对方急着上课匆匆结束。

“诶,罗渽民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呀?”

“你问这个干嘛?”罗医生难得抽空早早回家,给家里黄小猫做饭,还要回答奇怪问题,“还有你叫我什么?”

可惜罗医生的威胁丝毫没有作用,小猫扬扬眉毛想想不够还抬了抬下巴。罗渽民此时在中国前前后后生活了近十二年,这个情况,他知道中国话里有一个成语叫“恃宠而骄”。

小猫拎着洗干净的两根鸡腿菇放在了菜板,顺便拿了颗葡萄。皮涩肉酸倒牙。

“我就突然看到网上有个奇葩备注大赏,我寻思我好像没见过你给我的备注,你会设备注吧!”黄仁俊塞了一颗到罗渽民嘴里,等着看罗渽民被酸到的表情。

罗渽民眉毛紧紧挤在一起,应该是酸到了,但是手上的活也没有停下。

“我的备注就黄仁俊呀。”

罗渽民这句话一说出口就被黄仁俊啐了一地,虽然他没特意翻过罗渽民的手机,但是有一次罗渽民手机在家里找不到了黄仁俊拨电话帮他找手机的时候还是瞄了一眼的,那么长一串韩文只是他“黄仁俊”三个字,这比说罗渽民喜欢吃草莓还要离谱。

这样一直追问也没意思,黄仁俊小算盘在心里拨得叭叭响,面上还帮罗大厨打下手洗菜备菜,趁着罗渽民一手拿锅一手拿铲毫无防备之时,直接把手从后面伸进裤袋,把手机摸了出来。厨房本来就小,两个男孩子在里面转来转去不免会撞到,罗渽民也没多阻拦,只是怕黄仁俊不小心撞到灶上把人赶了出去。

黄仁俊并不知道罗渽民的锁屏密码,用自己的手机播通了他的电话。

“仁俊宝贝”这四个字刚被罗渽民敲进备注保存,下一秒又被一个个删除,最后换上了“性格很好的孩子”附加两个爱心。

黄仁俊号码说得快,罗渽民总怕听错了哪个数字,最后电话播出去时除了嘟嘟嘟还有咚咚咚的心跳声。

罗渽民还没来得及伤心,便收到了来自“性格很好的孩子”的短信:我上课没办法接电话,你加我微信吧,号码一样的。

黄仁俊提前把饭盛好了,等着罗渽民把菜上完就可以开饭了。罗渽民拿回了自己的手机,直接放在了一边。

他俩的生活几乎全都在这小小的四方桌上,明明是四方桌黄仁俊和罗渽民却只坐两方,相邻的两方倒成了两人的固定座位,偶尔几个朋友来家里吃饭也是坐在平时没人的那两方。

说到这个罗渽民想起唯一一次自己位置被剥夺的那天。钟辰乐难得回国特意来N市找黄仁俊,俩人据黄仁俊解释说是六年没见了,钟辰乐一进门发现黄仁俊身后杵着超大一活物惊得眼睛都直了。

“钟辰乐你声音小点,我怕邻居投诉我扰民,本来隔音效果就差得要命。”黄仁俊一把将愣在门口的钟辰乐拉进屋内甩上了薄弱的房门板。

钟辰乐和罗渽民关系算不上多好,因为黄仁俊的关系大致可以划进自己人的范畴。黄仁俊和钟辰乐,他俩撞一起也是有着说不完的话。黄仁俊和罗渽民这时候的家还比较小,客厅都没能放下沙发,主人黄仁俊一把将钟辰乐按在了罗渽民的位置上,对他多年的越洋学习生活进行了亲切慰问。而罗渽民被打发去了厨房,一时半会儿的出不来。

“你和罗渽民怎么回事啊?他当初的手机号不是换过了吗?你们怎么联系上的?”

“就……他也在N大读书,吃饭的时候碰巧遇上了。他那时候回韩国也用不上这里的号码了。”

“说不上哪里奇怪,但你俩现在是……同居?”

“你怎么说话的?谁教你的?同居是这么用得吗?我俩这叫合租。你俊哥我家道中落你也不是不知道,要不然肯定是独栋靠海别墅啊!”

“你大一的时候跟我说遇到罗渽民了,这我知道,但是你们住一起了咋没和我说?我当时高三没时间搭理你这事儿,后面出国的事项也是忙得焦头烂额,现在一切稳定了,你总要好好和我说说了吧。”

黄仁俊倒是也没想隐瞒,只是父母离婚他忙前忙后和钟辰乐的联系慢慢少了,俩人都忙。朋友也并不是说要天天联系,只是长时间的没有联系后面就算发生再大的事儿也没有特意告知的必要了。像现在这样见面,慢慢说着这几年的点点滴滴,他们的友情又会迅速回温,这大概就是老友的默契。

父母离婚那会儿,黄仁俊没想告诉任何人,反正朋友也没几个。只是那天和罗渽民吃饭的时候他妈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跟谁,他也没想着特意避开罗渽民。最后黄仁俊都听乐了,他已经成年了还要像小孩子一样选谁能照顾好他吗?事实就是他谁也不需要。

黄仁俊挂了电话转头,看到罗渽民眼睛湿漉漉的,虽然罗渽民因为又回韩国生活中文倒退的厉害,当然当初因为黄仁俊纵容罗渽民讲韩文,罗渽民的中文就从来没好过。但那一刻黄仁俊觉得他好像听懂了,但管他呢!“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狠执着的伤~我已分不清爱与恨~是否就这样——”黄仁俊突然唱着陪他度过许多暑假的《无法原谅》,可能因为后面的词忘了了黄仁俊唱完这一句就没再唱了。

“仁俊啊...”罗渽民好像想要说些什么。

“习惯了。”黄仁俊打断了罗渽民。

这个时候的笑看起来比哭还要伤心,罗渽民没经过黄仁俊同意送了一个他此刻看起来很需要的拥抱,这份伤心不属于黄仁俊却属于罗渽民。如黄仁俊所说的,确实是习惯了,女人嘶吼与男人家暴混杂着度过了这么多年,居然现在才决定离婚,可真神奇。而罗渽民会伤心,大概是因为此刻的黄仁俊不会哭。

两个人的拥抱是柔软的,抱的人温柔,被抱的人无措。

人在委屈的时候,别去安慰他。明明不想哭的,黄仁俊使劲仰着脖子,可是血液在心脏的推动下违背了牛顿重力学冲晕了他的脑袋、眼睛和鼻子。此时他想到,当年罗渽民妈妈去世的时候自己好像都没来得及给他一个拥抱……

那是罗渽民第一次见黄仁俊哭,他总觉得黄仁俊像彼得潘,现在更希望他是彼得潘。

黄仁俊起先并没有打算找罗渽民合租,因为医学生毕业比他晚一年,没必要和他一起出去租房子。尤其在参观完留学生的单人间后,黄仁俊更是酸的牙痒痒,合着我们中国人在中国只能蜗居在无阳台四人寝吗?最后硬是没同意罗渽民和他合租。

最后黄仁俊几经波折终于在毕业前找到了一间小房间,和一个陌生人正式开启了合租生活。在陌生合租对象极度混乱的生活习惯下,黄仁俊才开始后悔,当初的自己在嘴硬什么?黄仁俊躺在罗渽民宿舍的床上,第N次感叹罗渽民的宿舍香喷喷,外加吐槽室友混乱的卫生习惯,他以前从没想过有人可以直接把衣服丢在地上,几天后又重新捡起穿上。

“仁俊啊,等我毕业了我们一起去C市吧!”

黄仁俊在床上四仰八叉,“你不考研吗?”

“我想考去C大,你和我一起去吧,我们可以一起租房子。”罗渽民的表情看起来没多认真,但离谱的是这句话两个人都信了。

“那以后是不是可以吃你做的饭了?我终于可以不吃外卖了?”秉持着民以食为天的古训,黄仁俊已经开始憧憬在C市的生活了。

算算时间和罗渽民前前后后认识了七年,这仅有的友谊倒成了他所有的选择。反正他什么也没有,去哪儿都一样。无论继续留在N市还是去陌生的C市又有什么区别呢?唯一的疑问,黄仁俊没敢问,在后面的日子也从未谈过,没发生的问题就不必纠结,倒是显得他踟蹰不定。

罗渽民,你什么时候回韩国?

考研是罗渽民早早决定的,当然事实就是学医不考研,相当于白学。

罗渽民说,学医好难,有好多好多书。罗渽民说,中文好难,尤其是医学名词,大学期间他抓着新传的小黄问了太多医学名词的中文意思。罗渽民说,中国很好,尤其是有热心的小黄同学帮他答疑解惑。

黄仁俊说,罗渽民记性这么差,不知道是怎么考到N大的,同时间歇性怀疑罗渽民能不能考研考去C大。黄仁俊说,这不是他不信任罗渽民,只是第二天睁眼后就能把闭眼前背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一个字不剩的实力实在是让人犯怵。黄仁俊说,实在不行,到时候问问度娘该怎么安慰考试失利的朋友。

考C大地狱级别难度,更别说医学院的研究生,而把这件事加在罗渽民身上难度系数直接几何倍数增长。向来不是聪明的人,只是很单纯的喜欢。

罗渽民喜欢的方式向来蠢笨,从来不知道退一步,对事对人都是如此。

万幸,笨方法带来的结果,如愿顺遂。

两个人生活,钱的事情总是要算清楚的。罗渽民买菜做饭,那黄仁俊就买生活用品,餐巾纸沐浴露牙膏洗发水什么的一溜全包了,拖地什么的也是他包圆了。

当然除了某样东西打破了生活用品黄仁俊包圆的惯例——润划和套。

春天来了,又到了小动物和小动物交配的季节。

说起这个黄小猫就生气,他在C市上了两年班也是彻底断了自己的异性缘,小公司的老板加员工拢共十一二个人,除了他,同事们大多孩子都上小学了,没结婚的也都有对象了。更何况他还秉持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理由,周边的女生一律不在考虑范围内。

罗渽民余光瞟了眼边上黄仁俊的手机,x生活是怎的感受,也是思考了几秒才问出口:“仁俊是想要谈恋爱还是想体验一下成人生活啊?”

“嘶……恋爱我也谈过,但也就那么回事,那时候年纪小不敢和女孩子多做什么,因为总觉得我没做好准备负责任。但我都26了,你说不好奇那也是假的……诶,你做过吗?”

“……没。”罗兔子靠在床头玩手机,被黄仁俊突如其来的反问杀了个猝不及防。

“啧,我看你不是很多人追吗?就没同意一个?”黄小猫把手机上关于第二生活的帖子关掉,坐起身来看着赖他床上的罗兔子。

罗兔子听这话感觉怪怪的,“你没准备好负责,我就准备好了吗?而且我天天学习25小时你又不是不知道。”

向来不过问对方情感生活,将饭友加室友的生活模式坚持至今,黄小猫这才发现不是他俩不谈是没得内容谈。这个新鲜认知给小猫带来巨大冲击,真是光棍光一屋。

唯有钟辰乐倒是洒脱,黄仁俊特意嘱咐不用每一个都和他报备,啥时候确定是最后一个了再和他说。

“仁俊想体验一下,那试一下不就好了。”罗兔子向来纯良无害。

黄小猫倒是被这“试一下”整疑惑了,这试不得找个心甘情愿两情相悦的对象,如果有,还用搁这搁这吗?当然在罗兔子给出这个试一下的对象时,黄仁俊直接爆粗:“卧槽,我跟你怎么试啊!你他妈男的!”

“那...反正你也不想负责任,找女孩子伤了人家感情多不好。我俩住这么久了,就是好奇试一下,谁也不知道。”罗兔子说话非常真诚也具有诱导性。看看那嘴巴那眼睛那眉毛,说话就是让人一个字听不进也听不懂,光看脸去了。

黄小猫怒斥罗兔子明明是医生比他还没生理常识,他俩都不是同一物种的!不对!不是一个性别的!不对!

罗兔子显然比口口声声喜爱艺术的他有艺术觉悟,指责黄小猫不能将爱情看得如此狭隘,自然界也有许多动物会进行同性×行为的,狮子如此威武为了表示自己的忠诚还会和同性交配,还比如长颈鹿、天鹅、企鹅等等。

黄小猫大骂罗兔子学的不是外科是兽医,大概以前都是仗着他看不懂医学的书糊弄他说自己学的是外科。

最后在罗医生的亲切科普下,黄仁俊好像掌握了男生和男生之间该怎么进行了。

罗渽民一向体贴,什么都不用他担心,事前准备到事后清理他都是硕士级别的知识储备,因为他太过自信,黄仁俊总感觉怪怪的,问他为什么会知道,罗渽民答曰医学必修。

黄仁俊看着自己的小床发呆,琢磨了一阵有些后悔当初和罗渽民搬家换大房子的时候,选了两居室。刚来C市俩人啥也没有,在这个大城市明明有那么多选择,可他俩却没得选。拿着黄仁俊实习工资3000加上罗渽民的生活费,租了个小小一居室,只是一个四方的箱子,加了张床。现在换了房子,黄仁俊也是出于罗渽民睡眠质量不高考虑强制要求一人一间房,而罗渽民总以不习惯为由,硬要和他一起挤到半夜才回自己房间睡觉。再加上黄仁俊爱看恐怖片,看完以后跟罗渽民去他房间时,还要被他嘲笑,倒显得当时分房睡是多此一举。最重要的原因是两张床当初为了方便搬家选得是小床,今晚的双人活动放谁房间都不太合适。

距离那个约好试一下的晚上,已经第三天了。明天周末一个不上班一个不上学,罗渽民特意买了个巧克力慕斯说是庆祝他俩今天成人礼。

一个发生在25岁的成人礼。

过于隆重的仪式感,把黄仁俊嘴边那句“要不算了”给敲碎了又呑回肚子。

“渽民呐……”黄仁俊看着罗渽民把他床上的玩偶全部往客厅沙发堆,忙前忙后生怕他累着,想告诉他不做了也是可以的。

“仁俊别紧张,我绝对不会让你生病的。”

罗哥进进出出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坚实可靠。

偏生的不巧,春雨惊雷不断,黄仁俊总觉得这天不赞同不认可他俩的行为。罗渽民倒是高兴,说:“仁俊要是害怕可以抱着我。”

直到最后黄仁俊脑子很乱,只记得罗渽民叫他“宝贝”,这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称呼,还有罗渽民的舌头是软的,口腔是热的,手指是凉的,做这件事会让人心跳加速,两个人都会出汗,而且脑袋空空。他也是搜过的,很多人都说疼,但他觉得还好,可能因为罗渽民一向温柔。

最后的最后,原来想把人嵌在怀里,揉成团吞下去是这种感觉啊……

这件事黄仁俊不知道的是罗渽民绝对比他紧张,追求刺激可能一次就够了,但是如果快乐了那就还有下一次的借口。某人小算盘打的叭叭响,奈何黄仁俊听不见也看不见。

钟辰乐后来问过黄仁俊,还打算和罗渽民住一起住多久,毕竟他也工作了几年完全可以自己租房子住的。黄仁俊说已经习惯了,有人帮忙做饭这可是哪儿都没有的,最后给两人关系安了个“饭友”的名头。

罗渽民听着黄仁俊毫不避讳的电话交流,因为这个定义失落了一瞬,但即可便对 “饭友”这个称号深表赞成。每周的例行“吃菜”活动,可少不了黄仁俊。

“吃菜”活动的安排,二人经过第一次的愉悦体验之后,是这样决定的,考虑到两个人一个新闻社小记者工作繁忙,一个医学生研二学业繁忙,为了不影响上班上学时间活动需安排在周五或者周六晚上,因为第二天可以睡懒觉。罗渽民表示这两天他可以全勤;黄仁俊表示他不可以,只能看情况选一天。这事就算罗渽民主动想加班,黄仁俊也不能给他包个大红包,说鼓励加班。

拒绝加班内卷从身边做起!

此时黄仁俊窝在客厅沙发上画画,这个沙发是罗渽民选的,不错,舒服。

对方不管不顾直接伸手捏住了他的脸颊肉,“好可爱好可爱!”

这种行动一次两次没关系,但是一天八九次打断黄仁俊集中注意力画画,彻底惹到他了。

“呀!”怒火中烧的黄仁俊发完火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瞪着罗渽民看他什么时候走。

某人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嚣张,在他嘴上嘬了一口。“哎呀为什么我们仁俊这么可爱啊!”

没有任何其他原因,只是单纯被可爱到了。

黄小猫端着颜料盘想着颜料很贵还是没舍得往罗兔子身上扣,而且衣服脏了还得他洗,被一顿揉扁搓圆,小猫嘴热辣辣地肿了。

罗渽民的这个研究生可以说是读得痛苦无比,上不完的课,读不完的文献,背不完的书。唯一的慰藉大概就是在家的这段时间,自己熬夜背书,黄仁俊熬夜加班,年轻人的生活是没有睡眠的。

“渽民啊,我头痛。”黄仁俊戳了戳罗渽民的背,面色凝重。

正在背书的罗渽民急忙背完嘴里的这一句,转头看着他,“具体那个部位疼?最近有没有摔跤磕到了?还有其他哪里不舒服吗?”

黄仁俊揉了揉太阳穴,企图按下跳动的血管,“没摔跤,其他地方也不疼,只是脑袋已经疼了好几天了。”

“头疼主要有四种可能:颅脑病变、颅外病变、全身性疾病、精神心理因素。仁俊现在的症状是不是最近压了太大了?但是以防万一不能排除颅脑变异,我明天陪你去医院看看,你先睡觉去,太晚了。”罗渽民的眼球有几条红血丝,看起来健康情况比黄仁俊还糟糕。

“渽民你也早点睡吧!都凌晨三点了,陪我一起……”

罗渽民下意识望向窗外。

天空是暗的,路灯始终是亮的。再过几个小时太阳出来,天空变亮路灯熄灭。世界是明亮的,活着的人甚至找不到黑暗的间隔喘息。

难得的两人都没有失眠,相拥睡去。

“医生说只是咖啡喝多了……白瞎我的两个月工资做的全身检查。”黄仁俊现在头都不疼了,心脏疼,痛彻心扉。

“没事还不好吗?钱可以赚,命没了就真的啥也没了。”罗渽民吸溜一口冰美式,活着的人向来没有对于生命的敬畏。

黄仁俊看着就算喝八倍浓缩也啥事没有的罗渽民气不打一处来,“你也不许喝了!”

“喝完这一杯我就不喝了!最后一杯!”举起四根手指对天发誓,他罗渽民以后再也不喝八倍浓缩了。“走,吃点儿?”

“吃啥?”中国人来都来了,不再干点啥总觉得亏了。

“海底捞。”事实上罗渽民只记得这个餐厅,听黄仁俊提起最多次。

“想吃虾滑了,我要点大份的。”

常年社交只保持在罗渽民和公司之间的黄仁俊,对于突发情况的处理是木讷的。海底捞的队伍真的很长,长到黄仁俊听到五六个路过的女生窃窃私语,还有一个胆子大的直接走过来朝罗渽民要微信。真勇敢啊,反正黄仁俊是不敢的。

“不好意思,你可以先问一下他同不同意。”在外面的罗渽民真的一点也不可爱,板着脸的样子还怪能唬人的。

突然被指到的黄仁俊心中一万个问号,也抬手指着自己问罗渽民,“我?”

女生显然已经无法正确处理现在的场面,愣愣地把手机从罗渽民转向了黄仁俊。

“不好意思我们不买鞋也不买护肤品。”黄仁俊语气亲切。

在场有几个路人没忍住笑了,其中罗渽民笑得最过分,那么大个眼睛都笑没了。

饶是再有勇气,女生也没好意思继续待下去了,什么话也没留下直接拉着边上的朋友跑开了。

“黄仁俊,你真的很过分诶~”问题解决后反过来将“仁”一军的罗渽民语气真的欠揍。

“你想加人微信就别把我拉上,现在人跑了,后悔了?”某仁看着罗渽民一副坏心眼子的模样就气。

罗渽民这个人洁癖,黄仁俊知道。社交软件上干干净净只有几位重要的学校老师和同学,以及置顶的家人和他。黄仁俊起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惊奇程度不亚于在现代发现活恐龙。人越长大就越难纯粹,事情并不是你想或不想,而是该或不该。黄仁俊因为工作总是会被迫加很多可能以后需要联系的人,尽管事实是这辈子可能都不再联系。

黄仁俊问他,你不加别人怎么联系啊?

罗渽民答,打电话发邮件,这样更快,而且不必加的人,在事情没有解决的时候来往几次,之后就再也不会联系了。

黄仁俊开始回忆自己和罗渽民的微信是怎么加上的。“当初我让你加我微信的时候是不是也不情愿来着?因为我挂了你电话。”

“其他人无所谓,但是当初在高中弄丢了你的联系方式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

没说过爱的×爱关系是什么关系呢?

罗渽民或许说过,但黄仁俊不敢信,也不敢说。只是这段友情长久的比任何爱情都坚固。

唯一一次越线是黄仁俊在例行环节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问了句,“罗渽民你是喜欢我吗?”

喉咙干的全是血味,汗液蒸腾泡得人发晕发胀,像在水里又在火中,他只是觉得非清醒状态说出的话可以不当真。

罗渽民动作没停,盯着黄仁俊的眼睛把纯白的爱意浇给了他。

都想拥有爱,要先学会奉献爱,但不说出口的爱,又有多少能被看见。罗渽民自以为在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中爱了很多,说了很多,以为黄仁俊懂。

“我爱你。”罗渽民吻了吻黄仁俊干燥的唇,“可是你才想起来问我吗?”

“为什么?”小猫眼睛湿漉漉,锁骨上的红痕倒是一点也不清纯。

“喜欢身边的人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小猫吞吞口水在思考其中的意思。

“我很珍惜你,特别特别。”罗兔子对黄小猫的偏爱只是对他。

这事儿消停下来大概是罗渽民研三那年,因为医院实习机会可以去B市学习半年,正常人都不能放弃的大好机会。黄仁俊知道后只是欣喜地问道:“B市是不是离韩国很近?去那儿好啊,你还能多回家看看。”

两个人倒像是装瞎的骗子,一个骗着对方的温情流转,一个骗着对方的放肆纵容。装瞎,就看不见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了。黄仁俊知道自己脾气不好,总会发脾气说不出服软的话,还在上大学的时候,黄仁俊寒暑假总是留校,而罗渽民寒暑假向来一周之内必定回校,黄仁俊就算再装瞎也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爸妈各自再婚,他的家没了,现在牵累着罗渽民也像是个没家的。不该这样装瞎的,黄仁俊想着。

向来直白的黄仁俊倒是打了罗渽民个措手不及。他虽然想象不到黄仁俊会缠着他留下,但设想中的他会大方说着半年后再见,因为黄仁俊不是擅长离别的人。

“仁俊,那你呢?”罗渽民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一句,只是隐隐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倒是想诱骗他说些什么。

“我啊,反正我现在工作稳定有什么好担心的,不会交不起房租的。”黄仁俊倒是说得漂亮,咂摸了一下又添了句,“就是可惜吃不到你做的饭了,但你放心,在你罗大厨的熏陶下我也绝对是能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的。”

等啊等,直到空气彻底冰冷了罗渽民也没再等来黄仁俊的回答。是啊,黄仁俊同意他龌龊提议的开始也是因为他害怕和别人过度纠缠,自己哄着骗着诓来了九年又怎样,凭什么奢求他一定会再一次跟着自己离开。罗渽民唾弃着自己的卑劣,因为黄仁俊父母的事情他乘虚而入,甚至希望最好能因此让黄仁俊离不开他。一切顺利,该得到的罗渽民似乎都得到了,但这一次,他还是贪心想要黄仁俊能先一步说出在乎。最后这结果,他就是吞了象被撑破肚皮的蛇,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我以自己要挟你,甚至只是奢望你能多爱我一些,行为幼稚讨厌,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试探方法。黄仁俊像个大人一样明事理,甚至还贴心考虑到了和他素未谋面的自己的父母。罗渽民想到这里显然有些愤恨,就算黄仁俊可以糊里糊涂的和自己↑床同居,做着所有亲密的事情,黄仁俊依旧只是黄仁俊。他是完全独立的个体,在自己长达九年的入侵中,他依旧可以迅速剥离,回归自己。

罗渽民一向温柔,这是他唯一一次不顾及黄仁俊感受的敦革命友谊。确实,没有什么关系比革命友谊更高尚纯洁的了,他是那个亵渎了这份感情的罪人。

脖颈是温软的,仔细嗅嗅大约还有鲜活的血液味道。还好,是活着的。

黄仁俊被罗渽民的发丝挠得痒,缩了缩脖子,手上备菜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咋啦?”

世人都说医生救死扶伤、妙手回春,罗渽民也一直是如此认为。世人都知人有生老病死、灾祸无常,罗渽民也知道医生不是神明,总会遇到无力回天的情况。

这些东西黄仁俊不需要知道,就这样让他抱一会儿就好。

“没事。就是我长得太帅了。”俏皮话也能说得这样有气无力,却还是把怀里的人逗笑了。

“少臭美了!当医生不用看脸。”

“那可不一定!来诊室的病人一看我这脸就要求换医生,说觉得我太年轻了。”罗渽民直接将整个脑袋置在了黄仁俊的肩上,看这模样虽然在叹息倒也不显得过于忧愁。

“罗医生,咋的夸你年轻还不高兴啊!”黄仁俊洗了洗刚切完西红柿的手,湿漉漉地将肩上的脑袋轻轻捧在手里,“你这脸我可是很喜欢的,还没看够呢,可不能变老了。”

西红柿的汁水鲜红,捧着他脸的那双手沾着西红柿的味道,蔬菜生腥的味道扎进鼻子也捅进胃里。

黄仁俊好像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抱着厨余垃圾桶倾倒胃袋的罗渽民和灼人胃酸的气味正腐蚀着他。

后来的罗渽民倒是再没有吐过,只是不爱吃西红柿了。他俩的餐桌再也没有这鲜活西红柿的身影。

准确来说是黄仁俊和罗渽民寥寥无几的共同进食机会已经变成好几个月才能勉强凑满十根指头。都忙,但主要是罗渽民忙,忙到好几天可以不回家,而黄仁俊一个人倒也失了做饭兴趣,搅着颜料一坐也是一个通宵。画得总不合心意,天亮了即使没画完也失了继续的念头,头昏脑涨得厉害。

“仁俊我晚上不回去了,老师有个手术我可以在边上学习一下,你记得好好吃晚饭。”

“仁俊晚上我又回不去了,今天要值班。记得好好吃饭。”

“仁俊我今天在医院,你放心我会好好吃饭的,你也记得要吃饭。”

“仁俊我过两天给你做饭,这两天手术有点多。今天也要记得好好吃饭。”

“好,我知道了。你注意休息。”

“我今天做了小炒肉,好像辣椒买错了。好辣,呛得我难受。还好你不在家,对你来说跟生化武器似的。”

“还是我来做吧!罗医生的手只需要拿手术刀,你想吃啥我去买菜。”

短信内容也是落实了最初饭友定位,每晚的例行请假倒成了他们的唯一交流。这联系频率甚至比不上罗渽民去B市实习的那半年。那时候罗渽民告诉黄仁俊自己有了一个B市实习的机会,黄仁俊自认自己做的无可指摘,罗渽民的前途明显比什么都重要。只是当时罗渽民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甚至第二天黄仁俊问罗渽民想吃什么罗渽民也只是说了两个字“随便”。

黄仁俊后来称当时的罗渽民为黑脸阎王。黑脸阎王的黑脸直到黄仁俊送他去飞机场上飞机之后也没有松动。黄仁俊话痨一天三餐附加各类生活上的琐碎事情一直说个不停,在B市的罗渽民似乎很忙,过了很久才会回一句“嗯”。

“罗渽民你现在在哪儿?吃饭了吗?”黄仁俊短信发出的时候刚下飞机,不得不说还是有些心疼机票钱的,好贵。

“在煮拉面。”这次回的还算快的小罗同志应该是有些消气了。

黄仁俊直接一个电话飚过去,“罗渽民我也要吃,你多煮一些呗。饿死了——”

对面沉默了许久,痴痴问了句:“你在哪儿?”

“你给我发个地址,我现在打车去找你。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黄仁俊笑得很得意,完全忽略了背景音中催促罗渽民先生登机的播报。

“你回头,我看到你了。”罗渽民声音有些抖,盯着那个包的像个北极熊的人慢慢转过身来。这白棉袄还是去年罗渽民送给黄仁俊的生日礼物。

“你不是在家吗?我还没吃晚饭呐,现在啥时候能吃上啊?”黄仁俊看到了身后难得背了个包的罗渽民欲哭无泪。

罗渽民乐呵呵退了机票,拉着黄仁俊大大小小数个行李箱,打了个车和他一起往自己宿舍去。黄仁俊说自己每天生日来找罗渽民要生日礼物的,罗渽民说差点自己就飞去C市正好错过给他送礼物的机会了。黄仁俊上下打量了一眼罗渽民的行李,完整的一套已经穿在身上的衣服和那个背着的小包。“你不会是打算到C市临时买一个吧?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你就这么敷衍我?”

罗渽民自上车眼睛就没离开过黄仁俊,眼里滴蜜大概就是他这幅模样。“仁俊呐,想亲你——”

咳咳——前排的司机倒是反应最快,咳了两声差点咬到自己舌头,马上又闭嘴装透明。

黄仁俊脸爆红,真的是丢不起这个人,只能叫罗渽民滚了。

异地半年,实习结束之后,罗渽民迅速收拾东西滚回了C市。

“你这是几天没洗头啊!罗医生?”黄仁俊给罗渽民打了一泵洗发水愣是没起泡,简单冲冲打算帮他洗第二遍。

搬着小板凳坐在浴室的罗医生在丢脸和买惨中纠结了一下,毅然决然选择了买惨。“仁俊轻点,我最近看着自己快到主刀的时候了。”

对于罗渽民,黄仁俊是没见到也生气,见到了也生气,在他软软地喊自己名字的时候最生气,气的是自己大部分时间只能看着短信开头那两个固定文字意yin。

生气归生气,黄仁俊还是收了收手下的力道。“你主不主刀不是医院安排吗?你自己咋还给自己安排上了。”

“我这两天天天盯着主任的脑袋看,发现我的发量快要赶上主任了。这大概预示着我离主刀的日子不远了。”

手下因为泡沫变得软绵绵的头发,黄仁俊想了个确切形容,这感觉大概就是把手插进超市零售大米里的手感。

仔细感受了手下的发量,黄仁俊自觉罗医生离主刀还有一段路要走。“你还笑?能睡觉的时候一定要赶紧睡觉,到时候真的地中海有你哭的。”

“我头发太长了不方便,仁俊你待会儿帮我剪短一些吧!”满脑袋的泡沫轻轻抵在黄仁俊肚皮上,大概真的累了。

湿漉微凉侵袭着温软腹腔,衣服贴上软肉,连条条发丝也清晰感知。

重复的生活光是按部就班地走都花光了所有力气,困顿疲软的四肢光是放着都发酸。

罗渽民如是,黄仁俊亦如是。

起床绝对困难户的罗渽民难得睡了个天昏地暗,隐约感觉到房间的门被打开又被关上。大脑里的他刚准备没事起来走两步就被自己左脚绊右脚绊倒,彻底晕了过去。

赖床这件事大概可以列在罗渽民此生最爱的前三,直到下午迷迷糊糊醒来时才发觉自己睡了这么久。

起床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睁开眼睛并且确认信息。医院没人找,还好。仁俊留言说去上班了晚点回来,想他。想着想着一把捞过白色玩偶继续回笼觉。

“我们多久没一起吃饭了啊——”罗渽民悠哉悠哉盯着埋头咬炸鸡的黄仁俊,“平时不能和你一起,那最多叫进食,是为了活着。”

“工作也是为了活着。”黄仁俊泄愤似的咬下一大口,高脂肪食物才是快乐源泉。

“我今天原本想做饭,一看冰箱都空了,没办法只能点外卖了。虽然也是因为我睡过头了——仁俊啊下次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累死了要。你做饭我不还得洗碗!就这样吃外卖然后把盒子一扔多舒服,果然还是冰可乐好喝。嗝。”黄仁俊被碳酸冲得呛鼻,“你知道有个词叫秀色可餐不?就这样能坐在一起好好吃两口就好了。”

新闻行业忙不忙取决于新闻多不多,近来C市一派祥和,黄仁俊也是难得清闲准点下班。买了点菜,想着罗渽民明天调休,难得做顿饭等他回来。人的口味也是奇怪,吃多了外卖竟觉得入口都是一个味儿,随便下厨炒个青菜都比外卖香。虽然罗渽民爱吃香菜,但黄仁俊对其深恶痛绝,就算饭是为了罗渽民做的,他也下不了狠心炒一盘香菜。

“渽民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担心做的饭菜凉了,黄仁俊特意发消息问了句。春雨像是下不完的样子,到了晚春却依旧下个不停的雨实在让人厌烦。

帆布鞋踩着总会溅上点泥水,偏偏人行道与斑马线交接的地方有个水坑,黄仁俊避着来往的电瓶车站在了远处。站在前面还有个男生在等红灯,下着雨也不打伞,穿着白鞋试探性的往那个水坑里踩。雨不大,水也不深。提脚露出的白鞋看着还是白的,没沾上污水。

路口的红灯实在漫长,被朔风刮着,只穿了件毛衣的黄仁俊冻得不禁抖了抖。他把伞柄用肩和脖子夹着,左手被塑料袋子勒得生疼,右手掏了掏口袋拿出手机查看罗渽民回没回消息。

除了软件通知,没有任何新消息。

叹了口气便把手机收回口袋,黄仁俊打算换个手拎菜。雨伞已经顺着脖子滑了下来,伞面抵着头发,因为近距离接触雨伞,伞柄的铁锈味都可以嗅到。还没来得及将伞重新举高换回视野,黄仁俊甚至来不及反应一瞬产生的撞击声与飞溅到伞、裤腿、帆布鞋以及没来得及拿到右边的菜上的血液。

雨骤然下大,伞面急速淌下的水混着红,在他的脚边晕开。

将人送到医院,看着人被推进急诊室。拎着伞和菜,浑身湿透了的黄仁俊在急诊室门口一时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哦对了,罗渽民也在这个医院。

事实证明,混乱的情况绝不只是一件事情导致的。

外科住院部,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便全是七嘴八舌的人声,黄仁俊一个完整的词听不出来,只见穿着病服的病人在病房门口张望着,都朝着一个方向望去却不敢靠近,有几个外来的家属拿着手机抻着手臂对着吵闹的源头,而源头门里的两个保安正试图将一位体型彪悍的男人往外拽,随后跟着的是好几个护士医生扶着一位不知道哪里正留着血的医生,拥着人往诊室外头走。

罗渽民走在最后,手上握着的刀正往下淌着血。

他没受多大伤,手被划伤但不严重。

“我一直以为医生只用学治病……”两个人回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黄仁俊将菜放在脚边,长时间负重的手捅了好几次也没能将钥匙插进孔里,罗渽民站在身后闷闷开口道。

终于把门开开的黄仁俊把菜拎进屋里,湿漉漉的棉质衣服就算过了几个小时也没能干透,泛潮的衣物贴着皮肤像是恶心黏腻的虫子附着在身上摆脱不掉。。

“人性远比我们想得复杂。”黄仁俊是在告诫罗渽民也在告诫自己。

饭终究还是吃上了,简简单单的面条,热腾腾的雾气蒸得人四肢酥软。罗渽民手不能碰水,黄仁俊草草给两人冲了个热水澡后坐在桌子边上敲字。

恶性医闹的新闻,黄仁俊觉得应该系统报道一下,无论是出于自己对于事业的不甘心还是对于罗渽民的心疼。天天采访成功企业家,为其慈善事业做宣传,往大了说就是上面开了什么会,做出了什么重要指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新闻到全是广告信息了。软广硬广占了版面的80%,剩下20%便是不痛不痒的顾客维权信息。大同小异的稿子第一天或许还新鲜,循环做了五年……要知道对于工作,游刃有余的背后是困顿麻木。

活着的人不该同死去的一样。

生活和新闻是共生关系,医闹的新闻没什么特大风波,患者指责医生是庸医,连带着医院一起痛骂,医院向来哑巴吃黄连,反驳也没什么力度,站哪边的都有。更何况这也没出人命不是,就算出了,人也是健忘的。

黄仁俊愤愤不平,也只能愤愤不平,能做的目前只有这些了。

而医闹也不是只有一次,毕竟医院最多的就是病人。

“你脸咋了?”屋里的黄仁俊正忙着打字,一瞥眼罗渽民捂着半边脸走进来。眼见着一边脸高高肿起,这脸要是破相了可真是全人类的巨大损失。

一进门罗渽民就拿着换下的冰袋往厨房走,翻出冰格敲敲打打半天才扣下足量冰块。

“今天有个孩子住院,护士扎了一针没扎上,被家长打了。我刚好路过,就帮忙拦了一下。”罗渽民现在的发型用最通俗的词形容就是鸡窝,它诉说的故事可不止是拦了一下。

黄仁俊一瞬失语,“你要不还是去练个散打什么的?你是去给别人治病的,怎么现在天天自己带着伤回来。”

“也没有每天。只是偶尔遇上情绪比较激动的家属,尤其遇上家人去世一时接受不了也是能理解的。”

“我们罗医生真的是医者仁心啊!”黄仁俊说得咬牙切齿,气得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确实是医者仁心。”罗渽民在说到“仁”字时特意加了重音,一句好好的话却变了味道。

黄仁俊完全不吃这套,自从上次罗渽民邀请他一起去跳河之后,他对这个男人的话是一分也不信。

罗渽民说:仁俊我们一起跳河吧!

黄仁俊回: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罗渽民追问:你愿不愿意?

罗渽民说: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坠入爱河。

黄仁俊质疑:你都是搁哪儿看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三天两头来这么一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罗渽民与黄仁俊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少,就连问起平时工作也只是“和以前一样”,黄仁俊起先还爱说些公司同事谁谁谁孩子都结婚了,谁谁谁今天在办公室和领导吵起来了,谁谁谁被老板叫去训话说有人说他天天上班打游戏之类的琐事云云。家长里短的说个一次两次便也腻了,受众需要更大的刺激物,可身边这些新闻题材经过几年也实在难以更新出什么花样。罗渽民方面则是不方便谈,开头的主语不是病人就是家属,偶尔遇见难见的病例还能和黄仁俊单方面探讨一下医学。两个人都在事业上升期越来越忙,单独相处时间极度压缩,该聊的话题早在几年前便聊了个透彻,现在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于有效的身体交流。总之,完全熟知的两人只能绕着外人的话题继续彼此的生活,两个人在身体上的契合相较于心理似乎更近了。同时,罗渽民坚信,不能告诉黄仁俊自己的真实想法,他甚至觉得自己变得不认识自己了。

今年是什么时候了?日子过久了就分不出今夕何夕了……大概只有上学的时候才会日日算着日子,现在就算是一整年过去了了也记不起几件事来,连带着时间也忘了。

罗渽民现在是副主任医生,他当年实习时候跟着的主任已经不做医生了,也不是不想做,只是做不了了了。前几年医闹把他手打折了,一个医生的手废了动不了手术了,还怎么做医生。主任养伤之后还想着继续做医生,大概那时候他除了做医生也想不到可以干嘛,可光坐诊的日子实在憋屈。偶来几个闹事的,指着主任骂庸医,没本事来给人看什么病,更是吵的人头晕脑胀。所以,主任找了个大学当教授去了。倒也是个好出路。

主任出事那天罗渽民还在场,帮着拦人还挨了一下,手轻微割伤,没主任伤的严重。到底没学过武,光读书有什么用。文明是在绝对武力压制下才可以谈的东西。

他起先以为,病人来看病只会抱着一个想法,就是把病看好。只是后来罗渽民发现不是的,  病人你不能把这看做一个整体,“病”和“人”是两个不同概念。罗渽民自认比不上从前的神医,手里拿不出包治百病起死回生的方子,难免说了顺不得病人心意的话,有时是顺不得家属的意。

学医是为了什么?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会给出什么答案了。

前几天有个病人,一女孩,20岁,先天性胆管扩张,16岁时做手术切除了部分扩张的胆总管,做了胆肠吻合,但是现在又出现上腹疼痛,拍了片子发现在肝门胆管部发现一块巨大结石。女孩家里穷,唯一陪着的妈妈不识字,手术风险确认书都是自己签的。罗渽民把手术的后果意外都详细说明了,当然也是往最坏的情况说。女孩听着吓人,一直问会不会有事。就连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还在问,可是罗渽民最后却没有动那个手术。治疗过程不像电视剧中演绎的那样完美。在准备手术的最后阶段,因为种种原因,还是放弃了。女孩子从手术室又被推出来,受到极大惊吓。从监护室里出来,见着罗渽民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又把我推出来了。

罗渽民说,主任要给你找更好的医生,好好休息吧。

最后,这一家人在主任的劝说下,自动出院了。

大家纷纷说,终于出院了,要是真做的话,因为二次手术,这回十之八九是不顺利的。

说实话罗渽民之前没想到自己能在不到30的年纪当上副主任,现在想想,确是知道了其中的原因。上面的人被打跑了,不就轮到你上去了嘛。

那些来闹的比谁都怕死,也比谁都不怕别人死。闹过了好像人就可以活过来,更多的家属甚至都没想着人能活过来,只是凭着人死了了可以争一笔赔偿。救命的地方倒是可以生财有道。

罗渽民的失眠是越发严重,睡前规律翻身的样子像是锅里的鱼,煎得脆香了就可以被吃掉了。

许多病人是在他眼前死掉的。有时候他觉得医生就是合法的犯罪者,起初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愧疚……被打多了骂多了也就麻木了,最后竟生的看人不像人了。而这些都是不能被黄仁俊发现的……

来看病的有一部分人极其心疼钱,割个阑尾,一劳永逸的买卖硬是觉得几千块钱贵了,看着医生像是谋财害命。有个病人手机倒是上万的最新款,罗渽民心想怕不是卖肾买的,所以如今既让他出器官又出钱的买卖死活觉得自己亏了一个亿。倒也不是罗渽民想劝,只是这种人占着床位因为钱的事犹豫个几天,最后因为实在疼得受不了还是要做手术,后面的病人因为这而白白搭上的几天实在是亏。好笑的是,这病人出院还拉着罗渽民道谢,全然忘记起先指责医院“漫天要价”的人是他自己。

“你给我小心点!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的。”家属的声音听得出来不是玩笑话,但在这个法制社会又像是放狠话。罗渽民刚刚结束一场手术,这场手术是成功的,但被之前医治失败的家属堵着听他的诅咒。也不知道自己救过的病人会不会帮自己祈福,如果都是诅咒的话,上帝听了万一真信了可就糟了。大部分病人应该连他名字都叫不全,大抵是不会帮他祈福的,唯有咒骂的一方总是连名带姓。但还好他不信上帝。

罗渽民和黄仁俊总是夜里相拥,就像此刻。

“我妈前两天说,她托在C市的亲戚给我送了点她亲手做的腊肠腊肉什么的……听她说,她后面又生了个儿子现在都十三岁了,让我改天去她家玩儿。她又有一个儿子了,起先我一直觉得是我爸对不起她,但她儿子十三了,那时候他俩还没离呢……”黄仁俊声音小小的,眼睛直直盯着窗帘泄出的光线移动。“但是也挺好的,没人催我结婚,我看钟辰乐被他爸妈催的都不敢回家了。现在这样多好,多自由呀!”

“我们仁俊公主永远是我的公主!”三十岁的罗渽民依旧本性不改,油嘴滑舌。

“呀!”东北铁男人血统可受不了这个。

“仁俊你对我来说,永远都是特殊的,你永远做你自己就好。”罗渽民的情话这几年渐渐讲得少了,但正如他自己所说,所有所谓情话都是出自真心的。

“渽民你爸有说你什么吗?”这个问题是黄仁俊想了好几年却一直没问的。

“他再婚比你家还要早,更不会关心我,要不是他还有点钱我大概要靠你养了。黄总,愿意包养我吗?”罗渽民在被子下抓住了黄仁俊的手,十指紧扣。

“刚毕业那会儿,三千块钱的工资让我可没有勇气说出我养你,但是现在我能养你一辈子的。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别走——”

向来追求的从来不是金钱,新闻行业混出头靠时间熬也不是不可以,至少黄仁俊觉得如今的平稳是最珍贵的。年轻的时候还想着拼事业,但是乌七八糟的人际关系看得他反胃,无能为力的生活也只能按部就班走到现在了。

黄仁俊和罗渽民去年换了个房子租,你要问为什么不买房,问就是没有钱。他俩租房子倒是越租越大,依旧是两室一厅,但是每个人的卧室都可以放下双人床,分开睡或者一起睡都非常舒服。俩人也不是那种非要黏一块的类型,加上两人工作原因经常凑不到一块儿,罗渽民入睡困难喜欢翻身,黄仁俊又浅眠,偶尔罗渽民晚回家怕吵醒黄仁俊肯定也是直接睡自己屋里了,黄仁俊加班也怕影响罗渽民入睡。唯一两人都能睡得舒服就是运动过后。

今天谷雨但是没有下雨,黄仁俊公司新安排了关于24节气的特色新闻,谷雨的那一篇前几天公司来的实习生已经写完,黄仁俊也审核过了就等今天晚上六点自动发布。刚好周末也不上班,黄仁俊把两张床上的被子都拿到阳台晒了晒,又拿了本书坐在阳台晒晒太阳看看书。

在医院上班的罗渽民例行值班,直到下班前也没有突发情况顺利离开医院开车回家。罗渽民路过花店时停下进去买了束花,这耽搁一下到家天都黑了。

输密码打开小区单元的门,罗渽民看身后有位中年男人也要进屋的样子顺手帮他拦了一下,见他进门进差不多就抬腿上楼了。男人进楼之后站在了电梯口,而罗渽民家住三楼不高,爬楼梯大概算是他今天难得的锻炼了。

“谁呀?”黄仁俊朝门口喊了一声,便开始往门口走。

“外卖!”罗渽民双手抱着花站得笔直。

“你忘带钥匙了?”黄仁俊的声音越来越近。

事情的发生只是瞬间,男子瞬间出现,罗渽民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腰腹便被连捅三刀。黄仁俊转动把手,还没来得及把门拉开便被人从外面死命拽住。

男人是外行,捅人只会用蛮力,唯有腹部没有骨头保护,每一刀都全部没入罗渽民的身体,又拔出,又彻底没入,如此反复……

整束的白色茉莉,被踩碎,被染红。

我拉不开门罗渽民在门外但是我拉不开门……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要冷静先报警……我要打电话救命……救救罗渽民……外面发生了什么……要冷静……我要出去救他……我拼命拉门但我拉不开——为什么拉不开我拉不开——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在门后面度过这两分钟的……直到救护车把人拉着了打开门……我才滑稽的拿着菜刀对着进来的医生……真没用啊黄仁俊……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两分钟以内,救护车赶到小区拉走了两个人,一个当场死亡,一个身中十三刀重伤。死亡的是一个我完全没见过的男人。罗渽民重伤。

医生说罗渽民求生意念非常强,手术顺利。当场死亡的男人是跳楼死掉的,查监控说是捅伤罗渽民之后直接跳楼畏罪自杀。敬茶问我和罗渽民说没关系,我说家人。还问我罗渽民平时有和谁结仇吗?我说没有,罗渽民从没和我说过。还问我当时发生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我说我没看到,门从外面被拉住了,罗渽民叫我别出去,他让我别出去……如果我早点打开门他是不是就没事了?如果我不拉门他是不是可以反抗?如果没有我他根本不会在这里生活……

最后的案件很简单,敬茶说是罗渽民五年前一个病人张某,最近来找罗渽民索要赔偿,说罗渽民没把他的病看好,然后提前查到罗渽民家庭地址跟踪罗渽民。当天傍晚6点34分,张某乘电梯抵达三楼后一直藏在一人高的盆栽后面,罗渽民敲门后他便拿着刀袭击了罗渽民。监控我看了,罗渽民从始至终都拽着门的把手,张某出手极快。罗渽民想挡,但只是拼命地拿花挡在腹部,拼命地避开自己的右手和刀刃接触。施虐过程只有29秒,然后张某头也不回直接按电梯去了顶楼19楼,直接拿出他前几天藏在盆栽里的锤子敲碎走廊的玻璃跳了下去。

我很懦弱,没有任何能力,曾经或许幻想过拯救世界,但现在我连我最爱的人都拯救不了,反而一直活在他的保护下。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写……我尝试了各种搜索方式查医闹的新闻,去医院实地采访医生,写了字数上万的稿子,联系各家报社想要全方面发布这篇新闻。我知道我当时没有其他伟大想法,只是想把事件闹大,我想让网上那些骂罗渽民庸医的人闭嘴,我只是想让那些人闭嘴,如果可以我甚至想要诅咒他们去死。但我知道乌合之众的舆论最好操纵。

发布前老板劝我删字数,理由是太长了没人看。我以为他会让我把煽动性文字删掉,毕竟新闻应该公正,不应带入过多作者情感,但我忘了这样的新闻正是他想要的。我迅速整理了万字稿,缩减至三千字左右头版发布。剩余内容将作为一个系列报道了一周,内容正面,数据漂亮,观众喜欢,工作加薪。现在的网络声音甚至开始鼓吹罗渽民医者仁心,甚至很多病人跳出来说罗渽民对病人尽心尽责。我知道罗渽民只是个普通人,他不是神,也不是恶人,他不需要廉价的评论。那些病人的证词甚至把罗渽民的名字念错,可笑至极。但我喜闻乐见。

我在病房给罗渽民擦手的时候收到了许多同行的庆祝,确实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大喜事,凭借这样一条影响力遍布全国范围的新闻,事业将来一定是一帆风顺,新闻稿都是别人求着我写。多好啊,当孙子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让别人弯腰求我了……多好啊……罗渽民……罗渽民……

我的眼泪全砸在了罗渽民的手上,我拿毛巾不停的给他擦,但我也不受控制地哭个不停。眼睛像是塞了片厚玻璃啥也看不清,我好像看见罗渽民的手指动了一下,可我还在哭,哭个不停……越发看不清了……

突然的灵感,all叶,架空西幻,OOC可能有,时间线不用深究_(:з」∠)_

看个热闹,可能慢热,小透明求轻拍

第九章 意料之外

霸图军区医院 713病房

邱非穿戴整齐,拒绝了两位卫生员要求卧床休息的提议。

此时距离他被转至霸图已有四日,今天则是他离开重症病区的第一天。

两名卫生员面面相觑,不敢阻拦,只得在他离开以后收拾床铺,更换一应用品。

他们从没听过这个兵的名字,可病案记录扉页夹着的一份签名文件却清晰显示着此人身份的与众不同。

那是嘉世团长孙翔的亲笔签字,虽然没加盖军区印章,转院也是由轮回首席医务长代办,像这种一看就涉嫌违规操作的举动,一向严谨......

突然的灵感,all叶,架空西幻,OOC可能有,时间线不用深究_(:з」∠)_

看个热闹,可能慢热,小透明求轻拍

第九章 意料之外

霸图军区医院 713病房

邱非穿戴整齐,拒绝了两位卫生员要求卧床休息的提议。

此时距离他被转至霸图已有四日,今天则是他离开重症病区的第一天。

两名卫生员面面相觑,不敢阻拦,只得在他离开以后收拾床铺,更换一应用品。

他们从没听过这个兵的名字,可病案记录扉页夹着的一份签名文件却清晰显示着此人身份的与众不同。

那是嘉世团长孙翔的亲笔签字,虽然没加盖军区印章,转院也是由轮回首席医务长代办,像这种一看就涉嫌违规操作的举动,一向严谨的张副团长基本会直接发回原处,并要求照联盟规定重新申报,毕竟这儿虽说顶着霸图的头衔,但实际上是全联盟难症急症和各种重病伤员的集中地,说是联盟第一医院也不为过。

缺医短药倒不至于,可战争年代最稀缺的就是医药资源,自然每花一分都要斤斤计较,不是什么人都能往这送的。

可就是这份貌似不清不楚,连跨两个战区的转院申报和病情综述,张副团长只看一眼就批下来了,还亲赴手术室全程盯梢。

当时好几个伤兵听说这事儿都过来围观,想看看这么金贵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大伙儿抓着轮回带人来的那哥们一通七嘴八舌,打听了半天知道的也就跟病号单上的资料没啥差别。

姓名:邱非 所属单位:嘉世(预备役)

最多再加个,给叶神当了次司机。

这怎么可能呢?开车能开出这待遇?!

哪个为上峰流血拼命的不做好了牺牲自我的准备啊!何况命都保住了,还冒着违规的风险往霸图送,一个预备役的兵啥时候这么宝贝了?

所以到底这家伙是叶神他亲戚?还是轮回全体被叶神恐吓了?

就在大家不明所以的当口,又一件叫人摸不着头脑的事发生了。

两天前有封挂号信到了,因为伤兵身上不便,信正是这俩卫生员代拆的。

里边就一片枫叶,拿紫外线照了半天也没其他信息,最后按那个兵自己的要求,给他放在枕边。

管他呢,俩卫生员私底下嘀咕,可能是嘉世哪个没见识的小兵送的。

两年前医院附近移栽了好些枫树,还有那种制糖的糖枫树,北方下雪又密,外出征战的霸图士兵在野外还会拿枫糖浇在雪上吃。

这东西真没什么稀罕的,居然还有人贴钱寄这个。

他们的确不了解这片枫叶的含义,但真正懂得的那个兵已经站在了他们正谈论的枫叶林外。

邱非望着面前光秃秃的树干,将手里的枫叶小心收进上衣口袋里。

得益于霸图疗效极好的伤药和张副团长精妙的回复手段,他恢复得着实不错,如今也只有被插过一根钢筋的右腿还隐隐使不上劲,倒也不耽误训练。

北方战局瞬息万变,自他清醒以来,几乎日日都能听到远处轰鸣的炮火。

邱非忧心如焚,每一声爆炸都叫他想起记忆深处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恨不能立时下地赶赴前线。

他很快在林中找到一片空地,认真按照以往定下的晨课内容开始做基础训练。

下盘动作受限就加练上身力量,几套拳打下来倒也出了一身汗。

正折了根树枝当做战矛打算练一套蛟龙出海,远处忽然响起一阵尖利的防空警报。

邱非匆忙往回赶,确认医院上空的防护大阵已在开启,便跟在警卫员身后跳进久经考验的应急地道。

他进来得晚,地道里已经站满了伤兵,大家显然早有准备,不但没什么慌乱,反而说说笑笑地议论起这轮空袭。

“又是西边飞来的龙吧?”一个瘸腿的兵歪在石壁上。

“那可不,”他旁边的盲眼老兵叼着烟道,“微草那帮草包现在是越来越不行了,这都什么年头,打的全是硬仗,还给小年轻练兵呢!”

“胡说八道什么!”远处角落的兵不乐意了,“欺负老子聋了半边是吧!就你们这一个个上不了天只会钻地,打黑拳还被锤到住院的,有什么资格说咱们微草是草包?”

“草包怎么了,”又一个兵跳出来,“专门防空还防不住,说两句还不认了?!本来就是联合防卫,我们在底下重拳出击,你们守不住脑袋还要甩锅?我看就是王杰希他妈要退了,又怕联盟空降个指挥官把微草内部搞乱,这才上赶着要把一帮小娃娃硬往上推,指望多捞点军功好顺理成章接班,反正死的也不全是他家的。”

一道略显青涩的声音在众多粗声大嗓中显得格外分明,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邱非附近的那个有些瘦弱的身影上。

那少年似乎没料到招惹了全场注意,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发觉自己差点撞到旁边的人,又惊得往前挪了挪,不好意思地冲邱非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小子,看你这身衣服,也是微草的人嘛,”一个老兵冷声道,“看在是替战友说好话的份上,这次就不跟你计较,霸图从不干仗势欺人的事。”

“前辈,”那少年急着辩解,“英杰……我是说高队长,他其实已经很努力了。那些龙比以前数量多了几倍,连向来冬眠的几个族群最近也不知怎么的都活跃起来。龙息本来就比一般走兽厉害,我们接连损失了好几支飞行编队,团长他们都是不分昼夜地连轴驾驶,偶尔下来还要在地面接着指挥……”

他忍不住哽咽道:“总之,我这趟来就是要替他们紧急带些补给药品回去,那边已经不合适再空投物资了。”

众人一片沉默,只有先前那个自称半聋的老兵还往前凑:“小家伙你说慢点,我没听清啊,团长他们怎么啦?”

少年望着花白头发的自家前辈,心里一阵难过,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接着说下去。

邱非上前一步将他往后挡了挡,冲老兵敬了个礼:“前辈不必担心,微草在前线作战中大量杀敌,药品补给有点儿跟不上,这位小兄弟是团长特地派来取物资的。”

“哦哦……”那老兵看他俩的眼光顿时热切不少,立马伸出手握紧了二人,“小兄弟辛苦了,这是重要任务,可别因为王团长让你们跑腿就觉得自己不受重视。咱们微草向来是人尽其才,你们还年轻,往后一定会建功立业,成为咱们团长那样在联盟排得上号的风云人物!”

说罢,又立刻换了趾高气昂的神色回头冲着一众霸图老兵吹嘘:“看到没!咱在微草那会儿,可没见过哪个霸图的小家伙敢肩负重任,大老远跑微草营地执行特派任务的!就说咱家牛不牛吧哈哈哈!”

最早抨击微草的盲眼老兵摸索着过来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恶狠狠道:“早听到了还吹呢!当咱们跟你似的都是半个聋子啊?”

眼见气氛总算平静下来,一旁守着的警卫总算松了口气,目光在邱非二人身上扫了几眼,暗暗记下他们的特征。

这俩都不是霸图的,值得报给张副团长继续关注。

“谢谢你,”见老兵们回去了,少年感激地对邱非道谢,见他身上只穿一件普通棉衣,看着也的确眼生,又忍不住低声道,“你不是微草的人,这样帮微草说话,不怕得罪那些老兵吗?”

邱非摇摇头,他向来不爱多事,只是方才看到这少年在众多非议间站出来维护朋友,这份勇气让他想起了自己在嘉世经历过的类似情景。

他是个实心眼的人,心里清楚没有证据难以说服旁人,只想蛰伏着暗中寻找真相,结果过了这么久,竟连半个字都没为那个给他授艺多年的前辈伸张过,就连看到前辈遭人暗算也因为恪守军规没有直接将恶人杀了泄恨。

想到这里,他不由对眼前这个少年心生羡慕,也许像少年这样心思单纯又富有勇气的人才是前辈身边最合适的左膀右臂。

兴欣那边不正是一群这样的人吗?

蓝雨副团长黄少天就不说了,就连他们自家团长孙翔,前辈也会笑着多跟他说几句话。

还有周泽楷,那是出了名的寡言少语,可行动起来却从不顾旁人议论。

他们都有这样的性情,或者说底气,那自己有什么?

邱非想不出自己到底有什么资格站在他一直仰慕的前辈身边,大概这辈子也不过尽己所能追逐前辈脚下的路,望着那个可望不可即的背影。

少年看他半天不语,只当自己有些冒犯,但仔细瞧他面色又发觉并无恶意,便鼓起勇气向他友好地伸手:“我叫乔一帆,现在是微草预备役成员,不管这么说,还是要谢谢你啦!”

邱非回过神来,被他眼中温暖柔和的光亮感染,也禁不住微笑着回握住他:“邱非,嘉世预备役,请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啦,”乔一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是个刺客,在队里其实也没什么位置。也就英杰,噢,就是微草的高小队长多看顾我些,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邱非向来关注联盟内部演习动向,知道他说的高小队长正是微草目前内定的下一任接班人高英杰,也是由微草团长手把手教出来的一代新秀。

“嗯。”他点点头,有心想对乔一帆多说点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无话可说。

他没有可以介绍的朋友,也没有值得称道的过去,只能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好在乔一帆心思细腻,很快看出了他的窘迫,重新换了个轻松的话题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这样轻松惬意的聊天并没过多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焦急地边跑边喊:“地道东边塌了!周围可能埋了雷!”

众人一片哗然,互相搀扶着离开石壁,惊惶的气氛在狭窄的地道中弥漫开来,混合着几声由远及近的雷管炸响。

“能出去吗?”邱非迅速找到最近的警卫员。

对方摇了摇头,将窥视地面的隐形探头让了出来,示意邱非自行查看。

“不保险,”他说着,将腰间别着的两只手枪一一上膛,“但万急之下只能一试。”

邱非从探头后面转过来,盯着他:“已经十万火急,现在就得试。”

乔一帆也靠过来,紧张地攥着手里的匕首:“我也来帮忙,我能战斗。”

“不行,”邱非拒绝得很果断,“外面的防护阵不一定能支持到救援赶来,你还有微草的任务,不能冒险作战。”

乔一帆显得有些沮丧,心知他说的有理,又见对方身无长物,便解下自己的备用匕首递过去:“这个给你,多少可以防身。”

邱非再次拒绝他的好意,侧身拿起那根紧急间带进地道的枫树枝:“我用这个就行。”

说罢将那条长约一米的树枝向前一抖,赤红的火焰斗气瞬间缠绕其上,远远望去,竟如一支燃烧的火炬。

他往上一划,竟以区区树枝挥出一记斗破山河,瞬间将地道上方掩饰震为齑粉。

乔一帆望着他冲天而起的身影,目光中满是震惊,如此惊艳众人的少年英才,在联盟居然至今从未留下名号。

他不禁暗暗想起那些关于嘉世与他们前任团长叶秋的传言,有些明白为何团长始终对现在的嘉世不置一词。

邱非并不知身后众人的揣测,他已然窜至地表,眼前就落了一头金角银边,周身缠绕着熊熊烈火的红色龙族。

那龙嘶吼一声,挑衅似的看了眼面前这个身量未足,只单手持一根破烂树枝的人类少年,一门心思便往气息集中的地道入口行去。

炽烈的龙息随它行动自然蔓延,所过之处冰雪消融,气温骤升。

邱非笔直地挡在它前进路上,一言不发,仿佛此处就是他所统率的战场。

红龙似乎被激怒了,喷出的龙息竟凭空凝出了茫茫雾气又转瞬被蒸干,它瞪着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有心要给他点厉害瞧瞧。

锋利的龙爪在空中极快地冲他扑来,所过之处有清脆的音爆响起,邱非不闪不避,抬手一招怒龙穿心,火焰熊熊的枫枝战矛直挺挺地捅向袭来的龙爪,竟照准龙鳞间隙深深扎了进去。

红龙吃痛的怒吼,巨大的龙翼扑扇起阵阵狂风,席卷着地上散落的墙皮铁屑一股脑扫向眼前凶手。

邱非战矛横扫,召出一道浅色气旋将自身与后方地道入口笼罩在内,竟是直接借龙翼扇出的狂风施展风转流云,顿时将对方的杀招化作己方的防御法门,随即趁其不备,战矛凌空飞舞,悍然使出蛟龙出海,将周遭风云中的水汽尽数化作连绵不绝的浩瀚烟影。

烟影遮天蔽日,巨龙只听其后人族自地道逃脱的声音无数,大睁着龙目却完全看不见面前景象。这个人族少年施展的一切,就好像将它方才无意做出的举动,用更加精妙的步骤返还出来,赤裸裸羞辱着自己身为龙族的尊严。

那龙长啸一声,立时吸引空中盘旋的几只同类愈发猛烈地攻击起上方防御大阵,一时间轰隆隆拍击声仿若雷霆万钧,数道冰魄火炎齐齐朝地面射来。

邱非左躲右闪,尽力维系法术结成的障眼法不破,但因右腿移动受限,到底还是挨了几下,半边身体火烧般酷热难耐。

身后大概还有一百来个伤兵正在警卫员的帮助下拼命外逃,地道底部此刻只怕已经毁得差不多了。

他拼命调转体内法力,只盼能多支撑一会,送出部分伤兵的警卫员们也开始配合着拔枪射击,尽可能多地吸引红龙的视线。

邱非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手中没有神兵利刃,单凭一根树枝虽然能短时间内拖住敌人,可树枝本身并没有储蓄法力的能力,他倾力使出的每招每式都是只出不进,没法像其他人那样借助武器自身与主体的联系做到张弛有度。

眼下他只能倾尽所有,咬牙坚持到最后一秒,等待霸图驻军从山谷外赶来支援。

可不管是地道被毁还是龙族数量激增,甚至是一向坚挺的天空防御阵居然放进来一只红龙,怎么看他都明白此次敌袭显然是有所预谋。

这里本来就是霸图属地,虽然距离军团驻地尚有距离,但从空袭警报响起的一霎,整个霸图就应当已在火速发兵,怎么可能这么久了连援军影子都看不到。

体内法力一点点耗空,燃烧着的枫树枝也渐渐暗淡,邱非看了眼身后还扛着担架冒死救助伤残的两名警卫,心下一横,将仅剩的法力全部灌入枝干,苍白的枝条再次枫红似火。

在明显密集起来的枪声掩护下,他纵身一跃,一人一矛直冲龙心七寸激射而去。

可这次红龙明显有所觉察,兽类的本能使他顶着疾风骤雨般的子弹避开了致命一击,随即龙尾横扫,顿时将邱非连人带矛掀到了墙上。

那段应急的枫树枝在他胸口断成两半,却十分好运地竟连半分毛刺也没扎进皮肉。

邱非艰难地起身,看到不远处的乔一帆正焦急地向他跑来。

可这个速度,好像有点迟。

好在面前的红龙显然已经被他激得不能再激,就连近在咫尺的伤兵逃命都懒得多看一眼。

对着满是血丝的龙目,邱非此刻却异常冷静。

哪怕赤手空拳,他也要全力以赴战到最后一刻,绝不退让。

“邱非!”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只一句就让他仿佛充满无尽的勇气。

一道身影不知从哪里落了下来,抛出一只暗金色器物巧妙地穿越巨龙的阻碍飞抵他面前。

这声音与器物仿佛同时落到他心里和掌中,一支纤长的暗金色战矛在他手心悄然延展,嗡嗡地震颤好似欢喜找到合适的主人。

几乎无需沟通,那支矛迅速与他合二为一,矛中蕴含的纯净法力也自动反补起主体干涸的源泉。

千机伞哒哒的枪声早已与四面飞射的弹雨响成一片,叶秋站在距他不远的地方尚有余力冲他招手:“喜欢吗?”

邱非点了点头,心中千言万语只化作手上战矛一挥,他再次杀至巨龙身前,矛尖刁钻地一刺,这记怒龙穿心便毫不犹豫地捅进了巨龙心脏。

叶秋大惊,忙飞身上前将他拦腰带起,千机伞自发转为机械旋翼,避开红龙濒死之际的大范围吐息。

“怎么这么冲动?”叶秋无奈地提点他,“还好这火龙本来就是冬眠期被强制唤醒,这个季节没法喷火,不然离这么近我就是开三个机械旋翼也救不了你。”

邱非被他箍在身前难得手足无措,声音也不似寻常平静,只嘴上还显得淡定:“前辈没有三个旋翼。”

下方传来黄少天有些聒噪的大喊:“你们两个别在上面乱晃了!阵都要破了!老叶你真当我一把冰雨能抵得上张新杰的逆光十字星吗?!”

“别瞎扯啊!这几个虾兵蟹将拦得住你?”叶秋边回应他边带着邱非朝一处断墙后头落去,“而且张新杰这不已经来了嘛?”

他话音刚落,一阵淡绿色的魔法光雨从天而降,笼罩了大半个伤兵集中区域。

“张新杰你看着点啊!”叶秋冲东边屋顶喊道,“都看我往那边飞了你还往反方向下雨,损不损啊你!有没有点职业道德啦!”

张新杰还没回话,底下一堆霸图伤兵就按捺不住地仰头大骂,成功逼得叶秋不得不带人重新折返到落雨范围。

“霸图有规定,伤兵未经许可出院,不得重返战场,”半空中背生双翼的联盟第一牧师手持一把银光闪闪的十字架,显得十分冷漠,“不然哪来的回哪去,以后也别送来。”

叶秋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看邱非沐浴在细密的雨丝里气色的确好转不少,只得宽慰地拍拍他:“别跟他计较,张新杰就这脾气,老韩来了他也这么说。”

“没事,”邱非看了眼正跟新落的龙族打得难解难分的黄少天,克制着心中的羡慕,“张副团长是照章办事,您还是先去帮黄少吧。”

“那成,”叶秋点头,“你在这待会儿,我收拾完那帮龙崽子再来找你。”

这章字数写多了,都能算两章了...

写都写了就懒得分了_(:з」∠)_

发到这里 谁家he显而易见

“刘耀文,宋亚轩!”练习室的门被推开,一位staff走了进来。

此时七个人刚刚排完舞,正坐在地上休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怎么了姐姐?”宋亚轩拍拍屁股站起身来问道。

“李总叫你和刘耀文去办公室一趟。”

“现在吗?我们正在排舞呢,缺两个人也不好弄是不是?”丁程鑫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机,挑眉看向staff。

“呃...就是现在就去...”staff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了莫名的压迫感。

“没事儿丁儿,我们去去就回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刘耀文站起身从丁程鑫怀里扯出外套披在身上,招呼了一声宋亚轩就率先出门了。

宋亚轩的反射弧还处在被丁程鑫插话的那一刻,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不明情绪的看了又在埋头玩手机的丁程鑫一眼,然后跟着刘耀文出去了。

出了门,刘耀文正在靠墙等着他。

或许这样有些卑微,但宋亚轩不得不承认,他有些高兴。

“走吧。”刘耀文摆了摆手,率先迈开了步子。

老板的办公室在十八楼的另一边,走过去还是需要些时间的,为了让两人不那么无聊宋亚轩决定找个共同话题聊一聊。

可还没等他说话,刘耀文就先开了口,还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

“哎宋亚轩儿,你看这里,明明就是你动作做错了嘛,刚刚排练的时候干嘛说我?”

宋亚轩看了看手机里正放着的舞蹈视频,又看了看一脸正经的刘耀文。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很想和你聊这个。

“我那儿错了?明明老师就是这样教的啊!你不要污蔑我好不好?”宋亚轩说着就握起拳头去锤他胳膊。

“不是,真的是你!”刘耀文想闪身躲开可还是中了招,狼崽遭了锤自然就要还回去。

Staff跟在他们后边看着,心想这两个小学鸡又开始华山论剑了。

两人闹了一路,到了办公室门口才消停下来。

刘耀文走在前面,先敲了门,得到准许后才进了办公室。

“这次找你们过来没有什么别的事,还是关于你们俩的老话题。”

宋亚轩敏感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人,果不其然,一提到那个老话题,刘耀文刚刚在门外还扬起的嘴角现在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

“最近物料发的少,但是营业还是要继续,分寸,张弛,这么久了我想你们都明白,都能拿捏好。”

两人默默站在办公桌前都没有说话。

“捆绑cp有利有弊,但是就现阶段来讲自然是利大于弊,等到获利足够多公司就会让你们解绑的,这些都不用担心,公司对你们每个人的未来发展都有规划的。”

“好的李总,我们知道了。”宋亚轩见旁边的人还在沉默,为了不让老板冷场连忙答应着。

“行了,知道了就回去继续排练吧。”

“好的,李总再见。”宋亚轩乖乖鞠了一躬,不易察觉的碰了刘耀文一下,示意他说句话。

“知道了,李总再见。”刘耀文欠了欠身然后转身出去了。

不出意外的,刘耀文出了办公室脸就黑了。

“所以,那个动作到底应该怎么做?”

“那个丁儿教过好多遍了。”

宋亚轩愣住了,他没想到刘耀文会这样回答他。

“那...那我回去再问问他吧。”

沉默,又是那该死的沉默。

两人没再找什么话题聊,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各自埋头走路。

还没走到训练室门口就听到了音乐声。

“先别进去了。”刘耀文伸手拦住了正要推门的宋亚轩。

“怎么了?”宋亚轩不解,难道不应该赶快回去加入排练吗?

“等他们跳完这一遍再进去,丁儿不喜欢别人打断他。”刘耀文站在后门透过小窗眼睛都不眨地看着里面的人。

宋亚轩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这个下午第几次无语了,他看着刘耀文闪着星星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他以前说过的一句话。

“我小的时候就站在门口看着丁儿他们跳舞,有一天老师忽然跟我说你明天可以去和丁程鑫他们一起上课了,当时我高兴坏了......”

晚上回到宿舍吃饭的时候刘耀文出奇的吃了很少。

宋亚轩不明白了,还是因为公司说要营业的事吗?以前又不是没说过,怎么这次反应这么大?

“是不够辣吗?给你老干妈。”虽不知缘由,但宋亚轩还是想去关心一下。

“不用了,就是最近天气太热了,我没什么胃口。”刘耀文说完就撂下筷子,趿拉着拖鞋坐到沙发角落玩手机去了。

胃口不好?你在骗谁?中午吃了两人份外卖的不是你刘耀文吗?

宋亚轩无奈的收回老干妈,就听见桌子那头又有人撂下了筷子。

不知道是不是刘耀文下午在他耳边叫了好几遍“丁儿”的缘故,宋亚轩现在看见丁程鑫就莫名有些烦躁,随之而来的还有宋亚轩不愿承认的危机感。

丁程鑫先起身去厨房把自己和刘耀文的碗筷洗了,然后又打开冰箱拿了两瓶乳汽。

“阿程你不吃了?这才吃多少?”马嘉祺也放下筷子,扭过头去问丁程鑫。

“我饱了,你你们继续吃,我去看看耀文儿。”

假装扎在沙发角落玩手机实则在往饭桌偷看的刘耀文听到这话瞬间又低头在手机上乱戳起来。

“耀文儿。”丁程鑫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发,递给他一瓶乳汽。

“谢谢丁儿。”刘耀文伸手接过来,没怎么看丁程鑫,视线又回到了手机上。

“啧,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叫丁哥。”丁程鑫抢过他的手机,呼撸着他的头发。

“哎好好好,丁哥丁哥,我错了,你别弄我头发了。”刘耀文抚平自己的头发,撒娇求饶。

“行了,知错就改好孩子,下不为例啊。”

“那手机能不能还给我了?”刘耀文眨着狗狗眼装作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小孩子别老玩手机,跟哥出去打篮球去。”丁程鑫说着就去牵他手。

“怎么,你不想去啊?”丁程鑫从角落拿出篮球夹在身侧看着他。

“去去去,怎么能不去!”刘耀文就像小狼一样抖抖耳朵跟着丁程鑫出去了。

“哈哈哈这耀文儿真是的,从小到大都得等着丁哥哄。”贺峻霖调侃道。

“别看刘耀文儿天天拽成那样,一到丁哥面前幺儿原形毕露。”张真源起身收拾着碗筷。

“哈哈哈,谁还不是个幺儿了,霖霖跟我回楼上看电影好不好?”严浩翔说着就往贺峻霖身上贴。

“看什么?我跟你说你要是再让我看恐怖片,我就...我就...”贺峻霖拗不过他,被拽着上楼了。

篮球声远了,说笑声远了,宋亚轩的心思也飘远了。

他坐在饭桌前看着面前的碗筷碟子被张真源拿去厨房洗。

夏夜的晚风吹拂着少年的发,傍晚落日的余晖照亮了少年的脸庞。

“丁儿你快看我,帅不帅!”刘耀文三分线外一记投篮命中后骄傲地看向丁程鑫。

“帅帅帅,我们幺儿最帅了。”丁程鑫看着扬起下巴求夸奖的小狼笑弯了眼。

“我防你,你突破,看看谁更厉害。”

“1v1啊?那丁儿你要是输了可不要怪我没有手下留情。”

“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多废话哦,快点!”

“啊?怎么了马哥?”宋亚轩看着马嘉祺撑在他旁边的那只手忽然有了种上课走神被抓包的感觉。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最近不太对劲而已。”马嘉祺拉出一把椅子,坐在了他身边。

“啊是吗,我还好吧。”宋亚轩眼神闪了闪,嘴角扯出了一个笑。

我并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一阵沉默,马嘉祺挑眉看着他,宋亚轩努力睁大眼睛装无辜表示自己并没有说谎。

“是吗?没事就好。”马嘉祺不再看他,起身又把椅子推了回去,转身上楼。

宋亚轩见他走了才松了一口气,可谁知马嘉祺刚上了两阶台阶又退了回来。

“其实粉丝说的好多话都是骗我们的。”

宋亚轩转过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比如,你想要的都会有。”

“我就问你,以后还说不说大话了?这么多年了,你哪次1v1打过我了?”

“你说什么?”丁程鑫一个篮球飞过来,刘耀文连忙躲开,可还是被球蹭到了脚面。

“我这新买的鞋!丁儿你赔我!”刘耀文捞过篮球坐在屁股底下。

“什么意思哦,这回去拿湿巾擦一擦不就好了?非要坑我。”丁程鑫走过来,双手撑着膝盖俯身看他。

刘耀文的视线从鞋转移到丁程鑫身上。

他领口怎么这么大?他这样不全让我看见了?这也太白了,跟我完全不是一个色号啊 ......

刘耀文敏感地转过头没再看下去。

见他转头,丁程鑫直起身叉着腰站在旁边看他。

“你坐球上我坐哪儿,坐你腿上吗?”

“也不是不行.......”一如往常,刘耀文嘴比脑子快。

“什么?”丁程鑫没听清,又俯下身去听他讲话。

“啊...没什么,我说我们去那边长椅上坐着吧。”

“上楼休息吧,明天还要排练,不要把体力浪费在没有意义事情上。”马嘉祺又嘱咐了一句,这才上了楼。

宋亚轩机械地点了下头,坐在已经无人的饭厅怅然若失。

“张哥,厨房收拾完了吗?用不用我去帮忙?”

“这就完事儿了亚轩,你上去休息吧,我看你这几天精神状态不太好。”

宋亚轩无奈笑笑,这已经是第二个这样说的人了。

大概是自己太过明显,队友们都看出来了吧,也不对,刘耀文就没看出来。

“那行吧张哥,我先上去了。”

“要不生日送你一双鞋?”丁程鑫看他还在盯着白色鞋面上的那一点黑色顿时有些于心不忍。

“我生日?这不还好久呢嘛,翔哥生日都还没到呢。”

“不就还两个多月了,先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也好提前准备。”

刘耀文闻言看了看他,然后摊开手臂搭在长椅的椅背上。

“生日礼物啊。”刘耀文往后靠了靠,抬头望着仿佛缀满点点碎钻的深蓝色夜幕。

“就怕你给不了啊。”他转过头来看向丁程鑫,搭在椅子上的手臂揽了一下他的肩膀。

“什么意思哦?”丁程鑫不解,睁大眼睛凑近问他。

“我想要星星。”刘耀文也将脸凑了过去,两人的距离忽然拉近。

“你给的了吗?”刘耀文认真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期待。

眼神在两人中间噼里啪啦闪出火花,晚风不知何时已经停止,空气忽然变得粘稠了起来。

“耀文儿要什么我都给。”

宋亚轩洗完热水澡后才感觉身体放松了些。

他上了床扯来自己和刘耀文的枕头靠在床头刷手机。

粉丝常说他刷了太多短视频,已经多次要求公司给他“断网”,所以宋亚轩在那个APP犹豫了一下。

“其实粉丝说的很多话都是在骗我们的。”

想起马嘉祺说的话,宋亚轩还是打开了短视频APP。

可是十几分钟过后,宋亚轩越来越觉得无趣,索性就按了锁屏把手机丢到了床的另一边。

他趴在床上,抬眼就看到了隔壁刘耀文的床。

宋亚轩没来由的有些生气,他撑起上身拽过刘耀文的枕头发泄似的扔到了对面的床上。

啧,力气太大,扔到地上了。

他抱着被子在床上乱滚,摸过床尾的手机一看时间,居然已经快九点了。

宋亚轩想起了刘耀文十四岁生日的时候,丁程鑫说过要陪他打篮球,想多久,就多久。

好扯,几年之后几个人都不一定在哪儿,说不定连见一面都难,哪里来的勇气承诺“永远”呢?

宋亚轩撇了撇嘴,拿起手机点开了微博小号,去自己超话看了看。

啧,还是那老一套的“宝贝”“儿子”“老公”“好帅啊”“妈妈爱你”......

他恹恹地退出超话,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点进去了隔壁的那一个。

这次扑面而来的是满屏的“啊啊啊啊”“好甜啊”“how pay”“是真的”“小情侣”......

宋亚轩对着屏幕上两人的合照勾起了唇角,接着从善如流的点开超话排名。

不错,小厨娘们一直很给力。

他又把排名往下划了划,看到了那个今天有些令他烦躁的人。

不错,这让他感到莫名舒心。

宋亚轩锁上手机,躺在床上吐了口气。

“最近物料发的少,但营业还是要继续......”

宋亚轩坐起身抹了把脸。

早知道就不答应公司和刘耀文营业了......

刘耀文的眼睛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

“能告诉我你今天下午为什么不开心吗?”丁程鑫忽然在两人近到危险的时候直起身拉开了距离。

刘耀文没想到他要打断并转换话题,看着他愣了两秒。

“也没什么,就是单纯不高兴。”刘耀文扭过头,配合他拉开了距离。

“你要是骗我瞒我,那生日礼物就算了。”

“就是下午李总找我跟宋亚轩儿的事儿嘛......”

刘耀文猛地转过头,“你怎么知道?”

“叫你们两个去,大家都能猜到的吧?”丁程鑫笑笑,温和地看着他。

“我...唉,丁儿,我真的不喜欢营业。这让我觉得别扭,不舒服,而且我感觉最近和宋亚轩之间怪怪的.......”

“还是什么?不喜欢归不喜欢,我只把它当做是和录节目,拍广告一样的工作,反正又不是真的,这干扰不到我。”

“耀文儿,你说营业跟给cp粉演一出偶像剧又有什么区别呢?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粉丝分不清你还分不清吗?”

“你要看清自己的内心,爱或不爱,自己最清楚。”

刘耀文看着丁程鑫,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走吧,时间不早了,这片儿的蚊子都被咱俩喂饱了。”丁程鑫率先站起身原路返回。

刘耀文拍着篮球,跟在丁程鑫后边,踩着他的影子走。

“小张张你们这次外务什么时候回来啊?”

“就晚上一个晚会,明天一早就能回来了,兄弟们不要想我们哦。”

“飞机落地记得给我发消息,晚上收工记得给我打视频啊霖霖。”

“哎呀知道了严浩翔,你今天是不是要回家住?”

“对啊,耀文儿今天也回家,我俩待会儿就走。”

“马哥再见啊,录制顺利。”宋亚轩帮马嘉祺把行李搬到车上,撂下后备箱转身抱了抱马嘉祺。

“嗯,放心吧,你哥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外务。”马嘉祺拍拍他的背示意他放心。

“对了,还有,这几天没什么行程,课也比较少,趁这个时间调整好自己,别忘了那天我跟你说的话。”

宋亚轩的动作僵硬了一下,好像并没有想起来是哪天马嘉祺跟他说了哪些话,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告诉他自己知道了。

送走去外地出外务的三个队友,四个人回到了宿舍。

“车啥时候来接咱们啊翔哥?”刘耀文横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手指。

“快了吧,你不去收拾收拾东西?”

“不用,反正就回去吃个饭住一晚上。”

“也是,但我得把在上海给十万买的猫玩具拿回去.......”

严浩翔话音刚落,公司派来送他们回家的车就停到了宿舍门口。

他跟丁程鑫宋亚轩道过别就先上了车。

刘耀文慢慢悠悠从沙发上爬起来,先在别墅里逛了一圈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接着又跑到厨房给正在切哈密瓜的丁程鑫捣乱。

“丁儿我要走了,你别想我嘿嘿嘿。”他把头放在丁程鑫肩头,又手欠地从盘子里偷了一块哈密瓜吃。

“你洗手了吗?头放下去,你下巴硌到我肩膀了。”丁程鑫嫌弃的抱着果盘往旁边躲了躲。

“我没洗手我错了,可是我想吃,所以丁儿喂我一个吧。”老幺亮闪闪的狗狗眼令大哥无法招架。

丁程鑫呼了一口气,找出牙签扎了一块瓜喂给他。

“好甜,那丁儿我先走了,不然翔哥等急了该制裁我了。”

“快走吧,路上小心私生啊。”丁程鑫嘱咐着,抬腿朝刘耀文的屁股给了一脚。

刘耀文一边应着,一边给了丁程鑫一个委屈巴巴地眼神,好像在质问丁程鑫为什么要踹他。

路过客厅,宋亚轩正坐在沙发上给吉他调音。

“我走了啊宋亚轩儿,警告你别趁我不在又跑到我床上去吃东西。”

宋亚轩埋头矫音一时没有回答他。

当他反应过来时刘耀文已经跑出屋了。

“我知道了!”宋亚轩大声回答,也不知道刘耀文听到没有。

丁程鑫端着切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车已经从宿舍门口开远了。

“吃水果,上午新买的,还新鲜着呢。”丁程鑫把果盘放到宋亚轩面前的茶几上,递给他一根牙签示意他快吃。

“啊,谢谢丁哥,等我把音调完就吃。”宋亚轩咧嘴笑了笑,但视线仍停留在吉他上。

也许是七个人一下子就只剩了两个,原本闹闹哄哄的别墅忽然就冷清了下来。

当然,最冷的地方还是在客厅。

长沙发的两端各坐了一个人,一个百无聊赖地吃着水果时不时拿起手机回个消息,一个漫不经心地抱着吉他时不时弹出一段旋律。

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条不可跨越的银河,但表面上互不干扰,其实心底都已经有些不知所措。

“呃,阿姨放假回家了,今晚只能定点儿外卖吃了。”最终丁程鑫打破了沉默,在脑海中搜索了这样一件“正事”。

“什么都行,我晚上吃不了多少。”宋亚轩终于放下吉他,但又拿起了手机。

“那...吃前天在公司点的那个可以吗?”

丁程鑫皱了皱眉头,感到有些烦躁。

整个别墅又安静了下来。

丁程鑫放下手机,坐在沙发的一端静静看着宋亚轩,眼底压抑着无名的情绪。

良久,丁程鑫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沙发的另一端,从宋亚轩手中抽走了他的手机。

“我们谈谈吧,亚轩。”

晚上七点钟,这幢郊区的别墅里仅剩的两个男孩从沙发的两端转移到了餐桌的两端。

“怎么了丁哥?”宋亚轩心里很乱,但他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他不断在扯着桌布花边的手出卖了他。

丁程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把小臂支在桌子上,双手撑着下巴,像是在考虑措辞。

“我们两家的粉丝最近有吵架吗?”

“啊?”宋亚轩没想到丁程鑫会问这个,一时没接住他的话。

“应该没有吧,我没太关注粉丝之间的事......”宋亚轩斟酌着答道。

“哦,那...为什么,最近...”丁程鑫长吸了一口气,接着才说。

“你看我有些怪怪的?”

不知道为什么,宋亚轩闻言居然有些想笑,同时,心头的那一股无名火又有了燃起来的趋势。

“如果我说你明知故问,你会承认吗?”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宋亚轩注意到丁程鑫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就这一下让宋亚轩产生了莫名的快感。

“什么意思哦?”丁程鑫睁大了狐狸眼,选择了装傻。

宋亚轩听了顿时有了一种占了上风的感觉。

也许是上一秒的快感让他有些口不择言,也许是和刘耀文一个房间住了太久变得和他一样“嘴比脑子快”。

一句话,两人之间的空气险些凝固。

丁程鑫挑了下眉,翘起了腿,把手放到了膝盖上。

他往饭桌的那一边探了探身,唇角勾起,压低声音。

丁程鑫说完笑了笑,仿佛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拿来专门讨论的事。

他起身去客厅拿来还没吃完的果盘,放到餐桌上继续吃。

宋亚轩没想到他会回答得那样直接了当,六个字让他屡次安慰自己的话语都失了效。

宋亚轩又一次没接住丁程鑫的话。

低头吃水果的丁程鑫抬起头,又一次挑眉看向他,想了想,把果盘向宋亚轩推近了些。

宋亚轩不明白为什么丁程鑫能够这样泰然自若,他看着被推到他这边的果盘,眼底晦暗不明。

“你就这么有把握吗?”

“我不知道,我不在乎,我也不管。”

丁程鑫从裤子口袋拿出手机,不知在看什么。

“就看谁将狼俘获吧。”

对面的狐狸抬眼,一双极好看的眼睛映着手机屏幕的光狡黠地看着他。

“啧,这外卖可真慢,我快饿死了,你呢亚轩?”丁程鑫眼神一变,瞬间关切起来。

宋亚轩舔了舔上膛,看了丁程鑫一眼,转身上楼。

“走了?那外卖到了我叫你啊。”丁程鑫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宋亚轩站在楼梯转角,视线投向正在把果盘又拉回自己面前的丁程鑫。

大太阳已经照透了窗帘,宋亚轩揉了揉惺忪睡眼,轻轻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隔壁的刘耀文像昏迷一样趴在床上,头发炸得能住一窝小鸡。

宋亚轩站在他床边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去叫醒他。

他换好衣服下楼吃早饭。

“早啊张哥。”宋亚轩打了声招呼,就势在张真源身边拉出椅子坐下。

“三明治有点儿凉了,再放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吧。”张真源已经吃完早饭,正在喝牛奶。

宋亚轩把三明治放进微波炉,就听张真源在自己后边嘟哝。

“啧啧啧,我仿佛看到了十万在春天的样子......”

“什么?”宋亚轩关上微波炉的门,转过身不解地问。

“你看沙发上那两人。”张真源略显嫌弃的朝客厅那边撇了下头。

就见严浩翔贺峻霖两个人挤在一个小沙发上,严浩翔正搂着贺峻霖的腰冲他撒娇。

“霖霖,你就陪我去嘛。”

“咦惹......”宋亚轩触电似的抖了一下。

“你说他俩也真不嫌热啊。”张真源摩挲着下巴眯着眼睛说。

“翔哥今天怎么回事,粘人程度怎么比往日更甚?”

“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张真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宋亚轩。

“什么日子?我今天没看日历。”

“七夕啊,虽然咱们不配过,但我估计今天公司又得安排录物料了。”

宋亚轩思绪又一次离家出走。

“啊...七夕了啊...”

丁程鑫在刘耀文第24次偷偷看向自己后得出了结论。

正对着镜子偷看他哥的狼崽子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

“没怎么,就是想提醒你,跳舞的时候注意一下表情管理。”

“啊,好,我知道了。”刘耀文有些心虚,傻乎乎地冲丁程鑫笑着。

宋亚轩接水回来一推门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把水杯放到窗边的小桌上,然后在刘耀文旁边坐下。

丁程鑫见状就拉过一旁的贺峻霖,让他陪自己出去找点儿吃的。

宋亚轩看着丁程鑫拉着贺峻霖出了门,不知道怎么又想起了两人那一晚的对峙。

他猛地摇了摇头,想把脑海中的画面删除掉。

“你在这儿傻笑什么呢?”他用手肘碰了碰刘耀文问道。

“没什么,就是刚刚丁儿说我了。”

“他说你你还这么高兴?”宋亚轩不能理解,并且认为刘耀文是个傻子。

“唉...”刘耀文转过头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

“你们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

“什么玩意儿......”宋亚轩有些生气,往旁边挪了挪,没再理刘耀文。

“哎,兄弟。”刘耀文也挪了挪,又跟他坐到一起。

“嗯...我这心里憋得难受,必须得找个人说说了。”刘耀文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那...那你干嘛偏找我说?”宋亚轩换了个姿势向他凑近了些。

“呃...其实我上午跟翔哥说过了,毕竟他有经验嘛,不过他当时正在纠结晚上订哪个五星级米其林,对我极其敷衍,所以跟他说了跟没说一样。”

“啊,所以,你要说什么?”宋亚轩笑笑,越发好奇。

“就是...”刘耀文迅速环视四周,就算四下无人,他还是压低了声音。

“就是,你知道的,今天是七夕嘛。”

“对啊,怎么了?”宋亚轩点点头,心里有些莫名紧张。

“我,刘耀文,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刘耀文拍拍胸脯骄傲地说。

“具体肯定不能跟你说啊,反正跟七夕有关就对了。”刘耀文别开脸没再说下去。

“跟七夕有关......”

空旷的舞蹈教室,阳光为那人镶上一层光晕,长江国际楼下的流浪猫好似悄无声息地爬到了宋亚轩的身边,在他的心间轻轻挠了一下。

“今年七夕公司就不统一录物料了,你们各自发个微博放个福利吧。”staff把他们送回宿舍,临走前嘱咐道。

Staff一走,严浩翔和贺峻霖就全副武装打扮好准备出去吃饭了。

“你俩捂严实点儿,在外面也别太放肆,要是被拍到了,明天我可不去飞哥那儿给你俩求情。”丁程鑫瘫在沙发上嘱咐着那两个不省心的弟弟。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就是好兄弟一起去吃个饭,顺带再看个电影而已。”贺峻霖带好渔夫帽站在门口冲丁程鑫摆手。

“呵,你们可真是好兄弟,大七夕的出去吃饭看电影。”丁程鑫冷冷说着,给贺峻霖飞了一个眼刀。

贺峻霖缩了一下脖子,连忙拉着严浩翔出门了。

剩下的五个人吃不到米其林,只能在宿舍里吃阿姨做的家常菜。

吃过饭,马嘉祺张真源宋亚轩三个人商量好,一起给粉丝唱首情歌发到微博上。

“你们要在哪儿录啊?”刘耀文有些警惕地问。

“要不去小院儿里录吧,外面落日还挺美的。”张真源提议。

“行,那就去院子里。”宋亚轩表示赞成,但他不明白刘耀文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院子里不错,不过耀文儿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们又不可能去你卧室录。”马嘉祺挑眉看向刘耀文。

“啊?没什么啊,我就随便问问嘛哈哈哈。”

显然刘耀文略显心虚的回答并没有让马嘉祺满意,他眉毛挑高,都已经快隐藏到他的刘海里了。

“你们要录就快去吧,一会儿太阳都落山了,还要什么落日。”丁程鑫从厨房洗完碗筷出来,把那三个人轰了出去。

丁程鑫一回头就看见一个跟屁虫黏在自己身后。

“没什么事儿嘛,就看看你在干什么。”

“去给你粉丝发七夕福利去。”丁程鑫走到房间,收拾出了一些衣服。

“待会儿等你一起发,我没什么创意了。”刘耀文撇撇嘴,有些遗憾的说道。

“怎么,你想抄袭我的创意啊?”

“不是抄袭,我根据你的举一反三一下嘛。”刘耀文跟着丁程鑫来到了一楼的衣帽间。

“你弄这些衣服干什么?”

“过几天不是要出外务了嘛,我提前收拾一下。”丁程鑫踮起脚,专注的在上层格子里找着自己想要的衣服。

“你找哪件?我帮你找。”

“小屁孩儿,显得你比我高是吧?我找到了。”丁程鑫把衣服抱在怀里,转过身看着刘耀文。

“没有没有,丁儿你别冤枉我。”刘耀文连忙摆手否定。

“知道,我就是逗逗你,起来,我要出去。”丁程鑫抱着衣服就往衣帽间门口挤。

刘耀文就像没听到一样,一八三的身高加太平洋宽肩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起开啊。”丁程鑫拿手肘去怼刘耀文的胸口。

刘耀文并不闪躲,依然堵在门口,也不说话,只是认真地端详起丁程鑫的脸。

“丁儿。”良久,狼的低音炮在小小的衣帽间里响起。

“我能不能从你这里讨一个福利。”

“讨一个刘耀文专属的七夕福利。”

“唱个什么好呢?”张真源把电子琴抬到小院里,询问着两个同伴的意见。

“七夕啊,我没什么想法,要不亚轩说一个吧。”马嘉祺翻着自己的歌单摇了摇头,把问题抛给了宋亚轩。

“嗯...要不唱《水星记》吧,正好是情歌。”宋亚轩想了想,还是提出了自己最常听的单曲循环。

“我也很喜欢这一首。”张真源抱着吉他表示赞同。

“可这首歌表达的不是爱而不得的遗憾吗?”马嘉祺皱了皱眉看向宋亚轩。

“没事儿,反正也算是首情歌嘛。”还没等宋亚轩回答,张真源就先反驳了回去。

“那行吧,就这个吧。”马嘉祺最终让步。

三人找好谱,架好手机,开始录制。

“吸引我轨迹......”

衣帽间好像在一瞬间变小,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危险,狭小逼仄的空间再加上刘耀文身上的压迫感让丁程鑫顿时有些呼吸不畅。

“你...想要什么福利?”丁程鑫眨眨狐狸眼睛,真诚地问他。

刘耀文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仿佛有着深邃银河,一直在吸引着他去探索。

感受到丁程鑫说话时撒到他脸上的气息,刘耀文喉结滚了滚。

“你还记得我们去打篮球的那天,我同你要的礼物吗?”他略微低下头,与丁程鑫平视。

“嗯,记得,怎么了?”丁程鑫勾起唇角,歪头看着他。

“那...你说说我要什么来着?”

丁程鑫听到他这样问不禁笑出了声,“你是不信我还记得?”

“走过曲折手臂......”

刘耀文望着他,突然发力,一下把丁程鑫抵到了后面衣柜上。

狭小的空间空气都不易流通,刘耀文看着丁程鑫的汗从额角顺着下颚线沿着皮肤纹理一直流到锁骨,两人之间的空气愈发稀薄。

丁程鑫眨了眨眼笑了一下,“谐音梗可是要扣钱的哦。”

刘耀文闻言也笑了,丁程鑫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打他,这让他又有了些把握。

“你还记得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做了什么吗?”

“十八岁的生日啊,都一年多了,我还真有点想不起来了呢。”丁程鑫摊手,无辜地看向刘耀文。

“我啊,当天晚上,穿了一件很帅很正式的黑色西装外套。”

“然后呢,对着你一个人唱了一首《告白气球》。”

“再然后哇,为你一个人跳了我特地去学的《yes or yes》。”

丁程鑫看着一心回想当时场景的小狼,嘴角忍不住上扬。

“当时我们的寿星啊。”

刘耀文说着忽然拉近两人距离,他的嘴唇已经贴到了丁程鑫的耳边。

“没有给我一点回应。”

炙热的气息让丁程鑫全身一抖。

刘耀文坏笑一下,压低声音继续说。

“我当时委屈又伤心,这仇可是一直记到现在。”

“所以呢,今天我把生日礼物提前预支为七夕福利,这不过分吧,哥哥?”

“等到分不清季节更替”

“才敢说沉溺......”

丁程鑫慢慢抬起手,双手抚上刘耀文的两颊将他的头扳正。

“现在预支了,等到秋天你生日的时候可怎么办呢?”

刘耀文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眼底含笑。

“不用了,一年四季,从生到死,有这一个礼物就够了。”

丁程鑫闻言笑弯了眼睛。

“嘶...果然是立秋了,有点冷。”

“那你回屋里拿件外套穿吧亚轩。”

“顺便帮我也拿一件吧。”

狭小的空间在不断升温,狼把狐狸圈在自己的领地,两具身体紧紧相贴,严丝合缝。

暧昧在眼神的交互中滋长蔓延。

鼻尖相抵,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心跳骤然加快。

如果再给宋亚轩一个机会,他绝对不会因嫌弃楼上卧室太远而去一楼的衣帽间。

他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只见衣帽间的门虚掩着。

宋亚轩听到八月的蝉仍在叫,客厅的空调输送冷风发出微微声响,院子里马嘉祺张真源正在说笑。

周遭的声音很杂很乱,可他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从里面传出的微弱声响。

有的时候听觉冲击往往比视觉冲击更要命。

粗重的喘息,暧昧的水声在不断刺激着宋亚轩的耳膜。

宋亚轩大脑宕机,透过门缝往里面看。

只见他的队友舍友营业对象他喜欢的人正把一人抵在衣柜上,两人吻得如胶似漆。

而那个被抵在衣柜上的人,宋亚轩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屋内的两个人仍在意乱情迷,屋外的人只能跌跌撞撞离开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是三个人的电影,那么就注定有一人要失意。

“亚轩怎么还不回来?”

“不知道啊,要不咱们也别在外面待了,蚊子太多了。”

“亚轩手机,给他拿进去。”

两人抱着琴和吉他进了屋,抬眼就看见丁程鑫和刘耀文正从衣帽间出来。

“丁哥,耀文儿,你们看见宋亚轩了吗?”张真源把吉他放好,询问刚刚唯二在屋内的人。

刘耀文红着耳朵舔舔嘴唇,眼神飘忽,不知道又在走什么神。

丁程鑫看了一眼藏不住事儿的狼崽,心中哭笑不得。

明明刚刚还强势极了,抱着他吻个没完,怎么现在又纯情得脸都红了。

“没看到他,我跟耀文儿一直在衣帽间收拾衣服。”

“奇了怪了,拿个衣服拿哪儿去了。”张真源并没有怀疑丁程鑫的回答。

“怎么了?”刚要把衣服放回房间的丁程鑫又被叫住。

马嘉祺盯着他走近了几步。

“晚上吃面辣椒放多了。”丁程鑫回答得极快,像是早就想好了答案。

“不过阿程,我还是要劝你。”

“怎么?”丁程鑫抱着衣服倚在楼梯扶手上。

马嘉祺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的刘耀文,想了想才开口说道。

“为什么?你不知道我就喜欢吃辣?”

“没什么,过几天有一个全开麦舞台而已。”马嘉祺耸耸肩,说完就没再看丁程鑫。

天光一点点暗淡,远离灯火通明城市中心的郊区只能靠月亮与星星照亮黑夜。

晚风冲动薄纱窗帘扫过宋亚轩抚在窗台上的手。

宋亚轩收回手,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腿已经有些麻了。

他侧身坐在飘窗上,隐隐约约听到楼下丁程鑫正在叫刘耀文洗澡睡觉。

“我刘耀文,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跟七夕有关......”

“肯定不能跟你说啊......”

怎么办,鼻子好酸,有些想流泪。

他往飘窗角落缩了缩,抱住双腿,埋下头。

不知为何,宋亚轩只能感受到心被挖空,却流不出泪。

宋亚轩有些慌,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刘耀文。

就在他急急忙忙爬上床用被子盖住自己时,门开了。

房间内没有开灯,一片黑暗之中马嘉祺根本看不见人。

“亚轩?在吗?”马嘉祺摸着黑往房间里走了走。

“嗯?马哥吗?”被子里传出宋亚轩闷闷的声音。

马嘉祺坐到他床边,轻轻拍了拍床上的人形鼓包。

“出来,今天哥陪你在这睡。”马嘉祺掀开宋亚轩捂在身上的被子。

“你怎么来了?”宋亚轩撑起身,擦了擦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东西。

“嗯.......”马嘉祺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言辞。

“耀文儿...要和我换的。”对不起,哥哥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委婉的说法。

“哦。”宋亚轩眼神放空,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马嘉祺见他这样更加担心了起来。

“亚轩,你没事儿吧?”

宋亚轩面无表情地看着房间内的某处,马嘉祺就静静看着他。

“马哥,你说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呢?”

面无表情只是伪装,当马嘉祺再看向宋亚轩的时候那人的眼睛已经闪了泪花。

“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们。”宋亚轩曲起一条腿,头靠在膝盖上偷偷摸着眼泪。

“我有时候真的会觉得自己是营业营疯了,镜头内外都看不清自己了。”

“可是现在钻心的痛又是什么呢?”

“一个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朋友,一个是看着我长大的哥哥。”

“可是不知道怎么,我把朋友看做恋人,把哥哥看做情敌。”

“但是马哥。”宋亚轩抬起头,眼泪在月光下闪着光。

“我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马嘉祺看着宋亚轩的眼泪像断线珍珠一样往下落,他伸出手臂揽住他,轻轻抚着他的背。

“并不是你想要的就都会有。”

“刘耀文是这样,以后的很多东西也会是这样。”

“没有人能告诉你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

马嘉祺顿了顿,他感受到宋亚轩的身体正在不受控的颤抖,眼泪已经洇湿了他肩头的衣服。

他心疼这个在他背上长大的小孩儿,但是他又不得不对他说出残忍的话。

“爱错就回头吧,趁天还没黑,趁你还记得路。”

“丁儿,你那个文案怎么写的啊?”

“我看小张张他们唱了《水星记》就摘了句歌词。”

“马哥,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好,有事发消息,我会上来。”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才敢让你发觉你并不孤寂

满月可以照亮海螺湾,但月亮和星星才是一家。

狼可以跨越海陆去寻找水中的鱼,但他不会忘记有狐狸在的陆地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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